26摇摇Y坠
26摇摇欲坠
白羽退烧出院,回到公司时,新总监已经空降云裳创意部。
可是白羽怎么也想不起来之前的总监是谁,脑子里似乎有印象有这么一个人,可是这人到底是谁呢?
“文叔,我之前上司是谁来着?他离职多久了?我怎么毫无印象?”
“你跟他工作上原本接触也不多。他,去年就离职了,你不记得很正常。”文一礼说的去年,就是刚刚过去的去年十二月。
可是这话白羽听起来就好像是已经离职一年了……
“可就算离职一年了,之前总有工作往来吧?”
“想不起来这个人,有什么关系呢?”
“也是。”
白羽挂了电话,脑子里却一直有一个形象挥之不去,就是金发的hillias。他去漂了金色的头发。并且原本一直没有取英文名的白羽,在集团通讯录里也有了英文名hillias
zcb也有了大名鼎鼎的金发希尔。
白羽怎么都看这个姓田的新总监不顺眼,“衣服都穿不明白,还做艺术总监?”
田总监入职后的地一手包办了莫凯盛所有事情,从穿衣吃饭到事业。
而莫凯盛自从遇见玉恒青,就再也没有了自主权。
不,有。只有一件事,就是在床上,莫凯盛掌控着全部……
啊,上床。
他们有多久没有上床了?
最初的几个月,一晚上要做两三次,早上还要再来一次,才能意犹未尽地起床。
以至于床单被洗太多次,最高记录一周就洗坏了两条床单……
他想起,有一次莫凯盛帮他晾床单时,只是轻轻一抖,那床单就从中间撕开了……
还有他个子太高,手脚太长,总是刮到屋里的东西,还打碎过一个很贵的水晶台灯……
他没到集团来上班的时候,中午都要挤时间来找他吃饭……
玉恒青笑了,哭着笑的,他都想起来些什么啊。
可是现在,他们已经有一年没有亲密行为了吧……
他居然没有察觉,他这么敏感的一个人,居然没有察觉。
是什么让自己也变得这么麻木?
是时间?
是审美疲劳?
他们也从来没有承诺过对方什么,那些肉麻的誓言他们从没说过。
所以,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门开了,他再熟悉不过的忠犬声音说:“好了,你快穿好衣服,别……”
莫凯盛看见了门口的玉恒青。
玉恒青也看见门里的两个人。
门口的莫凯盛,西装革履,从头到脚都是玉恒青亲自买的。屋里那个还光着身子……
玉恒青认识他,是4a公司购买总监,明城斯!
莫凯盛表情有些慌乱,一步跨出来,“砰”的一声关上房间门。
玉恒青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可他却又笑了,“怎么?你这是保护他还是保护我?”
莫凯盛怔在那里,这下意识的行为,他自己都答不上来。
玉恒青终于站不住了,他靠着墙慢慢坐在地上。“就一句都不想解释一下吗?”
沉默……
“你没什么可说的?那我说。反正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决定我们之间的关系,甚至决定你每天穿什么,决定你的工作,决定你的发展方向。最后也还是由我来决定吧。”
玉恒青抹了眼泪,“今天是周五,现在是八点。给你两天时间搬走。我会在外面住两天,周日,晚上八点之前。收拾你所有东西,滚!”
莫凯盛跪了下来,跪在玉恒青面前。他哭了,又像个小孩子一样,“别撵我走,我什么都没有,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玉恒青说完,忽然发现,这句话可能是这十年来,他跟莫凯盛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吧。
“莫凯盛,别玩游戏了!几点了?”
三秒后,莫凯盛没动。
玉恒青:“我不想再说第二遍……”莫凯盛就会腾地站起来,去洗澡刷牙。
……
“玉大人,我明天穿毛衣还是开衫啊?”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别让我说第二遍!”
……
“这页ppt跟下一页的标题,为什么没对齐?要我强调多少次?同样的话你能不能别让我说第二遍?”
……
“数据明天必须给我,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
莫凯盛问道:“那你这两天去哪儿住?”
