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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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视讯聊天已结束。1小时0分53秒,周六下午11:56」

我傻楞楞的盯着手机银幕,任它逐渐暗去,任它陷入无止尽的黑暗之中,我的思绪,也同样卷入其中。映着幽暗,我看到了一个神眸空洞、颊上泪痕清晰的少nv。

现在是九月中。果不其然,在这个时间点,是许多小大一脱离高中情人的分手季节。

「少云,对不起……虽然最後还是让你失望了,但谢谢你依旧t谅我、包容我……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奢求你不讨厌我,但我还是由衷祝福你能遇到b我更好的人。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给不了你任何东西,越来越因为自己的自卑而伤害到你,在此对你致上最深的歉意。谢谢你曾经给了我那麽多,让我第一次知道ai一个人是什麽样的感觉……」

这是周宇政最後的告别词,也成了我们脸书聊天室里最後的一段讯息。

或许是因为已有一段时日没见上一面,对话也落到平平淡淡的三餐问候,让彼此间的感情早就冲淡了不少,对於这场感情的结束,我们其实心里早有了个底,但还是在告别之时,双方隔着手机银幕相互伤心落泪,可泪雨之後,我的心却异常平静。

如此的平静,着实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这两年於我而言是多麽的深切清晰,应当ch0u不清、斩不断,为何我却能好似超脱了这一切,纵使ai恋怦然褪了不少,但总有因两心相契而产生的依恋,可为何如今却没有痛彻心扉的撕裂感?

我和周宇政,是在高一时相识的。那年,我们十七岁。

分在同一班的我们,其实一开始并没有什麽交集,如此,高一的上学期就这麽过了,直到下学期的某一天,我和他因为ch0u签分组的缘故才开始认识彼此。

周宇政在同学、师长的面前,是个开朗大方、喜欢运动、人缘很好的大男孩,但在众人身後的他,实则很悲观,总一个人沉默着,身上隐隐散发着忧郁的气息。我喜欢他,喜欢他的单纯,喜欢他的善良,喜欢他的随和,喜欢他的温柔,半年後,我们在一起了。

我们是彼此的初恋,感情青涩而甜美,朝夕相伴,一起度过大大小小的考试与杂事,虽然偶尔会起些争执,但总是很快的结束落幕。我和他的事,几乎同届的同学与老师们都知道,而他们也大都保持乐观的态度,而我,也是。

「少云,和我在一起时,你开心吗?」某天,他突然这麽问我。

「我很开心。」我不假思索的回答。

「可是如果我说,我不是呢?」

这是第一次,他在我的面前展露了他那不为人知的自卑。

我的眼泪瞬即滑落而下。

「为什麽会不开心?我做了什麽让你不开心的事?」我哽咽问道,内心旁徨无措。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只要我想到你的家境、你的学业表现、你的双亲感情很好……我就会很自卑……」他痛苦的说道。周宇政来自一个单亲家庭,在父母尚未离婚前,父亲总是对他和母亲恶言相向、拳打脚踢,父母离婚後,他就跟着母亲一同生活,平时的经济来源是倚仗母亲在夜市的摆摊,收入并不稳定,也因为晚上会帮母亲顾摊,压缩到晚上温习课业的时间,所以他的学业成绩在班上并不出se。

「宇政……」我哑哑开口,「我从不在意这些……我只在意我们相处时融洽自然的感觉……」

「可是,我很在意……」那一刻,他抱住我,「我是不是,太小气了……」

我回拥着他,「以後不要想那麽多了,好吗?」

他在我的肩上点点头,没有说话。

从那天起,我更加小心翼翼的顾及他的自尊与面子,让他知道我需要他,希望他在我面前不要再自卑。我原以为只要这样,就能解决我们之间那既有存在的物质距离,可事实证明,我错了,我们终究还是在这个点上渡不过去,就此分道扬镳。

