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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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一个吻

 

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吻另一个人呢?无非是两人起了情欲或两心交了情思。

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吻查尔呢?喝醉酒想要泄欲的人或者有猎奇心理的人吧。

什么情况下,曼蒂森会吻查尔呢?……曼蒂森喝醉了想要泄欲或者她其实有猎奇心理……

查尔思考不下去了,他的复仇大计滞留在了第二步:怎么能让憎恨的人亲他一口。

“一份酒心水果派。”

酒心水果派是饭店的新品,由新厨师刚刚推出。

“这个酒心水果派看上去不错,尝尝吧。”

推出后还挺受欢迎,查尔预料自己午餐吃的剩饭大概率就是这酒心水果派了。

果不其然。查尔坐在厨房角落的矮板凳上,捧着几个剩余水果派揉在一起的餐盘,大口大口吃着。

水果派甜甜的,就是有点硬,酒也不包在里面,而是倒在了盘底。吃完了派,查尔伸出舌头舔了舔棕黄色的澄清液体。凉凉涩涩的,不太好喝。查尔盯着一盘子的酒,最后还是全部倒进了嘴里。

查尔吃完午餐,站起身,把盘子放好,出去接着服务。

过了半个小时,查尔觉得天地似乎开始旋转,他听不清顾客说的话,他大声地让她再说一遍,却发现顾客连着桌椅离自己越来越远,他的后背撞到一面凹凸不平的软墙,他的手向后探了探,他向扶住什么东西稳定自己。

但查尔被甩在了地上,他抬头看见曼蒂森站在那,维持着甩人的姿势,混沌的脑壳里摩擦出一点愤怒的火花。查尔奋力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稳定自己的身躯,指着曼蒂森说些颠来倒去的话。曼蒂森没理他,她对着柜台的方向喊话,有几个服务员靠了过来,其中一个陪着笑给曼蒂森鞠躬。

“啊你凭嗯什么…我唔我过得这么、这么惨,你、你、你倒好嘞,高高在上、目中无人……”查尔口齿不清地骂着,声音渐小,最后一句出口无声:不就是个破警察吗。

曼蒂森没分给查尔一丁点注意力,她拉着脸和另一个服务员说话。

查尔伸手,一手按肩膀,一手扯衣领,把曼蒂森拉到了嘴边,撅起嘴,撞在了她的颧骨上。查尔的腮旁感受到一股带冲力的柔软,然后他被曼蒂森撞到在地。

查尔晕了过去。

等被凉水泼醒时,查尔觉得一身疼痛,视野下方似乎还看见了自己肿起的脸颊。迪迪乐坐在一把椅子上,两条胖腿轮流抖动,震得地面似乎也一颠一颠。

“酒醒了?”迪迪乐语气不善。

查尔还没搞明白状况,但他根据对方的情绪,飞快地低头道歉,一句接一句的懊悔往外倒,好像迪迪乐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对不起的人一样。

迪迪乐冷笑着,她旁边站着一个陌生女人,长得很壮硕,她迈着粗壮的腿走过来,结实的腰向后转动,再带着宽厚的肩、壮实的胳膊、粗粝的手掌向前,偕一阵风,给了查尔一个结实的嘴巴子。

查尔脑袋嗡嗡作响,利索的嘴皮子哑火了,他停留在这个姿势。听见迪迪乐冷漠的宣判:“你被解雇了,随便你去哪里吧,雇了你我真是天天倒霉。”

“快滚!”

查尔的大腿外侧被踹了一脚,他艰难地站起来,感觉浑身上下没有地方不疼,这让他什么话也说不了,就这么安静地离开了。

站在大街上,凉风一吹,查尔觉得自己所谓的复仇就是一出滑稽的悲剧。但他也想不了更多,他得多想想明天的三餐和床租,一身伤倒没什么,他年轻力壮,皮肉伤好得快。就在查尔走过三条街后,他看见自己放弃的复仇计划的对象站在了转弯的墙边。

查尔的停顿微不可查,他无视她,继续转自己的弯,却被对方拉住了。

“我有一份工作可以给你。”

