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信息素泄露没有?”
“没。”
“监控拍到没有?”
“没。”
“人皮面具戴好没有?”
“全程带着。”
……
在知道黎谨将那里收拾成了内讧致死的场景,那群小孩也只知道黎谨把那小胖子单独带走,那从头到尾的审问才终于结束。
“……”
她施施然坐下,随着锉刀擦拭过尾指,精心打磨的美甲耀眼夺目,但也不忘再次给对方一个眼刀子。
要不是今晚方圆十里正好没别人,她绝不会叫对方临时出来上班,给她后续差点一个大摊子出来。
白皙的手指肤质细腻,指节狭长,与那只能算略显清秀的面孔反倒格格不入。
慢条斯理,等到十根手指全被修了个遍,她才终于再度抬头,眼一抖,见桌子上的人还在。
凤眸微挑,自上而下斜了一眼。
“还在这做什么,”审问完了就可以走了,“从哪来的回哪去,别赖我这。”碍眼。
“这不算赖,”黎谨趴在桌上翘起的呆毛随风立起,声音懒散的同时含糊不清,“这是正儿八经的前台,我也是员工,在公司所属的地方休息。”
虽然这个所谓的领任务的“前台”,只是个破破烂烂地报刊亭,附近照亮的路灯还坏了个灯泡。
本就不大的环境,报刊亭的“主人”就更不可能让黎谨挤进来,所以alpha也只是背靠着坐在报刊亭附近支的小桌子附近。
也是因为夜深了附近人烟稀少,柳辛又在这附近安置了监控,俩人才能在这个点肆无忌惮地说话。
听完黎谨的回答后,柳辛被气笑了,她怎么不知道黎谨这一张嘴这么能扯。
“我的地盘我说了算,你再胡诌我就下毒把你扔河里。”
“陈秦呢,让他来把你这个妖孽收走。”
“他去澳大利亚出差了。”
得,没人能治得了这个妖孽了。她抬手扶了扶蹙起的眉。
也就在这时,黎谨突然弯下腰来,但他也没直接伸手碰,而是两只筷子夹起还在不断挣扎乱动地“生物”。
墨黑的绒毛泛着深紫色的光泽,红通的小眼滴溜溜转动,如果忽略那不断乱动的八条腿的话,倒也算得上个合格的毛绒生物。
女人见到被夹起的生物下意识撩了撩发丝,发现果然不在。
“怎么还胖了?”竹筷翻动着,也让蜘蛛的前前后后被翻看了遍,但黎谨想了想他了解到的这蜘蛛平常的饮食,突然觉得胖了也合理。
她向他伸出手,“天天除了吃和睡能不胖吗。”蜘蛛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弧度,顺利被女人接住,它也不惊慌,顺着纤白的手臂就是一路爬过。
“你都快把他当祖宗了。”
柳辛自然没漏过对方眼底里一闪而过的嫌弃,没好气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也脑子里只装着你那个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儿子吗?”
黎谨同样没好气,“你养虫子跟我养儿子能一样吗?”
“呵。”柳辛刚想反驳,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等等,她怎么忘了,这货之前做完任务跑的比谁都快,这会却是赖着不走,这没反常她都不姓柳。
“滴、滴……”
电话突兀的按键声惹得人抬起头,“干嘛呢?”
她没有停下按电话号码的动作,头也不抬,“叫你所谓的儿子来接你回家。”
本来还在不远处的身影在下一瞬间欺身袭来。她冷眼盯着,手掌“啪”地一声拍响桌面。
“嘶!”
