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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伪善者

 

饭桌上只有偶尔动筷子的声响,陈央和他的母亲在吃饭这一点上很像,他们吃饭都很慢而且很少。陈央觉得他应该说些什么,但他看不出来母亲是否还在生他的气了。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惹了家长生气,他会怎么做呢?他会向爸爸妈妈道歉,然后再一次依仗着他们满溢出的爱而为所欲为。

陈央不想道歉,他什么也没做错,他倔强地想。难道在一条歪曲的标准下被判定的错误是真正的错误吗?只是因为那些人认为他有错,他们希望他犯错,他就真的被犯错了。

他的错误是什么?被人打骂也算是错误吗?他永远也不能道歉,即使那样可以暂时减少他母亲对他的嫌恶。

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他自己污蔑自己。

他还是看不出母亲的心情,似乎她那张属于一个生活艰难的女人的脸是一张面具,永远保持着粉饰也无法遮掩的凄苦直到世界尽头。

他又不忍起来,似乎一句违心的话也没什么。可是他不会说,他又傻又倔。

餐桌正上方的灯惨白地照在两个人脸上。陈央机械地往嘴里塞饭,唯一的色彩是被陈芸手里的手机屏幕,上面是花花绿绿的朋友圈界面。陈芸把两根手指放在屏幕上拖动照片,直到照片上的女人的脸被放大到不能再大,她死死地盯着照片看了又看。

陈央从来不拍照片,也从来不玩社交平台,他深深地感受到把自己展示给别人看是件多么恐怖的事。

“如果没有你,我早就可以像别人一样去潇洒了,还用得着像现在这样吗?”

陈芸的语气里带着怨,每个字都像湿软的爬虫一样钻进陈央的身体里。

灯光亮到刺眼了,白花花的让陈央快睁不开眼睛了,他再次低下头,塑料眼镜框遮住了一部分光。

他是一个累赘,一个母亲生活里的阻碍。这就是他接受到的爱。

林梓暧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就走了出去,滴滴滴滴快速输入电子锁的密码,没有任何人看着他,他终于不用再装出不温不火的样子。

两脚踩进拖鞋,林梓暧把球鞋提起来,直接扔进垃圾桶。

衣帽间里的一整面墙上都是他的鞋子,每双鞋都放在透明的格子柜里,他从里面又挑了另外一双新鞋放在玄关处,鞋尖刚好压在地垫的一处花纹上,一切又回到了正确的秩序,就好像陈央那个蠢逼没有把脏水溅到他身上过一样。

晚上上门打扫卫生的佣人看到好好的鞋进了垃圾桶,一时间把握不准林梓暧的意图,就问林梓暧这鞋是不要了吗。

“太脏了,我不想要了。”林梓暧和善地笑着,语气却不容许别人再刨根问底。

佣人识相地把装着球鞋的垃圾袋绑好从垃圾桶里拿出来,林梓暧对他懂得察言观色很满意,这个世界上只有陈央那种畏畏缩缩的老鼠才不会读空气。

林梓暧舒展地坐在皮革面的高脚凳上,面前的大理石岛台上放着一桶冰淇淋,中央空调里吹出来的凉丝丝的风,让整幢房子都维持着适宜的温度。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的屏幕突然变亮了,林梓暧拿起来一看,是和他关系近一点的男同学发来的消息,先是一张图片,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第二条信息就接着发过来了。

“快看这个,哪个女的喜欢你”

原来是八卦,林梓暧不关心哪个女生喜欢他,客观评价一下,她们长得都没他好看,而且他一直觉得这些暗恋恋爱的事愚蠢又无趣。林梓暧百无聊赖地点开那张图片,却在第一眼时愣住了。

那是一张淡黄色的便签纸,在纸的中间偏左和边缘一点的地方歪斜地写着他的名字。写自己暗恋的人的名字,这是很典型又幼稚的怀春期的少男少女会做的事。只是他一眼就认清了那是谁的笔迹。老鼠写的字也像老鼠一样拉着一条老鼠尾巴,陈央的字很集中,但是总有一笔长长地拖出来。

林梓暧的呼吸变快了,陈央喜欢他。他把他当成什么,只是因为他对这个窝囊废稍微和颜悦色一点他就觉得他可以肖想他了吗,他把他当成女人了吗?一想到他和这个对他抱有恶心心思的人挨着坐了一整天,他就一阵反胃,他回忆起陈央在和他说话时长方框眼镜下躲闪的眼神,他是在害羞吗,太恶心了,他快吐了。