玉恒青站起来,转身走,“别操心我了,快去安抚你的新欢吧,不要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恒青,别不要我……”
28温暖
白羽知道他俩在一起十年了。
刚才听玉大人电话里冷淡到能冻死人的语气,恐怕伤得不轻。
他终究不放心玉大人,把事情告诉了文一礼。
文一礼叫来老胡。
“凯盛跟明城斯多久了?”
“半、半年多了吧……”老胡十八岁入伍,当了二十年老班长退伍,正人君子四十几年,现在反而像个犯人,先是跟玉大人说了一遍,现在又要跟文总再说一遍……
“开车去酒店外面等。一定要把玉大人接到我这来。他要是不来,你把他打晕了扛过来都可以。”
老胡仿佛是自己做错事一般,一脸羞愧,“是。”
玉恒青失魂落魄地从酒店大门走出来。
老胡走上前,“玉大人。”
玉恒青抬头看他。
老胡吓了一跳,玉大人气势全失,双眼通红,满脸泪。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玉大人。
“玉大人,文总让我接你过去。”
玉恒青点点头,“也好。反正,我也无家可归了……”
文一礼在车库门口接过玉恒青,“老胡你回去吧。”
白羽这时从屋里冲了出来,直接冲到玉恒青怀里,抱住破碎的玉恒青。
他知道,玉大人这时最需要的是温暖的拥抱。
玉恒青就这样在小羽瘦弱却温暖的怀抱里大哭了起来。
夜深,玉恒青哭累了,睡了。
小羽看着破碎的玉恒青,关上卧室门。
跟文一礼来到餐厅,开了红酒。
桌上是下午让老万打包回来的饭菜。
白羽没心情做饭。
“不爱了就分手啊,出什么轨!玉大人多好啊,他怎么忍心?!”
“哎,感情的事……”
“要不,我找人把老莫打一顿?替玉大人出出气。”
“你可别添乱了。”
“为什么?他不该挨顿揍吗?”
“你揍了他,他心里反而平衡了。让他自己想清楚何去何从吧。”
“他想清楚?这件事还由得他?”
“我觉得他们分不了。”
“为什么?他跟那个什么明城斯不是认真的?您认识那个明城斯?什么人啊?”
“算不上认识,跟市场部去4a开过两次会,见过两次。玉大人是冬天玻璃上的霜,他是春日暖阳下的风。凯盛在冬天待久了,喜欢上那种和煦暖风,能理解。”
“那您又说他们不会分开?”
“暖归暖,明城斯也很有能力的。他可是4a的总监,比你这种总监难多了。明城斯基本上就是温柔版的恒青,凯盛说白了还是喜欢恒青这类的。”
“那说不定就换口味了呢。”
“换一阵子。我跟你说,经历过恒青那种的,再看别的都是寡淡!”
“啊?”白羽不懂。
“就我知道的恒青那些前任们,没有一个不是在分手以后才不停地说恒青有多好,对他有多念念不忘。他们分手也没有一个是闹到翻脸的,现在有好几个还都跟恒青是好友。”
“所谓的,失去了才知道对方多珍贵吗?”
“对。”
“那有什么用?最后不幸福的还是玉大人啊!”
文一礼叹气,恒青这次怕是伤得不轻。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从来都是他拒绝别人,遇到莫凯盛之前就没有交往超过半年的。
好不容易跟这个人稳定下来。
这十年,他酒戒了,烟也很少抽,连多年熬夜写稿的习惯都改了。
“玉大人会不会开了老莫?”
“你别老莫老莫的,人家大你八岁。好歹叫声哥。”
“切,他!一个十八线小镇青年,读了一个十八线本科,要不是长得又高又帅,靠那副骗人的老实面相,骗取了玉大人的信任。要是没有玉大人一路帮他。就凭他,现在还不知道跟哪个粑粑球一起打滚呢。”
“恒青不会开除凯盛,他从来对事不对人。越是关系近的,越是会骂两句。远亲近疏,这点事拎不清,怎么把集团做这么大。”
“老莫还不就是被玉大人自己骂跑的嘛!他就是不像文叔您这样温暖,总是冷冰冰的,太理智,嘴又快,所以老莫终于受不了玉大人了吧?”
