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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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烹茶

 

梁予馥心里全是忐忑,一点都不冷静不了,只是碍于身上的伤,只能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随后她还是拗不过想再次见到那个人的念想,点头应了自己的念想。

吴槐温和一笑,让带来的两位婆子掺扶起她,"你们小心些,她身上有伤。"

梁予馥自知身上狼狈,也深怕污了其他人身上的干净衣衫,神色自惭形秽,"吴二公子我身上脏。"

吴槐不打算如当日在赤竹巷那般隐瞒她,只是快言快语,"不打紧,这衣衫脏了便脏了吧!大人想见你,才是最要紧的。"

又见梁予馥行动不便,身上的囚衣接血迹斑斑,吴槐好意的提意见,"只是你这伤实在有些重,若你愿意,让这两个婆子先替你照料伤患。大人向来宽厚,必定可以谅解的。"

梁予馥摇头,这伤她还能忍受,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比起伤,她更想知道庞大人见她做什么?

被搀扶慢走出地牢时,梁予馥屹立在石阶上,情不自禁的往天上遥望。

才发现这天,早跟地牢里一样都是昏天暗地了。

想必是更深露重的时刻了。

可让她诧异的是都快要夏季了,燕都竟然还下雪了。

这般小雪对燕京里的富贵人家来说,那是美景。

对富商小康门户,更是佳致。

但对她这种无家可归的人,只是触景生情的折磨。

雪稀疏的下,她穿的单薄,不仅脚上没穿鞋抹,只穿套着地牢里的草鞋,她的手指被冻得红肿发痒,刚解下脚镣的脚腕也隐隐作疼着。

行出地牢前的小径,远远就可见一辆马车在等着她。

婆子放开她,吴槐指着几尺之外的马车,示意让她单独过去,"就到这吧!大人想单独见你。"

梁予馥勾起惨白且龟裂大半的唇,迎面就冲吴槐感谢的点头。

她走的极慢,每一步都能扯动身上的伤,每一步都能让胸口的气息抽空,她气喘吁吁也冷的手脚发颤,却不忘拨了拨自己乱如飞草的头发,她打从心底的期待却又害怕直面那个男人。

她小心翼翼的行走,除了期待能见到那个人,就只剩下脚踩在雪地的声音,是她在身心受折磨时,唯一的慰藉了。

行到马车前,她便别扭的停了下来。

在停下来之时,梁予馥甚至在想庞大人会对她说些什么?

他会不会也误会她是个喜欢说谎,拿着假传信干着坏勾当的女子?

可是梁予馥一想起,他伙同吴槐跟吴长者一起欺瞒她,她心里也是有气的。

他以为,她大病初愈,便什么都不记得了,连救命恩人都会认错的是吧?

"大人,救命之恩本就无以为报,如今这牢狱之灾,大人你不该救我。"

梁予馥微带着负气的话语,不大不小的就传到马车上的庞郁耳里。

庞郁动了下眉头笑了下,他不掀帘子去看那姑娘倔性的模样,只是挑看小火炉底下的银碳,让脸颊被小火炉熏的暖呼呼的,看顾着上边正煮着一壶沸腾的陶壶。

如岚气缭绕的滚沸水雾就往马车外溢出满满的茶香,与春末的雪景形成相斥却又相融的美景。

不到一刻钟,马车上的男人终于说话,"到轼木边上来。"

梁予馥忐忑的走马车近一些。

马车上的男人又说着让人摸不清头绪的话,"把手伸出来。"

梁予馥虽不解,却乖巧听从。

她把手伸到马车里时,自觉局促。

突然一温热大手,便往着她的手掌心底放了一把东西,她本吓的要收手的,却被这只大手给轻轻拿捏住手腕,"别怕,只是想让你看看这你会感兴趣的东西。"

茶香从庞郁的身上溢了出来,嗓音也如同温热的肉桂沉香般宜人,"好好细看,这是不是你在慈心里见到的琥珀?"

梁予馥有些心虚,只能低头的去瞧手心上的是什么。

直到清晰地看见,庞大人往她手心底放的东西,竟是琥珀时,她有些惊讶。

循着庞大人的话,她带着疑问,便不知不觉的以手掌去摩擦掌心之物,再低头去嗅这琥珀的气味。

一股温厚定神的气味,从她掌中的琥珀传出。

好香!这味道跟她在老家所见的琥珀是一样的气味。

梁予馥很肯定,庞大人递给她的这把琥珀与她在老家精制过的琥珀原药,那气味是一样的。

隔着帘子,庞郁轻轻说话,"再把另一只手伸出来。"

梁予馥懵懂,却抬头再望。

虽不知晓他要做些什么,只是乖巧的把另一只手伸出去。

紧接着,庞郁又在她手上放了另一把琥珀。

这会她学聪明了,主动去摩擦闻气味。

梁予馥的表情微皱,出卖了她对这把琥珀的不解。

没有!这把琥珀是毫无气味的。

梁予馥抬头望向隔着帘子的那方,很是直爽的问:"大人,为何这琥珀是没气味的?天底下有何种琥珀是这般寡淡的?"

听着她的疑问,马车里的庞郁许久都没有说话,马儿有些不耐的哼了几声,被卫矛顺了几下毛,这马儿又安静了下来。

马车上阵阵传出茶香,庞大人还是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翻书。

可在马车上的浅浅翻书页声,却让梁予馥局促的微收拢着肩,她的心底有一丝喜悦,便是他翻书的声音,听来是比踩雪的声音更好听,更悦耳,仿佛就是种享受。

待马儿又不耐烦的哼叫,庞郁这才开口:"我记得你在公堂上的供词是说,慈心的琥珀味道是薄淡而非全无。倘若与你左右两手中的琥珀相比,你认为这三者之中,哪一种才是假琥珀?"

庞郁说完了,便提壶倒入细茶,"你仔细想想,若猜中了,我应你一个要求。"

庞郁的声音如同火炉上的茶香,温暖的朝着她扑面而来,她听见能被应个要求时,是心跳如鼓的。

她是有所心念,也是心有所想的。

梁予馥沉下心来,她再次的闻手中的琥珀,又借着从马车上的火灯微光细看,她细思道:这左右两手的琥珀,除了味道相异,从表象来看分明是一模一样,他们有着差不多的颜色,借光时也有着差不多的透色光辉,摸起来的差别也不大。

若是有一为真,另一为假,纵是鱼目混珠怕也是真假难辨。

莫非慈心里的琥珀就是把这两者给混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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