数十道毒蛇自女人背后鱼贯而出,直指目标。
刀光一闪,最开始袭来的蛇头与蛇身分离,猩红热气扑面而来,在溅上地面那一刻开始“滋滋”腐蚀,但更多喷溅的血液还是冲向来人。
她本来也没想过几只蛇能拖对方多久,这短短几秒已经足够她按完号码拨通。看对方那么着急的样子……果然有鬼。
“滴……”
“喂。”
开通了免提后熟悉的声音在店内响起。
眼看着已经到她身前的人因为这一个简单的字句而僵住身子,柳辛嘴角的笑容还没维持几秒,便听到“咔”的一声响。
与自己素颜的照片大眼瞪小眼,照片呈现在对方手机的屏幕,而发送的对象……
面前的人同样咧开嘴,露齿而笑,眼中金黄流转,但又隐隐在加深,锋芒毕现。
“喂?”那人像是久久没听到回音,再次询问了一句。
挂、掉。
他无声默念,手指同样抵在发送的按钮上。
柳辛知道那人一向是秒回,也代表着时刻看着信息。
王、八、蛋。
嘴角咧开危险的弧度,嘴中磨牙,她无声回以这三个字,但艳丽的指甲的确移向红通的按键。
电话那头的声音却在这时再次出现。
“……爸?”
“诶。”
柳辛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下意识傻傻应了的人。
黎谨猛地捂住自己的嘴。
“你在哪?”
在知道是熟悉的人后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反应过来。
黎谨还是死死捂着自己的嘴。柳辛这会反应过来后,眼一挑,摆上了看戏的态度。
再一次没听到回音。
这一次电话那头也同样沉默了会。
空旷的路口灯光时不时地闪烁,风声不晓。
“爸,”这一次是低低地询问,“你在哪?”
心口一疼,黎谨再一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意识快过大脑。
“新栗街788号报刊亭。”
“呆在那别动,”这一次的声音恢复淡然,“我来找你。”
诶?
意识到自己被儿子骗了后的人傻傻愣在原地。
电话挂断的那一刻,她猛地一锤桌面,笑声终于没再忍住。
“哈哈哈哈哈臭小子你也有今天!”
“一个儿子给你傻成这样!”
“你懂什么。”
想起最后冷淡的声音,黎谨有种钻地缝的冲动。
“怎么就不懂,”她悠悠然说着,“你敢说你放了那群娃不是因为他?”
“你怎么……”黎谨抬头意外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那阴森的视线投射而来。
“啪!”
上当了!
十分钟后。
掐得一地鸡毛的双方谁也不服谁。
“姓黎的!”女人的发丝散落,咬牙切齿,“你那儿子是十八不是八,你有本事以后都给我把十八岁以下的都放了。”
“谁跟你说是年龄了?”同样顶着一头杂毛地人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那是因为什么?”
黎谨下意识想要回答,却又突然噎住,他怎么可能说那里面有一个娃跟他家崽长得像,他一个愣神下手就已经开锁了。
柳辛瞧着人突然不说话的样子继续冷笑,“总之还是跟你那儿子脱不了干系吧。”
黎谨反应过来,冷眼看着人讥讽得意的弧度,在对方嘴再度开始攻击的那一刻当机立断拍下一张照,手指不再犹豫,按下“发送”。
“啊!”女人的尖叫声随之而来。
形势急转直下。
“姓黎的你敢!说不过我就来……”
但照片已然发出,信息那头的人也果不其然秒回。
“。”
“呲!”这回不止是毒蛇,柳辛身边的毒物在此刻可以说是倾巢而出。
金黄的双瞳也在这一瞬间变成竖瞳。
“滴……”
语音通话的传来十分恰好地打断了这一触即发的局面。
蛇虫鼠蚁在控制人看到电话来人的名字后迅速撤回。
“喂?”黎谨接通。
“把电话给辛子。”电话那头的语气平淡。
“……”
听到这话的黎谨撇撇嘴,但还是伸出手,抬眼,随即却是眼角一抖。
原先长相清秀的人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混血的精致面孔,艳丽的指尖抵在蜜唇,深邃的面孔上镶嵌着的翡翠绿眸水光盈盈,火红的波浪卷发随意搭在脑后。
“这是语音电话。”黎谨吐槽了一句。
闭嘴。
果不其然收到了一记瞪眼,但这回的动作幅度相比之前显然小了不知多少。
“秦哥你找我?”
