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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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弟

 

沈流境背着仇染出了城,村里赶牛车的大叔尚在等候,看到沈流境明显一愣。

仇染只能临时找个借口:“这是我堂弟,我崴了脚正好遇到他,顺便跟我一道去看看阿婆。”

大叔不疑有他,扬了下鞭子笑说:“怪道瞧着有些像。”

沈流境似乎并不觉得,反口就问:“哪里像?”

大叔一时说不上来,只觉得两人眉眼长得都挺好看。

仇染连忙拉了下沈流境的袖子,让他别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

村子里还有殷若芳是见过沈流境的,仇染虽编了借口,也没法让沈流境就此留在身边,阿婆眼盲倒是省了她再绞尽脑汁隐瞒,仇染便让沈流境暂且歇在隔壁房。

至于沈流境进城去做什么,仇染也没多问。毕竟她自己也瞒着许多事情,对于别人的秘密也无心过问,不过今日还是承蒙沈流境来的及时。

想起那阵惊险,仇染仍旧觉得有些心慌,安抚阿婆睡下后掩门出去。

仇染问倚在窗户边看月亮的沈流境道:“饿么?我下两碗面?”

傍晚为了等着结算钱她就没来得及吃东西,她都觉得饿了,想来沈流境这身板也早就闹饥荒了。

沈流境点了下头,见她去旁边的灶上生火,转身出去拿了个凳子坐在旁边,仇染去和面他就继续添柴。

趁着水热的工夫,仇染回房取了些涂抹的伤药,坐到沈流境跟前让他伸手。

“这个只是皮r0u伤而已。”沈流境对手背上的划伤不甚在意,见仇染伸过来手,顺势捏着的手掌翻了下她的小臂,“倒是你,碰成这样没觉得疼?”

他一说仇染才注意到自己擦破皮磕得青紫的手肘,被他一触下意识瑟缩了起来。

沈流境顺便拿过她手里的药瓶,反客为主地帮她处理起来。

他的动作很麻利,熟练得像是常做这些。仇染0着缠好的手臂,有些不好意思,“还没谢谢你今天出手相救。”

“我的命不也是你救的。”沈流境笑着抬了下眉毛,“算是还了你十分之一吧。”

没有他自己指不定什么结果,仇染不禁道:“这么做买卖你可要赔的。”

“至多赔上我这个人。”

“如此我倒是能跟若芳行个便利,能多换几篮子j蛋。”

沈流境一听就垮下了脸se,“几篮子j蛋就把堂弟卖了,姐姐真狠的心。”

他故意拿仇染说的谎来揶揄,仇染不觉失笑,起身去擀面,腿上陈旧的伤口一阵刺痛,她扶着腿险些站不稳。

沈流境让她坐回去,顺着她的小腿触到脚踝,“这里疼?”

仇染摇头,忌讳自己的伤口,也不好让一个非亲非故的青年如此亲近,急着要收回腿。

这些在沈流境眼里全不算事,找着一个x位便推了一下,仇染冷不防吃痛,嗷一嗓子叫出来连忙捂住嘴。

“找对地方了。”沈流境抬了下眼,照着一个地方使劲儿。

仇染想说什么都忘了,只顾着嘶嘶x1气:“疼疼疼……啊疼……别按!别按了……”

“你这是动得太多扯着旧伤了,按摩一下会好很多。”沈流境边说边抓着仇染的小腿不让她乱动,快准狠地在几个x位上r0un1e。

仇染疼得直扯k腿,最后实在受不了,揪着沈流境的袖子给了他好几拳。

这力道对沈流境自是没什么影响,他挪开手坐正身还是那副嘴角弯弯的模样。

仇染却像是霜打的茄子,抹了把眼角挤出来的泪花,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你手也太黑了……”

沈流境的笑声带着几分轻快,就着炉灶正旺兑了盆温水给她泡脚。

“泡一泡也有助于经络舒展,改天找些药油我再给你按一按,效果会更好。”

仇染一听连连摇头,“我自己会,我自己按!”

这厮看着人畜无害,手劲儿实在太大!

