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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庆帝大手一挥,宣布退朝。

一名内侍上前,领着太子和李承泽去监刑。

“啊啊啊啊!”

还未走进,就听见侯季常那杀猪般的哀嚎。

“如此一来,我们算是彻底和范闲结怨了。”

“太子怕他?”

“我记得二哥说过,站的稳没用,得有人护着,若是二哥给我个承诺,我就不怕了。”

李承泽歪头,似笑非笑瞥一眼太子。

“我自身尚且难保,怕是给不起你承诺。”

“以二哥和范闲的关系,如何给不起承诺?”

太子伸手,手指在李承泽颈间一片红痕上摩挲。

“二哥,你们现在都不打算避着人了?”

“啪!”

李承泽一把打开太子的手,脸上血色尽失。

捂着脖颈后退几步,李承泽仍然心有余悸。

“你……怎么知道的?”

“你们看对方的眼神,实在是不清白呐。”

太子摇摇头,不明白二哥为什么老是拿自己当傻子对待。

自己好歹是太子,在东宫住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范闲每每看着李承泽的眼神都饱含侵略,尤其悬空庙两人对饮那次,范闲的眼神直白地就差把李承泽拆吃入腹了。

埋在李承泽府上的眼线曾传信回来说,范闲多次夜探二皇子府,留宿李承泽房内,黎明将至才翻墙离开。

可惜,那些眼线还没来得及探究更多,就全被杀了。

否则这两人还真有可能被自己捏住把柄。

“听说范闲伤的挺重,不如我们待会一起去看看他。”

“依太子所言。”

亲眼看着侯季常被行刑,鲜血四溅,血腥味熏的李承泽隐隐作呕。

“这要打多少下?”

“陛下没说。”

一旁的内侍恭恭敬敬回话,却是把头死死低下,不敢直视面前的两尊大佛。

“没说?那是要打到什么时候?”

“没说,就是打死为止。”

对庆帝的心意揣摩地多了,李承泽也是得心应手。

太子势弱,那自己的势力就会增强,此消彼长,庆帝不想看见自己一家独大。

那就再抬一个范闲出来,能三足鼎立最好,若是不能,自己和太子结盟,同范闲斗法,也算是符合庆帝的帝王制衡之术。

简单地革职或是贬谪,都不足以使范闲动怒。

那就以人命来做局,拉范闲走上这棋盘。

侯季常一死,他们和范闲之间,就隔着条人命。

他以为范闲正直、勇敢、认死理,定是要同他们讨个说法,却不会想到,这是他的三个儿子,联手给他设下的局。

自认为是棋手的人,早就已经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了。

“死了?死了!真死了!”

太子惊呼,捂着嘴往李承泽身后躲。

两名内侍拖着侯季常的尸体,随意往板车上一丢,再由一名禁军带走。

“这是,要把他带到哪儿?”

“罪臣,能丢到乱葬岗,都是陛下开恩了。”

内侍回完话,又行一礼,自行告退了。

李承泽瞪一眼太子,示意他收敛点,别演的那么浮夸。

太子讪讪一笑,摸着自己的鼻子缓解尴尬。

装习惯了,下意识就开演了。

两人分乘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在范府门口下车。

范建根本没露面,遣下人带着两人去范闲房间。

范闲正提笔默《红楼》呢,范思辙来信催的紧,再加上自己昨天惹李承泽生气了,就打算默几篇《红楼》送去哄他开心。

下人来报说殿下来了,范闲把笔一扔,就要出门迎接。

“你看看你笑得那不值钱的样子。”

太子一脸嫌弃,只觉得看见范闲就糟心。

二哥眼高于顶,怎么会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怎么是你?”

范闲笑容僵在脸上,嘴角一撇,也没了方才那迫切的样子。

“你受伤以来,本宫还没来得及探望,今日下朝,特意来看看你的伤势。”

“臣已无碍,太子殿下请回吧。”

“我早就说了,他不一定欢迎你来。”

李承泽抱臂,缓缓从廊角拐过来。

范闲眼睛一亮,几步走上前迎李承泽。

“殿下……”

“我和太子一起来的,他走的快,我跟不上。”

“可是身体不舒服?”

李承泽白他一眼,怪他明知故问。

“快来坐。”

范闲毫不避讳,当着太子的面,长臂揽过李承泽的腰,带着人进屋。

拿来几个软垫叠在一起,范闲才扶着李承泽坐下。

“啧啧,他屡次三番派人暗杀你,你居然就这么原谅他了。”

“他怎么不派人暗杀你,只派人暗杀我?还不是因为他在乎的是我。”

一句话,成功让太子为他破防。

“范闲,你当真要和他狼狈为奸?”

“太子慎言,什么狼狈为奸,明明是佳偶天成。”

“你们可是亲兄弟啊!”

“嗯,亲过了。”

太子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范闲居然能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

亲过了?

跟自己的亲哥哥亲过了很光彩吗?

“这么惊讶做什么?要是让陛下知道他两个儿子搅和在一起了,怕是不用我们动手,他都要气死了哈哈哈……”

李承泽笑得前仰后合,范闲一手抚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疯了,你们真是疯了……”

“人活着哪有不疯的,隐忍不发罢了。”

“啊……既然你和他都可以,那我和……范闲,你敢打我?!”

太子被范闲一拳打倒在地,捂着自己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范闲再次挥起拳头。

“行了,一拳就够了,再打就成谋害储君了。”

李承泽摆摆手,毫无诚意地劝架。

“太子,你最好别动不该动的心思。”

“我对他?他可是我二哥,你说我对他动心思?我……算了,我跟你说那么多干什么。”

没人伸手扶他,太子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脸呲牙咧嘴喊疼。

“你说你,闲着没事送上门给他打,真是辱没皇室颜面。”

“我辱没皇室颜面?你们做的这些事但凡传出去一星半点,才真要丢尽皇家的脸呢!”

太子和李承泽斗嘴多年,鲜少能有现在这样把李承泽噎得说不出话的时候。

“且不说谣言能不能传出去,太子顶着这张受伤的脸出门,京都百姓这半个月的谈资就有着落了,谁还顾得上我和殿下之间有没有私情呢?”

太子被他气的跳脚,蹦哒着要着人出去散播二皇子和小范大人之间的风流逸事。

挺好,承乾有了几分小时候的活泼逗趣样,比他刻意装出来的木讷老实顺眼多了。

京都多人精,范闲最近又处在风口浪尖上,盯着他的人自然不少。

范闲打了太子,又把二皇子赶出范府的事,都不用监察院插手,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

人人都说,是小范大人在为自己惨死的门客抱不平,他和太子、二皇子之间,怕是要有一场恶战。

果不其然,范闲伤好后上朝第一件事,就是控诉太子、二皇子结党营私,构陷官员。

“陛下,兴许是臣哪里惹了小范大人不高兴,所以小范大人才要以这种方式来污蔑臣,但请陛下明鉴,臣入朝堂多年,从来不曾和哪位大人走的近,小范大人说臣结党营私,臣是万万不敢认的啊!”

李承泽蹙眉,嘴角下撇,眉眼间溢满委屈,一滴泪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

范闲看的心痒痒,他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怎么这么好看?

想亲哭他,想让那颗小珍珠落在自己身上……

“陛下,儿臣也冤枉啊,人人都说贺宗纬是儿臣门下,可是同朝为官多年,他不曾为儿臣说过一句话啊,若范闲是因为侯季常一事牵连于儿臣,那儿臣倒是有个洗清冤屈的好方法。”

“哦?你说来听听。”

“着大理寺提审贺宗纬,好好盘问盘问他的同党到底是谁。”

“愚蠢!”

庆帝气急,抓起桌案上的笔墨纸砚,劈头盖脸摔在太子头上。

“啊?”

太子捂着脑袋躲闪,一脸无辜与庆帝对视,不明白庆帝此举何意。

“你还是没有长记性,回府静思己过,无事就不要出门了。”

“是。”

此事就此不了了之,太子被禁足,李承泽却是安然无事。

其他人怎么想的李承泽不管,不过庆帝的心思,他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贺宗纬看似是太子的人,实则忠于庆帝。

贺宗纬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庆帝定不会让他出事。

如今太子禁足,在朝堂上,自己就要孤身一人和范闲抗衡,等到他们两败俱伤,再放太子出来渔翁得利。

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陪他演着玩玩也无妨。

近来范闲和李承泽又恢复了以往那针锋相对的状态,两人在朝堂上你来我往,斗得好不热闹。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两人卯足了劲要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来,都变着法地把对方的势力从朝堂上踢出去。

未免无辜受累,一众大臣暗戳戳地示意两人,要两人悠着点。

朝中异己铲除地差不多了,两人的目的达成,也就在一众劝和的声音下,暂时偃旗息鼓。

“年关将至,若无大事,近几日就不必上朝了。”

临近年关,庆帝大手一挥,直接罢朝休沐。

除夕家宴,范闲奉旨出席。

李承泽一袭紫衣华贵又美艳,一双含情美目正冷冷瞪着范闲。

范闲不甘示弱,一个挑眉,回以一个挑衅的笑容。

太子懒得看他们眉目传情,侧着身子去逗三皇子喝酒。

“我看你们两个今日穿的衣服,倒是有几分相似。”