黎谨眼睁睁看着女人接起电话后脸色迅速由阴转晴。
柳辛眼角笑得眯起,嘴角轻勾,一会眼波流转,贝齿轻咬下唇,面色红霞飞过,总之就没有在黎谨面前的无数次“睨眼看人”。
黎谨目光无聊的转移,懒得搭理这个所谓的“前台小妹”。
目光游离在空荡阴暗的四周,但黎谨突然又想到正在赶来的路上的儿子。
所以当柳辛通完电话,第一眼便是见到蹲在地上画圈的某人,阴影遍布。
“瞧你那出息,”虽是通完电话后心情好了不少,但见着人这模样,柳辛的语气还是好不起来,“一个儿子给你傻成这样。”
黎谨这会连搭理都不想搭理对方了。
“喏,接着,”柳辛心情好地从底下掏出一瓶东西扔过去,“要不是陈秦托我照顾你,我才懒得理你这家伙。”
黎谨下意识伸手接住,发现是一瓶酒。
半个小时后。
“哐当”
一声举杯碰撞。
“你天天在这装前台小妹不腻吗。”
“装?老子年纪比你还小几岁,你个不学无术的流氓还好意思嫌弃我?”
俩酒鬼在此时大眼瞪小眼。
“噗通!”
俩人瞪视不过数秒,便双双瘫倒。
两两仰躺在地面。
“这雄黄酒酒劲也太大了……”黎谨喃喃。
“你懂什么,”在他身边的人一呼一吸间酒气扑鼻,“这才叫够味……”
一排排行道树在灯下拉出长影,放眼望去人影寥寥。
不过也幸亏没有闲得无聊的路人拐进街道口,不然见到两个“躺尸”的,也不知作何想法。
柳辛摆摆手,听了对方主动自己把自己“赶出家门”的事迹,“我算是明白了,不就是儿子长大了吗,青春期的娃叛逆多正常,你也不想想你当年十六七岁的时候,活活就一疯狗。”
她随后又反应过来“哦”了一声,“现在也是。”
手抱着空空如也的酒瓶,那双眼也醉意朦胧,“我知道。”
“知道,知道你还赖在这干什么。”
他双目放空,“因为这加班来的不是时候。”
黎谨并不是受不了刺激跑出来,相反,黎谨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他像以往一样乖乖坐在客厅看着“伤春悲秋”,儿子一出来看到自己那副模样,然后自己再假装要去跪个搓衣板,儿子就会自己先心软了。
但是这回不太一样。
以往黎谨都是趁对方熟睡了的时候悄摸摸出门打夜班,但是这回走的急,等到他干完活看表的时候,才发现时间已经晚了不止一点半点。
离家出走加半夜晚归,这已经不是靠脸皮厚能含糊过去得了。
本来黎谨的算盘还是打得邦邦响,想着让自己冻一晚上,等到第二天儿子看到自己生病了自己还捞了个病假,也算一举两得。
“……”
显然这个计划也在刚刚报出地址的那一刻破灭。
柳辛可不知道黎谨的心如死灰,只当对方老父情结发作,再次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自那殷红的唇间肆意淌过。
喝完后畅快呼出气,她说话也就洋洋洒洒起来。
“光知道有什么用,你又不可能在人家身边一辈子。趁早放手也是好事。”
黎谨摇头,打了个酒嗝。
“你还真以为自己能活到退休不成。”她嗤笑。
黎谨眼睛还没因为酒劲睁开,眉头却下意识皱起,“谁说我想活到退休。”
黎谨歪着头,眼底的金黄璀璨在眼帘微抬时倾泻而出。
他从来没想过生死的问题,没想过活,也没想过死,生死一线,这就是一瞬间的事,有什么好想的。
只是因为他家儿子最怕一个人,他才不能突然死掉。眼帘再度合上,他喃喃,“活到儿子娶妻生子就成。”
那个时候他就可以不再顾忌生死,毕竟那会他要是哪一天突然不见了,儿子也能很快忘记他。
女人撑着头,醉着无聊掐指算了算,“当爷爷就别想了,大学交个女朋友,处个几年把婚结了,算算日子,也就差不多那个时候。”
毕竟干他们这个活计,活得最久的,也就三十五上下。
“嗯,差不多。”
柳辛看着人说完这一句突然起身,踉踉跄跄地跑去报刊亭。
“做什么呢?”
