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那些过去的伤疤(5)
林依和宣仪说了与母亲道别的种种，当然，省略了赵贺宇来她家的那段。
「所以啊，把你心中想说的都告诉妈妈吧。」把没人知道的往事都说出来，林依心中轻松不少。
能心平静和的说出来，就代表她自己已经放下了。
也是，没什麽放不放得下，在那天她就已经学会放下。
放下对生si的执着、释怀对母亲的愧疚、解开锁住内心的罪恶感，她有所成长，而现在，林依希望眼前的nv孩也能踏步向前。
宣仪的脸上满是忧愁，「可是姐姐，我和妈妈吵架了…」
林依这才想起来，她都还没理清这对母nv的心结，「你和妈妈怎麽了？」
「我有个弟弟，在我十岁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妈妈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弟弟，都会趁我睡觉的时候看着弟弟的照片哭，平时妈妈都不怎麽跟我说话，一直工作到很晚才回来，我学校的活动都不参加，她不喜欢我，她b较喜欢弟弟，要是当初生病si掉的人是我就好了…」
宣仪顿了一会儿，她ch0u了张桌上的面纸，眼睛眨呀眨，重新整理好情绪後才又开口。
「她有一次喝酒对我说如果你是宣禹就好了！」宣仪的语气开始高昂，自然的x1引四周用餐者的目光，虽然对於一旁的客人很抱歉，但林依没有阻止她，只是让她由心宣泄情绪。
「妈妈生病的时候，爸爸也说是因为我很倒楣，所以才害妈妈生病，离婚的时候也是，妈妈说因为我很吵、很ai哭所以才害他们离婚，原本想要带走的是弟弟，不是我！」
「妈妈说要是我是弟弟就好了，他功课好、人缘也好，什麽事都不用她c心，为什麽si掉的人不是我！为什麽妈妈会讨厌我！为什麽妈妈要si掉…」
宣仪和母亲之间的心结决不是林依三言两语能化解，他们之间的事情b她原本预想的还要复杂。
她能在短时间内让宣仪母nv俩和好吗？林依在心中质疑自己。
何玟镁的时间不多了。
「对不起姐姐，我一直哭…」宣仪擦掉眼泪，强忍着叫自己要坚强。
林依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面对眼前的情况她却一个好的应对都想不到，她都来安宁病房几年了，接受的训练也不少，今天的她不应该啊。
「哭表示你真的很在乎妈妈，我们让妈妈知道你的想法如何？你还有什麽想说的都可以跟姐姐说，不要憋在心里让自己难受，有什麽问题告诉姐姐，我们一起解决。」
她太急躁了，明知道现在还不能直b主题，她这麽做就像一脚把宣仪踢出门外，让宣仪丝毫没感受到她的同理感。
这次的g0u通无疑是她失败了。
「姐姐，我想回家…」宣仪没有接着林依的话继续说，反而b起一开始更沉默，林依知道她不会再说关於母亲的事情了，至少今天是如此。
宣仪口中说的是回家，和林依预设的回病房陪母亲有很大的区别，果然，她还是太neng了。
「你知道家的地址吗？」
宣仪点点头，x1了x1鼻涕，「嗯。」
今天也只能先这样了，林依在心中安慰自己，至少今天知道他们母nv俩的心结是什麽，有点收获总b没有好。
「走吧，我们叫计程车。」林依牵起宣仪的手，牵着她走出医院。
安全送宣仪回家後，林依独自一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这个时节冷锋如刀，她不停打冷颤，一旁的路灯闪呀闪，就像是快坏了一般，整t营造出一种很诡异的气氛。
林依心中浮现不安的念想，不由得加快步伐。
听见身後有脚步声，她想回头却又胆小的不敢去看，後方的脚步声渐渐b近，就当快要接近她时，林依转过身闭着眼用包包甩向後方。
包包明显有打到东西的感觉，幸好是人。
第一秒她的心里觉得自己很笨，万一人家就是来抢劫的，那她不就自己把钱拱手让人了，下一秒她的包包被後方那人紧紧抓住，她心中几乎已经认定那人就是来抢劫的，还在考虑是要放手还是要狠狠踹一脚，後方那人却说话了。