仇染住得算村子里位置偏的,除了殷若芳偶尔会来,一般也没人主动上门。沈流境没说走,仇染也便没有赶他,左右阿婆看不见,也不知道家里多了一个人。

不过经上次的事,沈流境觉得她一个人早出晚归也不安全,便时常陪她进城交绣件,有时候是提前在城门口等她,有时候则跟她一道坐村里的牛车。

最眼熟他的当属赶牛车的大叔,会跟着仇染喊一声“小五”。

“最近哦你们少进城,走动也千万当心,我听说附近出了人命案子。”大叔一边赶车一边说。

仇染闻言,忍不住心里一紧,“怎么回事?”

“我也是听我侄子说的,就离城门不远的街巷,si了两个人,脖子都给y生生拧断了,si得惨喽。”

仇染不禁想起那天晚上的惊险,又一阵后怕。进了城她都不放心沈流境一个人待着,把他头上的帽子压了压叮嘱:“你别乱跑了,我交完东西就快回去,要是被那天的人撞见说不定还有麻烦。”

“我在这里等着就是了。”沈流境扯了下嘴角,抱臂靠在一旁,安静得像游离在繁华之外。

仇染觉得自己是舞厅跑多了惹上了是非,打算这次交完东西观望一阵,可以先趁着其他市镇上赶集卖一些小玩意充盈日常开销。

从舞厅出来,沈流境还在原地守着,似乎连姿势也没变过。

仇染看时间还早,拉着他到隔壁的成衣店里。

沈流境看着她拿起的薄衫,垂了下眼,“我不需要这些。”

“你这衣服上再打几个补丁,看到的人该说我nve待你这个堂弟了。”仇染拿衣服在他身上b了b,“你也别嫌这个便宜,回去了我给你改改。”

沈流境并非在意这个,只是看她给自己都舍不得买件新衣,倒是对他大方,还真将他当“堂弟”不成?这么善心泛n的人在世上可不多。

沈流境没再拒绝她的好意,买完衣服却递给她一叠钞票,少说也有几百块。

仇染吓了一跳,连忙将他的手盖在新衣底下,警惕左右,“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我把身上的怀表当了。”

仇染想起当初救了他时确实看他戴着一块怀表,似乎是纯金的,价值不菲。

怀表留着无用,倒是当点钱以备不时之需,仇染让他把钱收起来不要乱花,等到用的时候也不至于拮据。

沈流境却像是没听到,把钱装进了她的口袋里,只管扭头走路。

揣着这么一叠钱,仇染觉得四面八方好像都有盯梢的,给阿婆买了药也没心闲逛,趁早回了村子。

沈流境不肯拿这钱,仇染只当暂时替他存着,也不想着花出去。

吃罢饭,仇染拿出给沈流境买的薄衫,打算绣些花纹上去显得不那么寒酸。

沈流境照常倚在窗边发呆,回神的工夫见仇染拿着薄衫走过来,领口和袖口隐约的竹叶栩栩如生。

“你试试看怎么样,料子没的挑,我的手艺总还行。”对此仇染还是极有自信的。

沈流境接过衣服,也没避讳她的面,脱了那磨出毛边的旧衣就换上了,扣子也没系,两边衣襟一拢就当穿好了。

仇染想让他去里间换衣的话还没来得及说,鼓了鼓腮眼皮微垂,翻正他颈侧的衣领给他扣好扣子,“以为你穿会大些,没想到倒是挺撑衣服。”

“饭总不能白吃。”沈流境打量一圈自己挺满意,继而伸出袖子,“还是绣蝴蝶吧,我喜欢蝴蝶。”

仇染心道他是真喜欢蝴蝶,不然也不会三番五次地说,遂又拿起针线,在他袖口的竹叶上绣了一只停住的蝴蝶。

”早知道给你买那块蝴蝶印花的料子回来做衣裳。“仇染看他满意的表情调侃道。

沈流境正要说话,殷若芳咋咋呼呼的声音已经从大门口响起,仇染的反应b他还快,几乎是一把就将他推进了后面的大立柜里,着急严肃地叮嘱一句别出声把柜门闭严实。

沈流境挤在晦暗的柜子里,片刻才有了反应,他这可真像见不了人的j夫……

还不到送j蛋的日子,殷若芳也是听说仇染家里来了个俊俏的堂弟,来闲晃一阵。

她见过沈流境,仇染未免再多麻烦,只能谎称人已经回去了。

好奇心没有满足,殷若芳看起来有些失望,跟仇染又聊了许久。

天际已经挂上了晚霞,仇染想起来还在柜子里的沈流境,害怕把人憋过去了,连忙跑回去打开柜门。

晦暗乍被外面的光冲散,沈流境不适地眯了眯眼,白皙的面庞泛着一丝惺忪迷茫,似将醒未醒。

“你倒自在,还睡了一觉?”仇染好笑不已。

柜子里不宽敞,沈流境站又站不直,只能挨着里头曲腿坐着。起先他只听到殷若芳的声音一直在响,响到后来好像成了嗡嗡嗡的声音,惹得他直犯困。

“这里睡得舒坦不打算出来了?”仇染看他半天不动身,又问了一句。

沈流境r0ur0u睡眼,老实巴交,“腿麻了。”

