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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秦游在那哀伤而不舍的绿眼睛里猛地回想起来,反正到了下一个世界也是疲于奔命,一时半会也不着急,办完事再走吧?

他好不容易快熬到头了,却还没来得及享受一下假期呢?

福根的合同里白纸黑字的写得很清楚,看上去也十分单纯,没有弯弯绕绕的文字陷阱,大致内容就跟雇佣保镖没什么区别。

秦游推敲了半天也没看出毛病,于是拿起笔龙飞凤舞地就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的确和保镖没什么区别。

福根一天到晚总来回地去谈生意、应酬,即使看似有些娱乐项目也是陪商业伙伴,一整天至少有打半的时间都浪费在私人飞机上。

但显而易见的是,他至始至终都不信任秦游这个贴身保镖。秦游的私人物品,也就是那把自动手、枪,从入职第一天开始就被没收了。弹簧、刀倒是留了下来,不过混在他那帮随身携带并且人均持枪的保镖团队里面,秦游想有些小动作都不可能。

于是秦游待了十天半月也没想明白,这人花大价钱威逼利诱地把自己雇来,装模作样地待在身边时刻防备,究竟是发的哪门子神经?

但在这期间,福根也的确信守承诺,定期给秦游提供了ex-5的抑制剂。而至于他至始至终的防备,秦游也不着急,反而乐得轻松。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福根都是那个应该急躁的人。他必须防备虽然生死不明,却可能时刻冲出来咬断他脖子的那头狮子,并在短期之内稳定局面,把曾经的失势全部赢回来。

何况只要高兴随时都能离开的秦游,根本就不在意他口中的解药。

真正的转折点发生在一个月后。

福根受到一个与他交好的石油大亨的邀请去参加一个晚宴,将秦游安排在了一同前往的人员里。

破天荒的是,秦游和另一个保镖被套了一身西装,寸步不离地跟在了福根身后,和他一同进入了宴会大厅。

晚宴进行到一半突发变故,人群中突然有人发难,端着一把枪就冲到了正在与人交谈的福根不远处,那副气势一看就是要拼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虽然晚宴的宾客早在入场前就一一经过筛查,禁止携带任何武器,这个持枪人的出现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但在人群出现骚动的一瞬间,秦游就极快地注意到了。

那一瞬间他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计算,发现即使那亡命徒周围的人群正在惊慌失措中鸟兽作散,却因为手忙脚乱几乎撞在了一起,而亡命徒本就拿枪姿势十分业余,又被推搡得东倒西歪,一枪毙命的可能性简直少之又少。

秦游立刻做出决定,干脆转身过去,一把扑倒了愣在原地的福根。

子弹贴着他的后脖子飞过去,那一片的皮肉瞬间就焦糊一边,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感。

福根虽然心机重城府深,到底也是娇生惯养出来的,估计杀人场面一共也没见过几次。此时猛地被秦游扑倒躲过一劫,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那个亡命徒很快被维持秩序的安保制服了,秦游也得到了妥善的治疗。

从那天以后,福根对秦游的态度有了微妙的改变。

他虽然还不能完全信任秦游,但对他的防备或多或少松懈了一些,并且不止步于起单纯的上下属关系,竟然偶尔会和秦游单方面的闲聊,或者作出一些在他看来能刷好感的行为,一副要将冰冷的雇佣关系发表为革命友谊的态度。

在秦游签了合同的35天后,福根谈成了一笔大生意。

具体内容秦游不太清楚,只从这个黑心老狐狸前所未有的好心情里看出,这笔生意的确对他来说获益重大。

福根宴请了大帮y国上流人士,在他的另一座宅邸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舞会。

秦游相当于放假。但这种纸醉金迷的场合实在令他不适应,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想着出去透透气。

就在他离开大厅,走进通往花园的廊道里时,和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擦肩而过。

那一瞬间,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如同火花一般在他的脑内崩裂开。

秦游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猛地回头望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 秦游察觉到至少在擦肩而过的一秒钟内,那个人也在看向自己。

但当他回过头去,却发现那人就和每一个前来参加晚宴的宾客毫无区别, 他甚至连短暂的停顿也没有, 步履沉稳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较为陌生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回廊拐角处。

那人梳了一头在宾客间非常常见的背头发型,在回廊里微弱的灯光下是很浅的金发, 但衬衫领口露出的皮肤是有些深的小麦色, 被黑西装外套包裹的背部轮廓也和他印象里的截然不同。

可以说除了身高,和加百利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

但不知道为何,秦游下意识将二者对比了很多次,最终也只得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结论。他若无其事地将注意力转移, 手里还拿着一杯从宴席间随手拿来的、一口没动的酒, 慢悠悠地下了台阶,走出廊道口。

已经入冬了,凛冽寒气失去建筑物的阻挡后扑面而来,尽管秦游西装外套外面套了一件大衣, 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自从他前不久帮福根躲避暗杀时挨了一枪后,虽然伤好的很快, 但加百利那件黑色风衣不可避免地被子弹炸出一个焦糊的口子,又正好过季了, 他收了起来, 没再继续穿。

但弹簧、刀还是贴身带着。

福根名下的这座宅邸有一个规模相当宏大的花园, 秦游随便走了一圈也判断不出这个和曼都灵s区的那个哪一个更大,但其实在这萧瑟的冬季夜幕里,再多园丁的费尽心思精心呵护也都成了徒劳, 路边的路灯几乎不能起到照明作用,只能朦胧地照出脚下的石砖, 不让客人一脚踏到草地或者池塘里。

手里的酒原本就没有温度,在低温条件下更是冰凉透彻,秦游无意识地举起来抿了一口,没尝出味道,只觉得电击一般地刺骨感经由舌头和上颚直冲脑门,忙不迭把那一口辛辣咽下去,嘴里呵出一小团带了酒味的气,立刻在夜里凝结成了白雾。

说到底是什么酒也没尝出来。

秦游正想遛回去把酒放回宴席上随便哪一个侍者的托盘,便敏锐地察觉到不远处有团黑影正靠近过来。

仔细一辨认,居然是这场宴会的主人,福根。

他脸色微醺,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被斗篷的毛领遮了小半,里面是白色的西服和温莎结领带,看样子刚从宴会离开,正慢条斯理地向秦游走来。

福根的身上有不知名的酒味和雪茄味,以及秦游闻不习惯的男士香水,这些气味透过冰冷的空气远远的传过来,让人下意识地感到拘束和不适。

但他的步调虽然看上去和闲逛没有太大差别,但却是具有目的性,明晃晃冲着秦游来的。于是秦游手里虚虚地握着酒杯停下来,也不动声色地回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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