查尔跟着声称能给他工作的曼蒂森到了她的住所。

他拘束地坐在桌子前,双手双脚都放在桌板下,沉默地等曼蒂森发话。

“你的老板,迪迪乐是我们一个案子的嫌疑人,我能给你的工作就是当我的线人。”曼蒂森直奔主题。

“……我听不懂。”这超出了查尔的生活。曼蒂森耐心地跟他解释,一点不都像店里那个易怒狂躁的劣质顾客。

迪迪乐涉及违法售卖一种商品,叫致幻剂,可以使人产生幻觉。但她并不是最大的老板,她只是这个庞大犯罪集团的一根线索,是以曼蒂森为首的警察选中突破口之一。

迪迪乐在三天前,发展了一个送货的下线,是个刚出狱的年轻男人,没几个人见过他,迪迪乐写了一封亲笔信,将他转移到另一区的一个茶馆老板那,为那个茶馆老板送货。但这个消息被警方得知,而这个人和这封信都被扣在了警方手里。曼蒂森的意思就是让查尔顶替这个茶馆老板没见过的新人,卧底到组织里为警方提供线索。

“……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在迪迪乐手下做过事,但时间也不长,我记得你这个月刚来没两周,而且你需要一份工作。”曼蒂森恳切地回答。

查尔最终答应了这件差事。

“好,这是那封信,你带它去找茶馆老板,你就说自己路上被警察撞见,好不容易逃出。”曼蒂森把查尔拉起来,不顾查尔疼地咧嘴,把他推出了大门,“快去,今晚你睡茶馆老板安排的地方。”

查尔裤腰里塞着一张纸,身上许多淤青,肿着一张脸,背对着门站在走廊里,他抬头看了看明亮的月光,塌背垂脖地离开了,按照曼蒂森描述的地址去找茶馆老板。

……

半夜三更,黑灯瞎火的街上响着狗叫,茶馆老板坐在二楼店里靠窗的位置,就着月光喝茶。杯子茶水见底,老板也不添,把瓷杯把在手里玩,三指与大拇指把着,来回转动茶杯。

街上传来拖沓的脚步声,茶馆老板向外看去,见到夜色里一个头发凌乱的小个子男人一瘸一拐地走到一楼,隔了一会,她听到了迟疑的敲门声。

茶馆老板放下茶杯,在二楼高声问:“谁呀?我们已经歇业了。”

“……我来找这家店的老板。”声音听上去很疲惫,但很清晰。

茶馆老板知道是自己等的人到了,她迅速下到一楼,开了灯,将来人接了进来。是一个卷头发、浑身是伤的男人,瘦弱得看上去和高个的孩子差不多大。

“让我看看那封信。”盯着查尔的神色,茶馆老板伸手接过染上血色的折叠着的草纸。她抖开,迪迪乐的字迹写着她派了一个刚出狱的人来给茶馆送货,名字叫恩嘎,大概二十来岁。长得弱不禁风但力气挺大。

茶馆老板打量了查尔一番,问起他的伤势,查尔骂骂咧咧地说起来,编了个故事取得了茶馆老板的信任。

“我叫希波-文普敦,以后你就在我这做事吧。你伤得这么严重,先在楼上小间睡一觉,明天我派人领你去看看医生。”希波收起那张纸,伸手想拍拍查尔,又找不到个全乎地,还是放下了。

查尔在希波指给他的房间里找了一张长椅,蜷缩着,伤疼得厉害,但他还是睡着了。

查尔顺利地融入了茶馆,希波是一位和迪迪乐截然不同的老板,她温声细语、善解人意,从来不呵斥人,又十分健谈,哪怕是和要饭的乞丐都能聊上几句。

查尔在这里除了做服务员之外,还做运货员,不过运的不是茶叶,而是一种秘密的珍贵的物品。服务员每月十五元,运货员一趟五元,老板又和和气气的,查尔觉得自己摊上好工作了。来时头两天还惦记着给曼蒂森当线人,现在他倒庆幸曼蒂森没给他留联络的方式,好让他继续过这般幸福的日子。

“一杯绿茶。”

“来了!”查尔应声转身,看见来客愣了一瞬。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多日不见的曼蒂森竟然坐到了茶馆来。查尔不愿意离开这样的日子,他磨磨蹭蹭地提着茶壶,沉默地站在桌前,给她倒了一杯,浓香四溢。曼蒂森盯着他的脸,借着喝茶的动作掩下视线,也不说话,也没别的动作。