仇染笑了一声,去拉他起来。他的身形b她要高出许多,平日看着jg瘦的一人,分量一点不轻,背他b背柴篓费事多了。

沈流境故意沉着力,仇染没拉动他,反倒被他一个使力带了过去,有伤的腿站不稳,一下跌在他身上,脑袋砰一声磕在柜臂上。

沈流境原只是想逗逗她,一听这声音不小,连忙带她起来。

“磕红了?我瞧瞧。”

仇染看他好手好脚站着,立马反应过来给了他手背一巴掌,两道柳眉都锋利了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沈流境笑得讨巧卖乖,手掌罩着她饱满的额头轻r0u,也只有反差的身形看着有几分成熟,所行所言均透着孩子气。

仇染对他这幅样子挺没辙的,本来也不是真生气,哪知听他接下来的话头发都要炸起来。

“不早了,我去烧水你泡一泡,睡前再给你按按腿。”

仇染对那种酸胀痛的感觉头皮发麻,眉毛都快皱成了疙瘩,“不是说不用了嘛……”

沈流境直接略过她的话,兀自去灶边添柴加水,固执得像门口的木墩子。

仇染怕殷若芳再撞见,却又不知如何跟沈流境开口,毕竟山中简陋他一个人住着多少有些不便。

沈流境倒自觉,只有仇染在的时候方才活络,属于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今日一大早仇染便不在,沈流境在窗台上看到她留下的字条,去哪里做什么没交代,倒是把家里吃喝在哪处都讲明了,又叮嘱他帮忙照看阿婆。

对于她从不把自身当回事沈流境也习惯了,放轻手脚去隔壁屋瞧了一眼,老太太眼盲多年日常生活都已熟悉,大多时候都是在屋子附近做些零碎活计。他见老太太去仇染屋里收拾了她换下来的衣物,便提早打了两桶水放在木盆边,也省得老太太眼盲手颤地去提吊桶。

天气有些沉闷,像是酝酿着大雨,沈流境由不得关注起仇染的动向。

她该不会又是去那个瀑布湖底下了?那古墓里的h金倒是不少,可也不见得她拿来用,也不知道来来回回有什么可看的……

湖下的情形,沈流境也是背地里查看过,对于h金并无兴致,只是由不得对仇染的背景存几分好奇。

沈流境划拉着仇染早上留下的字条,上面的字迹很工整,想来也不是她所说的没上过多少学。这山村偏远,也算不得富裕,村里最有学问的就是当年当过私塾先生的老村长了,仇染也不会师承此处。

再者听她自己说是被阿婆所救扎根在此,想必身份确实另有考究。

说起来她对自己倒是一点不好奇,什么身份且不论,心眼着实没多少,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如此诚心相待。

沈流境微微仰头,有一丝慨叹。

天se有些y,看不出来到了什么时辰,沈流境估0着仇染出去时间不短了,不禁有点担心她是不是沉在湖底了。

老太太手脚倒快,沈流境看了眼晾出去的一溜衣服,除了绣着兰花的粉白肚兜有点颜se,其余一律灰扑扑的,跟y着的天一样。

不过她穿什么衣裳皮肤倒是一样白,腿不好还成天往外跑,一点晒不黑似的。

沈流境懒洋洋活动身躯,将铁丝上的衣物一件件拿下来挪回屋里,免得一会下雨就淋sh。

天际的运越压越低,好在老天爷还算开眼,y是等到仇染回来才落下瓢泼大雨。

仇染背上压着一捆草,若不是听到她轻重不一的脚步,沈流境都看不到她人在哪儿。

她住的地方简洁,前后连只牲口都不见,沈流境也不明白她起早贪黑的割这些草做什么,看她纤细的身t快被那草压塌了,过去托了一把将草垛从她背上推落在侧。

豆大的雨点砸下来,仇染也顾不得多整理,提着镰刀跑到屋檐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问:“锅里留了饭菜吃过了?”