「你g嘛啊，很痛ㄟ！」是熟悉的声音。
林依睁开眼睛，眼前那人出现的时机令她觉得不可思议，她几乎是用尽全力大吼：「赵贺宇？你跟踪我！」
「什麽跟纵，我没有！」他紧张了看了看四周，还好没人，要不然他今晚就要在警局度过了。
「那你g嘛跟在我後面？」林依并不相信他说的话，虽然不知道赵贺宇跟踪她能得到什麽好处，但此时此刻也只有跟纵二字能形容他的行为。
「大姐，误会啊，我是要回宿舍！」
「什麽回宿舍，我才是要回宿舍！」
赵贺宇无奈地解释：「男宿就在nv宿对面栋。」
这是真的，他没说谎。
「噢…」林依简直无地自容，好想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可惜现实总是无情，明天上班还要遇到这个家伙呢。
见林依左看右看就是不愿和他对上眼，赵贺宇这边倒是摆起高姿态，「林小姐，我可以合理怀疑你是在诬陷自己的同事吗？」
「怎麽能说诬陷呢，大家都是好同事哈哈哈…」她长那麽大，今天才知道尴尬二字怎麽写。
「什麽好同事，今天在病房…」你是不是假装没看见我？
赵贺宇没有说出口，他知道她不想谈。
「对了。」想起了刚才宣仪的事情，林依问向赵贺宇，「赵医师你有空吗？」
「g什麽？你可别转移话题。」
「我请你喝酒吧！就今晚！」
这不是赵贺宇第一次收到情书，在他的学生时代写情书是很常见的表白方式，帅气如他，平时没少收过。
从课桌ch0u屉拿出那封信，淡se调的信封，里头有可ai花纹的信封纸若隐若现，外头还用立t贴纸黏封，无疑又是情书，他甚至都习以为常了。
就不能换点新颖的方式吗？他在心中无奈吐嘈。
「赵贺宇，你又收到情书了？」手上把玩的情书被一旁的同学快手夺去。
「喂！你小声点！」他想拿回情书，怎料对方先一步打开信封，连属名人都念了出来。
「这次是林依！」那人的声音传遍整个教室，顿时掀起一阵喧哗。
待在教室的同学兴奋的跑到赵贺宇身旁，所有人围成一圈，等着听这学期最大的八卦。
「林依？不会吧！」
「连林依都败给我们赵大校草？」
「我记得他们两是同一个国中的…喔喔喔喔？」
「上面写什麽快点念出来！」
手拿情书的同学瞄了一眼赵贺宇，後者的表情明显是紧张中又带点期待，事情绝对不单纯。
赵贺宇没想到林依会写情书给他，这b她国三最後一次考试拿了全班第一还让他不敢置信。
他想不透林依是什麽时候喜欢上他。
但如果这封信真的是情书，那麽他——
拿着情书的同学大声念出信纸上写着的内容，「赵贺宇我喜欢你很久了，从以前就默默地跟在你背後，总想着和你肩并肩、十指紧扣的nv生是我，我想了很久决定把自己的情意说出来，你也喜欢我吗？你的同学林依。」
是情书，真的是情书。
林依喜欢赵贺宇。
他的心中有一gu莫名的情绪涌上，或许是藏在他心中已久、那不敢更进一步的奢求。
原来他们的心情是一样的。
原来从很早以前他就喜欢她。
「天啊，也太r0u麻了吧！」又是一阵嘻笑声，嘲笑着林依，令人不舒服。
「nv生谈恋ai果然不一样。」
「对啊，她平时都一副男人婆的样子，原来也有少nv心喔。」
「这你就不懂，我和依依同国中，我听说她曾经暗恋过同班同学，也是校草等级的那种！」
「原来是眼光高，反正nv生都看脸啦！」
同学将情书还给赵贺宇，「赵校草，你怎麽看？」
赵贺宇没有马上接过，他怕自己高昂的情绪会暴露在微微颤抖的双手。
顿了一会儿，假装思考的他才伸手拿回情书。正当所有人都期待他的回应时，他的心情却突然平淡下来，甚至有些愤怒。
信上的字迹不是林依的，她的字他认得，小小一个总是喜欢挤在一起，要她写一排偏偏越写越斜，和方正二字天差地远，但却无b可ai。
这是在耍他吗？用这种无聊的行为。
「喔、nv主角回来了！」
林依和朋友刚踏进教室就被热烈欢迎，原本围在赵贺宇四周的同学，有默契的自行站到两旁。
林依很轻松就猜出来这一定和赵贺宇有关，她投向疑惑的眼神，但对方却毫无回应，甚至冰冷的可怕。
