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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翻身从地上拿起从摩托出储物箱里取出来的包,跟洛意说:“我把你的换洗衣服带着了,洗个澡休息吧。”

洛意还缠着他问怀孕了怎么办怀孕了怎么办,问得郭建川心烦意乱,打横把他抱进浴室,边淋浴边磨得他又喷了一次,两人这才安分睡觉。

这间小房间根本晒不到太阳,第二天两人很晚才醒来,醒了也不愿起身,就躺在床上说闲话。

“你们这的窑子根本不行。”洛意说。

“这算不上窑子,这条街硬要说的话都是小旅馆,只不过妓女集中在这里营业。”

洛意的驻地紧邻华国西海岸的大城市,基地周围的风俗业发展得颇具规模,从低到高各个档次都有,琵琶岛这里的“个体户”根本没法比。

郭建川低头看洛意一副老嫖客的样子,笑了一下说:“洛少爷看来有很多心得啊。”

洛意趴到他的胸前,很严肃地说:“我从来不嫖娼。我们家风很严,我们队的作风也很好。”

郭建川心里好笑,心想难怪他被说白嫖时反应那么大。然后他就看着洛意凑近了,像说悄悄话一样对他说:“不过我昨晚破戒了,才九十八块钱,好划算的。”

两人又在床上温存了大半天,午饭的点都过了,才将将穿戴好准备离开。洛意突然想到这旅馆的顾客大都是士兵,万一被自己的下属看到可就尴尬了,硬是让他的便宜男人先出去查看一圈,确认只是来嫖一晚上的人早早地就退房走了,才戴着帽子躲在郭建川身后出来。他们骑着摩托在琵琶岛市的海岸边转了一大圈,临近傍晚才回到鲁东基地。

隶属于第三舰队的常振中号是华国常振中级航空母舰的首舰,这艘航母服役的年头已经有些久了,作为首舰在设计上也有不尽善尽美的地方,因此非特殊情况不会参与海外部署,而是留在鲁东基地作为训练舰。

郭建川已经不止一次登上过常振中号,对待这艘大船早已没有初见时的震撼,坐车从航空站到军港的路上全在想该怎么跟负责的人套套近乎,给他安排一个稍微舒适一点的铺位,在训练时航母不会满员,他完全有机会分到一个六人间,而不是跟几十个人一起挤在一个大舱室里。

飞行员和飞机还没到,地勤要先上船做好接飞机的准备。他们需要把卡车运来的零件一箱箱地装吊上航母,再搬到机库里码起来。人手不够充足,而时间又很紧,郭建川他们即使完成了自己飞行队的工作也不能休息,还要去别的队里帮忙。一直到傍晚所有飞行队才登舰完毕,水兵们可以下船吃个晚饭,但晚上回来之后,就要在这个大铁盒子里关两个星期了。

黎邦智年纪比郭建川小一点,军衔也比郭建川低一级,但他已经跟着航母出过海,到了船上便可以在郭建川面前以老水兵自居了。他一边吃饭一边跟郭建川介绍经验说:“打仗的时候我强烈建议你值夜班,一般情况下晚上飞机出动的架次少,工作量就少一些,而且咱们总是去纬度很低的地方打仗,那里白天又热又晒,即使有海风吹着也会出一身汗。反正上次我们去波斯湾,我就跟我的头儿说,我不参加轮换了,我只值夜班,习惯了之后跟只上白班没有区别。”

郭建川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他在半年之后也要转去海上岗位,听点经验总是不会错的。

“上船之后你可能会遇到那种特别恶心的飞行队,天天找你借零件,借了之后又有借无还,队长亲自去要都要不回来。不过我们队还算是好的,补给特别充足,原来以为是运气好,现在想想可能是沾了洛上尉的光。话说,你让洛上尉把你要到我们队里来呗,不是我吹,我们队工作氛围真的特别好。”

“他说要就能要到?”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们队一直没满编,本来就缺人。而且我看他挺喜欢你的。”

郭建川说:“现在是喜欢,要是没眼力劲地跟过去,就不一定喜欢了。”

“你别总是这么妄自菲薄嘛。”黎邦智说,“再说了,你难道还图他喜欢吗?不都是他图别人身子,别人图他那点好处。”

黎邦智说到兴头,又问:“说起来,你到现在捞到点什么没有,不会真什么都没捞到让他白嫖吧?”

