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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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药放浪失清誉诱明主纵情得艳名

 

为了权势,可以罔顾国家存亡吗?

为了私仇,可以舍弃一军将士吗?

羽都权贵汲汲营营,为了权势无所不用其极。青鸾并不缺少刚正不阿之人,可一旦卷入这名利场,又有几人能置身事外、恪守本心?

今天要说的这回,是发生在更早之前的故事。那时公主还很稚嫩,单知道有人通敌叛国、有人谋害母亲,却没找到凶手是何人。

此前几世,长公主与太后暗卫刃一学了多年武功、马术,善相马、养马,骑射更是独占鳌头。

谢柱国幼子谢彦休一生爱马,对表妹的马术颇为倾倒,多次求教,后来又请父亲上书代他求婚。长公主耽于美色,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

长公主的裙下之臣何其多,手里的定情信物更是数不胜数。她将谢彦休和王谚送的家传玉佩一左一右系在了裙带上,本意是警醒自己王家的阴谋。而对有些人来说,这两枚环佩就像一个谶语,一个预言。

谢彦休性情温和,本已做好准备照顾表妹,虽不料夫妻之事与想象大为不同,倒也另有一番柔情蜜意:谢彦休在外是谢家的千里马、镇西军的继承人,在家就乖乖伏在表妹身下,当一匹小马驹。

彼时谢家如日中天,灞原公世子谢述与卞陵公世子之女王仪婚配,镇西军将军谢彦休尚荻溪长公主,县主谢远南正与王侯世子谈婚论嫁,连后来认回家的私生子谢谦都和世家贵女有一份好姻缘……不过,要说夫妻恩爱,谢家上上下下,人人都只会想起长公主二人。

谢述和王仪素来相看两厌。王仪性情直爽,绝不肯屈膝讨好厌恶的丈夫。她对长公主热络亲近,跟谢家其他人关系平平,唯独对谢述冷淡疏离,甚至宁可损人不利己,也要打击谢述的产业。这一对怨偶连灯会都要刻意迟到错开,一见面总要生几句口角,纵成婚结发也水火不容,可能只有一事能想到一处:

长公主和谢彦休夫妻和睦,不必和谢述与王仪一样,实在令人欣慰。

谢家这一派烈火烹油之盛、鲜花着锦之荣,一直持续到昭明九年。镇西军大败,谢子迁战死沙场。

王家仗势逼迫谢述解除婚姻,又派人接走王仪。

临别时,王仪看见长公主在摩挲腰间的那枚紫玉环佩。王仪认得自家的家传玉佩。她对公主的风流一向视而不见,此时也不免欲言又止。

外嫁女无权干预王家的“正事”,对很多事情一无所知。可她知道,镇西军如此大败,王家一定会趁机瓜分谢家的权势。

王仪想: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哪个配得上公主?可谢家失势以后,王家独大,公主又该怎么办呢?

来接王仪的车架随从众多,声势浩大,好像要刻意撑起场子。王仪没有脱掉孝服,尽管王家派来接她的仆人手里就捧着艳丽的华服——她厌恶谢述,但依然尊重战死沙场的将士。

车轮轧轧向前。王仪猛得掀开车帘,回头大声说:“若有事,公主一定来找我!”

众人诧异地看向失礼的王仪。

王仪一直看着长公主,直到长公主在她眼中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长公主始终一言不发。王仪有些丧气,甚至没有注意到,她一向讨厌的谢述就站在长公主身边。

“……彦休不会有事的。”谢述一身孝服,在巨变之中又消瘦了许多,对着客人行礼时袍袖空空荡荡,临风飘举。葬礼一片忙乱,却还记得安慰表妹。

长公主语气飘忽:“嗯,他不会死的。”

太师王谚弹劾谢彦休通敌叛国,皇帝判谢家夺爵革职。

被敌国俘虏的谢彦休听说此事目眦尽裂,投降了西树。

因谢彦休叛国,长公主和他的姻缘就此尽了。

若不是谢谦还在镇西军任职,谢曼也还活着,谢家就已经垮了。

青鸾不设科举,平民百姓想一步登天,只有两条路:拜师名门,沙场建功。

平北军被明家经营成了水泼不进的铁桶,镇西军倒很喜欢提拔有才华的平民甚至仆从。于是那些渴望建功立业的人也随谢子迁一起,埋骨沙场,长眠异乡。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镇西军战败后,明林留在边境收敛亡夫和士兵的遗骸,再也没有回羽都。