查尔松了一口气,收下她递来的茶钱。热烈地恭送走了她。

虽然她之前害我过得惨淡,不过如今我这般幸福的日子也是因为她,相互抵消,以后我也不找她麻烦好了。查尔在心里放下了魔人偶的条件。

……

第二日,曼蒂森又来喝茶,却带着一个男童。他们进了包间。

查尔看着那个小孩:齐眉西瓜头,穿蕾丝边白色长衬衫,领口别着湛蓝的小指指甲盖大小的宝石,黑色的小短裤,白色蕾丝长袜,黑色的贴花小皮鞋,精致的打扮加上可爱的脸蛋,查尔觉得他一定是个上流家庭的小孩,被宠爱着长大的那种。

“你要喝什么?”曼蒂森问男孩。

男孩一手抓着自己衬衫下摆,一手玩着领口的宝石,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我不想喝茶,我想和二姨小姨出去玩。”

“这不可能。”

男孩张了张嘴,但抬眼瞥了一下曼蒂森,又低头闭上嘴了,过了一会,他委屈地问:“为什么?”

“因为她们死了。”

查尔被急转直下的对话惊到,他扭头去看男孩,发现他的小身板在颤抖。

“你没事吧?”查尔犹豫了一下,还是靠近了男孩,蹲下来,拨开他的刘海。

男孩咬紧了嘴唇,悲伤在他体内翻滚,却没有出路,只能从狭小的泪腺喷涌而出,从眼眶和鼻孔淌下。虽然失去了二姨小姨,但他仍然遵循着她们的教导,在公共场合尽力保持体面,即使涕泪四流,浑身都在颤抖,或许连脑袋都无法思考了,但他仍然没有哭闹。

查尔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虽然他小时候被母亲家庭抛弃,只跟着一个所谓的爸爸流浪,和这个男孩的家庭环境天差地别。但小时候的查尔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他知道生存十分困难,当他产生超过生产的需求时,他也如这个孩子一样压抑自己。

幼小的查尔总是对自己说:你只需要食物、床铺和水,不需要拥抱、关心和爱。

查尔给了男孩一个拥抱—他觉得被宠爱长大的孩子在此时比小时候的他更渴望一个拥抱。

“他的姨妈们死于滥用致幻剂。”曼蒂森不知何时在查尔身边蹲下了,她解释说,“就是你搬运的货物。”

男孩滚烫的泪水浸湿查尔冰凉的胸膛,查尔的怀抱僵硬了,他觉得自己的心思都被看透,自己的幸福也被拆穿。

一时间,房间里沉默了。男孩安静地哭泣,曼蒂森无声地等待,查尔无言地挣扎。

“……线人要做些什么?”查尔问道。

“你先搬货,等你业绩到一定程度,她们会给你安排宿舍,到时候我会联系你。你搬货的时候记住路径。”

“我明白了。”查尔回答道,他的手轻轻拍着男孩的背。

“安生,回去了。”曼蒂森说道,见男孩没动弹,又补了一句,“你妈妈在等你。”

安生慢吞吞从查尔怀里起身,他礼貌地道谢:“谢谢你,叔叔,我好多了。虽然你是叔叔,但你的怀里和我小姨一样温暖。”

“你还有妈妈呢,和妈妈一起好好过日子。”查尔拍拍他的背,和他挥手告别。

当曼蒂森带着男孩消失在视线时,查尔撑起的嘴角垮了,他擦掉下眼眶周围的水痕,对自己说:都过去了,无父无母不也长大了吗。

成年的查尔仍然对自己说:你只需要食物、床铺和水,不需要拥抱、关心和爱。

兢兢业业搬运的查尔很快把自己也搬进了员工宿舍搬运工的福利,搬进宿舍第一天晚上,他就在房间里见到了曼蒂森。

“你怎么进来的?”洗完澡的查尔一边擦着湿发,一边问。

站在窗旁的墙前的曼蒂森没回答,她自顾自说起自己的来意:“你记了多少条路?”

查尔走到曼蒂森面前,坐在床上,用干毛巾仔细地一绺一绺擦着头发,回答道:“我一共记了三条路,别的路好像有别人负责。”

查尔把三条路都说了,曼蒂森一一记下,正要走,却被查尔叫住了。

“她们家庭都很幸福,为什么还要买致幻剂呢?”