是他对陈央太友好了,以至于这个恶心的贱人敢想这些龌龊的东西。

陈央的手指抠着书包的两条肩带,喘着气走进教室里,九月初的天气依旧闷热得让人难以忍受,他一大早上从家出发,又是走路又是挤公交车,已经出了一身汗。他提早到了二十分钟,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还是维持着前一天的样子,有些桌面上摆放的书还是摊开的。

用讲台上的遥控器把屋子里的空调打开,陈央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他的书全都整齐地收在桌洞里,但是林梓暧的东西不是,有一支钢笔正摇摇欲坠地悬在桌面的边缘。

自从小学以后,陈央就再也不用钢笔了,钢笔很不方便,而且他能负担得起的便宜的钢笔质量很差,远远比不上中性笔性价比高。

林梓暧有很多钢笔,他有时候用钢笔,有时候用那些闪闪发光的外壳里面灌了碎水晶的圆珠笔。即使陈央之前从来没见过那些牌子货也知道林梓暧用的东西都不便宜,他家里应该条件很好吧,所以他才那么大方不计较自己弄脏了他的新鞋。

陈央小心地把笔拿起来,放回林梓暧敞开的文具袋里。

接着陈央就抽出一本英语书背诵起来,他朴素地认为早上是学习的好时机不该被浪费掉。他不是什么聪明的学生,只能凭用功来维持自己的成绩。

在背了二十几个单词以后,到教室的同学渐渐多了起来。黑板上被课代表写上今天的背诵任务,陈央离黑板太远了,最后一个代表页码的数字写得有点小,他看不清,于是便一只手扶着眼镜架一边眯着眼睛用力地看。

林梓暧刚一进教室就看到了他这副蠢样子,在心里骂他是四眼怪。他两只眼睛的视力都是10,自然一点也不理解近视眼的痛苦。

两个人的视线在教室里轻飘飘地交叉了,林梓暧看也不敢看了,立刻装作自己已经看清楚黑板上的字的样子,低下头,换了一本书翻开。

他的皮肤真白啊,陈央在心里想。不过他不能再盯着林梓暧看了,他还记得他是为什么被迫转学的。

如果是在之前,陈央不敢和林梓暧对视,林梓暧只会以为这个低能儿有社交障碍,现在他知道了,他那些忸怩的行为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一切都像拨开了云雾一样清晰,陈央喜欢他,他在害羞呢。

林梓暧一阵恶寒。

陈央机械地在嘴里重复书页上的字,念经一样,好像这样就能忽略林梓暧正在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过来。他想等到林梓暧靠近他叫他让开的时候再从座位上站起来,现在就等着太刻意了。

终于林梓暧站到陈央的课桌边上,看着陈央装模作样地读书,他在心里发出刻薄的冷笑。

他还是按捺下心里的怒气,捏出友好礼貌的声音,准备让陈央让开。可是还没等他张嘴,陈央就好像刚感应到他的存在一样站了起来,给林梓暧让出进去的位置。

装什么呢,贱货。林梓暧对陈央笑,不知怎么回事,在往日里,林梓暧这样春风般的笑容总能化解掉一点陈央的紧张,但今天在林梓暧对他笑的时候,陈央的眼皮抽动了一下。

如果他能意识到那是个不祥的征兆就好了。

上午语文课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怪事。语文老师在讲课之前说了交作业的事,陈央本来没当回事,想着那几个逃作业的老油条肯定又会被老师拎出来不轻不重地说了几句,直到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一开始他还抱有一丝幻想,有没有可能是班里有和他名字相近的人呢?可是一秒钟过去了,教室里没有任何人站起来,陈央不得不抛弃自己的幻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说说吧,为什么没交作业?”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陈央脸上,对这个刚转来一个星期的同学要说出什么理由产生了巨大的好奇。陈央感受到那些目光扎在他每一寸皮肤上,即使是他被衣服覆盖住的皮肤也感受到幻觉般的刺痒,还有林梓暧,在陈央的余光里他看到林梓暧用一只雪白的胳膊支着下巴,平静的面孔侧向他的方向,他连眼睛都动不了了,只能僵直着脖子正面老师审视的目光。