谢远南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反复推演当时的战况,几乎不饮不食、不眠不休。长公主担忧表妹身体,于是约她去城外遥遥祭奠,其实只为让妹妹散散心,解解心中愁怨。

谢述此时虽是麻烦缠身,知道后也放不下心,决定和妹妹们一起。谢谦日日练兵,鲜少回家。几个人也就没有打扰他,一起出了城。

谢家上下,城里城外,一片缟素。

谢述体弱,谢远南又熬了许多天,走路都有些虚浮。长公主不动声色地伸手搀住二人,和这两兄妹互相扶持着,从城外哭嚎的人群中穿过。周围人各自哭天抢地,视若无睹,倒真像两个世界的人。

“姐姐,那是什么?”谢远南声音喑哑,低低地问。

城外满是飘飞的灵旗,像军旗,又像幢幡。

这是长公主派人做的,分给那些哀哭的人们,分给那些无力收尸下葬的人们。

“那是灵幡。”长公主柔声说,“打起这个来,即使是埋骨他乡的游魂,也都能看见,顺顺利利回,顺顺利利走。”

谢远南明亮的眼睛睁大了,簌簌落下两行泪。谢述心一酸,却不能哭,转头默默不语。

长公主没有掉泪,比起悲痛,她更想早日寻到凶手、保护母亲和家人,静静扶着谢远南,侧头去看。

谢述一向体弱,却很要强,此刻孝服苍白,面无血色,静静立在翻飞白幡之间,弱不胜衣,楚楚可怜。

长公主一向信任谢述的品行,不过鲜少主动亲近,此世亲眼看见一向要强的表哥憔悴却强撑着傲骨的姿态,心中一动。

谢远南大哭一场,在回程的马车上昏昏欲睡,倚在了长公主肩上。长公主半抱着她,下意识轻轻摩挲腰间的玉佩,忽然想:谢家的家传玉佩是否都是一个款式?

谢述认得,其中一枚是谢家的家传玉佩,另一枚有些眼熟,却不知什么来历。想起弟弟,他心里又叹了口气,在两个妹妹面前总得支撑起一家之主的样子,于是摆出一副平静的面容,只默默伸手,将毯子盖在妹妹身上。

三人刚回谢家,就听见有人来报,王谚请旨为他和长公主赐婚。

谢远南和谢述一时气得说不出话。长公主腰间的那枚紫玉环佩摩挲得温热,此刻被她狠狠掷在地上,摔得粉碎。

——这就是她的回答。

谢述登时领悟,原来那枚玉佩是王谚送的。谢彦休回不来,长公主也不再是弟弟的妻子了。

他垂目,把剩下的心思压在心底,现在的他还不配保护妹妹。

谢彦休降了敌国,领着西树的军队入侵青鸾,所向披靡,势如破竹。

明林和谢述知道他的无奈,却不知道当年的真相,甚至还写信向谢彦休说些谢谦的好处,生怕兄弟俩最后生死相斗。

青鸾再次惨败,在熟悉镇西军的谢彦休手下,镇西军毫无还手之力,狼狈溃逃。

谢彦休收了家人的信,没有说什么,亲手在战场上斩下了哥哥谢谦的头颅。

谢谦和谢子迁容貌肖似,结局同样是战死沙场,造化弄人。

长公主和谢谦无甚来往,应邀参加葬礼,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谢述显而易见地更瘦了,一脸病容。对一个试图保护弟弟妹妹、撑起整个家族的长兄来说,同室操戈是多么不幸。

能谋善算的他从始至终没有怀疑过弟弟。

谢彦休没有告诉母亲和哥哥真相。谢谦的母仇以弑父结束,谢彦休的父仇以杀兄告终,这对兄弟谨慎地藏起血淋淋的仇怨,将一切罪责归于时势和政敌,默契地遮掩真实,免得弄脏了母亲和长兄清正的眼睛。

连能谋善算的谢述和聪慧过人的明林都看不穿,长公主更加看不破。

谢彦休要想在西树建功立业,就必须亲手击破谢家世代经营的镇西军。对不知情的人来说,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

