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北京的初冬来势凌冽,空气里都是提前而至的寒意。
p大法学院周五最后一节课是灭绝李的国际金融法,阶梯教室的大夜课也没人敢造次逃课,学生们裹着各色大衣或是轻薄的羽绒服,黑压压地坐了满教室。
近九点,下课铃响。李老推推眼镜,留下一句“月底前别忘了交论文”,才在遍地哀鸿声中挥袖而去。大家纷纷动作起来,顿时有了几分学生气的吵嚷和活力。
还没开始供暖,秦自茵衝手心里哈了口气,搓搓冻僵的手指。她其实不喜欢这样的取暖方式,短暂地停留在手心的暖意并不能让人真正温暖起来,留下的水蒸气反而会黏黏的不舒服,但今天上了一天课,带的暖宝宝用光了。有点无奈地活动手指把自己面前的笔记和讲义整整齐齐迭起来。
秦自茵低着头,明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做得却很认真,她做事一贯的认真。耳尖因为寒冷的空气冻出一点点粉红色,下半张脸藏在绒绒的高领毛衣里,只露出柔和的眉眼,右眼眼尾一粒小小的痣隐隐藏在发间,因为一整天满课透露出一点温暖的倦色。
正抿着嘴试图将画线用的直尺收进尺寸刚刚好的文具盒里,身边的室友程沫在底下推了推她,“诶,抬头抬头。”
有些茫然地抬头,见隔壁班院草正站在她面前,脸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青涩和少年的尴尬,手里拿着前几天找她借的案例分析讲义。
在周围同学善意的哄笑下,院草有些腼腆地开口:“谢谢你的笔记你的字写得很漂亮。”说罢将手抄本递给她。
“不客气。”秦自茵眉眼弯弯,嘴巴还埋在围巾里,尚未察觉周遭不寻常的气氛,隻开启了平时的“社交模式”。她人总是有点冷冷呆呆的,看上去不太好接近,多年积攒下一些与人交往的经验,就会有意地在跟生人交谈时多笑笑,“大家都是同学,应该的。”
院草清清嗓子,沉默一会儿,有些局促,“你喜欢娄雨伯的电影?我看笔记本扉页有他的台词摘抄。”
娄雨伯是一位近年来崭露头角的新人导演,出身不算优越,但天赋奇才,拍出的作品总带着一股黑色幽默的味道,色调深沉却不冰冷,不太能被大众接受,秦自茵却意外的很喜欢。
“嗯,喜欢的。”秦自茵点点头,少的某一根筋却没能让她反应过来将话题继续下去,甚至见对方仍站在原地不走,眼中的笑意里露出疑惑。
清俊的男生少见地露出赧色,“那这周末娄雨伯的《岁月岁月》首映,你有空吗?”
周围的同学以程沫为首,暗戳戳露出吃瓜群众的表情。
如此显而易见的好感和邀请,秦自茵就算再迟钝也能反应过来,但在察觉之后却觉得有一丝窘迫和无措。
她的长相其实是明艳到有些夺目的类型,古典美人的骨相,冷白的肤色,眼角的一粒小痣甚至有些锋芒的攻击性,第一眼看上去总是冷冷的,似乎难以接近。但偏偏她的性格又很柔软,嘴角总是擒着几分笑意,像冬日里带着暖意却不灼人的阳光,让人心痒痒的总想去伸手触碰。
这样的相貌加上优异的成绩,自小收到过不少来自异性的青睐和倾慕,但面对他人突如其来的好感,总是做不到从容处之。
“抱歉,这周末还有些事。”
“没关系,你不用放在心上。”对面也是一点就透的人,见她有些抱歉的神色,还体贴地留足了台阶。
秦自茵还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从大衣兜里掏出几颗彩色的薄荷糖递过去,“你一定会有其他人陪你看电影的。”
“会有一个人让你不用迁就她的喜好,做你们都喜欢的事。”
这是,回绝之后还要发好人糖?院草见对方神色郑重又小心,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忽然觉得自己女神有点意料之外的萌感。
有风度地接过,点点头道谢之后转身离开,依旧身姿挺拔,没人看出他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