两年多的感情,如今画上了句点。

离别时的惆怅,我也说不清究竟是留恋他曾经给我的温柔,还是不甘两年来所经营的情感就这麽骤然殒落……

我只庆幸自己,并不就此拘泥於往昔的伤痛,很快的就调适好心情,不积极却也不算消极的静候下一段缘分的到来。人的一生中,有太多的人走走停停,该离去的人,我留不住,该驻足的人,我信,纵使历经世事风霜,他总会在我回首之处,向我g起温柔的微笑。

╓此时,我再也骗不了自己,骗不了自己其实还是心系着周宇政,骗不了自己……加入系nv篮是因为这是周宇政最喜欢的运动,是我对他的眷恋与回忆……╛

在台南长大的我,早已看惯几间在地的大学,而这些大学的样貌也成为我幻想的元素,再加上看了一些陆剧里头的大学场景,无形中,一点一滴的塑造出我理想中的校园模样。

自由、宽大、梦想。这是我对大学的向往与认定。

初入k大时,我算是大开眼界。而这大开眼界,并不是正向的大开眼界。

「爹……」我站在未来的宿舍前,喃喃自语,「我们k大不是全国前二十名占地广阔的学校吗?」

今天是新生搬入宿舍的第一天,抱着期待的心情,我和我爹一早就开着车来到k市,当车子驶入k大时我愈发兴奋,好奇的望向窗外,想要好好的一览校园风光,想将这即将伴我四年韶华的景致尽收眼底,没想到开车还不到五分钟,我的k大巡礼就在我的错愕之下匆匆结束了!这……这校园大小根本是一般的高中校园面积!网上的数据怎麽那麽无耻!欺骗了我无知幼小的心灵!

「因为其他校区占了超过五分之四的校地。」爹在我身後凉凉吐槽,「郭少云,过来搬你的杂物。」

我哭丧着脸指着宿舍,「那你说,我的宿舍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看过台南其他大学的宿舍,多新多高多漂亮啊!可我眼前的宿舍……

老旧、落漆、斑驳……

「老学校,不意外。」爹将行李箱一卡又一卡的提了下来,「打起十二分jg神!去瞧瞧你的寝室吧!」

语毕,爹将後车厢牢牢盖好,一手扛着床垫,另一手提着两、三个装着杂物的袋子朝宿舍大门走去。

我撇撇嘴,弯腰搬起几个装有日常用品的箱子跟在他的身後。

身为一名纯纯正正的社会组中人,自然来到k大充满文学、教育、艺术气息的甲校区,想当然耳,常态下的x别b例是呈现y盛yan衰的现象,既有的三栋宿舍原先计画是两栋给nv同学,一栋给男同学,但随着nv同学人数的增加,nvx同胞就这麽入侵了男宿的某几层楼,而我刚好就是被学校分配到这里,这名字嘛……东轩,倒是有那麽一点古韵的雅致。

或许是因为刚刚已经被下了马威,对於东轩内部与寝室环境,我也见怪不怪了。其实说实话吧,虽然长期生活在舒适圈里,但我也不至於太过苛刻生活中的上下细节,得吃得住我也就心满意足、随遇而安了。

「爹,其实这里也算是挺不错的啦。」我一边拧乾毛巾,一边环顾寝室四周。虽然寝室空间并不大,床板、衣柜、书桌都因老旧而残漆斑斑,但是室内采光、空气流通都还算不错,我也就满意了,倒是爹理x务实,一边帮我清理寝室,一边观察四处的环境。

「这里的cha座是两孔的,但你买的延长线是三孔,回头我给你转接头,你就带过来用吧。」

「你下铺这里有个空间,等会儿帮你买个窗帘遮住床,有个属於自己的私人空间。」

「床头可以再加个小灯,这样看书、滑手机b较亮。」

「厕所感觉有翻修过,还不错。」

「大扇有点脏,我清一下。」

蓦地,我怦然心动。看着爹忙碌的身影、理x的判断决策,我真的、真的……不想崇拜佩服也难啊……

在清扫、布置寝室的同时,其中一个同寝小夥伴也出现了──来自新竹的李婷霏。

或许因为是家中的独生nv,李婷霏给我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就像被父母捧在掌上的宝贵明珠般,虽有带有那麽一点娇气却也不至於不食人间烟火。李父与李母因为和爹有地缘的关系,聊起天来十分投合,而我们两个小大一的nv儿则是默不吭声的清扫寝室。