“老师,我交作业了。”他说出这句连自己都不会相信的台词,感觉自己地牙齿细微地咯咯打战。

“你交到哪了,我这里怎么没有。”

是啊,怎么会没有呢,他明明交作业了,他昨天仔细看过的啊,他还把作业和林梓暧的放在一起了,怎么会没有了,怎么会不见了,陈央在心中一直重复这个句子。

讲台上的语文老师等了几秒还是没等来陈央的解释,只看到陈央还是呆滞地立在下面,心里涌起一点火气。

“站到后面吧,没交作业的就要站在后面。”

陈央没有话可以辩驳,他从桌面上拿起书和笔,动作尽可能快地挪到教室的后黑板前面,整个教室静悄悄的,一些怜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好想扭动他的身子,可是他不能在这么多人的视线下做出一点动作。老师开始讲课了,大家的注意力都跑到教室前面去,没有人再看他一眼了。

等到下课了,陈央把书合上,尽量自然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其实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因为以前这种事经常发生在他身上,那些讨厌他的欺负他的同学,总是把他的作业扔到垃圾桶里,让他被老师批评。他没想到这种事情又在他转学以后发生了,他已经努力不要得罪任何人了,怎么还有人对他做这种事?

林梓暧左边耳朵里插着耳机,手上捧着一本消遣的闲书,他把书合上放到一边,又认真地欣赏了一眼陈央失魂落魄的样子,才架起一脸假笑,开始自己的行动。

“陈央。”

被叫到名字的陈央看着林梓暧,他有一双受过伤害的人才会拥有的小心翼翼的眼睛,这还是林梓暧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呢。

“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你能不能和我去一趟外面。”

陈央点点头,跟着林梓暧走出教室。现在正是上午的大课间,本来这三十分钟是要给学生做早操的,但是因为要翻修操场,早操被取消过一段时间,翻修好以后,学校也很随便地没有恢复早操,这段时间就留给学生自由活动了。真个走廊里都充斥着闹哄哄的笑闹声,但是随着林梓暧带着陈央上了一层又一层楼,嬉闹声被他们落在身后了。

这里是六楼,学校的学生不够多,这层楼所有的教室都空着,平时学校不允许学生私自跑到这。

林梓暧把陈央随便带到一个教室里,陈央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混乱的思绪在脑海里相互碰撞,也许他想告诉他他的作业为什么不见了,他甚至产生了这样荒唐的猜想。

陈央站在讲台边上,林梓暧在看到他进来了以后又折回去把教室的铁门关严了。

林梓暧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叫陈央过来,说有东西给他看,他打开相册,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点开一张图片,等陈央反应过来图片上是什么以后,他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一双无形的手攫住了。

那是他的便签纸,上面写着林梓暧的名字,因为他喜欢林梓暧,他觉得他的名字的每个字写起来都很漂亮。他怎么能不喜欢林梓暧,他是他苍白的人生里屈指可数的愿意对他温柔的好人。

陈央认定自己是个男人,但是他长了一个逼,他有一套女性生殖器官,语言无法否认他的逼的存在,也无法否认那些激素带来的柔软纤细的情感。

别说,别说,他的大脑大吼着。

林梓暧还是说了,脸上带着微笑,语气平静得就像在问陈央今天早饭吃的什么,没有丝毫青春期男孩谈论暗恋该有的羞怯之情。

“陈央,你是不是喜欢我?”

陈央本来就白的脸变得更苍白了,同时一抹诡异的红晕在他的脸颊上蔓延。

这样含羞带怯的神情在陈央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上显得十分违和,看得林梓暧胃里一阵抽搐,太恶心了,他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这个陈央就是个变态,他喜欢他,林梓暧的胃里又是一阵翻腾,现在陈央在他心里比夏天的垃圾车还要恶心。

陈央眼看着林梓暧和煦的面孔变得越来越扭曲,心里那点羞怯全部消散得一干二净,完蛋了,他全都知道了,怎么办,废教室里好像变得更闷热了,陈央的呼吸越来越紧好像他的肺都塌陷了似的,耳鸣声里又混杂了过去那些人的辱骂和闲言碎语——砰!