她皱着眉起身,抬起眼帘迷迷糊糊地凑前看,好奇人在捣鼓什么。
“花灯呐,没见识。”
“今儿个不是元宵,”她随手挑起一根棍子戳了戳那空空如也只有几根枝条的玩意,“还有,你管这叫花灯?”
黎谨随手拿起一张手帕就往那枝条上盖,“这不就是了。”
本来就摇摇欲坠地“枝条”花灯在挂上“沉重”的手帕后直接轰然四分五裂。
“……”
果然不能跟醉鬼一般见识。
“没用的东西,我来!”
但某人显然忘了自己也醉了。
五分钟后。
同样的话语自另一个人的口中说出。
“你管这叫花灯?”
这回花灯的框架虽说是被胶水勉勉强强固定好了,但也依旧是左一块凸出,右一块凹陷,看着完全不像是能飞的样子。
“比你的强,”柳辛回了一句,“还不是你,硬要做什么花灯。”她哪真会做这什么花花玩意。
“这叫借花献佛。”
虽然这个成语似乎不是这么用的,酒鬼迷茫地挠了挠头,但没关系,虽然他送的是儿子,花也不是借的而是自己做的,但那时候送了,儿子肯定就不会生气了。
……这成语哪是这么用的。柳辛无语。
“你还记得他第一次叫你爸爸的情形吗?”她双手抱胸,嫌弃之意难掩,但还是想知道为什么当初有人会叫这个蠢货叫爸爸。
黎谨精神一振,“当然记得,那时……”
……
在从电话中听到对方的声音后那颗高高悬挂的心也终于落地。
黎庭轩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松了口气。
其实黎谨那么大个人了理性上黎庭轩也知道对方丢不了,最多迷路让警察送回来。
但当他再度抬起眼,望着这许久未曾空荡过的客厅,心中也忍不住同样一空。
虽说没有刚刚的失重感,但他依旧不喜欢这种感觉,揣起钥匙就准备出门。
但等刚到门口黎庭轩顿了顿,再次转身,将沙发上的外套一同拿走。
离家出走也不知道把自己裹严实点。
“新栗街788号报刊亭。”
黎庭轩回忆着对方的话语,轻车熟路地在街道上穿行拐弯。
他知道那个报刊亭,挺偏僻的一个地方,平常一个上初中的妹妹在看着亭子。
他之前没见过对方爱去那地,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
刚刚打来的电话也不是对方的号码,但声音的确是。
心下虽然有些奇怪,但黎庭轩还是加快了速度往那赶。
不管是因为想跟对方解释清楚今天这一晚,还是想快点把人接回家,黎庭轩都想尽快见到黎谨。
报刊亭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十分钟过后,黎庭轩赶到了电话中说的地址。果不其然看见报刊亭边上熟悉的身影。
望着不远处捣鼓着的两道身影。黎庭轩虽然心下奇怪两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但还是缓步走上前。
“爸。”该回家了。
黎谨听到动静转过身。
上半张脸被古铜色的面具覆盖,勾勒出清晰的面部轮廓,双眸翦秋水。妖异的眼型与纯净的瞳孔相互映衬。
眼神对视,思绪在看清面前人的面具时有刹那间中断。
“是我做的。”
旁边自豪的话语打断了黎庭轩未说完的话语。
巧笑嫣然的面孔稚嫩而清秀。
柳辛在看到黎庭轩的那一刻酒就醒了一半。
面上的雀跃挡不住心里的暗拍胸。
柳辛现在只想庆幸好险,幸亏当时酒醉的时候也下意识把脸换了回来,不然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哥哥这是你的爸爸吗,”她抬手指了指呆立的身影,“他似乎喝醉了,我有点担心,所以我就问了他家里的电话想找家里人来接他。”