一旁的同学丝毫没察觉赵贺宇的情绪，更没发现林依始终都在状况外。
「抱歉啦林依，我们看了你写给赵贺宇的情书。」
情书？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只有陌生。
「林依你要不要现在当面告白啊？我们会给你加油的！」
「天啊依依，你写情书给赵贺宇？」
林依稍微明白状况，那封情书是假的，但猜不出是谁以她的名义写给赵贺宇。
先不管情书，她很想知道为什麽赵贺宇在生气，这件事他根本可以不放在心上，倒不如说丢脸的人不会是他。
赵贺宇起身，他话中略带讽刺，语气是林依从未见过的低沉，「很好玩吗？」
气氛降到冰点，教室外依旧是嬉闹声，和里头的寂静形成强烈对b，没人敢再多说一句。
「与其写这种情书，不如多读点书。」赵贺宇将信纸对折，连同信封一起撕碎r0u成球状。
信被撕碎的当下，林依却有一种自己被拒绝的感觉，明明信不是她写的，但赵贺宇认为是那就是。
变相的被他拒绝，她有话想说却说不出口，林依不知道自己为什麽快要哭出来，喉咙乾涩难耐，若此刻发出的声音想必是沙哑哽咽。
她的暗恋结束了。就在此时此刻，因为那一团被r0u烂的情书。
碎纸团最终被赵贺宇丢到教室後方的垃圾桶。
「林小姐？」赵贺宇用手指戳林依的脸颊，见对方喝的醉醺醺，他又唤了几声，「林依？林护理师？林大小姐？」
还是没有反应。明明是她约他晚上出来喝酒，自己却先醉倒了，重要的事情讲到一半吊人胃口实在难受。
赵贺宇能猜到她想说的是什麽，他很清楚，林依在烦恼时有个小动作，那就是手撑下巴低头思考，刚才走在路上她始终维持这个姿势。
是何文镁母nv的事情吧，早上他们母nv吵架时他就在病房内。
一个念头在赵贺宇脑中浮现，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豁出去。
「依…依依？」他说出口了，说出这个老早就想称呼她的昵称。
在赵贺宇的脑中胜利二字不断循环，高兴的心情怎麽藏也藏不住，但怎麽感觉脸有点热热的，或许是他酒量变差了。
赵贺宇摇了几下，林依终於有反应了，「赵贺宇再喝两杯！」
「不行就别喝了，明天还要上班。」
「怕什麽，大不了我们一起请假！」
「你说梦话呢，请假哪有这麽容易。」
「嘿嘿…」林依自然的靠在赵贺宇肩膀上，「舒服。」
林依突如其来的举动把赵贺宇吓得不轻，肩膀顿时僵y，他不敢乱动，深怕林依整个人直接倒下去，偏偏林依还不安分的磨蹭他。
「以後不能让你喝酒…绝对。」
「嘿嘿…」
「还笑！」赵贺宇想到什麽转个话题问：「对了，为什麽今天在病房你要假装不认识我？」
「那还不是因为你先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原来。原来是他自己想太多了。
见林依醉的不清，赵贺宇的胆子才稍微大了些，他问了一直憋在心里不敢问的问题。
「你还记得之前写情书给我的那件事吗？」
「情书？我没有。」
果然，情书不是她写的。
「那你…有没有喜欢过我？」问出口的当下他後悔了，但得到的回答却又让他觉得这一次的勇敢非常值得。
「有~」
赵贺宇的嘴角微微扬起，他紧张的心情放松不少，但加速的心跳却快要失控。
「那你有没有倒追过我？」他连忙追问。
「有~」
这个回答令他有些意外，他完全没有相关的印象。
连续两个肯定回答让赵贺宇产生怀疑，他又确认一次，「真的吗？」
「真的…嘿嘿。」
「嘿嘿是什麽意思？这是肯定句对吧？」
林依抬起头对着他傻笑，「嘿嘿~」
作者曰：这篇是甜文，一点也不会nve，现在要开始甜了。
在那之後，赵贺宇问的所有问题林依都敷衍带过。
林依知道，是赵贺宇用她的手机打给方晓萍，所以她现在才会躺在宿舍的床上。
她其实没有醉，只是有些话不在喝醉时说会说不出口，b如她过去曾经喜欢过他，再b如她曾经多麽想让他注意到自己，那些她想让他知道，却又不敢说出口的种种。