大皇子性子直,不理会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转而说起他们的衣服。

范闲今日也是一袭紫衣,布料看起来和李承泽身上的相似,只是两人一个束袖,一个广袖,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是同一块布料。

李承泽奢华惯了,为着过年,特意裁制新衣,范闲见了,闹着要和他做一样的衣服。

用范闲的话说,那叫情侣装。

李承泽不懂情侣装何意,但也知道,京都的夫人们裁布料做衣服,剩下的料子都会再给丈夫做一套相配的衣服。

爱意无法宣之于口,那就借衣服宣之于众。

“能和殿下穿一样的衣服,是臣的荣幸。”

范闲面无愧色,举杯敬李承泽。

李承泽翻个白眼,丝毫没有举杯的意思。

今日一早,也不知道是谁,求着哄着给他穿的这身衣服。

“承泽,范闲也是自家兄弟,你好歹得给他个面子。”

大皇子知道这段时间两人斗得狠,但今日是家宴,还是希望他们能暂时化干戈为玉帛。

“你大哥所言极是,今天是家宴,大家都放松些,范闲。”

“臣在。”

“家宴,不必拘谨,今日,你也跟你的兄弟们好好喝一杯。”

老东西,那么爱劝人喝酒呢?悬空庙那次没劝够?

范闲腹诽,面上越发恭谨:“是。”

“大哥,我敬你。”

大皇子颔首,和范闲碰杯。

“哥哥,请~”

范闲又倒一杯酒,面带揶揄敬李承泽。

李承泽哂笑,接过范闲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而后又把酒杯倒扣,示意范闲自己喝的很干净。

依次又敬了太子和三皇子,敬酒的流程才算告一段落。

庆帝不轻不重轮番把兄弟五个敲打一遍,才放人离开。

出了宫门,趁人不注意,范闲一溜烟钻进李承泽的马车。

“二哥,你家那位……有点猴急啊。”

离得远,范闲不知道李承泽说了什么,反正看得出来他用脸骂的很脏。

“你刚才跟太子说什么呢?”

李承泽一个眼刀,范闲乖乖闭嘴。

“哥哥~”

“走开!”

李承泽现在是真不想听到这两个字,范闲说,在他们仙界,一个男子要是爱另一个男子,就会叫他哥哥。

为着这个,在榻上的时候,他没少一边喊哥哥,一边用力顶撞。

偏范闲还要恶劣地叫他回应,若是回应不及时,换来的,就又是一阵让他无法招架的折腾。

“再有半个月我就生日了,你要给我准备什么礼物?”

不理会李承泽的抗拒,范闲把人拉到怀里,黏黏糊糊把头埋在他颈间。

“你想要什么?别太贵啊,近来打点人脉,银子流水一般送出去,我这皇子府都要被搬空了。”

“礼物我在给你准备了,过几天着人送过来,你带上礼物来找我就好。”

“你过生日,还要给我准备礼物?”

范闲但笑不语,无论李承泽怎么追问,都套不出他的话。

除夕家宴之后,范闲回儋州去看望奶奶,一晃都半个多月了,还不见他回来。

李承泽百无聊赖蹲在池边喂鱼,手中的鱼食一把一把撒下去,都不见有鱼来吃。

没趣儿,京都少了范闲,真没趣儿。

“殿下,范若若求见。”

“请进来。”

范若若手中捧着个盒子,见面就把盒子往李承泽手中塞。

“这是哥哥嘱咐我送来的,他邀殿下到抱月楼一聚。”

“辛苦若若小姐了。”

谢必安亲自送范若若出府,李承泽打开盒子,手一抖,差点把盒子里的东西摔在地上。

凉风吹过,李承泽仍是不受控制红了耳垂。

盒子里,是紫玉制成的葡萄形状的缅铃。

月色朦胧,李承泽在谢必安的护送下,悄悄进了抱月楼。

范闲清了场,此刻整栋楼内找不出一个活物来。

留谢必安在门口守候,李承泽一个人进了抱月楼的门。

“嗯啊……”

李承泽手撑扶梯,微微喘息着,一步一步往上走。

体内的异物随着他的走动被挤压,间或刮过体内那一点,引来他一阵颤栗。

推开唯一紧闭的那扇门,范闲早已等候多时。

“娇娇,快过来。”

范闲一袭红衣,头上盖着块红布,双手并放在膝盖上,乖乖等着李承泽过去。

“这是做什么?要和我成亲?”

李承泽被他刺激地更是情动,喘息着走过去,一把扯下他的红盖头。

“娇娇,你太粗鲁了。”

范闲长臂一伸,揽着他的细腰,一手分开他的双腿,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

“这么硬?”

这个动作使李承泽毫无缝隙地贴着他,感受到顶在小腹上的性器,范闲莞尔,一只手伸下去隔着衣服抚慰它。

李承泽难耐地扭着腰在他怀里乱蹭,引来范闲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

“别乱动。”

“嗯~”

喉间的闷哼变了调,化作一声带着细钩的呻吟。

范闲爱死了他眯着眼睛咬唇忍耐的模样,一手迫不及待顺着他的脚踝摸上去。

“连亵裤都没穿?”

手指往后,摸到他留在体外的一截丝带。

“自己放进去的?”

“必安帮我放的。”

“李承泽!少胡说八道气我!”

范闲手指用力一勾,一颗葡萄顺着丝带从李承泽体内滑出来。

这个缅铃是范闲特意跑到儋州请人做的,一根红丝带上串着三颗紫玉制成的葡萄状圆球。

缅铃被李承泽夹了一路,入手尚能感受到李承泽残留的体温。

“哥哥,自己再塞一次,塞进去给我看好不好?”

范闲软着嗓音祈求,眼睛湿漉漉望着李承泽,叫李承泽更是情迷意乱。

推开范闲起身,李承泽爬到床上,对着范闲张开双腿。

性器仍昂然挺立,顶端渗着一点白浊,身后的小穴嫣红,被他的体液润过,水光潋滟,美不胜收。

“来~”

李承泽勾勾手指,范闲跪趴在床上,挪动膝盖凑近他。

“看仔细点。”

李承泽拿过他手中的缅铃,在他的注视下,抵在自己后穴处。

食指用力,缓缓推着一颗葡萄进入体内。

“哥哥好厉害。”

李承泽闭眼轻喘,额头浮起细汗,手下用力,再次推着一颗葡萄塞入体内。

“嗯哼~”

“两颗就不行了吗?”

“闭嘴……”

李承泽斜他一眼,喘息着把最后一颗葡萄塞进去。

就这一眼,风情尽显,瞪的范闲身子都软了半边。

李承泽勾唇一笑,扯着丝带又将两颗葡萄从体内拽出来。

他仿佛得了乐趣,将两颗葡萄从体内扯出来,再塞回去。

范闲看的眼睛都直了,喘着粗气,就这么看着李承泽自己亵玩自己。

“嗯啊……哈……”

一滴汗顺着鬓角滑落,范闲也在此刻爆发,扑上去舔掉他鬓角一滴汗,又寻到他的唇,和他舌尖勾缠。

“哥哥,我把自己嫁给你好不好?”

“嗯?”

李承泽沉溺在快感中,双眼空洞盯着头顶红帐,根本听不清范闲说了什么。

范闲低头,惩罚性在他唇上咬一口,逼他回神。

“嘶~”

李承泽吃痛,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不疼,用力点。”

范闲歪一下脑袋,坏笑着拉过李承泽的手,把他的手指卷进口中。

舌头裹着他的手指,模仿性交的动作不断吞吐。

李承泽反手扣住他的上颚,就着这个姿势拉下他的脑袋。

另一只手抓住范闲的手,带着他探向自己身后。

“你去儋州,就是为了这个?”

“京都鱼龙混杂,我这张脸也算是人尽皆知,若是在京都找人做这个,怕是会传进宫里。”

“也是,京都遍地都是陛下的耳目,怕是一听见葡萄二字,他就要怀疑到我头上了。”

“哥哥真聪明,奖励哥哥娶我。”

范闲的吻自脚踝往上,在李承泽大腿根留下一个又一个暧昧的痕迹。

李承泽难耐地夹腿,把他的脑袋困在自己双腿之间。

“哥哥别急。”

范闲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喷洒在李承泽性器上,换来他带着哭腔的呻吟。

“哥哥,我都求你那么多次了,你也求我一次好不好?”