赶紧把这无赖接走!她面上不动声色,甚至可以说是乖巧非常。
黎庭轩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实在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女孩摆摆手,“这时间也不早了,哥哥还是带着叔叔早点回去吧。”
“好的,”随即踌躇片刻,黎庭轩还是询问起来,“你刚刚说这个面具是你做的,请问能卖吗。”
柳辛听到这话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没事,不用买,随手做的小玩意,送给您了。”
说是这么说,黎庭轩还是付了款。
柳辛瞅了眼桌面上的数额,明显已经超出了一个普通面具的价格,看来还有感谢自己照顾的原因。
儿子比老子上道多了。她撩了撩耳边的发丝。虽说对她来说不是多大的钱,但对方这个有情商的动作还是令柳辛嘴角勾起,尤其是对方有那么个不省心的爹的对比之下。
“这钱多了,哥哥。”面上客气的推脱。
“没有,值这个价钱,”黎庭轩摇头,“这面具……对我来说也算是一段珍贵的回忆。”
“那个叔叔说,哥哥就是在叔叔戴面具的时候叫的第一次爸爸。”
嘴角因为这句话忍不住牵起,有些无奈。
“他记错了。”他的确跟对方说过,他叫过一个对他有恩的叔叔叫“爸爸”,当时对方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他为了报答才叫的,而现在,那个叔叔恐怕已经是个老人了。
未拿着面具的另一只手的袖子突然被牵起。黎庭轩转过头。
带着些许茧子,有些粗糙,冰冷,但牵的力道却是轻轻。
“儿子。”
黎谨见到儿子酒也醒了一半,一激灵只愣在了原地,现在反应过来才敢试探性地扯一扯儿子。
黎谨因为还没想好离家出走的理由而眼神左右游移。
单薄的身躯突然被笼上外套,他乖乖伸出手让人给他穿过。
“儿子……”
黎庭轩头也不抬,将黎谨外套两边的扣子一颗颗扣上。
“冷吗。”
话语被打断,他愣愣点头。
“那就回家。”
……
指甲油还摆在一旁,但女孩却是没再涂了。托腮,艳丽的甲片接触着微斜的面孔,视线投注在不远处牵着手逐渐离去的身影。
她怎么突然觉着,舍不得放手的,似乎并不是那蠢货。
……
来时的步履匆匆变成了踱步而行,回家的路似乎变长。
深月幽静,街灯昏黄清冷之时,两人缓缓的脚步也不自觉融入其中。
黎谨被人牵着,一步一个脚印。
“儿子……你不生气了?”
黎庭轩并不知道身边的人心乱如麻,只是瞥了黎谨一眼。
“我说过,我从来没生气。”他也不会生他的气。
黎谨忍不住挠了挠脸,“可你当时说要减少那些亲近的动作。”
“我的确是这么说的。”话已说出口,他也没想过再改变。
黎庭轩看着对方像是蔫了的草一般,补充了一句。
“但我说的是人前。”
黎谨愣愣抬起头,人前?那不就代表着……眨眼间,黎谨扑过去将人抱住,手臂一再收紧,像是生怕人跑掉一般。
身躯被抱住,对方细软的发丝搭在下颚,轻轻抚过,他没有躲避,而是感受着对方温热的鼻息,选择给了对方一个回抱。
虽然不知道儿子为什么语气又变好了,但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如果黎谨有尾巴,现在恐怕摇得欢的不行。
“儿子,你终于不生气了!”
