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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节

 

树叶被一层薄薄的冰包裹着。

陈今今踩在石块上,踮起脚尖,含住一片晶莹剔透的冰叶,水化在口中,带着植物的淡香,美妙极了。

从前她和李香庭在寂州时也见过一次冰晶成珀,只不过那里的树高,她站在凳子上都拽得吃力,只能让李香庭蹲下,骑在他的脖子上到处咬冰叶,还时不时摘下一片,塞进他的嘴里。

真怀念,那些简单、干净的时光。

野泽拿起酒杯,微微抿了口酒。

看着她红润的嘴唇,忽然也想尝尝,那是什么味道。

百合自远处唤了一声:“惠子,快来。”

陈今今看过去,跳下石块,小跑过去。

地空了,只剩密密麻麻的脚印,和一条中国狗。

野泽推了下眼镜,将一盘饺子拿过来,一只一只从窗户扔下去,见黄狗大快朵颐的样子,轻轻笑了一声。

……

寂州,华恩寺。

吴硕、文瑾和赵淮都回家过年了,只剩戚凤阳和李香庭守着寺庙。

两个人不讲究,只包了点素馅饺子。

戚凤阳虽在法国多年,每逢春节都会与两三国人在一起庆祝一番,能留学的孩子大多非富即贵,很多活儿没经过手,论厨艺,还是得戚凤阳,几小时整个一大桌子菜,轻轻松松。

这几年,李香庭也学会和面做馒头、包饺子、炒菜蒸饭,他算是掌着华恩寺的,上下都得操持,吴硕那几个到底是后辈,大小事总多是他照顾着些,甭管是砍柴挑水还是烧过煮饭,都样样精通。

一人擀皮子,一人包上,不一会儿,两小盘饺子包好了。

天寒地冻的,晚风刺骨,吹得人头疼。

李香庭点了个火炉子,吃完饺子,便围着火堆喝饺子汤。

不比从前,现在两人在一块儿总是沉默的。

沉默,却不尴尬。

戚凤阳很享受这种感觉,天地无声,古佛青灯……宁静的,仿佛只有彼此。

日复一日,默默相伴。

炉子里火苗弱了些,李香庭抽两根木棍放进去,掸掸手,接着捧起碗抿了口热汤,忽然问:“不想找找家人?”

戚凤阳从摇曳的火中抬眼:“从他们卖了我那刻起,就不是家人了。”她注视着李香庭眼里闪烁的光点,弯起唇角,“从十四岁起,你就是我唯一的家人。”

李香庭静静看着她:“我已出家,早就无家了。”

“那我就在这一直陪着你……陪着菩萨,我喜欢这里,很喜欢。”

李香庭浅浅笑了:“不嫁人了?”

戚凤阳摇摇头:“不嫁。”

“婚姻未必人生必须事,你是大人了,想清楚就好。”

“嗯。”戚凤阳放下碗,手靠近火边烤烤,烫得不禁蜷起手指,她收回手,放在冰冷的耳朵上揉了揉,听到呼啸的冷风,往门口看去,“明寂,下雪了。”

李香庭望过去,片片雪花飘进来,落在门槛里,化在温暖的火光中。

他平和地注视着轻舞的雪,一时忘了手中的汤,渐渐凉了。

不知何时起,每逢下雪就会想起故人。

每粒雪好像都承载着久别的欢声笑语,将他带回那一个个朝思暮想的深夜。

……

而在遥远的沪江,火树银花,满城欢庆。

邬长筠的小院其乐融融,阿渡、元翘、田穗……连白解的孩子都被带了过来,一起吃年夜饭。陈修原一早就去医院代同事值会班,说是晚饭前一定回来,可等饭菜都上全了,仍不见人影。

二楼视线好,大伙都上去看烟花了,邬长筠和田穗在煮最后一锅汤。

震耳的鞭炮声隙传来一阵敲门声。

邬长筠耳朵尖,放下汤勺,对田穗说:“老陈回来了,我去开门,看着点锅。”

“嗯?回来了?”田穗从窗口往门口看,“我怎么没听见?”

邬长筠没回答,扯下围裙走出去,拉开门栓:“饭刚——”话说了一半,噎在喉咙里。她望着门外立着的男人,漆黑的瞳孔中绽放出五彩的花火。

听说他们在从南京回来的路上遇刺,生死不明。

一个多月了。

杜召将帽子取下,头发软塌塌的,又长又乱,盖住眉眼,下巴胡子拉碴,一身尘与雪,整个人沧桑许多,见到她时,幽深的双眼流露出温柔的笑:

“筠筠,新年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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