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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没见过你,什么时候来的?”

丫鬟见鬼似的,爬起来仓皇而逃。

李香庭探头望过去:“跑什么?”

人已经没影了。

……

半夜,华叔叫李香庭出来,说是李仁玉的意思,还热了半只烤鸡给他。

吃完后,李香庭就回房间了。

一觉睡到七点钟,门被敲得咚咚响。

是桃子,本名叫香桃,因为名字和少爷小姐犯冲,后改叫桃子。

“二少爷,二少爷二少爷起床啦。”桃子年纪不大,声音清脆响亮,穿透力极强,配着急促的敲门声,吵得他脑袋快炸了。

李香庭睡眼朦胧地开门:“桃子,你最好是有什么要紧事。”

李仁玉叫华叔找了位理发匠上门,要给李香庭剪头发。他对头发并没什么执念,换个新鲜的发型也不错。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地坐下打盹,任理发师卡嚓卡嚓一顿操作。

胡子剃净,头发一短,清秀俊朗的脸完全露出来,再换上熨帖的新衣,整个人换了个气质,活脱脱一富贵洋气小公子样。

改造完,李香庭回房继续睡。

近十一点才起身,随意吃了点东西饱腹,便去阁楼画室待着。

中午,李仁玉回来吃饭,见李香庭干净整洁的模样,脸上才松快些。

虽然这小子打小就不听话,但到底是血脉相连的种,老大常年在广州打理生意,难得一见。如今老二好不容易归家了,他心里头还是很高兴的。

李香楹和李香岷都在学校,只有三人用餐。

李家饭桌上不许女眷多说话,一顿饭下来,只有父子两闲聊几句日常,不亲切,却还算和谐。

李仁玉在公司给李香庭安排了一个清闲岗位,主要熟悉环境。他知道儿子的性格,定不会同意,便以物诱惑:“你去了,我便把那些画还给你。”

“没烧?”

“不去,就烧了。”

本以为关系会有所缓解,说这话又聊不下去,李香庭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烧就烧,我再画就是了。”

李仁玉不想再与他发脾气,搞得家里鸡犬不宁,也知道来硬的没用,干脆打感情牌:“你大哥在广州成了家,这些年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终于盼到你毕业归国,就多陪陪我。我这年岁也大了,又不敢把事情全交给外人,这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还动不动跑东跑西,实在有点撑不住。”

“您哪里不舒服吗?”

“脖子,腰,腿,到处都疼,上个月做检查,肝脏还不太好。”

“您要多休息,别这么拼,身体重要,钱够用就行。”

“等你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就知道,不是说说这么简单,我不去拼老命,这一大家子谁来养。”

“我来。”

李仁玉笑了:“你怎么养?你都要我养。”

“这几年你寄来的钱我都没怎么用,银行开了个户存着了,我的画在巴黎卖的不错,也还有结余。”

“有多少?”

“我赚的,剩一千多块。”

李仁玉笑着喝汤:“那你知道你弟弟妹妹的学费,一学期多少?”

李香庭还真不清楚。

“你的那些小钱,连一个人都供不起,这上上下下连佣人十几口,动动嘴皮子是容易,真让你管,都得饿死。现在国内遍地穷文人,会勾两笔的都自称画家,你看有几个养得活自己?就是那几个名家,也只够过个寻常日子。靠你那些不入流的画。”李仁玉摇摇头,没再说下去,“留洋回来的公子哥们哪个不是豪情壮志,动不动要开创这个,改变那个。那些酸腐文人一会一个思想、体系,都是异想天开。这个年代,能吃饱穿暖,让家人过好日子才是实在的。”

“您说得对,我无力反驳,您可以反对那些不断开创、在屡次失败中仍选择探索新路的人,但不能轻视、嘲笑他们的努力和付出,如果政治文化中没有各种思想的碰撞,如何找到一条光明正确的路?艺术没有多样的风格,是多么枯燥单一?接受外来文化并不是忘本,交流、融合和创新才能进步。不管思想文化还是科学技术,故步自封安于现状,只会重蹈覆辙,任人欺辱。”

“所以,你要怎么改变这个社会?改变人们的思想?”

李香庭沉默了片刻,声音弱下来:“我也还在思考。”

李仁玉看着儿子的表情,他并不想将这个天真热血满怀抱负的青年击溃,也不愿因为不同的看法让父子真的反目成仇,又软下来说:“昨天语气重了点,别放在心上,我也是操劳一天,太疲乏了,被那帮蠢货气得头疼。”

“没事。我都忘了。”

“那就好。你说你在思考,既然没有确切的想法和实施方案,不如就听我的话,去公司试试看,认识认识新的人,熟悉一下国内环境,看看别的年轻人都在想什么。日后真有了什么好主意,决心去做事业,我也不阻拦。只要你白天好好帮我,晚上去哪里,做什么,我都不干涉。”

“真的?”

“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画,自己在家画着玩我不管,不许拿出去。”

“说半天,白说。”李香庭闷头扒饭。

“香庭啊,爸爸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为这个家奋斗几年,”李仁玉轻咳两声,手覆上他的胳膊,“你就当,帮帮我,实在不合适,也不逼你。”

李香庭抬脸,看着父亲眼角的皱纹和鬓间白发,还是心软了:“那我就先去看看,待几天。”

“好,”李仁玉满意地给他夹菜:“来,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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