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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彻骨

 

“既然被装在车里,那必定是要有一定车辆维修技术的人才能做到。”

话音刚落,齐诗允眼底的酸涩感攻击泪腺,她强忍着心底翻涌的愤怒情绪,正想要将话题转移到其他地方,突然就听到警戒线外一片吵嚷,似乎是有人想要闯入。

而在这阵喧哗中,她听到了加仔的声音…

心脏像是一瞬间的血液倒流,又如同被人重重的撞击了一下。

加仔和几个细佬被差佬拦在线外,看到不远处被撞毁车头的黑色万事得急得团团转。

今天早晨雷耀扬登机前吩咐加仔要时刻留意齐诗允动向,如果有危险就要立即去替他照看,加仔下午突然监听到她疑似在车内被劫持的消息。

诚惶诚恐联系雷耀扬后,奔雷虎在电话那头大发雷霆,吩咐加仔动作快的同时,只说处理完事务就赶最近一班飞机回来。

加仔被训斥得灰头土脸,二话不说带着人开车前来寻找。

他开着车但电话没挂断过,一直按阿兆监听到的路线疾驰,可中途因为慌张和方向过于偏僻还是走错了路,终归是晚了一段时间。

而此时他除了齐诗允的安危,让加仔更担心的是车内安装的监听定位设备,若是被警方搜查发现告知她,那自己大佬简直是跳进维港也洗不清。

“阿sir!请你通融一下!”

“出车祸的是我家姐!麻烦你让我看看她有没有事!”

正说着,就看见齐诗允慢慢扶着白车后车门走下来,她那双眼直直望向加仔,竟有种雷耀扬那般的沉郁,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加仔顿悟,心中唱衰,一定是被发现了。

一脸冷汗的加仔结算过白车出车费用,齐诗允也礼貌告别警官和医生,她背好背包闷声不吭坐上加仔车,只说了一句要去柴湾明报工业中心,多一个字都吝啬。

回程路上安静得让人浑身发冷,加仔时不时透过后视镜观察齐诗允神情,但是完全猜不透她此刻想法。

就算是要被这位阿嫂的毒舌攻击得体无完肤也无妨了,加仔仔细思考一番,只能厚着脸皮替自己大佬搏一点同情分:

“诗允姐,大佬他听说你出事…”

“已经订了最近一个航班回香港…”

加仔说完快半分钟,齐诗允仍旧不作回答,只是神情麻木望向车窗外风景飞速流逝,觉得身心俱疲。

独家报道工作彻底泡汤,还要回到报社去给对她寄予厚望的钟安林一个交代,不知为何自己会被牵扯进这无妄之灾差点送命,而整个事件发生过程,好像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而她本就无比糟糕的心情,也随着那监听设备的出现,整个跌入谷底。

天色渐晚,夕阳笼罩大地,明报工业中心新闻部忙得不可开交。

齐诗允一路疾驰回来,她吩咐加仔将车停进报社地库,又背好包焦急地往升降梯方向跑去。

当她有些气喘吁吁回到办公区域,立刻引起众人目光聚焦,但大家都是迟疑了数秒,又开始各自继续忙着手上的工作。

“yoana,钟主任一直找你…”

此刻只有faye走到她面前开口说话,齐诗允看不懂她的表情,但预感很糟糕。

“彭伟怎么样了?”

“我听说还在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faye摇摇头回答她,齐诗允抿了抿唇不再发问,往钟安林办公室方向走去。

“yoana,你太让我失望了!”

“因为信任你我才把这种级别的新闻交给你去做独家!你就给我做成这个样子?!”

“现在彭伟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你给我采访的内容在哪?我一个字都没见到!”

“现在其他报社都把排版做好准备印刷!我们就只能靠一点别人留下的残羹剩水过活!”

齐诗允站在办公桌附近默默无言,接受对方一通劈头盖脸的臭骂,头发微乱的钟安林吼得上气不接下气,抬起面前茶杯准备润过喉再接再厉。

“钟主任,你根本不知道我这一天经历了什么,我觉得你没有权利这样指责我,而我自从进报社后!不管在哪个部门都是兢兢业业没有出过差错!”