待我的搬家行动告一段落,准备要和我爹离开时,李婷霏突然开口,「以後还请多多指教,同寝小夥伴。」

我一愣,半晌,也回了她一个笑容,「以後也还请多多关照了。」

李母微笑,「同学,我们家婷霏以後就让你c心了。」

我心虚的嘿嘿笑着,「哪、哪里,不会啦……」

爹灿烂一笑,「还不知道到底是谁要让谁c心呢?」

「爹!」

虽是窄小的校园,老旧的学院,毫无生气的宿舍,但我依旧期待着我未来的大学生活!

但我不知道这样的期待,究竟是出自於真心,还是想极力忘却高中那几年的回忆──有关,他的一切……

新生训练的第一天,我们同为东轩107寝的同系同班小夥伴们这才正式碰面,毕竟我们四人分别来自台湾互不碰头的四方──北、中、南、东,就算之前系上有举办地方x的迎新活动,我们还是没有事前见过面。我们四个人,分别是新竹的李婷霏、台中的蔡欣妤、花莲的陈琋以及来自台南的我,郭少云。

一开始,我们四人特安分,李婷霏为了掩饰离家的焦虑而有些聒噪,蔡欣妤是个好好小姐任何事都配合无意见,陈琋沉默寡言做自己的事,而我的情况则是介於李婷霏与蔡欣妤之间,既配合也b较健谈,不过大概过了一、两个礼拜,透过三餐时的聊天与平时待在寝室里的闲话家常,我们逐渐聊开,感情也愈来愈好,甚至从许多同学的口中得知,我们竟然光荣成为这一届系上的楷模nv生寝室。

为何说是楷模寝室?其实刚开学时,初入陌生环境的新生,首先建立的友谊圈一定是从室友开始,再加上k大习惯将同系同班的人分在一寝,所以初时,班上的教室里总是四个人、四个人的坐在一起,就连走在校园、吃饭也几乎都是四人帮,但逐渐的,四人帮将逐渐瓦解,或成两、三人,或成形单影只,又或者是好几个四人帮的人马重新排列组合,成为新的交友圈。不过偏偏我们这107寝却无一丝一毫的改变,反倒是感情愈来愈好。

有时,我们会择了个无事的夜晚随意坐在床上,在那夜阑人静的时光里畅谈心事,就此互相了解彼此,当然啦,不免八卦大家之前的感情状况罗。在感情方面,我交过一个男朋友,李婷霏交过两个,但蔡欣妤和陈琋则是娘胎鲁。

其实我有点讶异,却也没那麽讶异。会讶异,是因为我以为在大学之前,尤其是在高中阶段,应该有一半以上的人会初嚐恋ai的滋味,可是显然在我身边的人,甚至是系上的同学,没有经验的还是大有人在。

「没办法啊,我读nv中欸!」陈琋耸耸肩,「nv中嘛,还有个现象,就是当我们到高二、高三的时候,就有一群nv生会集t去把头发剪短,然後进入同圈交nv友,在学校里各种放闪,不过到了毕业的时候也差不多分光了。」

情窦初开、春心danyan之际,却身处在充满同x的环境之中,不免让一些渴求感情依托的少nv将目光放在同x身上,但有些人明白这不过是短暂的驻足,而到了大学又将是一个截然不同的海阔天空,所以时间到了,就散了。

