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电话
愤怒的言语刚到唇边，立刻被男人凛冽的眼神瞪了回去，洛母没有见过沈南辰本人，但是在洛星熠的介绍中也大概了解了不少，也见过他的一些照片，此时此刻见了他，那种上位者的气势压迫的她噤若寒蝉。
“南……南辰？”洛母试探地叫道，语气里也带了几分谄媚。
“嗯。”
“你这是……见笑了见笑了，快坐快坐，星星一直在等你。”
沈南辰当仁不让，越过洛母坐在了洛星熠的身边，洛星熠刚刚苏醒，嘴唇惨白脸无血色，此时见到沈南辰竟还能露出笑容。
“南辰……”透过呼吸机，洛星熠的气息柔弱。
“你昨天说今天不来，星星难过了一早上，眼睛都哭肿了，医生说不能让他情绪太激动，我怎么劝也劝不住。”洛母一边说着一边抹眼泪，他对洛星熠是真的上心，有一丝风吹草动都能让她睡不踏实吃不安稳。
“嗯，是不想来的，是星星想来的。”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沈南辰一边说着一边拉过洛凡星的手，还故意加重了“星星”两字。
闻言洛星熠别过脸不再看他，洛母气得浑身发抖，又碍于沈南辰的面子不敢发作。
而洛凡星沉默着任由沈南辰发挥，他很乐意见得洛家闹得鸡犬不宁，但是对于沈南辰做出的深情还是觉得恶心。
看着沈南辰做出的亲昵举动，洛母黑着脸赔笑，她对洛凡星不好是人尽皆知的，一旦让他攀附上沈南辰一定会对洛家进行打击报复。
“看完了，走吧。”凳子还没有坐稳，沈南辰打算离开，他想他那天说得足够清楚，他不想再和洛星熠有纠葛。
“南辰啊，你才刚来，你陪星……星熠说说话，我好久没有见到凡星了。”洛母显然是有话要对洛凡星说。
洛凡星交给沈南辰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身跟着洛母离开。
楼梯间里，洛母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发怒，她怒视着洛凡星，质问他与沈南辰的关系。
“您今年多大？还不至于耳聋眼盲吧。”
“你这是对自己妈妈说话的态度吗！”
“哦，妈，我上次叫你妈是什么时候？初二那年暑假吧？我刚从刘叔那回来。”说着，洛凡星的思绪飘远，倚靠在栏杆上看着狭小的窗。“因为洛星熠发病，希望你只是他一个人的妈妈，我就被迫成了没有妈的孩子。”
洛凡星从出生起就被洛家送去了乡下养，是被司机老刘养大的，老刘和他的妻子没有孩子，也确实地把洛凡星当作自己的孩子疼。洛凡星虽然有亲生父母，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面，只有在每年的暑假才会回到洛家，和他们住上十天半个月。
初二那年暑假，洛凡星十三岁，心智远比同龄孩子早熟，他的性格已经变得内向隐忍，每天除了学习几乎不交朋友，他原本想着用学习成绩去讨洛家父母喜欢，可他拿出满分的成绩单时，洛家父母不会给他夸奖或者奖励，而是小心翼翼地去观察洛星熠的反应，他们怕他受到刺激，他们时时刻刻警惕着保护洛星熠。从前年纪小他看不出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当父母的态度越来越冷淡的时候他明白了，也释怀了，除去必要的出现，他几乎从洛家完全消失。
可就在那一年暑假，洛凡星如期回到洛家，没有久违的热情热闹的欢迎，等待他的是空荡荡的别墅和保姆做好的饭菜，当他得知父母带着洛星熠去了游乐园之后一点也不意外，是他的出现打扰了一家三口，他又有什么理由责怪没有人陪他呢。
“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妈？我当初就应该把你掐死！你还好意思提当年的事！那可是星星爸爸好不容易找到的古董钢琴！”
洛母不说，洛凡星也会说。
“钢琴，古董钢琴，洛星熠在弹钢琴的时候我在摇奶茶。”他在空中模拟演奏钢琴时手机翻飞的场景，低垂的眼睑瞥向洛母，继续说道：“他是在意他的古典钢琴还是在意他的钢琴老师？我记得那个老师很丰满很性感。她一进来可就对我又摸又亲的。”
十三四岁，情窦初开，男孩子对性的追求异常高涨，他们对女性的身体充满了好奇，也对女性充满了恶意。
“可惜她认错人了，我不是洛星熠，对她的身体并不感兴趣。你猜，他把我认成了谁？”洛凡星挑衅道：“害怕事情被我捅出去，他污蔑我弄坏了他的钢琴，又及时突发恶疾让你们的注意力全部汇集在他的身上，于是你们就哄着他宠着他，我就看着你们哄着他宠着他，直到你对我说滚，我就真的滚了。”
他“滚”的那天，身上只有两块钱，连坐公交车的钱都不够，他只能一步步地走回去，走到脚磨出了泡，双腿没了知觉，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了父母。