李承泽张嘴,那句“求你”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高傲惯了,在与范闲的相处中也是占据上风的时候多,尽管会被诱哄着说出各种不堪入耳的话,可是他从来不曾对人说出过“求”之一字。

“范闲……范闲~”

他一声声叫着范闲的名字,范闲懂他,知道他说不出服软的话来。

不忍再逗他,范闲张口,含住他的性器。

李承泽身上无一处不精细,一身瓷白的肌肤情动时会泛着淡淡的粉,就连他的性器,也是肉粉色。

舌尖舔舐掉顶端的一点白浊,慢慢将整根都含进口里。

小心避开牙齿,免得牙齿刮伤他,范闲轻轻吞吐他的性器。

范闲的口腔温热,舌头绵软,尽管牙齿不小心碰到会很疼,李承泽仍是从中体会到了不一样的快感。

他伸手抓过范闲的卷发,随着范闲的动作顶胯,在他口中抽插。

喘息声混着粘腻水声,听得李承泽面红耳赤。

后穴越来越痒,他一手伸下去,手指缠绕着缅铃的丝带,拉扯着缅铃在体内进出。

“啊……哈啊……”

最敏感的两处都被照顾到,他喘息着,不多时便丢盔卸甲,射在范闲嘴里。

范闲含着他的精液,凑上来和他接吻。

“不……”

不容他拒绝,范闲把口中的精液渡一半到他嘴里。

李承泽来不及吞咽,点点白浊顺着他的下巴滴落,打湿他胸前的衣服。

剩下一半被范闲尽数吞下,李承泽爱吃水果,精液没有奇奇怪怪的味道,反倒让他品出一丝甜味来。

“哥哥舒服了,该我了。”

范闲三下五除二把李承泽身上衣服脱了个精光,看见李承泽手指还缠着那根丝带时,范闲登时被他气笑了。

“这么喜欢我送的葡萄?”

“那你呢?对你的礼物还满意吗?”

“哥哥说的是葡萄,还是你自己?”

不等李承泽回答,范闲一把抽出他体内的缅铃,动作间带出几滴体液,惹来李承泽一声娇喘,身子软倒在床榻上。

“我竟是不知道,这物件比我还能讨你欢心?”

“你跟个物件置什么气?”

范闲沉着脸一言不发,粗暴地将自己送进李承泽体内,压着他的腿大力顶撞。

“轻一点……”

李承泽受不住,抓着他的手腕,央求他轻点。

“本来是想给你塞葡萄的,怕伤了你,才做的这个东西,想不到竟是搬起石头砸了我自己的脚,差点就被它取代了我的位置。”

范闲幼稚,竟是吃起了缅铃的醋。

长夜漫漫,吃醋的小范大人,怕是不好哄呢。

“哥哥,我于十八岁生日这天嫁给你,以后我的每一个生日,你都得陪我过。”

“好!”

折腾了大半夜,李承泽又娇贵,睡不惯抱月楼的床,只好裹着被子带他回府。

此时得了李承泽的承诺,范闲才心满意足抱着他睡下。

正月十八,范闲一早就被宣进宫中。

“过完生辰,你就接手内库吧。”

“陛下,据臣所知,内库可是亏空了不少银子啊,此时让臣接手,臣如何填的上这个窟窿?”

“朕相信你会有办法的。”

庆帝一句话,就把范闲堵了回去。

“二皇子盯我盯得紧,他怕是不会轻易让内库到我手里。”

“那朕就下旨,命他协助你填补内库亏空。”

“甚好,如此一来,我俩绑在一起,他也不好给我使绊子。”

李承泽接了旨,似笑非笑瞧着范闲:“就这么离不开我?”

“是啊,一刻都离不开哥哥。”

范闲头也不抬翻着账本,心里盘算着内库招标一事。

“两千万两的亏空,你要如何填补?”

“范思辙已经去游说商贾购买库债了,再借着您这皇子身份,想来商贾们会仔细思量的。”

“何为库债?”

“简单点说,就是以内库的名义向你借钱,等内库有钱了,再连本带利还给你。”

“商人重利,内库又亏空甚多,怕是无人会借。”

“不是借,是买,内库背靠皇家,商贾搭上内库这条船,算是和皇室攀上了关系,他们怕是挤破了脑袋都要买库债呢。”

李承泽点头,拿起桌上的葡萄正要吃,手一抖,又丢回桌上去。

范闲察觉他这一动作,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还有一件事,信阳那边来信,说是姑姑早在年前,就悄悄回了京都。”

“年前的消息,怎么现在才传回来?”

“燕小乙这几日才离开信阳,想来是之前送回来的消息,都被他给截了。”

听了李承泽的话,范闲沉思不语。

“只是不知道姑姑回来这么久,藏身何处?”

“东宫!”

太子和李云睿那些破事,范闲前世听说过一些。

庆帝之所以要去大东山,就是因为发现了太子和李云睿的私情,要去祭天废太子。

大东山一战,李云睿起了关键作用,是她说动苦荷、四顾剑联手刺杀庆帝,虽然没有对庆帝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也能拖延一二。

要是和李云睿合作,由她说服苦荷、四顾剑刺杀庆帝,再有五竹叔和若若埋伏起来,伺机给他致命一击,那杀死他的胜算,就又多了几分。

“姑姑和承乾,走的有些近了。”

“何止是走的近啊,他们之间的关系和我们一样呢。”

“你是说……”

范闲不像开玩笑,再想到自己上次在东宫看到的无脸仕女图,李承泽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我总觉得承乾画的仕女图有些眼熟,原来他画的,竟然是姑姑。”

范闲扣上账本,猛然起身。

“我明日启程,去趟江南。”

“这么突然?”

“是,我等不及了,我想尽快拿回内库,实施下一步计划。”

“你去江南,不带我?”

“此行凶险,我的真气没了,带你去江南,我怕护不住你。”

“真气没了?什么时候的事?”

李承泽震怒,这么大的事,他居然到现在才告诉自己。

“悬空庙刺杀那时候。”

李承泽气红了眼,抬手就是一巴掌呼在范闲脸上。

“这么大的事你一直瞒着我?”

“我不想你担心。”

“呵!”

李承泽气极反笑,深吸一口气,甩开范闲拉着自己的手就往回走。

“必安,送客!”

没了真气的范闲,自知不是谢必安的对手,李承泽又在气头上,索性自己打道回府,给李承泽时间平息怒气。

李承泽知道关于真气一事自己帮不上忙,范闲瞒着自己也没错。

可就是忍不住气他对自己有所隐瞒,气他到这种关键时刻才告诉自己。

李承泽气的晚饭也没吃,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遍翻阅看过无数次的《红楼》。

“临别在即,胆子也大了,等孩儿从江南回来,怎么也该进祠堂,磕个头,上柱香。”

“想清楚,进了祠堂,入了族谱,你,可就真姓范了。”

大皇子听了范闲的话,还是有些许惊讶的,放着皇子身份不要,真甘愿做个臣子?

“我本来就姓范。”

“等你从江南回来再说吧,此事不急。”

范建心里是高兴的,面上却还是平日那副稳重模样。

“这见证啊,我替你做。”

“多谢太子。”

太子招招手,示意范闲到一边单独聊几句。

范闲会意,跟着太子到一旁私聊。

“你选择姓范,为的就是以后你与二哥的关系败露,不至于让人戳着二哥的脊梁骨骂吧?”

“太子此话何意?”

“和自己的亲弟弟勾搭在一起,传出去,不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太子多虑了,吾心澄澈如碧水,不受他人烟尘秽。太过在意别人的看法,反而会使自己过得不痛快。”

范闲拍拍太子的肩膀,回去和众人告别。

丝毫不在意自己这句话,在太子心中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他和二哥都不在意别人的看法,那自己到底是在害怕什么呢?

为何自己就没有他们那破釜沉舟的勇气呢?

昨天惹了李承泽生气,今天自己都要启程了,也不见他来送,范闲强压下心头的失落,维持着笑脸和众人告别。

“护好三弟。”

大皇子拍拍范闲的肩膀,把三皇子推到范闲身边。

“三殿下不跟你们一起回去吗?”

“父皇恩准,特许我和老师同行。”

前世也没有这么一出,范闲不明白庆帝这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三皇子甩甩头,一溜小跑上了船。

“有什么难处飞鸽传书,不行我就跑一趟。”

“你还得坐镇禁军呢。”

“大不了一撸到底,反正也掉不了脑袋。”

这话前世也听过,现在听了,心中还是免不了感动。

大皇子在他这,始终有个长兄的样子,他喊的那声“大哥”,也是真心的。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范闲才踱步到船边,面对着滔滔江水。

“照顾好陛下。”

“是,奴才分内的事。”

洪竹郑重弯腰行礼,之后又悄悄退下。

范建和柳姨娘还等在甲板边,范闲二话不说跑过去,扑在两人身上。

“我从小姓范,将来也是。”

范建心中的千言万语都被这句话给压下,他拍拍范闲的肩膀,在他耳边告诉他:“等你回家。”

柳姨娘轻拍范闲的背,眼中含泪,半晌才道:“照顾好自己。”

船帆迎风而动,船也随着水流缓缓南下。

范闲站在船头,倔强地盯着京都的方向。

视线里京都越来越远,却始终不见李承泽的身影。

看来这次真是把人气狠了,都不来送送自己。

“老师,船头风大,回去吧。”

“嗯。”

范闲失魂落魄回到船舱,随意坐在地板上,学着李承泽的样子屈起双腿,把脑袋埋在膝盖上。

“小范大人看起来怎么不高兴?”

范闲猛然抬头,正看见李承泽坐在窗台上,脚尖随意晃荡。

“你怎么……”

“你不让我下江南,我就不去了吗?”