“难道你不问缘由,就想把所有责任推卸给我?”

“羁留中心附近的信号塔被损坏,手机拨不出也打不进,阿伟突然在工作途中消失,我找到他之后他非要带我去见一个叫潘顺福的越南人,他说对方可以给我们这次暴动的独家消息,但前提是带这个人逃离羁留中心。”

“但是这男人有枪,威胁我们带他出去才会说出真相,后来谁知道他趁机用重物砸晕彭伟,又一直用枪逼迫我带他离开。”

女人说着说着,语调都变得越来越激愤,她将整个事故经过都描述给钟安林,并且希望能把这次经历做成一个专题报道将功补过,却不想对方脸色骤变,点起一根烟慢慢坐回身后皮椅上盯着她。

“目前有录音或其他证据可以证明你说的是真话吗?”

齐诗允一脸不可思议的回望钟安林,她当然没有机会继续录音,背包被潘顺福拿到后座搜刮,刚才她拿到包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录音笔,想来是在混乱中遗失了,也可能是被那男人拿走了。

或许加仔他们一直监听,或许保有证据…但齐诗允一转念,并不想暴露身为三合会成员的他们和自己有关,也不想把无关的人牵扯进这件事当中,更不想利用那个用来监听自己的仪器为她扳回一城。

她站在原地捏紧双拳,对着微胖男人摇摇头,现在也只能期望彭伟早点醒来为她佐证。

“说到底,不过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彭伟没有醒,你说的这些都不作数。”

“就算警察确实留有一部分物证,但如今嫌疑人下落不明,谁知道什么时候能抓到?”

“你想用这个做special吸引眼球?证据不足我不认可,报社也没有必要替你担这个风险。”

说罢,钟安林呼出一口烟,语气平静得几乎是冰冷无情。

齐诗允怔在原地,对这个新闻部主任大失所望,他就像是一天之内变了一个人,变得令她完全不认识一样。

正当她还要开口驳斥对方,钟安林碾灭半支烟紧盯她再度开口:

“yoana,你进报社时间也不短了,我也一直都很欣赏你的敬业精神,但既然到了今天这个这个份上,我也不得不讲…”

“我听说你正在同三合会成员拍拖,据说对方来头还不小,花名奔雷虎在黑道上响当当,真名叫雷耀扬,对吗?”

这番话突如其来,让女人一时语塞,她不知道该作何解释,而钟安林捕捉到她神色里的慌乱,喝了一口茶说得不疾不徐: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干我们这行的,哪有秘密?”

“如果你在其他部门我无权过问,但我们新闻部是为了民众发声揭露社会真相的媒介,我不希望我手底下的人会与黑社会有牵连,如果被曝光出去那就是丑闻,是笑话,以后我们《明报》还有什么公信力可言?”

“看在你为报社效力多年我才隐瞒至今,但如果东窗事发,你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你要我怎么向高层解释?又怎么给六百万香港市民一个交代?”

“你恋爱自由,我无意多讲,但今天发生的事,说不定也与你私人问题有关。”

“我没兴趣知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如若是因为你一己之身影响整个报社,rry,我只能请你离开。”

言毕,齐诗允看向钟安林一脸不可置否的表情,不由得扯动唇角露出苦笑。

现在无论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徒劳,就算是彭伟醒来能为她作证也无力回天。

女人愣在原地静默了几秒,郑重摘下脖子上的记者证。

她将证件轻轻放置于面前办公桌上,向面无表情的钟安林礼貌鞠了一躬后,静静转身离开。

直到办公室房门被关上,皮椅上的男人才略略松了一口气,对着一旁的仪容镜,开始整理掉落在额前的头发。

同时他拿起手边电话,拨出去一个号码,在紧张地等待对方接通后,突然转变成另一副讨好的嘴脸:

“劳驾转告程生,事情已经办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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