如果要把账算得清清楚楚的话,洛意就请他吃过一顿烤肉,付过一晚的旅馆钱,而他这两个月为了在宿舍里接待洛意,买了不少零食水果饮料,还买过菜做饭,现在大概是处于倒贴了一点钱的状态。

郭建川说:“他说我退役后可以去洛都工作。”

“四五年后的口头支票…你也太好糊弄了吧兄弟。你就是走军队的转业流程,也大概率能去洛都这样的大公司工作,你退役前军衔怎么也得再升一级吧。”

郭建川无言以对,又不好意思说他可能真的就图洛意喜欢,只能埋头大口扒饭。

黎邦智惊了:“兄弟,还剩不到三个星期,你不会连块手表都捞不到吧。”

喜欢送手表也算是洛意的一个轶闻了。洛意上一次在和田就送了一块表出去,上上次在巴林更是豪掷两块,不久前728中队一位老地勤退休,手上带着的是一块表带的漆皮都掉了的老手表,洛意也是送了他一块名表作为退休礼物。

郭建川说:“又开始了,说得吓死个人。”

黎邦智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了头,他虽然时不时喜欢夸张地描述洛意的“光辉事迹”,但心里还是很尊敬洛意的,尤其是在他知道了洛意的背景之后,更是觉得自家长官又低调又不摆架子专业素养也好,在别的飞行队的同行面前头抬得更高了。

他于是说:“我就是开玩笑。洛长官送手表也不是随便打发人。和田的那个烂人我不清楚,但巴林基地的那位洛长官是想帮他。那哥们可倒霉了,进军队就是想挣钱供妹妹读书,自己退役后再去上学,有海军帮他出学费。结果他妹妹快毕业的时候被查出来得了白血病,他为了给妹妹治病又要在海军再干四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读书。”

“我们快走的时候正好那哥们过生日,洛长官就拿了两块手表给他,说是生日礼物。洛长官跟他说,这破表没啥好的,不如卖了再花两百块钱买个电子手环实用。他拿回来我们一查,好家伙,两块破表加在一起七十多万,不过最后他卖出去了多少钱我就不知道了。”

郭建川对洛意的做事风格无力吐槽,说:“他这是开当铺的吗,哪来的这么多手表。”

黎邦智说:“确实很奇怪,洛长官自己戴的都是电子表,可能是别人送他的吧。”

他们两人在港口晃到集合前的最后一刻才回到船上,舱室里狭小逼仄,能在外面多待一刻都是赚的。他们被分到了第二层甲板靠舰首的一个小六人间,去吃饭或上工都要走上很长的一段路,但好处是两人能独享一个房间。六人间的床和大士兵住舱是一样的,都是三层卧铺,两个卧铺间夹着一个2x3的储物柜,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郭建川明天要上第一班早班,早早地就爬上铺位准备睡觉,睡之前看了一眼手机,洛意竟破天荒地给他发了条信息。

他们很早就交换了联系方式,那时候两人还处于相互拉扯的状态,郭建川一面客客气气地像普通士兵对待上级一样应付着洛意,一面头铁拒绝他更进一步的暗示,洛意给他发消息他隔好久才挑着回几个字。后来真睡到一起之后他们反而不怎么用手机联系了,平时一个训练一个上工大部分时候都没空看手机,有空看手机的时候两人又基本上都腻在一起,聊天记录划一下便能翻到两个月前的第一条验证消息。

洛意在几个小时前问他:明天你在甲板上接飞机吗?

郭建川回复说:接飞机轮不到我,但我应该在甲板上。

洛意竟秒回了:无所谓了,反正人一多你就会装看不见我。

洛意不可能不知道航母作业的流程,这么问一下纯属是想跟他说话了。郭建川想了想打字说:会看着你的,但你要好好地看助降镜。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我找死吗,着舰的时候当然要看着助降镜啊。

郭建川望着手机笑了,又跟他说:我和黎邦智两人住一屋,一会儿把靶点拍给你。

郭建川爬下床,出门把舱室门上贴着的位置靶点拍下来发给洛意,又发了一个晚安便等着睡觉了。他看着屏幕上洛意的名字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等了好半天,洛意才发过来一个晚安的表情。

第二天郭建川五点半准时起床,到更衣室换上标志着甲板维修人员的绿马甲和绿头盔,就到飞行甲板上站着等候机群的到来了。航母在平静的海面上逆风行驶着,片刻过后后方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声,接着一个编队的飞机从头顶呼啸而过,绕着航母盘旋了两圈,如鹰隼一般扑向甲板,候在甲板上的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的地勤人员就像苏醒的蜂巢一样开始工作了。

洛意的中队分成两个四机编队飞来,到航母附近再解散进入降落程序。郭建川站在远处,仔细看着降落到甲板上的飞机机首的编号,打头的是他们中队的队长黄一鸣,又数了两架,第三架才是洛意。

飞机编队降落时会安排老练的飞行员在前面,防止菜鸟飞行员出岔子影响后面的飞机。郭建川看着洛意在地勤的引导下把飞机滑到指定位置,娴熟地像是在陆地上停车入库,心里调侃了一句他在队内的交椅还挺靠前的。机舱盖缓缓打开,洛意从里面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环视甲板一周。郭建川站在一个他不容易注意到的地方偷偷地笑了,转身去做自己的事,他看到洛意安全降落就够了,等到晚上两人见面的时候再听他抱怨自己又躲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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