“我真的没生气。”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误会而无奈,指尖静静抚过对方墨色的发丝,帮人捋顺发结,“我只是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的生活,早已无时无刻不渗透着对方的踪迹。
从发现纸条再到发现这人不见了的心中空荡。
他发现他逃不开,避不开,也失去不了……
既然如此,一味地抗拒,反而只会令另一方心中忐忑。
这份感情虽然永远无法宣之于口,但他同样能够一直陪伴在对方身边。
这样……也够了。
想通了的人心绪渐渐平静,也就生起了想逗逗对方的兴趣。
他侧过头去,平稳的呼吸洒落热气在对方清晰的耳廓,就这么静静盯着,看着人的耳朵不自觉动了动,他这才轻轻开口。
“爸,我喜欢你。”
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
喜欢你,想照顾你一辈子。
他已经不知道这份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但那份想一直在一起的初衷,现在想想,其实从未变过。
“儿子,我也喜欢你。”
回答他的的话语清脆,也毫不犹豫。
他不由得失笑。凝望对方的视线平静,却又带着淡淡的升温。
“回家吧。”
“嗯!”
夜已深,门已闭,灯已亮。地面涂上的昏黄被长长的人影擦过。两道身影并肩而行。
“下次出门,记得说一声。”
“好。”紧急加班什么的下回他才不理。
“儿子,回去我还能抱你吗。”
“……你抱吧。”
黑暗中的身影彼此贴附,触觉也不由得敏锐。
即使背对着看不见面孔,但也挡不住温热的呼吸全数喷洒在耳边后的热度袭来。
“嗬……”呼吸终究还是没能平稳。
………………………………………………………………
“398。”
深色的细线一路延伸到标志着高烧的区位。
被测完体温的人还茫然睁着双眼,缩在被窝里的手伸出,不解的摸了摸面额。
但黎庭轩却明白,穿着单衣去外面跑了那么久还喝了酒,虽然后面他给对方添了衣服,但看来还是免不了凉。
他放下那枚烫的不行的温度计,“我去泡药,你好好待着。”
还在自顾自摸着额头的人闻言下意识应声点头。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自己这都多少年没发烧了。儿子走后黎谨望着房间雪白墙面发呆。
老了体质差了。他敲了敲头。
火速发了条请假的消息,不理消息那头的反应,黎谨大手一挥,手机被抛掷一边。
不管了,反正多了个请假的理由。
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擦了擦眼角困出来的泪水,但泡个药的功夫,黎谨坚信自己还是能够坚持到儿子回来的。
……
全身上下都裹严实地alpha只露出那一摊凌乱发丝,仅剩的没有埋在枕头下的半张脸眼眸紧闭,吧咂嘴的动作看起来显然睡得香甜,大型的棕熊玩偶紧紧环抱。
黎庭轩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在短时间之内迅速酣睡的。
放下刚煮好的药,抬手探向额头,炙热的触感自手背处传来。
这么高,不把脑子烧糊涂了。
“爸,该喝药了。”
伸出手拍了拍肩膀。
熟睡的人皱眉,将头埋在被窝里更深。
“爸。”
还是没醒。
停下推摇的动作,像是有所思考,半晌,他俯身,探到黎谨的耳边。
“爸,该送我上学了。”
眉头一跳,身体快过大脑睁开眼。
起身,下床,又被黎庭轩一把逮回来,被用力摁在床上的黎谨迷茫,“儿子,你怎么还没换校服。”
显然对方还没清醒,黎庭轩也没立即拆穿这显而易见的谎言,而是先将药递到对方手上,“不着急,先把药喝了。”
闻着苦涩的气息黎谨虽然皱眉,但还是伸手端住,仰头喝下去的瞬间直被苦得脸拧巴起来,感受到身体的热度,“儿子,爸爸是不是生病了,没法送你上学了怎么办。”
“嗯,所以不上学。”抬手将黎谨嘴边的深色痕迹擦拭。
怎么又不上学了?烧成浆糊地脑子艰难地思考着。
看着对方顶着个火烧脑子还陷入在纠结之中,黎庭轩终于还是把谎圆了个尾,“因为你发烧了,所以我请了假照顾你。”
原来是这样,被话语启发后脑子通了的人眼中的光芒再次亮起,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抬起身向黎庭轩身边坐了坐,眼瞧着对方没说出拒绝的话语,迫不及待的就黏了过去,下巴抵在肩膀上就嘿嘿一笑。
“儿子真好!”