曼蒂森回头,看见查尔弯腰坐在床边,头上盖着毛巾,发丝往石地上滴水。他的双臂搭在膝盖上,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我不知道,我的追求只是铲除卖致幻剂的不法集团而已。”曼蒂森一脚踏在窗沿上,月光洒在她金色的头发和洁白的脸上,她坚定的神情吸引了查尔。曼蒂森等了一会,查尔没别的动作,她就踩着窗框一跃而下,披着夜色离开了。

查尔坐在床上,回想曼蒂森刚才的动作和表情,那样正义又坚定的女人实在是非常地吸引查尔。成为了她的线人之后,查尔觉得自己好似脱胎换骨了,混混时候的想法和埋怨似乎都飘散了,他现在内心里满是拯救可怜孩子的意志,和曼蒂森一样坚定的意志。这让他感觉良好,身板挺直,面上有光。

“啪!”地下搬运生意的管事在白天营业时突然叫走了查尔,什么也没说,扬起手就扇了查尔一巴掌。

查尔被打翻在地,面皮肿起,缩着身体,他不敢问怎么了,只是架起双臂,抵抗冰雹般落下的拳头。

管事揍了一通,气顺了,才踩踩查尔弯曲的脊背,问:“还醒着吗?”

“……醒着。”查尔小心翼翼移开头前的双臂,趴在地上,不敢起身。

“你负责的两条线路和斑尼负责的一条线路的客户都被警察带走了,斑尼也被抓走了。你有没有对别人说什么不该说的?”管事踢踢他的大腿,漫不经心地问。她其实并不觉得查尔泄密,但都打了一顿,还是要找个理由粉饰行为。

查尔把这事情在脑子里转了个圈,开始编谎:“没有,我下班都直接回宿舍了。和同事也不怎么说话,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管事狠踢一脚他的屁股,催促道。

“哎哟!”查尔痛叫一声,“不过我和斑尼因为都是搬运工,有时候同路会说话,我们前几天还一起聊了客户,我说我羡慕客户有钱,他还刺了我,我觉得他那个人虽然挺装模作样,但是忠心的人,他应该也不会向外透露。”

“要你分析!”管事又踹了他一脚,却是思考起来,她问:“你们聊的客户是谁?”

查尔不知道自己哪两条线路的客户被抓了,硬猜了两个,看见管事紧皱眉头,顿时放心。

管事猛一跺脚,喃喃着“不知道对谁忠心”就火速离开了。

查尔颤颤巍巍地起身,走出了茶馆后院的柴房,一瘸一拐地走到后院门口,见到了茶馆老板希波。

希波瞥了他一眼就不再看他,递给他一袋钱币,快速地说:“你拿去看病吧,这一周就不用来工作了。”

“谢谢老板。”查尔接钱袋时不小心蹭下了她的手,她急急忙忙把自己养尊处优的手抽走了,在裙子上用力地擦了擦,随即转身离开。

查尔解了抽绳,里面躺着五块钱,他莫名觉得哀戚,又很无力,他想起自己线人的任务,抿着嘴,攥紧那微薄的五块钱,撑起自己的脊背,往医院走了。

临医院时,查尔拐弯去了被抓的一个客户家里,他记得她因为致幻剂和姐妹闹翻了,独自养育一个孩子。

查尔敲了敲门,发现门没有锁,他推门而入。玄关的鞋架倒在过道上,各式各样的女鞋和童鞋散落一地。查尔费力地跨过障碍,走到客厅,发现客厅也是一团乱,架子倒了一泼,沙发也有翻倒在地的,餐厅的高吧台旁还有碎掉的瓷器。查尔没看到孩子的身影。

查尔顾及自己是未婚男人,便没去卧室,直接离开了。

下楼梯时遇到了客户的邻居,热心的妇女搀着他下楼,一边打听客户的处境。

查尔问:“老姐姐,你知道那家的孩子去哪里了吗?”

“你不知道啊?饿死了啦!”