“事到如今你还要污蔑星星？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东西！”啪的一巴掌，重叠在上一掌上，洛凡星的左半张脸迅速地肿起，嘴角渗出一丝血。
这一巴掌打完洛母也有些慌，沈南辰对他正上心，她怕洛家会受到牵连。
“洛夫人。”
“南辰。”
怕什么来什么，洛母慌慌张张的重要开口解释，沈南辰却抢在她前面开口“洛星熠在抢救室，医生会尽力的。”
“啊！星星！我的星星！”
“走吧。”沈南辰牵起洛凡星的手，小心翼翼地。
“你不好奇？”
“我查过了，”在见到他的时候，在看到他和洛星熠一模一样的脸的时候“需要我做些什么吗？”沈南辰见过太多的面孔，当洛凡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仍不离开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想借自己的手打压洛家，里面翻云覆雨的本事不可能存在，但是打击洛家经济一点点熬干他的精血是可以做到的。
“不用。”他对洛家不至于恨到想要去搞垮的地步，其实洛家人并没有对他做过什么，只是什么都没做过而已。
肿起来的半边脸火辣辣地疼，三两步走在了沈南辰的前面，他忽然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丑态。
“洛凡星。”沈南辰猛地抓住了洛凡星的手“我对你和对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字字清晰叫出他的名字，心里清楚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留住他了。
“那又怎样？”沈家的嫡孙不可能成天和一个男人厮混在一起，他从出生起就肩负了众多的使命，名誉、传承、香火……沈南辰早晚要和一个女人结婚，当时自己依然留在他的身边，依然是第三者。
“洛星熠生冷不忌，最初跟你在一起的目的不纯，但是他错就错在了对你产生了感情，或许这件事情过后他会找个女人联姻生子，而我不一样，和你在一起后我这辈子不可能再碰女人，我会觉得我恶心，我不是同性恋，却做过同性恋，没必要去祸害一个姑娘美好的年华。”这些话都是洛凡星的真心话，他一直想要把自己从头烂到尾的人生织补起来，不过越补窟窿越大，大到他失去了所有，只剩下洛延续。
“你可以闹也可以离开，不要这么平静地对我说这些话。”从事情发生到现在，洛凡星只是默默地哭过，他不吵不闹，冷静地让他害怕。
洛凡星就是如此，看透了一件事情的本质之后他就会不放弃不争取，随遇而安，等待结果自然而然地降临。
“我很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的感觉……曾经。”曾经有多喜欢沈南辰，现在就有多遗憾，“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你说你喜欢我，也把我当作珍宝一样宠，我不知道宠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的，大概就是你曾经对我的样子。”
沈南辰在他的脑海里搜索两个人相处的曾经，平静得好像一洼雨水，甘霖降落的时候会溢出来，打出圈圈涟漪，但它始终不过是一洼水。
“我和你不断地做爱，不是我对你依旧依恋，是简单的生理需要，谁都行。”
“谁都行？”沈南辰怒目圆睁，他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人，从前他最是保守，新鲜的动作，刺激的场景都是他教给他的。
“嗯，谁都行，和你一样，左右是为了发泄欲望。”
和你一样，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他意识到自己对洛凡星的伤害，只有伤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走出楼梯间，洛家的人已经乱成了一团，许久不见的洛父此时也赶到了医院，陪着洛母守在急诊门口。
洛凡星与他们擦肩而过，他们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抢救室里面洛星熠身上，谁也没有发现洛凡星的存在。
原本洛凡星已经走远了，他却又不死心地回了头，走到洛父的身边，面无表情地问道：“后悔吗？养了一个只会生病的废物。”
洛父闻言一愣，当看到洛凡星的脸时心中的怒火根本藏不住。
“没有教养！”
“哼，”洛凡星哼笑一声转身离开“没有父母教自然没有教养。”
他们的血脉亲情早就断了，断得彻彻底底。