“你……帮谁说话?”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玉大人压迫感也太强了!哪个壹愿意总是被碾压啊……”
“他要是真不愿意,早就走了。他们这种关系,不牵扯家庭,没有孩子,没有利益纠葛,说分手就分手了。玩什么出轨。”
白羽还在想玉大人让人害怕的压迫感,问:“我一直好奇,你们为什么叫他玉大人啊?”
“恒青刚到报社的时候,社长有一次无意中私下里跟我们说起,恒青的父亲是国家领导人,对外身份是保密的。”
“哇?可是国家领导人里有姓玉的吗?”
“就是因为没有。为了保密,他父亲故意给他起的这个姓,百家姓里都没有。恒青母亲的身份好像也很特殊,一直在国外。他刚考上大学,家里就给他在学校附近的高层公寓买了间一室一厅,他就没住过宿舍。”
“这么刺激……”
“所以,我们就叫他玉大人……”
“难怪,那压死人的气势是这么来的……可是他这种身份不是应该出国生活吗?”
“好像是跟母亲关系有问题吧。他不想出国。就独自留在国内了。”
“这身世听起来是威风。可是,似乎也是一个没有父母疼爱的小孩呢。”
“是啊……”
白羽又问:“玉大人家庭条件这么好,自己这么有钱,为什么一直租房子住?”
“诗人气质!不想让自己定下来。他以前总说,自己要去漂泊四方。”
“可是,不想定下来,却跟莫凯盛在一起十年……”
“命中注定的克星。”
玉恒青醒来时,黑漆漆的一片,周围都是陌生的触感,他想不起自己睡在哪里,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是来了文一礼家。
他起身,没摸到手机,想抽烟,可又不知道这屋里灯在哪儿。
摸着黑找了半天,放弃了。
窗帘开着,他借着窗外月光拉开房门。
楼下有人说话。
玉恒青晃下楼。
白羽:“玉大人!您醒啦?”
“几点了?”
“三点半吧?三点四十了!”
“你们怎么还不睡?”
“怕您起来找不到人,反正我也喜欢熬夜。文叔嘛,老了,觉少!”
“我手机呢?”
白羽从客厅茶几拿起他手机递给他,递到一半又收回来。“要不您还是别看了?”
玉恒青也有点面对不了,“那就不看了。”
白羽说:“等明天天亮了,您也吃饱了喝足了再看吧。现在嘛,您饿不饿?”
玉恒青看着这个小可爱,心里真的很感谢他。他走到餐厅,跟他们坐下。
“给我也倒一杯吧。”
“玉大人,您都戒了八、九年了,要不。”白羽求助地看了看文一礼。
“喝点吧。没事。”文一礼说。
白羽没办法,拿了杯子给玉大人倒上酒。
“一礼,你说我是不是注定孤家寡人?”
“不会的。凯盛就是最近有点得意忘形。你知道的,他一直在你身边,一直被你压着。明城斯是拿他当平起平坐的人看待。凯盛会想明白的。”
“等他想明白,不会太晚了?”
文一礼知道恒青心里的骄傲。
当年他们在报社时,恒青就比周围同龄人肉眼可见地优秀一大截,时政评论,人物采访,期刊专栏他都写。
文一礼只做了两年小编辑就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转了销售。
玉恒青一直怀抱着对文字的偏执,坚持到现在。
恒青爱什么都爱得太深沉,旁人不太看得懂。
文一礼自己都是三十岁以后才慢慢开始懂得玉恒青这种人的珍贵。
更别提莫凯盛那种傻小子了,恐怕要到四十才能懂吧……
是啊,那时会不会太晚了。
三人喝到天亮,各自回屋睡觉。
其实白羽就是单纯陪着,没怎么说话。
他在玉大人面前从不敢造次。
第二天下午四点,三个人才陆陆续续起床。
保姆做好了五菜一汤。
白羽说:“文叔,您说您当初要是把我留在客户部,我是不是也能买别墅了!”