陈央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撞在堆在一起的课桌上,脊椎骨正中坚硬的桌角,疼的好像断了一样,但更疼的是肚子,雪白的上衣上多了一个黑鞋印,胃灼烧地痛,陈央一歪头,就吐出一股酸水来。

陈央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是后背疼得像碎了一样,只能惊恐地看着林梓暧越走越近。

林梓暧欣赏着陈央被自己一脚踹出来的惨兮兮的样子,现在这个傻逼书呆子看起来顺眼多了。他伸手揪住陈央略长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看着他,但是陈央的眼睛依然在厚厚的镜片下躲闪着,十足的怯懦。

陈央已经在害怕他了,他能看出来。

“看着我呀。”林梓暧紧紧地揪住陈央的头发,他用了很大的力气,他之前不知道别人的头发在他手心里崩断是什么感觉。

陈央的嘴里呼出微不可查地呻吟,他伸出两只手推林梓暧的胳膊,却一点也没推动。他根本不敢对上林梓暧的目光,现在林梓暧在他心里已经比鬼还吓人了。

“怎么不敢看了?你不是喜欢我吗?”林梓暧故意捏着嗓子甜蜜蜜地说,可是陈央的眼睛还在乱眨,就是不愿意对上他,他愤怒了,抬起胳膊一个耳光就抽上陈央那张窝囊又可恨的脸,连笨重的眼镜都被抽飞了出去。

陈央被打得眼冒金星,脸颊上火辣辣地痛,高高地肿起一片手指印。

看着他还低着头,林梓暧揪着他的头发,另一只手扬起来,一副还要扇他的样子。陈央战战兢兢地抬头,没了眼镜,他几乎就是半瞎,只能看见颜色,看不清形状,那双迷蒙的眼睛别提有多呆了。

林梓暧嗤笑了一声,他倒是想不到,这个傻子摘下眼镜比没摘下眼镜看起来还要呆傻。陈央几乎吓呆了,两个眼珠像受惊的动物一样轻轻颤动着。

“你是怎么喜欢我的?”林梓暧把脸贴近陈央,连说话的气都呼在陈央肿痛的脸上,有股甜甜的薄荷味。就算陈央把脸往后缩也无济于事,他越是往后缩,林梓暧抓他头发抓的就越紧。

“对不……对不起……”陈央在嘴里哆哆嗦嗦地念叨。

“这样吧,衣服脱了,让我拍张照片,我就放你走怎么样?”林梓暧觉得自己只是提了一个很轻松的条件,男人的裸体又不值钱,即使被看光了又能怎么样,陈央那么贱,他们都那么贱。

哪知道陈央在听了这句话以后就像只被剥皮的猪一样发出刺耳的惨叫,他的眼睛是两孔黑色的空洞,脑门上挂满冷汗,肢体剧烈扑腾挣扎,连胳膊挥打在桌腿上也不顾。

林梓暧便更觉得陈央身上有鬼,也许他的身体很丑很恶心,可能像个被烧伤的怪人一样全身都是融化的疤,林梓暧这样恶意揣测着又对着他的肚子补了两拳才让他消停下来,陈央疼得脸比墙灰还要白,嘴里发出呼呼地喘气声。

“你长什么样子敢喜欢我?蠢猪,你把我当成女人了吗?”林梓暧三两下就扯掉了陈央的上衣,弹性不是很好的衬衣还崩掉一颗纽扣,随后打量的目光便落在他瘦排骨一样的身体上,陈央在心里惊恐地大喊,完了,要被发现了……

“跟个干尸一样,我还以为你在捂什么呢?你家里穷的吃不起饭了吗?”林梓暧一边刻薄地嘲讽一边抓住陈央运动短裤的裤腰。

他的嘲讽声比起陈央脑子里那些永无休止的谩骂几乎微不足道,在他的手触上陈央裤腰的一瞬间,陈央就已经僵死了,他连根手指头上微小的屈肌都动弹不得,就像他的灵魂被锁在一个死人的身体里一样,透过两道小小的窗口看着林梓暧对他处刑,也许本来就该这样,他懦弱得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了,林梓暧会发现自己长了个逼,拍下被阴唇和黏膜占满屏幕的照片,然后所有人都会看见,所有人都会知道……

林梓暧连着内裤拽下陈央轻薄的运动裤,灰色的内裤边卡在他干瘦的腿上,林梓暧骂了一句土老帽,然后兴奋的眼睛转向陈央的两腿之间。两道冰冷的泪从陈央的眼眶里流出,静默地爬过太阳穴被头发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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