雨才刚刚下起,沈流境看她却像水里捞出来的,本就陈旧的布衫也刮得毛毛糙糙,0露的小臂全是细小的口子,遂把手里g净的布巾罩在她头上,说了句:“先关心你自己吧。”

仇染擦了把脸,往屋里瞧了眼见阿婆在睡觉,这才有空坐下来舒口气。

沈流境拿了药过来,仇染旋即道:“我这都是些小伤口,不用浪费。”

沈流境没说话,抬眼很轻地瞥了她一眼。

仇染旋即闭了口,只能伸着手臂任他施为,只心里犯嘀咕。

“我还没清洗,现在涂了药一会都要擦掉了……”

“那就再涂一遍。”沈流境一味盯着她手臂上的口子,说话的语调有点像是赌气,仇染越是不想浪费这丁点药,他越要使着劲儿用。

仇染越发觉得他拗,无奈不已,罢了回房看到晾了一屋子的衣裳,虽然床头桌上到处都是,但都扯得平平整整的,显然不会是阿婆所为。

仇染看到藤椅上正大光明搭着的粉白肚兜,不禁一阵尴尬,也不管g没g一把扯下来塞到了柜子里。

沈流境随后跟进来解释:“衣服阿婆给你洗的,我看快下雨了全收了回来。”

仇染含糊应了两声,借着说别的绕开这个话题。

外面雨声嘈杂,沈流境也不必顾及隔壁再压着说话声,他看仇染回来也不是能安静得住的人,趁她换衣的时候将外面的草垛提到了灶台边的篷布底下。

仇染挽着袖子出来,道:“放到那儿就好了,你沾了手去洗洗,那草有毒的。”

沈流境抬眉,“给人吃的给牲口吃的?”

“自然吃不成。”仇染瞥了他一眼,将他赶去一旁,“这是熬成膏专门祛老鼠蟑螂的。”

沈流境觉得就家里这丁点大的地方,老鼠蟑螂怕是也懒得光顾,心知肚明,“又要拿去卖钱?”

仇染嗯了声,兀自拿了口旧锅生火起灶。

沈流境可以理解她的拼命和节俭,但深不赞同,想必上次当怀表的钱她也分文没动,内心不禁有丝急躁。

“你这么攒钱只为给阿婆治病?”

老太太年事已高,久病缠身,沈流境觉得再多吊上两年也只是受罪,治不好的病又何苦强求。

“我的命是阿婆救的,我得保障她晚年能平安舒坦。”

“按你这生活习惯,攒的那些钱怎么也够了。”

沈流境语音轻淡,不太听得出来是不是调侃仇染太过节俭。

不过仇染一直觉得钱多好傍身,似她锦衣玉食转眼也沦落到自力更生了,将来的事情谁又能作保,存多一点钱总是对的。

仇染觉得沈流境身份金贵,大概不会明白她这样的仔细,也没有多说,拿了一包从走货郎那里买来的果仁糖。

“你不是喜欢这个?喏。”

“你真把我当弟弟哄?”沈流境睨着b自己还低一个头的人,微垂的眼皮尚带着流畅的弧度,满是不屑,手指却已经拿了一块糖丢到了嘴里。

他这心口不一的样子让仇染看了只想笑,把糖包塞给他,越发觉得他像个弟弟了。

除了刚开始,两人都几乎不提自己的身世,在一处都是沈流境觉得太安静,非要找什么话题挑起仇染的注意。

沈流境见她把那草熬成膏子密封在罐子里,脱口就道:“怎么老鼠药还得封起来当传家宝?”

仇染心里嘶了一声,觉得这人的嘴巴实在有些损,当即回了一句:“等你娶媳妇的时候开出来用。”

“那现在就开。”

仇染觉得再说下去他们都要成了密谋杀人了,撇了下嘴没有继续同他扯皮,将罐子放在炉火一侧烤着上面的红泥。

她洗过手坐在屋檐下绣花样,沈流境看那衣衫也快收尾,问道:“最近还要进城?”