「欸?」我一脸新奇。身在男nv混校的我,自然不知道还有这种事。

李婷霏一脸暧昧的朝陈琋看去,嘿嘿一笑,「我说阿琋啊,你这三年下来怎麽没任何收获呢?」

陈琋习惯x的乔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其实我之前也差点陷入欸。」

「求卦、求卦!」蔡欣妤眨巴着眼扑向陈琋。

陈琋歪歪嘴,接住扑过来的蔡欣妤,「就之前我有个特要好的朋友,相处一段时间後,发现她愈来愈黏我,有时候我跟别的同学讲话讲太久,她就会有意无意的把我拉走。我那个时候感觉得出她对我有点与众不同,也曾思考过自己是不是该转换跑道,但後来我还是确定自己是喜欢男生的。」

这陈琋嘛,一向沉稳从容,但却又莫名的笑点特别低,平时不大ai笑,看起来有些严肃不亲人,可其实她在熟人面前才会一展自己真正的x情,变的b较多话,理智时常下线。不过说真的,陈琋是我们寝室最後的理x,每次遇到系上的事务,我跟李婷霏总是一头热的栽入,蔡欣妤没什麽立场,只有陈琋能一语道破事情利弊,彷佛当头泼了一桶冷水,让我跟李婷霏能瞬间冷静下来。

「那你呢?」我转过头,望向抱着布偶的蔡欣妤,蔡欣妤一愣,笑了笑,「我……我也不知道欸,虽然之前高中也是读男nv混校,而且我家里还有两个哥哥,但是我有一点恐男症……」

我们其余三人互看彼此一眼,确定我们的耳朵没有听错。

「这……为什麽啊?」我傻眼,其他两人附议点点头。家庭成员也不是没有男生,怎麽还恐男啊?

「我也不知道嘛。」蔡欣妤低下头,「不过我很确定我是喜欢男生的,但是又不太敢跟男生说话……」

李婷霏皱眉,「我的好姊姊啊,你这样是要我们怎麽帮你脱鲁啊?」

「呜呜……我也不知道……」蔡欣妤钻入陈琋的被子中,只露出一双大眼投s着无辜的小眼神。

「我在nv校待了三年,现在也不太会跟男生说话了。」陈琋口气无奈。

「其实你讲起话来根本像个男生。」我笑道:「你太理x了。」

陈琋叹了口气,「话虽如此,你自己看看我们班上的男生都是个什麽样?」

「我们本身就是文组,班上y盛yan衰的情形十分严重,百花丛中其实我们也并不突出,无法x1引到那极其少数的异x目光。」李婷霏若有所思。

「我倒是觉得,我们早就没机会了!」我蹙眉,「感觉会打扮、会交际的nv生已经占得先机,跟班上b较好的男生变成朋友,所以我们也没什麽机会了。」

「而剩下的那些男生又……」陈琋忽然幽幽一语,我们四人立刻互望彼此,异口同叹。不得不承认,在文组里面真的有几个很……很……常人无法理解的男孩子啊……

「啊啊啊!脱鲁怎麽那麽难啦!」蔡欣妤自暴自弃的在床上翻身,「我先睡了,各位晚安!」

「狄卡上面各种吃个早餐就能闪光t的剧情根本与我无缘!」李婷霏怒道,按下电灯开关,「晚安了各位,明天早八!」

寝室,瞬间陷入幽暗与沉静。

呜呼!早八亡我!不知道到底造了什麽孽,我们四个人这个学期一周有五天早八的课啊!

良久,李婷霏打破了宁谧的寝室,「不过啊,你们觉得我们班上有哪个男生不错啊?」

我盯着上铺的床板,不假思索的回答:「应该是班代纪维维吧。他不是说他自己的身高一米八六吗?看他平常穿着简单的t-shirt跟短k,感觉身材就挺不错的,不会太瘦然後稍偏jg壮,让人赏心悦目。」

说到纪维维,使我不禁想起新生之夜的那一晚。

那一晚,当他走到众人围起的圈子中央时,他成了众人的焦点,不,其实,从他出现在我们班上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都是众人的焦点,或许是因为他的身高,或许是因为他的长相,最笃定的,是他一身难以言喻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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