玉恒青说:“一礼要是把你留在客户部,你现在就去坐牢了!”
白羽噘嘴,“玉大人!”
文一礼也笑,“或者被哪个客户的老婆雇|凶|杀|人,横死街头!”
白羽:“文叔,您能不能盼我点好啊?”
“所以啊,就是盼着你好,才把你调走!”文一礼在餐桌坐下,“赶紧吃饭吧。不饿吗?”
白羽给文一礼和玉大人盛了汤,自己才坐下吃,“晚上我安排个节目吧?”他看着文一礼试探地说。
文一礼看了看恒青。
玉恒青说:“好啊!哪儿?”
“当然是大名鼎鼎的zcb!”
“嗯,你安排吧。”
29十年
太阳西斜,六月的傍晚不冷不热很舒服。
“失恋也要选对季节啊。”玉恒青坐在文一礼别墅的小院里抽着烟,终于有勇气拿起手机。
就像小羽说的,吃饱了喝足了才有力气面对这些。
都是道歉的信息。
这倒是意料之中。
最近的两条是:“我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了。心里很难受,每一件每一样都是你给我买的。我知道,留下它们你一定会扔掉。我还是都带走吧,但是我把我的心留下了。”
“你睡觉认床,别在外面住了。回来吧。我搬走了,不烦你。”
玉恒青放下手机,没回复。
文一礼让保姆把整套的茶具端到院外,“喝会茶?”
“好。”
文一礼问:“白毫银针?”
玉恒青感叹,“你自从做了客户,平日里倒越来越像个文人。我为了杂志销量,越来越像个商人。”
“殊途同归。”
“十年。我仿佛就在等这一天,‘把他培养出来了,再被别人抢走’。”
“是你的,抢不走。”
“他们不是一夜情,不是一时冲动。明城斯知道凯盛有对象,还是跟他在一起。他俩不算前面暧昧期,从第一次开房到现在就已经半年多了。”
“凯盛只是需要一个人仰视他。”
“仰视?”玉恒青冷笑了一声,“明城斯好歹是个4a的购买总监,不至于这么没见识吧?”
“你看,你还以为凯盛是当初那个被你在酒吧捡到的小狗狗呢?呼之则来挥之即去。你知道现在在外人眼里是怎么评价凯盛的?”
“呵。”玉恒青还是忍不住冷笑,“怎么评价?”
“长相高大、帅气、英俊。为人风趣、幽默。工作上专业、不摆架子,解决问题不轻易问责。对下属大方,经常请自费大家吃饭,过生日发红包……”
玉恒青摆了摆手,“等一下,你说的这是莫凯盛?”
“所以,你知道问题所在了?明城斯不是没见识,而是看到了跟你眼中完全不一样的凯盛。”
“好啊。那祝他们幸福!”
“气话!”
“那要怎么样?去跟明城斯抢吗?我做不到。你昨天是没看见,他那副楚楚可怜地站在莫凯盛身后的样子。凯盛第一反应是把门关上!他怕什么?怕我冲上去打明城斯吗?真可笑!他也配!”
“你心里其实很清楚,这些年就是把他拿得太死了。这一年集团事情多,你放松了对他的看管,狗子这东西没绳子牵着,就喜欢乱跑,但总会回家的。”
玉恒青把脚搭在旁边藤椅上,仰起头,看着已经发灰的天空,“韦谚去年年底走了以后,小羽是怎么把破碎的自己再粘起来的?”
“忘了,就好了。”
“真羡慕他,我也想忘了。”
“这种愈合,只是暂时的。”
“韦谚说得对,留下来,就会看繁花变成烂泥。我以为他是没勇气,其实他是不忍心。他比我们伟大,他宁愿自己忍受,也不想看小羽变成烂泥。变成我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