李承泽轻盈一跳,从窗台上跳下来,缓缓走近范闲。

身后万物都被虚化,只有那抹青绿色身影越来越清晰,仿佛是这世间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范闲知道,他的月亮,正向他奔赴而来。

“范闲,我是个男人,不需要你护着我。”

李承泽在范闲身旁席地而坐,范闲自然而然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范闲想说他知道,他知道李承泽不需要任何人的庇护,可是他也是个男人,他私心里想保护他心爱的人。

“老师,王大人让我喊你……二哥?”

三皇子冒冒失失闯进来,看见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时,声音戛然而止。

范闲面不改色起身,顺带把李承泽拉起来。

“二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京都无趣,随你们一同下江南玩玩。”

“啊?”

“三殿下,王大人要你喊我做什么?”

范闲抬手合上三皇子惊讶张大的嘴巴,推着他往外走。

期间还不忘回头给李承泽一个眼神,示意李承泽跟上。

李承泽眼中含笑,跟着二人往外走。

“王大人要我喊你吃饭。”

三皇子这时才想起来自己的任务,有个船夫钓了条鱼,王启年让厨房炖了鱼汤,特意让三皇子来喊范闲尝尝鲜。

众人一见李承泽,面上表情精彩纷呈。

不停在范闲和李承泽之间打量,还试图用眼神询问范闲,二皇子怎么在这儿。

不理会他们那些小动作,李承泽自顾自坐下给自己盛碗鱼汤。

“清淡了些,胜在新鲜。”

“殿下在这儿就别挑了,有的吃就不错了。”

范闲招呼众人入座,却发现众人都站着不动。

“坐吧,不必拘谨。”

李承泽发话,众人才硬着头皮入座。

这可是在京都搅弄风云的二皇子啊,不说一手遮天,那也是权势滔天,跟他同席而坐,实在是让人免不了心惊肉跳啊。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直到二皇子扔下碗筷离开,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大人,二皇子这算是擅自离京吧?您就不拦着点?”

王启年一张脸皱的和苦瓜无异:“要是让陛下发现了,那我们可都脱不了干系啊。”

“我拦得住吗?那可是伤了手,还要用脚甩我两个耳光的犟种啊!”

众人吃到大瓜,纷纷用探究的眼神看着范闲。

范闲摇摇头,背着手走到甲板上吹风。

李承泽一来,自己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本来打算一直走水路,去会会夏栖飞,之后带着王启年直接收复三大坊,速战速决,早日回京。

现在李承泽来了,他又想带着李承泽好好逛逛江南了,李承泽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京都呢。

趁着夜色,范闲带着王启年上了一艘小船,直奔夏栖飞的水寨而去。

前世来过,范闲对这儿不算陌生。

绕开守卫,王启年守在门外,范闲悄悄潜进夏栖飞房间。

眼前寒光一闪,夏栖飞的匕首已经到了范闲脖颈间。

“敢问阁下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别紧张,来和你谈笔买卖。”

“阁下的装扮,不像生意人。”

“我是范闲,你应该已经听说了,陛下派了钦差下江南收复内库。”

范闲拿出自己的提司腰牌给夏栖飞看,夏栖飞看过才将信将疑撤回匕首。

“范大人要和在下谈什么买卖?”

“明家七少,明青达,真就甘心一辈子做个水匪?”

夏栖飞心中暗惊,自己的真实身份鲜有人知,范闲又是从何得知的?

“我助你夺回明家,你做我插在江南的利刃,如何?”

复仇的机会就在眼前,夏栖飞也知道范闲不会特意来消遣他,几乎是瞬间,他就抓住了范闲抛来的橄榄枝。

“大人要我怎么做?”

“夺回明家,帮我经营三大坊。”

“是!”

又和夏栖飞敲定了个中细节,范闲才带着王启年返程。

李承泽没有过问范闲去向,只是在范闲回来后给他递上一杯热茶。

“不喝茶了,我们走。”

范闲扣住李承泽手腕,二话不说拉着人往外走。

“去哪?”

李承泽迹步亦趋跟上,不明白范闲深夜又发什么疯。

“私奔!”

范闲回头一笑,脚下生风,拉着李承泽跑出船舱。

耳边风声呼啸,范闲那两个字却是实实在在砸在心头。

他手腕翻转,反扣住范闲的手,跑到范闲前面,扯着范闲往前跑。

朝露未曦,一叶扁舟上,两个少年人紧紧靠在一起,他们十指相扣,奔向心中期待的远方。

“太不像话了,居然丢下我们跑了!”

一大早,王启年又指派三皇子来叫范闲吃饭。

李承泽和范闲宿在一起的事,众人就算知道,也不敢真的去撞破。

所以这叫范闲吃饭的任务,自然而然又落在三皇子头上。

三皇子敲门敲得手都要肿了,还不见有人开门,一气之下大着胆子推开门,房内却是空空如也。

三皇子环顾四周,终于在桌案上发现范闲留下的纸条。

纸条上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先行一步,苏州见。

王启年大骂范闲不靠谱,拐了二皇子就跑,徒留下一众随从自行下江南。

这要是沿途官员问起来,该怎么替他圆谎?

不过转念一想,小范大人行事不羁举国皆知,到时只说小范大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些官员们也不敢多问。

如此一想,王启年又乐呵呵地招呼众人吃饭去,二皇子和范闲都不在,众人吃饭也吃的自在些。

这边范闲带着李承泽下了船,又转马车前行。

沿途李承泽一直对江南的风景赞不绝口,笑得都比在京都时开怀。

到了杭州,更是被这里的美食迷得走不动道,一碗东坡肉都能让他多下两碗饭。

李承泽太瘦了,范闲一直想把他养胖点,奈何京都的吃食李承泽早就吃腻了,任凭他哄着求着,李承泽都吃不了两碗饭。

难得遇上他爱吃的,范闲当即决定在这里找个小院多住几日,带李承泽好好品品杭州的美食。

小笼包、片儿川、葱包烩、猫耳朵、龙井虾仁、定胜糕……

李承泽都爱吃,就一道西湖醋鱼李承泽吃不惯,吃了两口就撂下筷子,直呼难吃。

“哎哟,小郎官,又和哥哥去逛西湖啊?”

路边卖糖人的阿婶见了两人,热呵呵地打招呼。

“是啊,”

这几天两人饭后总要去西湖边走走消食,李承泽走在街上,总是喜欢去看摊贩卖的小玩意儿。

难得遇见长得丰神俊朗又出手阔绰的客人,有摊贩暗戳戳试探他们的身份,范闲就大大方方告诉他们,自己和哥哥是从京都来此游玩的。

“哦呦,难怪看你们长得那么像哦,原来是兄弟两个啊。”

李承泽悄悄打量一下范闲,又借着西湖水照照自己,实在看不出来两人哪里长得像。

若是周身气度相似,倒也说得过去,可要说长得像,李承泽真是不敢苟同。

“哥哥不必纠结,两个人亲的多了,是会变得越来越像。”

李承泽气的要打他,他哈哈一笑,跳着跑开,这时李承泽就会气得追在他身后要去抓他。

现下见了卖糖人的阿婶,李承泽忍不住上前,挑一个兔子状的糖人拿在手里。

范闲自觉掏出钱袋付过钱,两人并肩走在西湖边:“这几天你吃太多糖了,小心牙疼。”

“吃的苦多了,可不就得多吃点糖缓缓。”

范闲一梗,心中说不上来的难受。

李承泽这几天在这里很开心,难得露出孩子气的一面,会跑会笑,还会和他打闹。

以至于范闲差点忘了,他在京都时,是那般压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活的那般艰难。

李承泽感觉到他心情不好,笑着把手中糖人抵在他唇边。

“张嘴。”

范闲愣愣张嘴,糖人的香甜瞬间充斥口腔,驱散他心头所有伤感。

去你妹的京都,等老东西一死,就带承泽远离你,带他到江南来,做世间最潇洒肆意的少年郎。

西湖边上有棵大柳树,不知何人在树上搭了个秋千。

李承泽见了秋千,不顾范闲阻拦,踢掉鞋子就要光着脚坐上去。

“你小心……滑……”

话都没说完,李承泽一个趔趄掉进水中。

范闲反应迅速,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捞出李承泽。

李承泽面无表情,鞋也不穿了,推开范闲就往回走。

“哎哎,我又不会笑你,你恼什么?”

范闲竭力压下嘴角,小跑着追上替他穿上鞋。

李承泽面子上挂不住,一路上都沉默寡言。

“喵呜~”

路边草丛中传来一声极细弱的猫叫,范闲顿住脚步,小心扒开草丛,果然在草丛中发现一只巴掌大的小花猫。

“哟,是只和殿下一样漂亮的小狸花呢。”

范闲双手捧起小猫给李承泽看。

“喵呜~”

小猫可怜巴巴瞧着李承泽,乖巧地叫一声。

李承泽瞟一眼范闲,依旧没有说话,手却是轻轻接过小猫抱在怀里。

“殿下,当时没有旁人在场,我也不会说出去,你就别再生闷气了,对身体不好。”

范闲知道李承泽不是人掉水里了,而是面子掉水里了,此时看他心情稍好,赶紧趁热打铁哄他。

“带回去养起来?”

