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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天火下

 

立果於祭炉前将亲手书写的祭文点上火、投入炉中,祭炉巨大,即使立果前後焚烧了百来份祭文,外头仍不见火光、唯有白烟袅袅升空,立果手持拂尘轻轻挥舞、洒水祈雨,祭天仪式即将完成之际,国师捧着一托盘、上头摆着一条白绢以及一把短刀。

他要做什麽?仪典中从未有此仪式,祭台之上的立果如此刻的我一般一脸不解。

「请大祭司献血以祈国泰民安。」

献血!青冥族供奉苍穹从不以血为祭,国师若是青冥族,怎会不知?莫非他是刻意为之?可他这麽做有何目的?

国师居心叵测、定有後招,不可被他牵着鼻子走,只是立果顶着大祭司之名、身处祭台之上,真应了那句「骑虎难下」,我看得出她同样心有疑虑,无奈她无法拒绝、也拒绝不了。

立果划破指尖、在白绢上以血为墨、写出一篇祭文,国师戴着面具、我瞧不见他的表情,想必应该很得意吧,要真想让大祭司写上一篇血书,大可在祭天大典开始前让立果提前准备,偏得当着众人面前强迫她,怎麽想都可疑。

立果写完祭文後,国师随即退下祭台,立果将血文扔进祭炉,一切本该就这麽结束,岂知下一瞬祭炉之中猛然窜出一道蓝se烈焰直冲天际,火焰分裂为数道、如星落般落在参天塔广场上,不同於一般的火必须遇上可燃物才能燃烧,这蓝se火焰接触的任何物品都可成为燃料,石地、砖墙、金器一旦沾到半点火舌,随即演变成熊熊大火。

蓝se火焰转眼便吞噬四周,祭天大典成了烈火地狱,哀嚎尖叫不绝於耳、人人自危忙着逃命,眼前烈火肆nve不禁让我回想起当时从巴夏士兵记忆中看见的阿锦州沦陷的惨状,我的族人也曾受着同样的苦……。

「嬁奴!」

眼下的景象让我一时失神,纳月使劲推我了一把,我方醒神,此时我才发现我们所处的观礼台已烧毁大半,我一转身便踢上脚边躺着的一具焦屍,焦黑的身躯还能清楚看到它张嘴恐惧的痛苦表情,我的胃一阵恶心、险些吐了出来,鼻中充斥着各种焦味、烟燻得人神思恍惚。

「快走!」言羲拉着一动不动的我yu往空旷之地奔去,我却想起立果还在祭台之上,蓝火由祭炉而出,她离得最近、首当其冲,我得去救她。

「你们先走!」

我想甩开言羲的手,他握得更紧,斥道:「不可,自保要紧!」

「我不能再丢下她!」立果为我牺牲太多,我做不到弃她而去。

纳月此时也拉住了我另一支手,喊道:「火势太猛,你会被烧si的!」

「她也会被烧si的!」

争辩之际,一颗火球落下,离我们不出十步之遥,火舌四窜、朝我们喷飞,情急之下我将言羲、纳月护在身下,本以为腐蚀皮r0u的疼痛转眼即来,可蓝火飞过,我竟不觉有异,甚至没有半点热气。

热气!是呀!广场一片火海,我为何全然未感灼热?可身下的言羲、纳月早已满头大汗,到底怎麽回事?

「嬁奴!」纳月、言羲连忙查看我的伤势,蓝火烧毁了我背上的衣衫,我却全身而退。

「这!」他俩瞠目结舌望着我,满脸不可置信,其实我何尝不吃惊?

我脑中想起一事,为了证实所想,我主动将手伸向一旁燃烧着的火焰,手入火中,袖口刹那化作灰烬,而我……毫发无伤。

「……天火……。」

这一刻,我总算厘清这威猛的蓝se火焰从何而来,也明白了巴夏王及国师举办祭天大典的用意。

「我知道怎麽灭了这火。」我拔下头上发簪、在手心刺出一口子,将自己的血抹在言羲、纳月二人手上,道:「照顾好自己。」

我正要前去寻找立果,言羲挡在了我面前,提醒:「此去你的身分便瞒不住了。」我瞥了眉头紧皱的他、又望向目瞪口呆的纳月,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们看在眼中,估0他们也晓得我究竟是谁了。

「若我回不来,契约上的事即使只靠你自己也要完成。」我替灰头土脸的他擦去脸上些许脏w,笑言:「我真的很想看看你治理的国家会是什麽样子。」

他的目光始终望着我,眼中有很多话,或许我再也没机会听他亲口说给我听了。

我们没多说告别之言,因为我们都晓得那并无意义,且心中多少期盼着将来还有再见之日。

越过一片蓝se火海、我奔上祭台,祭炉边一名nv子倒卧地上,她的衣袍上还燃着火焰,她多处烧伤、血r0u模糊,庆幸天火并未攻击祭炉,边上的她也未受到致命伤,只是被四溅的火舌波及。

我连忙拍灭她身上的火,我抱着她、呼喊着她的名字:「立果!醒醒!」

「……咳、咳咳……!」她咳了两声,慢慢睁眼,她眼神迷离、神智还不太清晰,虽然烧伤无碍x命,但被浓烟呛得不轻。

「还好你活着!」亲眼见她在我怀中喘气,我喜不自胜地差点掉泪。

她恍惚地0上我的脸,道:「这脸……看着真别扭……。」

「我也这麽觉得。」我笑了,她也笑了,彷佛回到了过去在神殿的时候。

我扶她站起,面对这片蓝se火海,我想过趁乱带立果逃之夭夭,但逃得出参天塔,逃得出王g0ng吗?