谢家沉冤终会昭雪,可死去的那些将士,再也活不过来了。

长公主出资,请法师为镇西军众将士招魂。

谢述病中出席,清瘦如雨打绿竹,沉稳如雪压青松。

所谓试玉要烧三日满,谢述正是扔到火中试出的美玉。没有这场变故,他不过是羽都平平常常的贵公子,命运把他抛进这一场水深火热里,他才真正显露出玉的坚韧和美丽。

于是公主在他病得摇摇欲坠时,握住了他的手,过了一会儿,她环住他瘦削的腰。

他没有拒绝。

病弱的谢述,手足像美玉一样凉,只有谄媚的肉腔,深深藏在层层叠叠的衣裳里,却比任何人都火热。

谢彦休因入侵母国的战功节节高升,政变夺权,当了西树的摄政王。

长公主和谢述离婚不久,西树求婚的国书就送到了青鸾——谢彦休居然一直念着再续前缘。

苍何和太后并没有逼迫她。即使大家都知道,青鸾再也经不起战争了。可是大家又都知道,战争和长公主有什么关系呢?她没有皇帝和将军的权力,自然也没有捐躯舍身的义务。谢彦休连亲哥哥都能杀害,难道还会顾念旧情吗?

长公主想起世世被迫投降的表哥,想起新婚时温柔的驸马,想起那漫天雪白的灵幡。

她点了头。

谢述请求为公主送嫁,苍何同意了。

盛大的送亲队伍,带着战败者的岁币,一路浩浩荡荡,一直送到塞上。

谢述,又比如不耐烦看的奏章,写错字只能丢弃的圣旨……都可以扔到苍庆之的穴里。淫荡的后庭来者不拒,汩汩流水。

废弃的皇帝收纳废弃的御用品,很合适。

只有离开了女儿,离开了欲望,苍庆之才能清醒片刻,但这样清醒的每时每刻都无比痛苦。

所有人都背弃了他。

他只有一个希望,就是谢曼。

他有些愤恨地想,谢曼为人再傲慢,也是知道对错的,只要谢曼发现女儿其实是一个邪恶的怪物,一定不会再包庇她——再不济,谢曼一剑刺死他,也比现在好。

这一日,宫人牵着苍庆之进了太后寝宫。

女帝坦然自若,向母亲请安,希望母亲教导一下自己的奴隶如何当一条狗。

刃一的脸上升起红晕。

于是谢曼命人抬来了一扇屏风。

苍庆之口不能言,气恨得簌簌掉泪:凭什么他的母亲不能这样包容他,凭什么谢曼这么傲慢却对女儿千依百顺?

他希望谢曼看见女儿的真面目,结果即使女儿并不完美,也有谢曼全心全意爱她,女儿根本不需要做戏不需要伪装,他要装腔作势来乞讨一点点怜悯,而女儿天生就有母亲纯粹的爱。

屏风那边是谢曼命令刃一服侍的声音。

屏风这边是女帝命令犬奴服饰的手势。

苍庆之心如死灰。

女帝在跟母亲调笑,说苍庆之很难变成刃一这样好的狗,又立刻改口说,苍庆之永远不配跟刃一相提并论。

不管是天下,还是家庭,不管是妻子,还是女儿,苍庆之都输得一干二净。

他的眼前终于陷入一片黑暗。

睁开眼睛时,他在棺材里。

篡位者恐怕冤魂作乱,于是缝合他断掉的头颅,用朱砂描绘了咒文,又用桃木把他钉死在木板上。

死不瞑目的冤魂徘徊在地狱之间,噩梦和酷刑日复一日侵扰他,那是德不配位的皇帝背负的债务。

女儿在轮回中一遍一遍缔造功业,直到最后破茧成蝶。她的成就越大,他谋害圣君的罪就越重。死前的种种罪过他都已偿还,可只这一项罪孽就如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渐渐将他压垮。

黑暗中亮起了一盏光明,女儿提着灯,平静地看着他。

人在梦中时,任梦境怎么离奇都难觉察,一旦苏醒,就知道过往不过南柯一梦。

苍庆之想,果然是深陷地狱的噩梦,公主再怎么冷漠,也不至于对父亲下此毒手。无间地狱变幻无常,这次却如此邪恶淫乱……

他惊恐地发现,看见女儿时,他忍不住勃起了,像一条管不住自己的公狗。

长公主x苍何

苍何生下来就是要给姐姐骗钱骗色骗权玩弄的呀

《青鸾语林·吾弟尧舜/汤去三面》:

“苍何僭居帝位,不通文字,世人轻之。时帝在潜邸,来往讲经文会,有令名。人皆叹其才而鄙薄苍何之能。帝每正色曰:“吾弟当为尧舜。”众皆不解。帝喜骑射,羽都子弟每从之,皆献礼于上。苍何不习弓马,遂令人张网四面,捕兽以媚长姐。帝时为贵主,去其三面,而猎获无减。群臣闻之,皆叹惋:德至矣,及禽兽。固请苍何效尧舜故事。何虽禅让,然泣不能止,曰:吾今知尧舜事也。”