范闲心中长舒一口气,这个祖宗总算是哄好了。

“殿下,你要养猫,就得付出全部的爱和陪伴,否则小猫感觉不到被爱,也会伤心的。”

“你不和我一起养?”

“养你一只小猫就付出了我的全部,实在没有多余的爱可以分给第二只小猫了。”

范闲温柔地揉揉李承泽头发,在他面颊上印下一吻。

李承泽难得红了脸,磕磕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范闲笑嘻嘻牵过他的手,带他回租住的小院。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谈及“爱”,哪怕早已亲密无间,都没有正式和对方说过一个“爱”字。

范闲的爱已经到了值得炫耀的地步,即便不说出口,李承泽也早就感受到了。

他回握住范闲的手,两人在夕阳余晖下十指紧扣。

李承泽娇贵,十指不沾阳春水,范闲自觉揽过清理小猫的任务,让李承泽去沐浴更衣。

打水给小猫洗了澡,又找个木盆装些干土做成简易猫砂盆。

安顿好小猫回房,李承泽早已趴在榻上哈欠连天。

“困成这样还不睡?”

“等你。”

范闲心中一暖,合衣躺在他旁边。

“王启年他们已经到苏州了,传信催我们过去。”

“明日一早就走吧,别耽误了正事。”

“好。”

“给小猫取个名字?”

“你取吧。”

范闲把玩着李承泽手指,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免免,叫免免。”

“何意?”

“免灾,免难,免忧。”

“这个名字好。”

范闲侧过身,把李承泽整个圈进怀中。

范闲知道,李承泽所期盼的,从来都不是至高无上的皇权,可他从来都没有选择的余地,给免免取的名字,何尝不是他想送给自己的祝福呢?

晨光熹微,范闲带着李承泽,踏上前往苏州的快船。

两地相隔不远,傍晚时分就在苏州府衙见到了王启年一行。

甫一进门,范闲就拿过几个软垫叠在一起,李承泽扶着腰,呲牙咧嘴坐下。

“嘶~一路快船接快马,屁股都要磨破了。”

“还真成豌豆公主了。”

范闲嬉笑,换来李承泽一记凶狠的眼刀。

众人探究的眼神在范闲和李承泽身上乱转,范闲面不改色,和苏州知府互相问候。

“大人,那夏栖飞一事,如何定夺?”

“人证物证俱全,按律法办就是。”

“是。”

夏栖飞行动迅速,拿了范闲命监察院造的遗嘱,请来当年明家的老嬷嬷作证,敲了登闻鼓,已经和明家闹到了大堂之上。

苏州知府是个人精,再加上苏州知州成佳林从中斡旋,夏栖飞申冤一事,就被压到现在,等着范闲做定夺。

当初春闱之后,成佳林就被范闲安排到了苏州,不到一年,就做到了知州这个位置,饶是范闲,都不得不感慨他踔绝之能。

公事谈完,苏州知府嘿嘿一笑,请范闲借一步说话。

“画舫最近新来了一批扬州瘦马,不知大人可否赏脸……”

“不了。”

不等苏州知府说完,范闲就抬手打断他:“家里养了猫,沾了脂粉气味,让那猫儿闻到是要生气挠人的。”

“呵呵,范大人真是……洁身自好啊,洁身自好。”

苏州知府只以为范闲是找理由推脱,尴尬一笑,也不敢再提画舫的事。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回到客栈,临近客栈门口,三皇子神秘兮兮拉着李承泽往一旁小街上去。

“二哥,街口那家馄饨可好吃了,我请你吃馄饨去。”

范闲正要抬步跟上,又被王启年拦住去路。

“大人,北齐圣女等你两天了。”

“你……”

范闲算是知道他们演的哪一出了,合着都以为自己和海棠有故事,特意引开李承泽,让自己和海棠会面呢。

海棠朵朵是来送天一道心法的,顺带给范闲带些银两,助他夺回三大坊。

“二哥二哥,你的房间在这边。”

两人没聊几句,就听到三皇子咋咋呼呼的声音。

范闲打开房门,正对上李承泽阴恻恻的眼神。

“难怪要引开我,原来是小范大人要夜会红颜啊。”

“这位是……”

海棠朵朵没见过李承泽,也没听说李承泽来了江南,兀自在心中猜测他的身份。

“李承泽。”

李承泽自报家门,抄着手进屋坐上主位。

“哦,李……李承泽?南庆二皇子?”

海棠朵朵惊讶,传言说范闲和李承泽形如死敌,可是看他们之间,也不像是剑拔弩张的死敌架势啊。

倒像是来捉奸的正房。

这些想法在海棠朵朵脑子里过了一遍,硬是忍着没敢说。

“你们继续,我听听你们聊些什么。”

李承泽现在阴阳怪气的样子,像极了免免伸爪子。

范闲摇头一笑,坐下和海棠交流天一道心法。

聊完心法送走海棠,范闲单膝跪在李承泽面前,笑着去拉他的手:“殿下醋了?”

李承泽一脚轻踹在范闲心口,脚却被范闲反手抱住。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好诗啊。”

“我当殿下气什么呢,原来是这个,我现在就去,给殿下写一首更好的诗。”

李承泽傲娇,一首可哄不好,小范大人奋笔疾书,绞尽脑汁默了一晚上诗,才换来他一个笑脸。

一大早,范闲就收到了明家的邀帖,邀范闲晚间到明家用膳。

“这就迫不及待了?”

李承泽就着范闲的手扫一眼帖子,哼笑一声继续给免免顺毛。

“明家常年为长公主做事,这个关头请我吃饭,怕不是鸿门宴?”

“你怕了?”

“是啊,我怕死了,哥哥陪我去,我就不怕了。”

“少贫!”

李承泽笑骂他一句,抱着免免起身要出门。

李承泽下江南一事,有谢必安在京周旋,加之一路上刻意隐瞒行踪,知情者甚少。

是以现在,他可以在苏州任意游玩。

苏州知府揣摩到范闲的心思,当堂断案,认定了夏栖飞的身份。

夏栖飞摇身一变,从水匪成了明家七少。

酉时一刻,范闲带着侍卫打扮的李承泽,进了明家的门。

明家是典型的苏派建筑风格,砖雕门楼、屋檐高翘,尽显江南水乡古典雅致的风貌。

天色渐晚,明家却是连一盏灯笼都没点。

走在昏暗的回廊里,没来由让人感觉紧张又压抑。

“小范大人,请上座。”

入了正厅,明青达谄媚地弯腰请范闲入座。

范闲毫不客气,在主位上坐下,李承泽十分自然地在他左手边落座。

“明家这么大家业,就请朝廷命官吃这些?”

一张圆桌上摆了十道菜,九道都是时令蔬菜,剩下一道,李承泽仔细一看,竟是一盘青瓜炒鸡蛋。

“三大坊隶属皇室,我们明家也就是个帮忙当差的,且明家族人多,赚的那些钱分下去,剩下的也就勉强够吃顿饱饭,大人莫要嫌弃。”

“瞧这虚伪劲儿,云淡风轻的。”

李承泽和范闲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弯唇浅笑。

“我这侍卫,嘴养的刁了些,明家主见谅。”

范闲毫无诚意致歉,丝毫没有动筷的意思。

明青达沉不住气,偷偷将目光转到自己母亲身上。

老太太到底是见过风浪的,皮笑肉不笑,开口就是一记软刀子:“明家对于大人们来说,无非就是看守三大坊的狗,小范大人若是需要,这训狗绳交到小范大人手中,也未尝不可。”

“老夫人说笑了,范某可没有那么大的权利,能将三大坊据为己有。”

老太太沉了脸,范闲如此油盐不进,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范闲也是这么想的,原以为明家请自己来,多少会谈些有用的,谁知道净说些废话。

维持着体面告辞,出了明家,范闲带着李承泽直奔夜市。

“老板,两碗蟹黄面,一碗糖粥。”

李承泽嗜甜,这也是范闲最近才发现的。

许是正如他自己所说,苦吃的多了,就想吃些甜的缓缓。

一开始范闲还怕他甜的吃多了牙疼,后来听他说了那番话,再想到他在京都的处境,也就随他去了。

李承泽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只要他肯好好活着,那范闲大多时候是乐意纵着他的。

像免免一样闹脾气时会伸爪子挠人的小猫,谁不乐意宠着呢?

吃了宵夜,两人并肩走在苏州街头。

“必安传信,要我速回。”

“京都出事了?”

“怕是陛下发现我偷跑出来了。”

“要不……我们私奔吧!”

“一次还不够?”

李承泽失笑,抬手在范闲额头上轻轻一弹,反被范闲抓住十指相扣。

“我认真的。”

“那范家呢?我母妃呢?他们怎么办?”