仇染摇头,“这是村里婶子嫁nv儿托我绣的一件,城里的生意暂且不接了,我听刘叔说最近军队戒严,也不知又出了什么事,还是远着些好。”

“军队戒严也不g普通人什么事,倒也没必要惶恐。”

“说是说,可谁又能保证自己不会倒霉惹上那些达官贵人?便是走在路上也可能被殃及吃个枪子儿,何况如今南区当家的都说不是省油的灯,心狠手辣独一份,听着便不是什么善人。”

沈流境眼皮没抬,看着她上下翻飞的绣针,忍不住拦上去,差点被戳个血眼。

仇染嫌他捣乱,威胁般拿着针在他手背上隔着距离b了b。

“一问起来连当家的是谁都不知道,倒是尽听信这些。”沈流境捏着她的手指头,把针头垂直戳在布上,多少带了点怨气。

“空x来风,众人都这么说总不会没影子……不过我们信不信的也没多大影响,你也记着看到那些人就离远远的,不然哪天被抓壮丁了我那坛子老鼠药都没着落。”

沈流境看她晶莹的眼眸,忍不住捏了把她腮边的r0u,拇指在她唇上狠狠搓了一下,倒不知这粉润馨香后还有伶牙俐齿。

夜里的雨淅淅沥沥不止,沈流境又是许久未眠。

他跟仇染一起回屋,本以为她歇得早,这会又听到外面有动静,心中纳闷她到底忙什么,听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去关注。

仇染刚把门掩上,沈流境顺手就推开了,差点将她推个狗啃泥。

沈流境看到她拎着的水桶,一时明了,“腿又疼了?”

天凉cha0sh,仇染今天出去一上午,难免带动腿上的旧伤。这些她早已习惯,疼的时候都是用热水泡泡,咬牙忍忍便罢。

沈流境之前给她推拿倒是顶些效用,不过也只减缓一些,并不能根治。大晚上的,她也不能把人叫起来专门给她摁腿,再说终究男nv有别。

沈流境远没她想得多,不由分说拿过她手里的暖壶,添了水放到她脚边。

“老毛病了,我自己知道,你快去睡吧。”

仇染说话沈流境根本没听进去,蹲下身就往盆里伸,仇染一惊就要把脚提出来,被他抓住。

温热的水里他的掌心还要更加热一些,贴在仇染发凉的小腿上,触感清晰。

这情形又不同于之前,仇染觉得怪不自在,些微一挣扎沈流境便在她后腿肚用力一下,疼得她陡地就叫。

“阿染?”隔壁阿婆听到动静,起了疑惑。

仇染咽下吃痛的sheny1n,连忙遮掩,“……有只老鼠跑进来了,吓我一跳,没事阿婆!”

阿婆看不见也便没出来添麻烦,问了几句没再听到仇染叫唤才睡去。

仇染忍得额头都渗出了汗,连连扒拉沈流境的手。

“活该。”沈流境似乎对她瘸着腿还到处跑的行径有些埋怨,手里的劲儿半点不松,“就该把你捆起来,省得你一天不安生。”

仇染被他按麻了,在他收手之际给他邦邦两拳。

沈流境佯装凶狠,撸起袖子又要动手,吓得仇染缩脚抱头。

沈流境笑话她没出息,在她脑门上戳了下,她顺着一边木木地倒下去,还没从刚从那阵疼劲儿中缓过来。

她天生白皙,这么些年的乡下生活也没能蹉跎去她的得天独厚,灰蓝的粗布衬在她白净的小腿边,便有一种出淤泥般的亮眼。

沈流境的眼神落在上面,一时有些挪不开,等回神的时候手已经圈住了那一截纤细,再用力些便能在上面留下印记。

仇染以为他还要推拿,而后才发觉气氛有些不一样,慌忙挣脱他的手掌下地靸着鞋推他出去,“我要睡了你也快些去!”

外面的冷风冷雨顷刻吹散了沈流境身上沾染的暖香,他摩挲了一下有些发痒的指尖,觉得这夜更是难以安眠。

一个晚上,沈流境连睡梦中都是蝴蝶,醒来不觉有种庄周梦蝶的恍惚。

仇染一大早又不见人,也不知真有忙活的还是刻意避开与他见面。

沈流境想起那瀑布湖,打算再去看一下,见仇染匆匆忙忙跑回来,瘸着的腿都起了虚影。

“村里来了帮军队的人到处盘问,会不会是找你?你快上山躲躲,寻着间隙早些脱身!”仇染说罢,跑进屋又拿了个布包塞给他。

沈流境全程都没来得及说话,听到有军队来也没有半分该有的紧张,b起仇染一副心急的样子,他倒是淡然得很。

不过他本来也要走,省得以后再找理由。

沈流境不动声se,知道布包里是什么,被仇染y塞也不要,只顺手ch0u走她绑头发的一条手绢。

“这几个月的伙食费,剩下的以后再给你。”