回程的路上，洛凡星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洛星熠为什么会进抢救室。”洛星熠虽然天生不足，但是后天的滋补和救治早就让他的身体恢复健康，昨天突然晕倒可以解释为情绪太过于激动，那今天是因为什么？因为看见了自己？还是因为沈南辰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叫他不要再浪费心思？”沈南辰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就应该这么说才符合他的身份地位。
“交往两年，最后换来白费心思。”洛凡星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象，觉得洛星熠也有些可怜。
“没有交往。”
“纯睡？”
沈南辰不满地咋舌，他怎么没发现洛凡星怎么牙尖嘴利，顶得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我确实……我……”斟酌了半天，沈南辰没有找到合适的词汇形容自己，干脆直接进入下一个话题“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打算过原谅我，哪怕我真的喜欢你？”
“哈……哈哈，我没有被虐倾向的情感癖好，我可以毫不掩饰地告诉你我喜欢你，但是我根本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原谅你。”邮箱里洛星熠发来的一张又一张的照片，沈南辰带着不同的人去酒店的或者是去会所的，即使没有他们赤裸身体滚在一起的证据，他也不相信他们直接是清白的，更何况洛星熠和沈南辰做爱时打来的挑衅通话，“对了，有点东西想给你听听。”
说完，洛凡星打开手机的录音，这段录音他已经剪切出了最精彩的部分，点开红色按钮，一声娇媚的呻吟声倾泻而出。
“啊！老公！爸爸！大鸡吧爸爸，操死我了……骚穴顶烂了……要尿了要尿了……”一段段的录音沈南辰很熟悉，是他那天晚上与洛星熠做爱时候的录音，他不知道洛凡星是怎么拿到手的，咬着牙命令洛凡星赶快关掉。
“好啊，”洛凡星乖顺地关掉了录音，“我和洛星熠的区别挺大的，我只会哼哼唧唧地叫，他却是老公爸爸的叫个不停，你说那天晚上，我学得怎么样？”
一瞬间，时间回溯到了他叫沈南辰老公的那天晚上，他主动勾引扭腰的样子。
＂沈南辰，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在招惹洛星熠之后再来招惹我？＂洛凡星想过，左右是富家子弟的玩闹，洛星熠这个人挺贱的，喜欢上赶着的买卖，或许在沈南辰的眼里，和他长相一样的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吧。
沈南辰沉默没有回答，要怎么说他是一时兴起？连他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龌龊。
“算了吧，我之前还想从洛星熠手里把你抢过来呢，你调查过我，应该知道我从小就被他们养到了乡下，理由可不是你查到的什么乡下空气好之类的谎话，是洛星熠生病需要治疗，他们一个忙生意一个忙照顾，忙得脚不沾地，我叫一声爸爸妈妈都觉得烦，为了让他们清静一点就去了乡下，一去就是十几年，我想我从前和洛星熠争父母的爱失败了，再和他争一争你呢？”洛凡星突然笑出了声：“倒也不必，你现在说爱我，以后也会爱别人的，你能对洛星熠说出别白费心机的话，也能对我说出来。我们到此为止吧。”
“我说过我和洛星熠没有关系。”
“我知道我知道，不仅是洛星熠，你和别人也没有关系，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一下，你给了我一个类似正宫的地位？”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男人如此自大的时候，高高在上的姿态是谁赋予给他的呢。
在洛凡星不断刺激下，沈南辰一个急刹把车停到了路边。沈南辰的确是喜欢他，但是在他继而连三的刺激下沈南辰已经消耗了一多半的耐心，恨不得停下车叫他滚。
“带上洛延续，我送你离开新城。”
“好。”
洛凡星没有给沈南辰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有些事情一旦犯下错误是不会被轻易原谅的，他若真是因为憋着一口气和洛星熠争抢沈南辰，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他，一个叫人恶心的男人他不要，他要带着洛延续离开，重新开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