范闲哑然,压在他们身上的担子太多了,多的连逃避都成了奢侈。

两人一路沉默,拉在一起的手越扣越紧,仿佛这样就能将满腹衷肠诉与对方听。

不放心李承泽一个人回京,范闲特意请海棠朵朵护送。

海棠朵朵也是个性情中人,不问缘由就踏上了送李承泽回京的船。

李承泽一走,范闲带着王启年也出了城。

城内所谓的三大坊只是个空壳,真正的三大坊早就被明家转移到了城外。

范闲带着王启年先行,影子带领黑骑一路护送。

顺利找到三大坊据点,王启年宣读三大坊主事罪状,其中一人不服,骂骂咧咧就要来推搡范闲。

范闲冷哼一声,手起刀落,那人直接命丧当场。

一连斩了三位主事,众人才意识到,这位小范大人,真是位活阎王。

有犯事的人,他是真杀啊!

有了前世的经验,这次收复三大坊是异常顺利。

接下来要操心的,就是内库招标一事。

范闲来时带足了两千万银两,再加上海棠朵朵送来的五百万两,足够夏栖飞拿下内库。

招标前夕,明家狗急跳墙,居然分派两拨人刺杀范闲和夏栖飞。

范闲虽然没了真气,但身边好歹有影子在,刺客都没能近范闲的身,就被影子斩杀殆尽。

夏栖飞却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范闲带人赶过去的时候,他左肩正中一箭,人正狼狈地东躲西藏。

王启年轻功了得,冲上去扯着夏栖飞的腿,一溜烟将人扯到范闲身边。

夏栖飞身子拖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范闲摆摆手,让王启年带夏栖飞去疗伤。

“留个活口。”

听到范闲的话,影子凌厉的杀招顺势收回,一个手刀劈晕刺客。

剩下的刺客眼见不敌,四下散开逃走。

“穷寇莫追,先带这个刺客回去审问。”

范闲连夜审问刺客,黎明时分带黑骑围了明家。

“小范大人这是何意?”

“明家主何必装傻,有胆子刺杀朝廷命官,没胆子承认?”

“小范大人空口白牙就说我刺杀朝廷命官,这桩罪名,草民可不敢认……”

懒得和他废话,范闲一个眼神,影子剑气如虹。

明青达人头落地,咕噜噜滚到范闲脚下。

“全部收押!”

范闲一声令下,黑骑破门而入,不到一个时辰,明家老小皆被押送入狱。

苏州知府汗如雨下,不停拿衣袖擦着额头冒出的冷汗:“大人,明家在苏州,也算有几分威信,就这么……这么收押了,怎么向朝廷交代?”

“知府大人,京都有传言说我是陛下的儿子,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下官,下官……”

“开玩笑的,我父亲是户部尚书,我呢,又是监察院提司,陛下亲命的钦差大臣,明家派人刺杀我,就算我愿意放他们一马,我爹都不一定愿意。”

范闲拍拍知府的肩,笑得嚣张:“明家要真杀了我,我爹一气之下,你这个苏州知府都得给我陪葬。”

知府倒吸一口冷气,冷汗流的擦都擦不过来。

一时疏忽,竟然忘了眼前的小范大人大有来头,这明家也真是作死,差点就要连累自己了。

听了范闲恩威并施的一番话,苏州知府是越想越后怕,也幸亏明家没有得手,否则这会儿,自己的项上人头还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

知府象征性开堂审案,却根本不给明家辩解的机会,判了明家老夫人一死谢罪,其他族人由新任家主明青城严加管教。

范闲对苏州知府的判决结果还算满意,也就偃旗息鼓专心筹备内库招标一事。

这次没有人从中作梗,夏栖飞顺利拿下三大坊代理权。

等不及尘埃落定,范闲留下王启年处理剩余事宜,当天就带着三皇子赶回京都。

京都果然出了事,街头巷尾都在传太子和长公主的丑闻。

范闲纳闷,不该这么快啊,明明打算从江南回来再谋划此事的,怎么现在就传的人尽皆知了?

范闲马不停蹄进宫复命,冗长的宫道、冰冷的宫墙,范闲步伐沉重,心中没来由的恐慌铺天盖地要将他淹没。

步入正殿,陈萍萍森冷的眼神冰的范闲心里直打鼓。

鼓起勇气上前行礼,庆帝却迟迟没有叫他起身的意思。

悄悄偏过头打量一眼陈萍萍,陈萍萍面沉如水,连个眼角余光都没分给他。

“回来的正好,即刻随朕出发。”

“去哪?”

范闲下意识询问,抬头对上庆帝透着寒光的眸子,才惊觉自己失言。

“大东山,祭天。”

范闲有一瞬间的惊愕,脑中一片空白。

大东山祭天的时间线提前了,自己之前的部署全都作废了。

乱了,全乱了。

“范闲?”

“臣刚从江南回来,尚未回家拜见父母,出发前,请陛下准许臣回家拜别父母。”

“时间紧急,你也不必回家了。”

“……是。”

庆帝紧张有序地着洪四庠安排行程,范闲抓住时机,施展轻功飞檐走壁,迅速回范府取来装巴雷特的箱子。

“叔,你去二皇子府,告诉承泽,让他千万别轻举妄动,一定要等我回来!”

“你要去哪?”

“大东山。”

时间紧迫,范闲来不及细说,只交代五竹见过李承泽之后,迅速前往大东山埋伏起来。

大东山作为世间最像神庙的地方,香火旺盛,被誉为南庆与北齐交界处的圣地。

三面环山,一面背海,就算大宗师到了这里,也别想轻易逃离。

上一世,经过此役,庆帝成功铲除了内外敌对势力,巩固了庆国权利。

这一世……

范闲背着巴雷特,沉默地跟着庆帝往山上走,心中暗自盘算着什么时候出手合适。

老东西,你活着,大家都不开心,还是尽早送你殡天,还我们兄友弟恭的好。

京都,庆帝祭天的队伍一走,李承泽就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味。

“必安,你想办法,带母妃出宫来。”

“是!”

谢必安从来都不问缘由,不惧危险,只要是殿下的命令,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是眼都不眨就要跳下去的。

趁着夜色遮掩,越过重重守卫,顺利潜入淑贵妃的居所。

“你……”

淑贵妃是个书痴,谢必安的突然造访,并没有给她带来惊吓。

她一眼认出了自己儿子的贴身侍卫,但也只是一瞬,她就又将视线转回自己手中的书本上。

“请您跟我走,殿下让我带您出宫。”

“这个关头要我走?可是他有了什么打算?”

淑贵妃是个聪明人,不然也生不出李承泽这样聪明的儿子。

是而她毫不犹豫起身,入内室换了身侍女制服。

两人小心翼翼,贴着墙角缓慢挪动。

谢必安是习武之人,躲开宫中守卫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可是淑贵妃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光是做出此番大胆的举动,就已经让她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

“什么人?”

身后一声轻喝,两人身形僵住,谢必安手握成拳,正要出手,身后的脚步声又急急地跑过来。

“谢大人?贵妃娘娘?”

谢必安转身,看到候公公那张沧桑老脸时,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

“候公公,殿下有令,要带贵妃出宫。”

“这边请。”

候公公打量四周,见无人注意到这边,忙低头走在前面带路。

候公公是李承泽安插在庆帝身旁的眼线,早些年他也只是个在冷宫伺候的小太监,无意间得罪了人,幸得淑贵妃搭救,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后来凭着一口气往上爬,一路爬到庆帝身旁贴身伺候,又暗里收了李承泽不少好处,于是他也就顺势投靠了李承泽。

他一个太监,不懂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只记得自己当时差点就死了,要不是淑贵妃,恐怕自己早就做了孤魂野鬼。

能为恩人的儿子效命,还有好处拿,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候公公在宫中多年,哪里有守卫把守,哪里守卫薄弱,早就烂熟于心了。

带着谢必安和淑贵妃七拐八绕,顺利将人带到一扇小门前:“这扇门,是让太监们倒恭桶出入的,无人把守,委屈贵妃娘娘了。”

淑贵妃摇摇头,在谢必安的护卫下穿过小门。

“娘娘放心走吧,宫里有老奴在呢。”

候公公端着平日里常挂在脸上的谄媚,弯腰恭送淑贵妃。

淑贵妃颔首,回他一礼,跟着谢必安往宫外走。

“母妃!”

李承泽跪地,头还未低下去,就被淑贵妃搀扶起身。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必顾及母妃。”

李承泽突觉鼻子发酸,这么多年,只以为母妃爱读书,却不想,母妃更爱的是他。

“孩儿已经安排好了,您现在就去范府,和范家人一起,前往儋州。”

“好,你自己……也要小心。”

范若若一早就得了李承泽的信,要她说服家人前往儋州。

换了以前,她是不会搭理李承泽的,可是现在不一样,李承泽可是她……额……应该是嫂子吧?

暗中收拾好细软,备好马车,范若若只等着淑贵妃一到,即刻启程。

三更已过,可是淑贵妃迟迟不来,范若若焦急地原地踱步,心中祈祷着千万别出岔子。

正是焦灼之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转过街角,快速驶来。

范若若大喜,三两步迎上去:“可算是来了。”

“可都收拾好了?”

“一早就收拾好了,就等着,夫人一到,便可启程。”

“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

淑贵妃上了范府的马车,柳姨娘笑嘻嘻地拉她坐在自己身旁。

李承泽对着范若若弯腰行礼:“多谢你愿意信我,母妃就拜托你了。”

“嫂子这是做什么?我们可是一家人啊!”

