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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鬼唱丧歌 (东阍君出场)

 

两条生命无声无息被吞噬在艳川河中,更多的生命则是如同风中残烛,在春意楼顶摇摇欲坠。

黑压压鬼婴孩如蝗虫般过境后,那敲锣打鼓、吹着喇叭和唢呐的白衣乐鬼终于现身。

它们一身披麻戴孝,头带纸扎白高帽,打扮得像是送丧的人。

领头是个愁眉苦容的麻子脸,两手做戏般捏着翻莲式,摇头晃脑,嘴里嘟囔嘟囔地念着什么词,身后退一步是俩鬼童各挎一白布包,白布包里装满了纸钱。

领头麻子脸唱一句,俩鬼童便从那白布包里掏出一大把纸钱冲天上扬。

一时间,纸钱纷飞,宛若鹅毛大雪。

三鬼身后是乌泱泱一群金鸡独立的鬼,用一条腿蹦蹦跳跳,走得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跌倒在地上,手中的乐器却握得极稳,稳到那手指都深陷进了那乐器中。

临近了,玉奴才听到那麻子鬼口中念念有词的丧乐词——

“黄泉路上雾蒙蒙噫——鬼门关前影绰绰哦~

麻子鬼声音沙哑如公鸭嗓,可唱起歌来调起得高,声音尖锐如同针尖,听得人耳朵发痛。

它一板一眼唱道:“善行无善报呃——恶行无恶果嗐~

送丧之人泪两行啊——黄土坡上风萧萧兮~

哀悼声声入云霄哦——如泣如诉谁知晓啊~”

那麻子鬼唱一句,那尾调声还未断两鬼童便一人悲、一人喜接上那哀乐尾。

一众鬼离玉奴等人越来越近,仿佛下一秒那纸钱便化作雪落到众人身上,仿佛下一秒那麻子鬼便要对着人的耳边边唱那沙哑又尖锐的哀歌。

兰芷害怕得挽住玉奴,玉奴自己也害怕,却一下下地轻拍着兰芷手背安抚她。他恐惧地闭上眼睛,却不料听力被放得更好,唱词变得越来越清晰,玉奴便越听越诡异,里面唱的词完全不似以往善恶有报的寻常民间歌谣,听得人汗毛直立。

“啊~啊~啊~啊——

地府无常笑嘻嘻——引着亡魂跳跳跳。

往生之路迷迷迷——轮回之途绕绕绕。

生死轮回乱糟糟——无常理颠倒颠。

昨日高堂之上真威风——今日入畜牲道做他人盘中餐

前日臭猪圈中啃泥巴——今日倒也坐上那皇位啃活人

人生百态里真真假假——混淆视听呀。

善恶无因果报应——天理何在找找找?

送丧之人心惶惶啊——祈愿成空梦一场哦。”

它们每唱一句,都要小心翼翼地环顾一周,往前走两步就要往后留一步,好像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即将要发生,像群谨小慎微的老鼠,可偏生它们手中的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又从来没停过,巴不得全天下都瞧他们威风。那个样子看上去简直矛盾至极、诡异至极。

麻脸鬼带那众鬼已来到玉奴等人跟前。

玉奴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他总觉得那麻脸鬼在眼勾勾地盯着他。

那麻脸鬼继续唱,唱得那画舫震天震地,后头吹唢呐的把那唢呐吹得好一个凄凄惨惨戚戚。

“啊~啊~啊~啊~

冥界之门紧闭闭,生死轮回乱糟糟,

永无止境中嘻嘻,轮回成笑料哦。

送丧之人归途上啊,黄土坡上风更狂哦,

求神祈愿成空梦,往生极乐成妄想。

生死轮回见真章?无常才是真章嗐,

黄泉路上走走走,鬼门关前笑笑笑——”

那哀乐随着鬼乐师的离去,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身后跟着的乌压压一大片沉默寡言的鬼,它们生前是任劳任怨沉默寡言的民,它们死之后也是那任劳任怨沉默寡言的鬼,漫无目的地跟着鬼差在人世间漂泊游走。

他们所行之处,每一脚印,每一脚步,都有一道水痕留下。

闻青盯着那水印,喃喃道:“这莫非就是那忘川河?”

申屠大人沉思:“应该是了。前面那哀乐丧歌里就唱了——'冥界之门紧闭闭,生死轮回乱糟糟'这说明我们得到的消息是真的。”

他顿了顿接着说:“既没有背着三生石,也没踏着黄泉路,还不见奈何桥,只能认为这队百鬼夜行是忘川河了。咱们赌对了。”申屠大人眼睛亮亮。

他命令闻青:“你好生寻寻这里面,是否有娘娘的踪迹?”

“是。”闻青先是命与他一起来的几位同族同他一起寻,随后,他用力瞪大了眼睛,其中的眼瞳由圆慢慢转细,像是狐狸的眼珠一般,他眼皮一眯,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每一个路过的亡魂。

视线由跟前到绵延千里之外。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亡魂堆里竟夹杂了其他不干不净的东西!

