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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节

 

因为陈云州带兵入城的第二天就让人宣布:自明年起田赋减半。

这可是实实在在好处,谁不开心?

更何况南庆县本来就属于庆川府。

以前归庆川府管辖时,官府帮他们修路,借廉价的种子,提量更高的作物,可这一切在葛家军来后都没了不说,他们这些人还被强征强抢,日子是苦不堪言。

如今能重新回庆川府,大家求之不得。

陈云州听着街道上的欢声笑语,也很高兴,只是在看了下面的人递上来的统计数字后,他的笑容淡了。偌大的南庆县城中如今总共只有八千二百四十一人,连一万都不到。

葛家军来了一年多,人口减少了七八成,真是可恨!

陈云州让人统计空出来的房子和土地,分给无房无地的百姓居住种植,若有多余,再接纳一批流民,不然没有人,南庆县谈何发展。

看完了南庆县大致的情况,陈云州伏案拟写新的告示,忙到一半,童良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大哥,咱们的斥候发现了南庆县以东五六十里远的地方出现了大批葛家军,跟马典的大军汇合了,约莫有好几万人,他们不会是反悔又要来攻打咱们吧?我让斥候继续去打探消息了。”

陈云州挑眉:“若是怀州的事爆发了,那也不是不可能,先预防着吧,城里各处再查一遍,可疑人员一个都不能放过。这两天让大家警惕点,随时注意葛家军的动向。”

第三天,探子带回来了个好消息:葛家军在那地方停留了一会儿,又离开了,向着桥州的方向去了。

童良松了口气,正乐呵着,更好的消息传来了:童敬顺利拿下了怀州,还给陈云州送了一封信回来。

童良迫不及待地凑了过去:“大哥,我爹说了什么?”

陈云州挡着他的面拆开,两人凑到一块儿一起看。

半个多月前,庆川军就以拉练为名,频繁派兵出城,表面上是去骚扰桥州,实则偷偷安排了童敬带着一批轻骑潜入怀州,跟怀州的史子衍里应外合,拿下了怀州。

能这么顺利,这么快地拿下怀州,史子衍的反水当居首功。

童敬在信中简要说了史子衍的情况。史子衍今年三十一,少时家境富裕,能文善武,曾立志从军报国,但家中产业被一官员看上,巧取豪夺,弄得他家家破人亡。

江南大乱后,他加入了葛家军,求生存,求前程,也求个公道。

前两者他都求到了,唯独公道求而不得。葛家军变成了跟当年那个欺负他家的狗官没什么两样,甚至更甚。

但史子衍不许他手底下的士兵抢劫妇女,仗势欺人,他在葛家军中逐渐成了个另类,格格不入,同期跟葛镇江一起造反的老伙计们都节节高升了,只有他还是个管着一千人的指挥使。

所以这次他打开了城门,迎了庆川军进城。

当然,这里面少不了军师的功劳。

陈云州合上了信,嘴角扬起一抹满意的弧度,这世上总还是不乏身处黑暗仍向往光明的人。也正是因为这些人孜孜不倦的努力,一次又一次的挽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才有了人类的繁衍不灭。

陈云州提笔,亲自给史子衍写了一封信,表达了庆川军的欢迎,并表示等怀州的局势稳定下来后,童敬会返回庆川,怀州交由他驻守,以表达陈云州对他的信任和重用。

史子衍完全可以做为一个典型,以后再想招降敌军的将领,将他拉出来比他们自己说一千句一万句都有效。

不过光有武将还不行,得安排一个得力的文官去管理怀州。

陈云州在脑海中翻了一遍,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河水县县令文玉龙。

文玉龙本来早就可以高升了,但后来遇到战乱,朝廷哪还顾得上这些地方底层官员的考核,他的升迁之路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文玉龙这人一心为民,是个做实事的官员。让他去怀州,必然能让怀州焕发出新的生机,同时也能吸引怀州附近的州府百姓投奔,从而为他们往东扩打下基础。

过完年,陈云州便将文玉龙调去了怀州担任知府,并宣布庆川、兴远、仪州、定州、仁州、怀州六个州府自今年起,田赋减半!

这道命令陈云州并没有大肆宣扬,只是给各州府衙下发了通知。

但底下的百姓们知道这个好消息后无不欢欣鼓舞,加上来往商人的传播,很快这事就一传十十传百,快速地扩散开了。

最受影响的便是跟这六州相邻的州县,可能就是一河之隔,也可能就一条马路对面,大家到秋天要缴的田赋就差了一倍,这让对面的百姓们怎么想?

于是不少家无恒产,穷得叮当响的百姓开始拖家带口迁移到减田赋的州县去,不知不觉,冲州、青州、吴州乃至于田州等地都有不少百姓迁徙。

庆川的影响力已逐渐逼近江南和北方了。

但这样潜移默化的影响,短时间内很难发现,因为战乱,百姓流离失所,迁徙的本就比较多,治下即便有百姓迁移,上面的官员也不会想到这点。

庆川军拿下怀州这事在元宵节后才传入了京城。

对此,朝廷上下都震惊不已,要知道楚家军想要拿下乱军的一个州府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但陈云州不声不响就轻轻松松地办到了,听说伤亡竟只有一两千。

这样的损耗太令人羡慕了。

也就是这时候,朝廷中不少大臣才意识到陈云州已成了气候。

大家盘算了一下,陈云州掌控的地盘已经是葛家军的两倍,跟龚鑫都不相上下了。庆川军已经崛起,成为了继高昌人、龚鑫之后的第三股势力,连葛家军都要往后靠。

对此,朝廷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陈云州打击了葛家军的势力,给葛镇江造成了一定的困扰,忧的是陈云州隐隐有脱离朝廷掌控的趋势,很可能成为第二个龚鑫。

嘉衡帝拿着关于庆川的情报,仔细看了许久,然后扫视一圈下面这些跟鹌鹑一样的大臣,极不满意:“看看,你们连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都不如!戈箫、胡潜,你们平日里总说乱军有多厉害,多难缠的,平乱两年,毫无成效,但一个区区庆川府却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仁州!”

“还有富国祥,你天天跟朕哭穷,国库拿不出银子,可这陈云州为何能拿得出银子?庆川养了十万大军,打仗几次的抚恤都发了下去,可国库除了田赋商水还掌握着盐利,却天天都入不敷出,你要如何说?”

“晋峰,你们工部的尖兵利器呢?工部征召天下之能工巧匠,可制出来的武器呢?在战场之上没起到丝毫作用,反而三天两头跟朕诉苦,说你们工部多辛苦,干了多少,这就是你们的表现吗?”

“虞文渊,吏部考核选拔官员,为何如陈云州这等奇才未曾高升入京,反而滞留在庆川那等偏僻之地?你自己看看,你们吏部选的都是些什么酒囊饭袋?”

……

几大巨头都被骂得狗血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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