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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凌风渡身在笼中厌世俗

 

柳凌风看到了,这任务是捉满一篓萤火虫,赏金三两。

三两报官,当然不够,他有别的办法,只是还在犹豫。

不管怎么样,先接了再说。

柳凌风接下这任务,又用剩下的碎银买了一个竹篓和一张捕虫网。

一到夜晚,萤火虫最多的地方,便是纷羽原。

纷羽原离浅溪镇有十公里的路程,柳凌风估算启程时间,在夜幕降临时,就驾马带元湘灵到达了那里。

所谓纷羽,是指原野上长满了蒲公英,蒲公英的绒毛随风飘扬,自在纷飞如轻羽。

纷羽原虽是平原,但地势高,夜幕降临时,空中繁星点点,满月下压,抬头看,给人感觉仿佛近在咫尺。

“哇!好美啊!”

元湘灵还未见过,如此震撼且摄人心魄的美景。

“嘶嘶…”

“嗡嗡…”

“吱吱…”

纷羽原上,响着各种昆虫的叫声,此起彼伏,颇有韵律,这里是属于它们的家园。

“对了,萤火虫!”元湘灵差点忘了,她叫道:“柳大哥,抓虫子!”柳凌风把虫网和竹篓递给元湘灵,“你自己去吧。”

“太好了,嘻嘻。”元湘灵心道。

她本就担心,若柳凌风一人,就把萤火虫抓完,那她就没得玩了。这下让她一个人抓,再好不过。

元湘灵接过工具,雀跃着跑到远处抓虫子了。

柳凌风找了一处空地坐下,那马儿也随即在他身后卧倒。

微风拂面,卷起柳凌风的几缕碎发,飘荡的蒲公英,落至他眼前。

伸手,接住,又呼出一口气。

那株蒲公英,借风力,又飞了起来。

不过,毕竟风力微弱,最后,还是落了地,最终,还是会与泥土融为一体。

柳凌风叹了一口气,打开随身携带的酒瓶,饮起酒来。

眼前,是那个天真少女的欢颜,她一会儿扑着萤火虫,一会儿又伴着飞舞的蒲公英转圈圈。

柳凌风忽然有些羡慕她。

耳边响起父亲的怒骂,柳凌风,陷入了两年前的回忆…

柳凌风,实际上来自曦盛国的都城—东昌城。柳家是官宦世家,而柳凌风身为长子,自小就被教导要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延续柳家荣耀。然而,柳凌风生性叛逆,极不喜功名利禄,更是厌恶官场风气。相反,他热爱练武,更向往宅墙之外的世界,向往一人游历江湖的生活。但柳父怎会如他所愿?柳父逼迫他念书,他誓死不从,二人日日吵闹,将整个柳家闹得鸡犬不宁。最后,父子二人各自让步,柳父答应他习武,条件是,柳凌风要在十八岁那年,参加科考。柳凌风假意答应,到了那年,他连考场都没去,直接收拾好东西,牵马从柳家离开,柳家,再无人可拦他,侍卫均被他打倒,柳父见此情形,气到旧疾复发,跌倒在地,柳凌风始终没有回头,他只听到,柳父对他最后的怒骂:“逆子!出了这门,你就别想再做我柳家人!我倒要看看,没了权势,你在这世上怎么活!你想要的那种自由,在这世上也根本不存在!你以为不做官就能自由吗?别做梦了!”