任着对方搂了自己一会,黎庭轩随即拉开双方的距离,瞥了眼墙上的钟表,这么一顿折腾下去快两点了。
“该睡了。”
“嗯,和儿子一起睡!”
黎庭轩有些犹豫,但想着以黎谨现在高烧的状态身边没个人看着显然不行。
“好。”他点点头。………………………………………………………………
事实证明黎庭轩还是小瞧了发烧后的人得寸进尺的程度。
因为耳边的酥麻而忍不住侧身,但因为被困在怀中而动弹不得。
像是感受到挣扎,搂在腰间的力度再次加深,陷入那刚劲的腰腹。
平滑柔软的被角被抓出褶皱。
缓了缓呼吸,他张口,想叫醒对方。
“儿子……”
含糊不清的声音阻拦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
“儿子的味道……”
轻喃的声响自耳边的一角缓缓扩散,在空旷的室内漂浮……语气中的安心与舒适,让人想听不出来都难。
“……”垂落在脖间的发丝带出异样的触感,但又似乎无可避免。
丝丝缕缕的清香掺杂进空气,片刻后,像是随着似有似无的叹息,他眼一挪,抬手,却不是再试着离开,而是尝试摸索着伸向后面,给人将被角再度抬了抬。
做完这一切的人望着漫无边际的黑暗许久,最终还是任由那同样熟悉安心的气息,带自己陷入安睡。
“天蓝蓝,秋草香,是心中的天堂。”
“摘朵美丽的晚霞,让她盛开在天涯。”
不合时宜的铃声在室内,吟唱的曲调高昂又婉转。
埋在枕头底下的人动了动,但显然已经进化到对激情澎湃的歌曲免疫,连个翻身的动作都没有。
一道又一道的铃声接踵而至,锲而不舍,显然当时设置闹钟时的本人可能就料到了自己的本性。
摩擦滑动的声响在第五次铃声的开启而响起。仔细一看才终于能看到被薄被包裹的团状物体在慢腾腾移动。
“啪!”因为一时没摸准而滑落在地的手机发出重重声响。
“……我一直唱一直唱一直唱一直唱,让我想起乌兰巴托慈祥的妈妈……”
胡乱摸向地面的动作彰显了alpha的不死心。
“啪!”
摔落在地的成了整个人也终于能让意识够清醒了。
“嘶……”勉力掀开眼帘,不止是摔落后身体的疼痛,感受到的更多的还是自神经深处传来的阵痛。
黎谨是有料到柳辛的酒会烈,但没想到直到现在后劲都还在,太阳穴被指腹摁住半萎靡地搓揉。
黎谨已经不记得自己昨晚喝了多少,但没有两罐都不可能让他疼到现在。
说起来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四下张望了会,随即半伸长腰,等到阳台处的棕熊被自己抓到手心,他稀罕的拍了拍,长得像儿子的熊可不多见。
但他记得自己之前都会抱着睡觉,这回怎么到阳台去了。
回家……酒醉……黎谨戳了戳玩偶柔软的表面……儿子……
脑海深处的记忆几乎快呼之欲出。
“咔。”门栓旋转着发出声响,黎谨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好香。
“吃饭了。”
映入眼帘的是端着早餐神态自如的少年。
没有再穿着一如既往的校服,宽健的身材套着宽松的卫衣,胸前垂挂的两个毛球还是黎谨当时一眼看中买下的原因,淡蓝色牛仔裤包裹着矫健修长的双腿,额前的碎发落下,但抬眼时蕴含的平稳依旧让人容易忘记他本身的年龄。
“儿子?”黎谨精神一振,与此同时黎谨在望见黎庭轩的身影后昨晚的记忆也终于开了锁,记起来了,昨晚儿子来找他了。
儿子还说喜欢他。想到此他眼角一弯。
黎庭轩不可避免地与对方错开视线。昨晚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今早当他发现自己也抱着对方时,当即气息不稳地松开,在尽量没有打扰到对方熟睡的情况下选择去了客厅冷静会。
冷静完自然不会选择再回卧室,而是看着时间先将两人的早餐做了。这样回去的时候也才能有个理由撑着。
黎谨继续用力向着人挥着手,“儿子,要不再睡会,现在还早!”他就说他昨晚怎么睡那么舒服,果然儿子才是助睡利器!