苍何非法占据帝位,不通晓文章,世人轻视他。当时女帝在潜邸尚未登基,往来讲经会和文会,很有名望。人人都赞赏她的才华而鄙视苍何的能力。女帝经常严肃地说:“我的弟弟将成为尧、舜那样的君王。”大家都不明白。女帝喜欢骑马射箭,羽都的贵族子弟经常跟从她,都将猎物敬献给她。苍何没有学习过弓道马术,于是让人在四面张开罗网,捕捉野兽来讨好长姐。女帝当时是尊贵的公主,撤去三面网,而获得的猎物没有减少。群臣听说这件事,都感叹惋惜:德行到了这样的地步,居然能够打动禽兽。坚决请求苍何效法尧、舜禅让的旧例。苍何虽同意禅让,却泪流不止,说:我现在知道尧、舜的事情了。

长公主x袁娴x濮阳思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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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语林·见贤思齐》:

“袁侯生女曰娴,以贤明袭爵;养女曰思弦,以功名为州刺史,乃自立门户,又取娴弟,亲如一家。二女幼罹偷鸾转凤之祸,然情同手足,无改金兰之好。娴素风流,常邀姊妹出入乐坊。思弦虽不慕声色,每必从之。娴弟善忌,阴告于上。帝出其文示二贤,复指思弦而对娴曰:见贤思齐焉,爱卿知之否?娴笑曰:思齐者,是思齐人之福否?思弦亦笑曰:知之为知之,知之不若行之也。二女遂夜宿宫闱,帝颇得颠鸾倒凤之乐。”

袁侯亲生的女儿名叫娴,因贤明继承爵位;养女名叫思弦,因科举功名担任州刺史,于是自立门户,又取娴的亲弟弟,亲密如同一家。两位女子从小遭到偷鸾转凤的灾祸,却情同手足,没有改变金兰之交的友好。娴一向风流,经常邀请姐妹出入乐坊。思弦虽然不贪慕歌舞男色,常常跟从她一起。娴的弟弟好忮忌,暗中向女帝告发。女帝拿出文章展示给两人看,又指着思弦而对娴说:看见有德行的贤人就要思考向她看齐,爱卿知道吗?娴笑着说:思考看齐,是思考向齐人之福看齐吗?思弦也笑着说:知道是知道,知道不如亲自去做。于是两位女子当夜就睡在宫廷,女帝很是得到了颠鸾倒凤的乐趣。

长公主x荆序

本来想狠狠玩弄这位但是爬墙以后萎了,奸商逃过一劫真走运,贴钱来打工打到死吧︿_︿

《青鸾语林·知人善任》:

“帝少能识人,有豪侠气,每为友人一掷千金,遂与珍宝阁荆序善。荆序擅经营,隐市中,众莫知之。帝时在潜邸,知其能,欲师之。荆序敝帚自珍,弗肯教。知者恶其偏狭。及帝践祚,崇简尚朴,人争以廉洁邀名,不贵宝货。帝又行均输市易法,调纵市价。荆序竟穷困潦倒,负债累累,当街插标卖首,为人仆佣。帝怜其才,拔其于市,以为户部尚书。举国惊骇。荆序乃掌财政十年,民不加赋而国用饶。后退居内宫,司帝内帑。帝崩三月,荆序亦病卒。检视其家,唯帝恩赏也,别无他物。”

女帝年少就能识人,有豪迈侠义之气,常常为朋友一掷千金,于是和珍宝阁荆序交好。荆序善于经营,隐藏在市井中,大家都不知道他的本领。女帝当时尚未即位,知道他的能力,打算拜师。荆序敝帚自珍,不肯教。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厌恶他偏执狭隘。等到女帝即位,崇尚简朴,人们争相用廉洁邀求名望,不珍视宝贵的财货。女帝又实行均输法和市易法,调整市场价格。荆序竟穷困潦倒,欠债累累,在街上头插草标贩卖自己的性命,当别人的仆从佣人。皇帝怜悯他的才能,从市场上提拔他,任命为户部尚书。整个国家都感到惊骇。荆序于是掌管财政十年,不增加百姓的赋税而国用充足。后来他退回到内宫,掌管女帝的私库。女帝死后三个月,荆序也因病去世。查看他家,只有皇帝的恩赏,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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