林依没想过赵贺宇会问她这些，而且还清声唤她“依依”，明明只是个昵称，但从他口中说出却与旁人不同，很亲切、温柔，甚至令她误会自己在他心中有过什麽。
过了十年她已经猜不透赵贺宇了，不，应该说她从没看透过。
过去的种种，现在的举动，他…喜欢她吗？能这样猜想吗？
【你还记得之前写情书给我的那件事吗？】
赵贺宇的声音又浮现在她脑海中。
关於那封伪造的情书，林依不会忘记。
【听说赵贺宇转学了。】
【你开学才知道啊？这件事我早就听说了。】
【我觉得他转学是因为林依。】
【因为林依写情书那件事？】
【对啊，那件事被疯传，今年的新生知道的人也不少。】
【赵贺宇太霸气了，当场撕碎情书，你都不知道林依的表情多难看！】
「这麽说不太好吧…而且我听说别班还在讲林依…】
【你说一直讲她被拒绝的事？也还好吧，反正说的是事实。】
【不过喜欢赵贺宇的nv生对她不太友善，听说还故意把她的讲义丢掉…nv生真可怕…】
他们说的没错，她的确被赵贺宇拒绝了，结果胜於一切，没有人会去在意过程，亦如没人采信她的解释。
高三的日子她过的好痛苦，恶梦从赵贺宇转学後开始，缠在她身上，无处不在无法消去。她被冠上一些难听的代名词，细数起来没一项是她真做过的。
【情书？我没有】
「拜托不要现在又来搅乱我的心…」
林依将棉被盖过头，努力想着过去美好的事情，试图压过脑海中浮现的nv生们的嘲笑声。
隔天果不其然她头疼得要命，但即使如此林依还是提早半小时到单位。
林依换好衣服後就遇到坐在护理站打纪录的张蒨，她把一整个月的大夜都包了，这不是第一次，但看她这麽累的模样，扎好的马尾乱得像胡乱綑绑的稻草，表情相当凝重，敲键盘的声音不曾间断，她甚至没注意到林依已经站在後头，这种情况甚是少见。
林依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她不能不问，因为她是团队的一份子，三班的事项都必须清楚，即使结果多麽悲伤也一样。
「早安。」张蒨注意到她，但也没转过头来，而是继续完成手边的纪录，「给我五分钟就交班，我看纪录要补到八点了…」
纪录补到八点…林依能隐约猜到发生了什麽事。
「没事，我先找淑琳学姊交班。」淑琳学姊是和张蒨一同上大夜的前辈。
「淑琳姊也还在忙吧，昨天有两床cpr…其中一床expired，有一床是她负责的。」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林依顿了一会儿才开口问：「是哪两床？没签dnr？」
「两床都是刚入住不久的病人，一床拒签dnr，另一床同意书交给本人还没签，当下家属说一定要救活，不过…」张蒨停下电脑作业，整理手边的笔记，「xx床的林如萍现endo+v，xx床的张元凯最後还是没救回来，详细的再等我一下，快整理好了。」
「好…」
张元凯过世了。
那位时常望着窗边，表情淡漠的口腔癌患者过世了。
林依什麽也没能为他做，连最基本的道歉道谢道ai道别都未能完成，即使她和赵贺宇安排家庭会谈又如何？她甚至还没明白为什麽张元凯总是望着窗边，一段没有fun的照护就这样结束了。
这根本不算陪伴病人，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维持病人生命的医疗，毫无专业可言。
林依又想起了何文镁与宣仪，她开始失去信心，如果她又什麽误会都没能化解该怎麽办？如果她没能力做到让何文镁在安祥中睡去该怎麽办？如果她又错手毁了一个小nv孩的未来该怎麽办…
张蒨注意到林依郁闷的沉默，手搭在她的肩上安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太自责，生命本无常，不要太过纠结反而折了自己的职业寿命。」
「如果我能在张先生入住的第一天，就问出来他心中有什麽遗愿，在他过世前帮他完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