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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丰寨(三)

 

三更,山寨新房中气氛微妙。

床榻上月儿端坐在中央,面前横七竖八躺着七八只羽箭。

“你说他死了?”

难不成是被私奔了的新娘子气的。

那她这处境还真是不妙,有个合理的理由尽早脱身也是好的。

月儿一抖袖子。

“说吧,怎么演。”

她答得如此利落干脆,姜白倒是露出了一些微妙的表情。

“你随意,配合我就好。”

“就当我是那个病秧子。”

配合,月儿这辈子好像没怎么配合过别人。

不过她大发慈悲可以尝试一下,效果如何全凭心情。

姜白环顾四周看向窗外不断飘过的身影。

他忽然间吹灭蜡烛,仅仅留下一盏烛火。

这人做事还算谨慎。

只是月儿视野突的模糊了一阵。

月儿下意识闭起眼睛。

“他怎么死的,鬼做的好事儿?”

“多行不义必自毙。”

他没有多说。

“只不过,我需要他的一缕头发。”

“头发?作甚。”

听说世间有人有能耐可以炼制各种神奇法器。

莫非是做法?

姜白头部抵着床柱,身子斜靠在上面。

半晌道:“自然有用。”

闭起眼睛,样子看着在小憩,声音却没停下来。

“中州城中,孟家大小姐最近可真是有名的紧。”

“你可知,你嫁来的这个金丰寨,可是不折不扣的贼窝。”

月儿闻言,“本也是非我所愿,所知甚少,怎么说。”

他抱着肩,“金丰寨虽然破,二寨主却挥金如土,花钱如流水,为什么?”

月儿:“为什么?”

这寨子破的她可一文钱都没见到。

姜白呵呵两声,“前两年水灾,能动的都上了山,老弱病残不少。寨子里有人觉得不想养闲人,就故意让人来剿匪,他自己在背后收银子。”

“这人是寨主?”

姜白挑眉,“二寨主。”

月儿颔首,“着实可恶。”

姜白继续道:“七月十五那日的事情,孟姑娘自然比我清楚,而我,来查是不是真的有鬼出来作祟。”

月儿摩挲着指尖。

“公子当真是捉鬼师?”

“副业捕快。”

月儿敛眸,顺着话茬往下接,“哦,竟是如此。”

她思索须臾,起身抖了抖袖子,在姜白的注视下,慢悠悠走下床榻。

这人,看着,不像是捉鬼师。

他身上的气味,并没有那股子朱砂味道。

反而多了一些熟悉的茶香。

姜白不知她是何意,右手背在身后轻轻抚摸刀鞘。

月儿状若不经意间稍微咬破了手指。

指尖并无血液渗出,倒是散发出无形香气冲着姜白飘过去。

捉鬼师?副业捕快?

本鬼的血气可做迷药,这人有几斤几两,倒是要试他一试。

她转过身,淡淡道:“二寨主平日里伺候应该有个小厮,叫一两,今日我刚见过。”

姜白视野里多了一抹影子,在暗夜中向他靠近,他仿佛看见她莞尔一笑。

那抹笑被帷幔挡住了,他抬手想要撩开。

“或许你可去寻他去找你要的东西。”

姜白的手顿住了,他有些恍惚。

月儿隔着帷幔,站在他面前。

“不过,公子大半夜穿着喜服出去怕是太过扎眼。”

“这身喜服,就留下吧。”

姜白鬼使神差地没有动。

月儿手搭在姜白肩上,盯着他看。

姜白手指微动,淡淡道:“姑娘这是何意。”

月儿:“陪你演戏。”

伸手一扯,“去吧。”

红艳艳的喜服应声而下。

月儿顺手一抓。

姜白在房檐上飞奔。

绕了寨子一圈才反应过来,大晚上的,他上哪里去找一个小厮的住所。

他停下脚步。

此时的新房里,桌子上整整齐齐放着两身婚服,月儿已然换了一身常服。

月儿暗自摇摇头,叹了声“不过如此”。

她撕下块布条,沾了血迹写下几个大字,往空中一抛。

一道红色血气化成的血鸦扑腾着就往外飞。

不慌不忙吹灭最后一盏红烛,月儿悄然走到窗侧,支开了一个缝隙。

现在出去,不会有任何人打扰她,她可以彻底远走高飞。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只是她在犹豫。

眼前有一场戏,着实想看下去。

尾随远处巡逻换防的家丁回到住所。

月儿一动,侧身拐进管事房,翻窗而入。

这里只有一人打着呼噜。

“说了不要开窗户。”

呼噜声应声止住。

月儿打量着屋子,角落里布满了蜘蛛网。

蜘蛛感应到来人,四散而逃。

月儿用脚探了探。

“果然来了。”警惕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一个转身,眼前映入了一张布满了雀斑的大脸——此人正是王大娘。

手离开虚掩着的窗柩,月儿踏着地砖,瞬息间往前走了两步。

片刻前还在窗前的手,此刻正搭在王大娘的肩上。

“我注意到你手上的勒痕,那个角度只能是在拖人的时候造成的。是你救的‘我’吧?”

月儿平静道。

轻轻用力,王大娘动作被桎梏,神色不明,“我救的,可不是你。”

她扭过脖子,谨慎地看着月儿,声音微沉:“提醒你只是不想让孟姑娘惹上麻烦。只是你,怎么会有他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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