妖、魔、鬼、怪如大杂烩般炖于一船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闻青冷汗直流,想来也是,这百鬼夜行阴气如此之重,自然会有其他脏东西混杂在这里面。

他面露可惜之意。

只是可怜这帮如花似玉的美人了,他有任务在身,不好护着他们,神乐宫那位势单力薄怕是护不住这么多人……恐怕红颜要薄命了。

秋水也发觉诡异之处,眉头一拧,抚琴的手停顿,飞快捏了个千里传音诀:“艳川河偏巽侧大凶!若有路经此处的好心道友可否前来支援?在下先行谢过!”

她捏诀这空挡,亡魂堆停滞一番,迷茫的头颅转过来“看向”玉奴等人,似乎是发现了他们!

其中的邪物们咧着嘴笑。

“发现你们咯嚯嚯嚯——”

秋水咬牙,赶忙恢复弹奏。可为时已晚,那邪物们似乎已经“认准”了他们,僵硬地驱使着身躯一点点凑近过来。

他们身上散发着腐臭的味道熏得玉奴几人欲呕吐。

秋水使出几道音刃,劈掉了最近的几个邪物。

可这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倒了几个邪物后面还有数不清的邪物,无穷无尽,看不到希望!

眼见那邪物之手即将伸到人身上,玉奴吓得紧闭双眼,心跳如雷。

“嗡——”

在这危急时刻,一声钟声嗡然响起。

一道清冷却悦耳的声音划破了夜空的沉寂,像是从天外传来,却又近在尺咫:“世间万物皆有序,尔等鬼魅,休得猖獗。”

那钟声如雷霆般响彻云霄,余音阵阵激荡,音波似水波漫泽万方。原本那将要伤到玉奴的鬼手一哆嗦,不等发出凄厉的惨叫,就被震碎成尘埃,尽数销声匿迹!

玉奴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睁开眼!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脑海变得一片清明,好似一直笼罩在心头、被难以启齿的快感与每每逼着自己麻木而制造出来的阴湿瘴气连同鬼怪一起被钟声震碎。

从未有过如此神清目明。

玉奴呆愣地望着双手,意识到什么,他下意识抬头,寻着那钟声响彻之源望去。

只见天际间,一道明亮的白光缓缓升起,犹如旭日般,瞬间刺破了黑暗。

整个世界顷刻间笼罩在茫茫圣光之中,不似在人间。

玉奴愣在原地,只觉得这一幕比今夜的百鬼夜行还叫人感觉不真实。

毕竟乱世呆久了,救赎比伤害来得还叫人不可思议。

风起,吹得粉樱乱舞,也撩得他鬓边的缕缕发丝在脸庞摇曳,如水中交横的藻荇,若隐若现忽明忽暗,只有底下那双桃花眼目不转睛地、直直地望着那照亮了漆黑天幕中唯一的光。

那踏光而来之人,未说一字,只是手一抬,再次撞响那巨钟。

那仙人不说话,只是再一次挥动法力,震响了身后巨钟。

那钟声庄重威严浑厚有力,如同清流般洗涤了凡人心中的恐惧和痛苦,带人心头来了安稳的力量。

那麻脸鬼为首的一众鬼将被逼得后退一步,那些浑浑噩噩的群鬼也跟着地后退一步,一时间鬼群乱了阵脚。

一直弹奏古琴的秋水手一顿,怀中古琴在此时七弦尽断,而申屠的剑则是被震出七尺之外!

二人俱是面色复杂。

而等那巨钟的音波震及到玉奴时,玉奴只感觉是一道柔风拂来,卷带着碎樱馥郁的清香,吹得他莫名脸红。

直到身后传来一阵阵短暂的尖叫声,玉奴才发觉,那钟声的威力之大。

这次不仅是那些有害人之心的妖鬼之物被那巨钟的灵力威压震得灰飞烟灭,连好些魂魄不稳的鬼魂在惨叫几声后,跪卧在地不省人事。

玉奴下意识咽下一口口水。

萦绕在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樱花的香气叫他越发心神不宁。

“大胆!来者何人?竟敢当着夜游神之面伤及无辜?!”

麻面鬼不知何止停下吟唱哀歌怒喝道,表情也不复方才愁眉苦脸状,一双微眯的八字眼此时变得怒目圆瞪,一双眼珠如死物死瞪着来人。

两侧小童阴恻恻异口同声:“找死!找死!”

白衣仙人无动于衷,不受一丝影响。

那三鬼将一齐同时跨大步迈着螺旋的夜游步,几个呼吸间便瞬移来到了那人面前!

“呵。”

这声冷笑震得玉奴心里一颤。

“我钟下绝无无辜之辈。”

那人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说话极为简短,掷地有声,话毕便将手中手臂长的钟直接甩出!

那钟不知是什么来头,琉璃材质,通身透明,刹那间便变大到数千百倍!

三鬼偏身一躲,麻面鬼手掐法诀,瞬间从手掌处抽出一柄红缨长枪!

那钟未罩住麻面鬼也不收回,依旧变大直直往人山鬼海里砸去!

闻青摩挲下巴,由始至终一直盯着那个钟。突然!电光火石间!他猛然反应过来!瞬间毛骨悚然!

他只来得急拽住申屠,用尽全身的妖力催动隐身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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