范若若可不敢受李承泽的礼,忙伸手拦住他。

“那就大恩不言谢了。”

范若若笑着挥挥手,转身欲走。

“咳,你那声嫂子,怕是叫错人了。”

“啊?”

“是你哥哥,要把自己嫁给我的。”

范若若瞠目,难不成,自己一直都想错了?

哥哥才是做了嫂子角色的那个?

城门守将是李承泽的人,一行人顺利出了城,立马兵分两路,范若若带着淑贵妃和柳姨娘挤在一辆马车里,范建亲自驾车,绕过官道往北齐而去。

另一行浩浩荡荡,虎卫镇守左右,往儋州方向前进。

“殿下,风大,该添衣了。”

谢必安拿来外袍,见李承泽没有转身的意思,只好上前一步,抖开外袍给他披上。

“还是没有太子的消息吗?”

“东宫戒备森严,我们的人进不去,之前安插在东宫的眼线,全被拔了。”

七天了,自李承泽从江南归来,整整七日了,太子都不曾在人前露面。

庆帝既然要去大东山祭天废太子,便没有理由在这个关头悄悄杀他。

或者说,庆帝不会杀太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哪怕他不是个慈父,也不会愿意背一个杀子的骂名。

不是庆帝,那极有可能,是长公主。

想到李云睿,李承泽又是一阵头疼,李云睿可比他和范闲疯的多。

在京都搅弄风云就算了,还和自己的侄子私通。

太子这么久没有消息,难保不是被她给囚禁了。

“要变天了。”

李承泽静立良久,最终只是吐出这么句似是而非的话来。

都说高处不胜寒,范闲站在山巅,冷风瑟瑟,四周杀意弥漫,饶是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大东山决战,心中还是不受控制浮起几分恐惧。

上一世,叶流云临阵倒戈,苦荷和四顾剑联手,也没能伤到庆帝。

这一次来的匆忙,只让五竹叔埋伏在周围,没有充分的准备,胜算不到五成。

“出来吧,老五。”

五竹应声出现,机械地走到庆帝身后。

范闲垂首,做出毕恭毕敬的姿态来。

“就知道他去哪你都得跟着。”

庆帝伸手隔空点一下范闲,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过来。”

范闲上前,庆帝示意他伸手。

一方玉制印玺落在掌心,范闲知道,这是玉玺。

“你带着玉玺回京,如有逆贼犯上作乱,格杀勿论!”

“是!”

范闲转身,朝着下山的小道而去。

约莫走出两三里路,又绕到环海的一面,攀着峭壁往上爬。

开弓哪有回头箭,即便胜算不到五成,范闲也决定铤而走险赌上一把。

他不想再等了,李承泽本就活的艰难,如果自己不在,李承泽被太子和李云睿威胁,同他们一起造反,那自己就又要失去他一次了。

失去李承泽一次就让他痛不欲生,再失去一次,他真的会活不下去。

山顶战况激烈,洪四庠尸体都被真气震碎,血腥味刺得范闲几欲作呕。

悄然爬上一颗古树,借着树叶遮挡,范闲架好巴雷特,调整枪口对准庆帝。

“砰!”

一颗子弹穿胸而过,庆帝身形一顿,缓缓转身。

五竹动作迅速,手持铁钎靠近,庆帝眼神狠厉,真气倾泻,震得铁钎歪了一分。

原本冲着他心脏而去的铁钎,直直捅穿他肩膀。

叶流云被苦荷和四顾剑牵制,想要来救驾却分身乏术。

庆帝果然难杀,中了一枪,又被铁钎捅了个对穿,还有余力和五竹打斗。

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范闲一时无法瞄准庆帝。

一滴冷汗滑落,范闲紧张地吞咽口水,接下来这一枪,一定要一击毙命,否则等叶流云腾出手来,死的就是他范闲了。

五竹不懂范闲心中所想,看见范闲对庆帝出手,下意识就冲上来补刀。

庆帝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心中惶恐万分,他曾亲眼看见叶轻眉用那邪门的武器杀死自己的两位皇叔。

自那以后,那邪门的武器就成了他的梦魇。

他怕有一天叶轻眉也会用那邪门的武器对准自己的脑袋,于是他先下手为强,在叶轻眉产后虚弱之时,设计杀死了她。

叶轻眉死后,那邪门的武器也随之消失。

他本以为是被神庙使者带回了神庙,不曾想,竟是在范闲手中。

庆帝心中惊骇,打斗间破绽百出,五竹瞅准时机,一脚踹在他肩上,把他往范闲藏身的古树前踹去。

“砰!”

范闲果断开枪,庆帝被一枪爆头。

他脸上满是惊愕,似是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死去。

尸体倒在地上,砸出沉闷的一声响。

范闲脱力趴在树杈上,长舒一口气,良久才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东西死了,尘埃落定,他可以带承泽走了。

庆帝一死,苦荷和四顾剑也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必要了,两个人和叶流云缠斗许久,已是三败俱伤的局面。

苦荷和四顾剑互相搀扶着走了,留下叶流云重伤倒地。

范闲收好巴雷特从树上跳下来,一步步走到叶流云面前。

“陛下死了,我可以向你保证,无论哪位皇子登基,都不会动你叶家。”

“那就,多谢小范大人了,如此一来,老朽也可以安心归隐山林了。”

言外之意,你们随便斗,只要不动我叶家,陛下的死因,便不会被外人知晓,我也不会再掺和你们俗世的事。

双方达成共识,范闲带着五竹下山。

今晚诸事顺利,希望京都不要出变故。

京都?

燕小乙!

“叔,你现在马上回京都,无论如何,都要保护李承泽,千万别让他死!”

范闲脚步沉重,脑子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难怪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少了燕小乙。

燕小乙是九品巅峰,虽然无法与大宗师一战,但是他的箭术出神入化,依靠偷袭,也能掣肘庆帝。

上一世,燕小乙受李云睿调遣,也参与了大东山一战。

今天不见燕小乙,难保不是李云睿留他在京都另有打算。

“姑姑,你深夜来访,就是为了杀我?”

“你是姑姑的侄子,姑姑怎么会杀你呢?”

“那他把剑架我脖子上是什么意思?”

李承泽也收了笑脸,冷冷瞥一眼拿剑指着自己的燕小乙。

“姑姑听说,你和范闲滚到一张榻上去了?”

“既然是听说,那就做不得真。”

“姑姑原也不信,可是你前天晚上亲自送范建一家出城,实在惹人生疑。”

“承乾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他在为登基大典做准备呢,陛下死了,太子顺应天命,登基为帝理所应当。”

“陛下,死了?”

李承泽神情呆滞,一时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鼓掌。

“是啊,我找的刺客,你那范闲,多半也活不成了。”

“姑姑要我做什么,不妨直说。”

“秦家的兵马就在城外三十里待命,我要你去拖住陈萍萍,等到太子登基,我许你亲王之位。”

“我现在就是亲王啊。”

“那你母妃呢?连你母妃都不要了?”

“姑姑!”

李承泽面上惊慌,全然不见方才那镇定自若的模样。

“你好好想想,是现在就死,还是跟我合作,保住你母妃。”

李承泽沉默不语,李云睿一个眼神示意,燕小乙的剑轻轻划开李承泽的皮肉。

“姑姑知道你是个识时务的孩子,如果你……”

“喵呜!”

一个黑色影子疾如闪电般窜出来,李云睿只听见一声猫叫,下一瞬,便感觉到脸上一阵刺痛。

“免免!”

燕小乙的剑脱手而出,伴随一声闷响,免免被剑贯穿,死死钉在地上。

李承泽一声惊呼,起身要去看免免伤势,反被燕小乙一掌打在背上。

“噗!”

一口鲜血吐出,李承泽跪趴在地。

强忍疼痛,李承泽撑着手臂往前挪动。

免免身上全是血,微张着嘴,小声呜咽着。

“免免……”

颤抖着手抚在免免身上,几次抬手,都没有勇气拔下免免身上的剑。

“嗖!”

燕小乙扶着李云睿起身,路过时一把收回剑,免免身躯颤抖几下,终究是闭上了眼睛。

“你的时间不多了,明日午时太子登基,如果横生枝节,我保证你母妃是第一个死的。”

“免免……”

眼泪啪嗒啪嗒,尽数砸在免免身上。

可是免免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蹭着他手背撒娇了。

“殿下!”

谢必安被人刻意引开,回来就看见自家殿下浑身是血、涕泗横流的模样。

他慌忙跑进来扶李承泽,李承泽却是失了力,抱着免免的尸体,无声哭泣。

其实李承泽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他连人命都不在乎,怎么就受不了一只猫的死呢?

他到底是在为免免的死而哭泣,还是哭自己这作为棋子的身不由己,亦或是听李云睿说范闲死了而后怕不已呢?

他也说不清楚。

“必安,好生安葬了。”

“是。”

谢必安觑着他的脸色,双手捧着免免的尸体,在院子里那树山茶花下挖了坑,仔细给埋葬好。

谢必安葬好免免回来,李承泽已经换了衣服,正打算出门。

“殿下要去哪儿?”