巴夏王和国师是我的仇人,但其他人与我无怨无仇,我当真要狠心见si不救?何况言羲和纳月也在,我无法确定抹在他们手上的血能保他们多久,若天火不灭,一路扩散是否将殃及百姓?可一旦天火熄灭,巴夏王便有余力对付我们,我该如何选择?

身侧的立果突然开口:「救人吧。」她看出我的两难,於是替我做了抉择,道:「不要成为和他们一样的讨厌鬼。」

立果心知肚明选择救人换来的是她无法预知的悲惨下场,若她假扮大祭司一事暴露,我能活、她却难说,然而她依旧决定救人,我佩服她的大义,也不舍她的牺牲。

「来吧,灭了这火,让他们瞧瞧我们青冥族的大祭司多有本事。」

她牵起我的手、放置祭炉之上,随着手心伤口的血滴落入祭炉,嘶嘶的烈火之声逐渐平息,当我再抬头,已不见蔓延的天火……。

「天火」乃苍穹展现至尊神力的手段之一,我曾在神殿藏书中读过有关天火的记载,传闻苍穹盛怒、yu罚世人之时便会降下蓝焰天火,只是从未有人见过,我一直以为那仅仅是人们基於对苍穹力量的恐惧而臆想出的产物,今日方之并非空x来风。

天火为何对我不起作用?因为我是大祭司吗?若真是因我是大祭司之故,还当真讽刺,苍穹舍弃了青冥族、任由巴夏王屠戮我族,为此我不再信仰苍穹、不愿再担负祭祀苍穹之责,而在参天塔广场的茫茫人海中,祂却无视虔诚的信徒、唯独庇护了我,究竟是苍穹无眼或是偏宠大祭司这个名号?

书中未曾提及大祭司可不受天火之害,也未曾提及如何招来天火,细想国师突如其来要求立果以血书文的举动,估计那便是引来天火的原因,姑且不论他从何得知此举可引发天谴,他的动机更耐人寻味。

我已明了这场祭天大典目的不为祈福求雨,据我推断,巴夏王和国师应当发现立果假扮大祭司,血祭如只为证实立果身分,未免手段过激,他们处心积虑、不顾众人生si执意这麽做,就是想b真正的青冥族大祭司现身,他们赌我即便不顾旁人、亦不会弃立果不顾,退一万步说,纵使我不出现,si了这些人他们也不觉得可惜。

我苦思前因後果之际,不知从哪冒出的侍卫将祭台团团围住,巴夏王与国师安然无虞立於参天塔阶梯之前、一丝不紊,根本瞧不出方经一场浩劫的狼狈,果然这场灾难是他们计画的一环吗?

「我的锦尘大人,您可终於来了。」

国师口吻轻松、规矩向我行礼,显得毫不意外,这下能确信我的猜测属实了,他们看破立果伪装、假意举行祭天大典、实为让我自投罗网。

我不禁倒ch0u一口气,天火来得毫无预警,方才我是想起朝云长老年年的提醒,除我以外,旁人不可擅用祭炉,又见立果血书入祭炉後立即引发天火,而我又不受天火侵袭,这才推断自己的血能灭火,但我也单单是推断,万一我的血不起效,立果、言羲、纳月还有这数百名观礼者岂非跟着陪葬、si无全屍?巴夏王、国师二人的狼子之心实在可恨。

立果惊慌望向我、面露恐惧与愧疚,她担心我、也气自己没能骗过敌人,我一手搀扶着她,一手轻敲她的额间,揶揄道:「瞧你戏演得这麽差,多亏你生在阿锦州,若生在戏园子,肯定饿si。」

「都什麽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立果瘪着嘴。

「这样挺好,我也懒得东躲西藏,正面迎敌简单多了。」不知为何,我突然有种如释重负之感,b起让立果为我做替罪羔羊,我更情愿直面对敌。

立果无奈,叹道:「我差点忘了小时候打架你都是挥第一拳的那个。」

立果的一句话令我想起童年时光,那时我控制不了冥术、遭人冷漠对待,纵然到了神殿、成了大祭司,有的也只是族人的敬重,但他们眼中的回避我看得一清二楚,孩子没有ren那麽多复杂心思,坦荡而无所畏惧,见到大人疏远我,孩童跟着起哄,有时我被烦得受不了便给他们一拳,可惜我手脚不利索、老是处於下风,多亏立果、隐隐总及时赶来帮我,我才能次次全身而退。

以前老觉得难受,如今才懂那些挫折与今日承受的一切相b恍如沧海一粟,我多想对当初无知的自己骂一句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与立果紧紧相依,满脑子都在想如何才能保下她,我轻声问她:「除了互换容颜,你还会其它冥术吗?」

她假装咳嗽,回答:「你当我是天才啊?光练这一项就快要我命了。」

「都要练了,怎麽就不练个有用的呢?」

「你还不满了,要不是我,哪有你这一年自由的日子呀。」自由?我这一年真的有过自由吗?

「还真是久违的斗嘴啊。」能再与立果谈话真好,要没有这一群拉弓、拔剑的侍卫煞风景就更好了。

「要怀念先等等,你脑子b我好,快想想办法吧。」

我还真想不到办法,总不能再把立果的血滴进祭炉让天火再烧一次吧?巴夏王能灭了阿锦州,摆明不给人谈条件的机会,苍穹啊,祢真有灵的话,何不劈下道雷解决了巴夏王和国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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