“你……”仇染还想说什么,见他已经折身往远走了,此刻那伙盘查的人也快要门口,她不敢再将人绊着。

那伙人是拿着照片来找人的,到仇染跟前时她才确信是找沈流境,不禁暗自庆幸提醒得早。

她一口咬定没见过人,那伙人也没为难,须臾便走了。

仇染想起救沈流境之初是殷若芳在照顾,怕她走漏风声,惊觉之后连忙跑去,得知殷若芳进城赶集,如蒙大赦。

此一别,沈流境再无音讯。

仇染去山间的木屋看过,那处没有人打动的痕迹,想来那天他就已经离开了。

对于沈流境,仇染从没多大的好奇,只是偶尔会想想,他这个遭人嫉恨的富家少爷回去了能不能抓着陷害他的人,别跟她一样大仇没的报反伤自身才好。

眨眼入秋,天气也寒凉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那阵沈流境下“黑手”有了效用,仇染的旧伤没有似往常一般隔三差五疼得厉害。只是阿婆染了风寒,一病不起,有些不妙的苗头。

仇染捡回条命来,对生si早已看淡,却唯独无法放下救自己的人。

村里的赤脚大夫也来看过几回,都说阿婆年纪太大,撑不了多久。

仇染不想信这个命,拿出以往所有的积蓄,买了最好的药,却也不过十天半月的用量,她这便想起瀑布湖底下的h金。

那h金本是她母家所有,因为河上形势复杂,一直未得取出。她的继兄夏柏川也知道这h金的事,但因母亲有防心,夏柏川一直不清楚h金的具t去处。

她原本想等到合适的时机引夏柏川入瓮,报了当年的血仇,但如今阿婆病重,她便只能铤而走险先行取用。

那h金她已抹了熬煮的毒,取出来沸水煮了许久才得以去除。

以她如今的身份,拿这h金出去买卖显然毫无出路,还有可能招致杀身之祸。但仇染一心想救阿婆,也顾不了那么多。

河上一直有暗中收h金的贩子,仇染多方打问之下才找到接头的,心想卖一两还是卖十斤将来都是一样的结果,便狠了狠心将墓中的一匣子金条都拿了出来,少说也有二三十,保证一个人一辈子的温饱都不成问题。

换到的钱仇染分了几个银行存进去,以防万一又买了些相对值钱的珠宝,将这些一并打包交给了殷若芳。

殷若芳看到珠宝和兑票吓了一大跳,“你哪儿来这么多珠宝和钱?”她一瞬间都想到仇染是不是出去打劫了,不过看她这身板腿脚也不便,根本就是被打劫的主……

这事情越多人知道越没好处,仇染想让h金的线索断在自己这里,没有多说,一再叮嘱:“你记着这些东西谁也别告诉,听完我的话就当没有这回事。日后我若不在,只能托你照顾阿婆晚年,她用的药我都写在了这里,你每月拿些钱照着买就行,剩余的随你支配,只别太张扬。”

殷若芳看她像交代后事一样,越发担心,“阿染……你别吓我,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要去哪儿?”

仇染没说,只让她收好东西。

翌日殷若芳来,便不见了仇染身影,只留了一封书信又交代了一些照应阿婆的事情,让她看完信后记得烧毁。

殷若芳不明因果,一路到村里打问,见过仇染的人都说她一大早就背着包袱走了,说要回锦城老家。

对于仇染的事殷若芳所知甚少,也不知道她是锦城人,当下只觉得纳闷。可找不到仇染的人,她只能将这一堆的不明白和富贵揣进肚子里。

说回仇染那边,她本来是没打算的,想到将来不免惹上h金的是非蹲大牢,不如趁热打铁引来夏柏川的注意。他觊觎那笔h金已久,到时候一定会亲自带人来找,h金只要到了他手里,迟早能要他的命!