“监察院。”

李承泽连背影都透着疲惫,谢必安来不及备马车,李承泽就这么走在深夜的街道上。

本是和范闲约好要浪迹天涯的,现在看来,连离开都成了奢望。

“这远方,我怕是去不了了。”

谢必安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李承泽的话自然一字不落进了他的耳朵。

他想,如果殿下愿意,那他拼了这条命,也能带他离开京都。

殿下大抵是不愿意的,他担负了太多人的生死,早就脱不了身了。

陈萍萍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见了他不觉意外,反倒邀他坐下品茶。

“陈院长,如今京中局势……”

“范闲定是不愿看到你出事的。”

李承泽惊愕,居然连陈萍萍也知道了?

“那小子压根就没打算藏着掖着,我要是看不出来,才有鬼呢。”

陈萍萍笑得慈祥,李承泽心里那点不自在也随之烟消云散。

“我有两千黑骑,就安插在京中,明日,若你想坐那个位置……”

李承泽果断摇头:“京都无趣,如果可以,我想到江南去。”

陈萍萍笑着点头:“也行,江南风景秀丽,比京都养人。”

“那明日……”

“放心吧,这天啊,塌不下来。”

陈萍萍老谋深算,李承泽知道他必然留有后手,况且他还有两千黑骑,既然他说这天塌不下来,那李承泽也没什么好慌张的了。

庆帝已死的消息,有了李云睿的授意,一夜之间就席卷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朝臣们为着哪位皇子登基,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李承儒的东夷血统注定他与皇位无缘,李承平年岁尚小,难当大任。

剩下的人选,也就太子和李承泽。

太子迟迟没有露面,已经有朝臣按耐不住,高呼让李承泽登基。

李承泽面无表情,冷眼旁观这场闹剧。

这场闹剧持续上演着,就在李承泽忍不住要开口安抚朝臣之时,大殿外突然有人高喊一声:“陛下到!”

“陛下?”

所有人皆是一惊,惶恐地跪在地上。

刚刚还吵得热火朝天的殿堂,霎时间静的落针可闻。

李承泽大着胆子抬眼打量,心里登时生出一股被戏耍的愤怒来。

从殿外走进来的,分明是一袭龙袍的李承乾。

李云睿噙着笑,亲自送李承乾坐上龙椅。

“都平身吧。”

诸位朝臣依言起身,在看清龙椅上那张脸时,殿内瞬间又炸开了锅。

“诸位,先帝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本宫奉太后懿旨,扶持太子登基,如有异议……”

李云睿抿唇浅笑,一支箭破空而来,钉在朱红圆柱上,威胁意味十足。

“我有异议!”

“小范大人?”

“小范大人回来了!”

范闲风尘仆仆,跨过门槛入殿。

朝臣们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一股脑朝他涌去。

范闲穿过人群,坚定地站到李承泽旁边。

见范闲全须全尾地回来,李承泽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是落到实处。

“想不到你还能活着回来,不过,你有什么异议?我的人前天夜里,拦下了一辆往儋州去的马车。”

李云睿仍是言笑晏晏,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承泽,看来你还是没有把姑姑的话放在心上,唉,那姑姑只能去请你母妃来劝劝你了。”

“殿下,到处都找遍了,没有找到……”

一个内侍神色慌张,附耳在李云睿耳旁。

李云睿云淡风轻的表情终于不见了,但她也只是慌了一瞬:“候公公,你不是说淑贵妃抱病,在宫中静养吗?”

“殿下,奴才……额……”

候公公辩解的话未出口,就被燕小乙一箭封喉。

“姑姑,你已经败了,别再滥杀无辜了。”

“呵,不急,秦家马上就……”

“叶家已经派兵去平叛,秦家必死,你安插在京中的兵马,也被黑骑和大皇子斩杀殆尽,至于燕小乙,就请他先去黄泉帮你探探路。”

范闲话音一落,五竹手持铁钎从天而降,燕小乙猝不及防,被五竹的铁钎穿胸而过。

九品箭手,就这么轻而易举死在五竹手上。

“姑姑,大势已去,你投降吧。”

“哈哈哈哈。”

李云睿狂笑不止,颤颤巍巍走下高台。

范闲扯过李承泽挡在身后,可是李云睿却只是似笑非笑看李承泽一眼,自顾自走出大殿。

“承乾不对劲。”

李承泽挣开范闲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跑上高台。

“承乾?”

“啪嗒!”

李承泽的手还未碰到李承乾,李承乾就头一低,直直栽到地上。

范闲两指并拢放在李承乾颈侧,刚放上去,就惊得瞪大眼睛,一把扯开李承泽。

“怎么了?”

“没有脉搏。”

李承乾的尸体,都已经僵硬了。

“怎么会?承乾……噗!”

李承泽毫无征兆吐出一口鲜血,一头扎在范闲怀里失了意识。

“承泽!”

范闲大吼一声,手忙脚乱抓着他手给他把脉。

关心则乱,范闲心中惊慌,一时竟是摸不到脉。

“传太医!传太医!”

范闲打横抱起李承泽,磕磕绊绊往外跑。

“放宽心,费老说有希望,就一定能治好他。”

已经半个月了,李承泽毫无醒转的迹象,即便所有人都在宽慰他,范闲仍是心痛难忍。

“就算是习武之人,也承受不住这么重的内伤,更何况他本就体弱。”

范闲拉过李承泽的手抚在自己脸上,眼泪夺眶而出,一滴滴落在李承泽身上。

李承儒觉得他们之间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谢必安说,那天他被人引走了,回来的时候只见姑姑和燕小乙从府里出去。”

李承儒拍拍范闲的肩,他是个带兵打仗的粗人,不擅长安慰人。

“真是便宜了燕小乙,早知道就活捉了他,扒皮抽筋、千刀万剐才好。”

范闲咬牙切齿,恨不得跑去乱葬岗挖出燕小乙的尸体狠狠鞭笞。

费介合整个监察院三处之力,历时半个多月,总算是研制出了医治李承泽内伤的药。

范闲亲口喂李承泽服了药,静待李承泽醒来。

“范闲,免免没了。”

范闲设想了许多李承泽醒来的场景,却是没料到李承泽醒来第一句话,会是免免。

“有我在,一定让你无灾、无难、无忧。”

范闲把头埋到李承泽胸前,心中苦涩尽数化作眼泪,打湿了李承泽的前襟。

免灾、免难、免忧,一直是李承泽所期盼的,免免没了,他的幻想也随之被打碎。

范闲知他心中难过,又不知该从何安慰他。

“你小子抱得够久了,该换我来抱自己弟弟了吧?”

李承儒见不得他这腻腻歪歪的样子,直接上手扯开他,自己上前抱住李承泽。

“大哥,你要闷死我吗?”

李承泽艰难地探出头,眨巴着眼对着范闲求救。

“醒了就好,没事就好!”

李承儒感慨地拍拍他的肩膀,终于大发慈悲放开他。

李承泽被燕小乙一掌打出内伤,昏睡了将近二十天才幽幽转醒,等他醒来,一切都尘埃落定。

李承乾被李云睿下了毒,死后七天尸体不僵,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于是才有了那天大殿之上,李承乾一副傀儡,任李云睿摆弄的模样。

李承乾死了,李承泽昏迷不醒,李承儒无缘皇位,朝臣们以国家社稷为重,抬了李承平出来登基为帝。

李云睿疯癫了数日,最终在太平别院服毒自尽。

“姑姑怕是一早就知道自己会输,所以设计毒杀承乾、重伤我,她这是死也要拉我和承乾垫背。”

“不如说她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赢,她不是真的想那老东西死,她是想帮那老东西铲除异己。”

“便宜李承平这小屁孩了。”

范闲扶着李承泽下车,两人遥望着京都方向,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爱人如养花,整个庆国最悲壮的这朵山茶花,终究还是被他范闲给养成了生命力顽强的月季。

自此,京都再也困不住李承泽,他的殿下可以去到任何想要去的地方。

承天之佑,温润而泽!

殿下,今后我要你永远志得意满,永远意气风发,永远活的随心所欲。

“我们先去边境接回贵妃和我爹他们,送他们回儋州之后,我们去北齐看看范思辙,再去东夷看望大哥。”

李承泽谨慎惯了,做事总要留后手,那天送范若若出城之时,他就算准了会被人盯上。

于是他叮嘱范若若,出城之后想办法北上,南庆和北齐边境的桃李村,是他养的私兵驻扎地,到那儿去,比在庆国境内安全。

果不其然,李云睿的人劫了往儋州去的那辆车,虎卫拼死反抗,范闲的人赶到时,已是尸横遍野。

范闲喋喋不休说着要带李承泽去哪些地方,吃什么美食,李承泽歪在马车上,笑着听他絮絮叨叨。

那天中了燕小乙一掌,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一样疼,本以为自己会撑不住,无缘于远方,没想到还会被人救回来。

挺好,答应范闲的浪迹天涯,没有食言。

“殿下,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去哪儿都好,和你一起就行!”

春意绵延,山河万里,和爱人游历人间烟火,远比待在京都有趣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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