“怎么会饿死?”查尔惊地止住了脚步。

“昨天警察来抓他妈妈的时候就发现了。他妈妈是那种人,怎么可能管孩子,要我说这家人真狠心,把孩子丢给这样的一个妈,这不送孩子死吗?就算是个男孩,也不至于嘛……”妇女又感慨了些什么,查尔听不进去了。

告别那位妇女,查尔游魂一样回了宿舍,径直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曼蒂森晚上潜入宿舍时,就是看到了这样的查尔。

“我带了药,起来吧。”曼蒂森的提议听上去像是命令。

查尔没有动弹,也没有回话。曼蒂森不多嘴,在床边蹲下,撩起裤腿,把药贴盖在伤处,用魔法火机点燃。盖一张烧一张,两条裤腿卷到屁股下边时,他腿上的伤淡了许多。

“还要我继续吗?”曼蒂森捏着查尔腰后的衣摆,问道。

“警官,抓住卖致幻剂的人有意义吗?”查尔说话了,声音很嘶哑。

曼蒂森离开床边,找到空的杯子和水壶,她将备好的生水帖放在杯子中,用魔法火机点燃。塌在杯口的帖纸燃起金色的火,杯中的帖纸却流出清澈的水来,随着水位升高,帖纸上半燃烧殆尽,下半似乎溶解于水中。

曼蒂森扶起查尔,喂了他一口水,才回答:“有,卖的人消失,就不会有买的人。虽然这个孩子很遗憾,但等我们销毁贩卖集团,有这样难过结局的孩子就会减少。”

查尔沉默地喝掉半杯水,看着曼蒂森把水杯放在桌上,他撑着床板,像海豹一样趴在床上,他低着头说:“不好意思,我还是很难受,有任务的话可以改天……”

未尽的言语扑在了她的肩前,曼蒂森突然抱住了查尔,摁着他的背,将他揉进了自己怀里。

查尔觉得自己的耳廓有温热的气息拂过,有温柔的声音在响:“难过的话,我可以抱着你,听你讲。”

查尔的脸侧贴着她厚实的肩膀,疲累的身体被坚实的臂膀托着,他感受着她温暖的体温和平静的心跳。泪水突然就涌出了他的眼眶,查尔抬手抓住曼蒂森后背的衣服,弓起身,把头埋在她的胸膛里,泣不成声。

他现在很需要一个拥抱。

曼蒂森安静地拥抱着查尔,耐心等待他平复自己的情绪。

啜泣声渐渐小了,查尔的颤抖也平静下来,他闷闷地说:“你的衣服上全是眼泪鼻涕……”

“我裤子口袋里有手绢,我闭眼的时候你可以用它擦擦脸。”曼蒂森说完闭上了眼睛。

查尔从她裤兜里揪出手绢,快速地擦干净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的衣服……”

“没关系,我会洗。”曼蒂森睁开眼睛,仔细看了看查尔,“你剩下的伤,接着由我处理吗?”

“不,谢谢你!”查尔红了脸,推拒道:“剩下的我可以自己来!呃,药在哪里,你教我用一下就行。不然太麻烦你了。”

曼蒂森拿了一张药贴,示意查尔掀开衣服,查尔满脸通红地露出一点腰,曼蒂森抿了抿嘴,把药贴轻轻拢在伤处,用魔法火机点燃了一个角。

“把有图案的一侧贴在伤处,用这个火机点燃,四个角都行。”曼蒂森介绍道。

示范完,曼蒂森将药贴和魔法火机都递给查尔,查尔忙不迭地接过,攥在手里。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曼蒂森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查尔说:“这些东西你用完我必须拿走。”

查尔确认了一下她背对着自己,才拉起衣服,处理自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处。他拿着似乎还有余温的物品,想起刚刚接东西时碰到的肌肤,又想起之前的拥抱与安慰,羞涩忽然就腾得在他脸上剧烈燃烧。又羞又忍不住高兴,查尔迅速处理完伤处,轻声叫曼蒂森。

曼蒂森接过剩下的药贴和火机,将它们装到左边的裤兜里,又探身,右手贴着他紧张的胸膛,将口袋里的手绢抽走,淡定地贴着他紧张的面庞说:“这个我也必须拿走,不然你会被怀疑的。”

直到曼蒂森离开了房间,查尔仍然许久不能平静。

明明之前还是很憎恨的人,现在却奇妙地被她吸引了。查尔看着窗外的月光,成为与曼蒂森一样的人的愿望油然而生。

是夜,查尔放下筷子,曼蒂森手指示意他嘴边有油渍,查尔下意识抬手,想用衣袖擦掉。曼蒂森探身制止他的动作,从胸兜里掏出手绢,为查尔仔细擦去了油污。经过一段时间的工作来往,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

查尔直直看着曼蒂森,几根发丝落在她眼前,些微遮掩她高挺的鼻梁,淡粉的嘴唇,却遮不住那一双深邃的绿眼眸中荡漾的微波。查尔感受到她有力的四指压着轻薄的绢布,拭过他的嘴唇和周围的肌肤。他忍不住屏息,怕惊扰了此刻,又忍不住吞咽,渴望彼刻更进一步。