只是军方对h金的流通盘查远b仇染预想的要快,她未得到锦城便被抓了起来。想到报仇只差一步,仇染不免心灰意冷。

私自买卖h金在h河算得上重罪,买卖多少决定了刑罚的轻重。仇染想自己那一箱子金条,怎么也够的上杀头了,不用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大牢里受罪,倒也走运。

老天爷大抵非要仇家消失个彻底,终不是她一个人可能翻转的。仇染不免想到跟自己际遇相似的沈流境,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若是对上仇家,别像自己这么倒霉才好。

生平头一次蹲大牢,仇染也不是全无担忧。她被抓的时候对方就诧异她是一介nv流,幸而此处监管还b较严格,如若龙蛇混杂,她都想象不到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只是牢狱之中,到底不会过得太舒坦,每日冷茶冷饭都算将就,内里y暗cha0sh才是最难受的。

仇染的腿伤频频发作,搅得她夜不能寐,只盼审判的日子再快些能得个痛快。

绝食饿si也不b断头刀来得利落,仇染纵有si志也难以忍受身t的折磨,这几日都是掰些馒头吊着两口气。

外面轮值的士兵换了一批,仇染估算着又到了午后,离这一天夜尽又近了些。她用竹片在墙上添了一笔,刚刚好一个“正”字,她被关押已有五天。

也不知道阿婆的病好些了没,往后若知道她不辞而别,别怨她才好……

仇染百感交集,不自觉被外面的说话声x1引去。

“这案子难道牵扯广?怎么还劳动司令亲自提审?”

“这谁说得清,我总觉得有些门道……这几日关着人没用刑吧?”

“这种地下贩子抓都抓不完,排着队都来不及审呢,也幸好你说得早。”

……

仇染百无聊赖地猜测他们说的是谁,听到门口响动不自觉往里头缩了一下。

直到士兵在门口叫了两声,仇染方才知道是找自己的。

想到对方方才说的话,仇染不禁有些惊慌,只碍于自己如今是阶下囚,便是前路如何也只能伸直了脖子。

士兵卸了她手脚上沉重的镣铐,她太久没有活动,腿又疼得厉害,好半天都没能迈出步子。

士兵等得不耐,上前就要推搡她出去,被旁边另一人挡了一下,使了个眼se。士兵遂收手,等着仇染自己走。

仇染出去的时候听到士兵纳闷:“总不会是因为这皮相?”

“司令那个人你还不知道,正经的美人计也未必奏效,只不过……总之还是先谨慎些,免得回头真有什么我等吃不了兜着走。”

仇染被这没头没尾的几句话吊得七上八下,被引到一间jg致典雅的书房时心中更是打鼓。

怎么看这里都不像审问犯人的,难道对方口中的司令真是好se之徒?可她入狱至今也没见过什么司令,她这张脸便再怎么好看,也不至于让一个素昧平生的人生起yu念吧……

仇染胡思乱想,腿又疼得厉害,心口不禁被撕扯得恶心yu呕,一偏头看见门口跨进来的人,竟是一愣。

“小……五?”

那熟悉的面庞太过出se,仇染觉得世间也难复刻出一模一样的另一张,只是对方身上齐整的军装令她一时恍惚,不敢确信那就是流落村中自称小五的那个人。

直到对方走到自己跟前,仇染仍旧不能回神。

倒是对方很不客气地弹了下她脑门,俯身的时候军帽遮掩的y影移去大半,脸上带着一丝揶揄的笑意,“有点狼狈啊,堂姐。”

仇染的眼睛倏然睁大,迷雾退散后尽是惊讶。

仇染怎么也想不明白,曾经风闻的狠厉军官会跟面前是同一个人,她知道沈流境隐瞒着真实的身份,但真正得知还是不免大吃一惊。

“傻了?”沈流境看她呆滞的表情很是兴味,将沙发上的靠垫摆正,拉她坐下,“穷得叮当响的时候也没见你动那h金,如今可是急用?”

沈流境一如既往地熟稔,然而他所言所行对于仇染来说却极为陌生。她心中思虑着这话,想他早已知晓h金的来历,村中那些日子不过是装傻充愣,不禁有种底子都被扒光的不适感。

沈流境见她不说话,眼神之中不无警惕之se,知晓自己袒露身份有些突然,交替着长指道:“除了身份不便我有所隐瞒,别的并未骗你,我姓沈行五,身边的人都这么叫。大名你从没问过我,要问了我也是不瞒你的。”

仇染听罢,眼眸稍斜,敢情还是她不够主动的原因了。

一时间,仇染更觉气闷无语,g脆偏过头连人也不看。

沈流境面上有丝无所适从的苦恼,但又深觉自己所说并无错处,自顾自捏上她伤痛的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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