……

柳凌风想像风一样自由,是不是,只有风力更大,才能更自由?不过,风,是没有方向的,心,也是漂浮的。

“柳大哥,我捉完了!你看!”元湘灵兴高采烈地跑过来。

柳凌风淡淡应了一声。

“柳大哥,你,不开心吗?”元湘灵小心翼翼地问道,她察觉到了柳凌风明显心不在焉的神情。

“无事。”

“柳大哥,你若不开心,可以说出来,或者哭出来呀,不然,憋在心里,会越憋越不开心的。”元湘灵一脸真挚。

柳凌风望着元湘灵格外认真的表情,不知如何开口。

“柳大哥,我给你唱首歌吧,这是师父给我唱过的,师父说,每个人小时候都是听这首歌长大的。”

柳凌风“嗯”了一声。

“嘻嘻,我唱了啊。”元湘灵忆起越灵汐给她唱过的那首歌,“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少女嗓音清澈,空灵轻盈。

不过,唱至最后,元湘灵的声音带了哭腔,她又想念师父了。

殊不知,此刻,在遥远的灭魄谷,同一夜色下,被关起的越灵汐,也在望月遥寄思念之情。

“湘灵妹妹,礼尚往来,你,愿不愿意看我舞刀?”柳凌风忽然道,他的声音,也来了气势。

兴之所致,随性而发。

“啊?好呀好呀。”元湘灵由忧转喜,她抹了把眼泪,拍起了手。

柳凌风的爱刀,名为“斩缚”,乃长泽山深埋的千年陨铁所铸,刀长四尺,宽六寸,刀身泛银光,刀刃薄而利,上宽下窄,弧度优美。

此刀,就算不用来战斗,也极具观赏价值。

柳凌云快意拔刀,刀身出鞘,带起的势头,霎时击散了成群飞扬的蒲公英。

他两手握刀,以极快的速度左右横砍,刀光阵阵,接连不断,弯月状的银弧刀光,密集成网,此式名为“碎山峰。”

元湘灵瞪大了眼睛。

倏尔,柳凌风以右手握刀,自下而上向前劈去,所过之处,形成一道风墙,那风墙的威力,竟将沿路蒲公英化为了齑粉,此式名为“裂苍穹。”

元湘灵认得,这是柳大哥救她时使的那招。

忽然,柳凌风大喝一声,他两手握刀,周身泛起银光,衣袍激荡,如劲风激昂;发丝飞扬,凌乱张狂;他将全身功力凝聚于刀身,自上而下,极力向前劈去,巨大的银弧刀光呼啸着,狂吼着!此招名为“斩缚笼!”

“轰隆!”远处的大树,轰然断裂折倒!

柳凌风收刀,拿出酒瓶,举过头顶,对着嘴巴,向下倾倒。

那酒顺着他的脖子,一路向下流淌。

元湘灵在他的胸膛处,看到了月光。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人生在世,岂能束于樊笼?为观念所累,为世俗所累,为心性所累?若风不够大,那就再用力!若风没有方向,那就去寻找方向!

柳凌风将饮尽的空酒瓶随意扔在远处,坐回元湘灵身旁,道:“湘灵妹妹,你试过露宿野外吗?”

元湘灵还在回味刚才柳凌风的豪迈之姿,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愣了片刻,道:“没有…”

“哈哈,柳大哥我啊,没有银子了,今晚,恐怕要委屈你跟我在野外睡一夜了。”柳凌风笑道。

元湘灵红了脸,好在天黑,看不出来。

柳凌风脱下肩上的貂毛,围在了元湘灵身上,道:“湘灵妹妹,你有事唤我,我就在不远处。”

柳凌风走到离元湘灵约有两丈处,就地躺下,他双手交迭枕在脑后,一只腿又搭在另一只腿上,好不潇洒自在!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对他来说,是常态。

不过,就是委屈小湘灵妹妹了,过了今晚,就可以彻底解决她的事了,他又可以,一人来去自如,去寻找他想要的自由了。

元湘灵身围貂毛,背靠马身,睁着大眼,毫无困意。

这可是她第一次睡在野外,这体验过于新奇,而且,柳大哥,他,就在不远处…

柳大哥到底为何不开心?又为何突然兴致大发?

柳大哥,他的过去,是怎样的?

师父与柳大哥,与她眼中的世界,是否一样?

……

少女思考着许多问题,安然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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