曼蒂森擦干净嘴,就坐回去了,几下动作把污染的一面叠到里层,将手绢放回了口袋,她看着对面愣神的查尔,感觉有些奇怪,她开口道:“吃完自己收拾。”

查尔恍然抽出自己的幻想,着急忙慌地整理餐桌,黝黑的脸上泛起难以察觉的羞红。

收拾的声响落地,房间里变得十分安静,查尔偷瞄曼蒂森,看见她似乎在沉思。

“合口味吗?”曼蒂森突然发问。

查尔紧张地揪着自己的衣服下摆,拘谨地回答道:“很好吃。”

“工作进展怎么样?”曼蒂森突兀地换了话题。

查尔因为莫名其妙的话题跳转,更觉得紧张,他谨慎地回答:“大概,还算顺利吧。”

曼蒂森答应一声后,房间又安静下来。查尔听着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看着曼蒂森平静的脸,虽然因为工作,他与她已经数次夜会了,甚至她开始带一些工作之外的物品给他,但他却觉得他与她之间的氛围转变到一种奇怪的阶段,总是说着说着停下。

被曼蒂森直勾勾盯着,查尔觉得自己的表情开始僵硬,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个话题:“我、我要升zhi、呜!”

查尔咬到了舌头,他紧张地看向曼蒂森。

曼蒂森笑了,她顺着话题接着说:“你要升职了吗?去当销售?”

“嗯,这好吗?”查尔寻求曼蒂森的态度。

曼蒂森松弛了身体,笑道:这对线人工作很有利,你自己呢?这是你得到的工资最高的工作吧。”

查尔突兀地请求:“可以给我讲讲你的事情吗?”并忽然有了一种端详曼蒂森的渴望,在曼蒂森娓娓道来自己的故事时,他用自己的视线拓印她的形象。

金色的齐颌短发,一边乖顺地夹在耳后,一边却从耳下翘起。凌厉的眉眼在月光下显得柔和,麦色的皮肤在月光下显出润泽的光茫,淡粉的嘴唇微微勾起,看过来的神情显得温柔又专注。她穿着洁白的衬衫,剪裁很贴身,显出她健壮的好身材,她的左胸口袋放着一条手绢,整齐折叠的良好布料里沾着查尔嘴边的油污。查尔的目光落在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十指有力修长,青色的血管绕过突起的掌指关节,行入衣袖下的皮肤组织。

得体的衣服,光滑的皮肤,她看上去富足。查尔愣神地看着曼蒂森,她不仅是一个物质富足的人,她的精神也很富足和伟大,她从事的是维护他人利益的职业,和从来为个人利益工作的自己不同。

“……然后我妈妈教训了我一顿,从此禁止我去树林里玩耍。”曼蒂森讲完了一段童年经历,注视着愣神许久的查尔,嘴角勾起。

查尔想到了人偶阵的三个条件,称不上嫉妒,但他或许可以用这一种酸涩的心情做掩饰,说服自己。犹豫之后,他还是开口了:“可以,给我一个吻吗?”

曼蒂森有些惊讶,但她起身,撑着桌面,贴近他的面颊,含住了他的嘴唇,温柔地吸吮。

她给他的第一个吻是意外,应力撞击在他的颊边。

她给他的第二个吻是回应,应邀吸吮着他的唇瓣。

一吻分别,月下的两人都红了脸,查尔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觉得它似乎长在自己的耳朵里。他舔去她留下的津液,问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你是不是,该走了?”

曼蒂森抬头看了看月亮,挠了挠头,提起饭盒,回答道:“是很晚了,那,再见。”

曼蒂森不敢看他的眼睛,摆摆手离开了。

仓库管理的工作地点就在宿舍旁的另一栋楼,升职后的查尔收获了两个贴身保安。

两个保安都是男性,一个高大,穿背心短裤,满身健壮的肌肉;另一个也高个子,裹得严实贴身,看得出是宽背细腰长腿的好身材。两个人与查尔甫一见面,肌肉男就呵斥查尔让他不许动。

查尔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看见两人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张覆膜的纸张进屋,将查尔赶到墙边,然后仔细地比对位置,将纸张放在了房屋正中央,接着从门口拎回了一个装满的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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