“……”不想接这个话题,所以黎庭轩再度移回视线时转而将注意力转向黎谨怀中突然多出的东西:一个大型的棕熊玩偶。
想起黎谨昨晚酒醉的时候也不忘抱着熊睡觉,黎庭轩询问道:“这玩偶哪来的?”
“哦,这个,玩游戏玩到的,”他上下摆弄了玩偶,随即高高举起熊向儿子展示,“儿子,你看这像不像你。”
当然不像。虽然这句话黎庭轩没有直接说出口,只是静静注视着眼前整个玩偶,可以说凭肉眼也可见布料质量的上乘。
什么射击游戏能赢这么贵的玩偶。
黎谨继续兴致冲冲,“我还顺便赢来了两张游乐园卷,下个月等你回来的时候咱们一起去玩吧。”
“商家不会亏吗。”黎庭轩随口一说,又送玩偶又送门票的。
黎谨听完拍了拍胸膛,语气充满自豪,“别人当然会亏,爸爸玩游戏什么时候亏过,咱们去游乐场肯定又赚的盆满钵满。”
这句话倒也不假,黎庭轩想起从小到大黎谨带着他从套圈游戏或者抓娃娃机上赢来的堆成山的各种玩偶和摆件。
果然还是天赋都在玩上了吗。
“下个月是家长会,下次吧。”
“家长会?”
“嗯。”
“爷,今天送来几批好货。”
“瞧瞧。”
“这就给您带路。”
背弓哈腰后,张谌转头去放“货”的地方。
啤酒肚的人慢悠悠地随着人踱步到了地下室。
下头的环境阴暗潮湿,通道两边的房间看着单调乏味,但也都上了几把智能锁。而毕竟是不久前才新进的好“货”,张谌也没有随便就把人给搁置了,特意放到了最里层。那里的环境最好,也最方便有钱的客户挑选。
一层又一层的瞳孔扫描与指纹识别,一道道门阀开启。
“防这么严实。”卢晋随意问了句。
“这不之前有崽子尝试逃过吗。”张谌边开门边不忘给人回话。
随着最后一道门开启。门内的人群攒动。但也都没法有太大的动静。毕竟每个孩子的手脚上都被上了镣铐。
迎接张谌的是一张张受惊恐惧的面孔,但他丝毫不在意,只顾着对后头的人点头哈腰。
“您看有中意的吗。”
他不紧不慢地走过,随意扫视着一众“货物”。
大概是为了方便人观看,每个oga彼此之间都被用铁栅栏围着隔了些距离,紧紧蜷缩在狭小的空间角落。
即使都只是微抬头,甚至有些人头都不敢太抬。但单看他们大部分人的身形骨架都是极好的,而小心抬头的面孔里除了共同的稚嫩外都各有各的特色,长大后自不用说会是何等的容貌风华。
他们有的是被拐来的,也有的是被卖掉的,但无一例外,看着人的眼神或多或少都带着点绝望后的死寂。毕竟他们大部分人已经被这样囚禁了数月。
男人终究还是在一处停下。
里头的oga少年没有抬头,只是蜷缩着双手环抱膝盖,只不过侧靠着,那一对尤为纤细的脚腕反倒明显了起来。
他又走前了几步,围栏里的人像是感受到有人靠近,头不禁埋得更低,身形是愈发僵硬,连带着那一双腿也禁不住绷直。
苍白的足腕被男人直接弯腰握住。
他因为那突然惊起而闪现的“琥珀”兴致终于上来。
手中似有颤抖挣脱感,但终究徒劳。男人笑了声。
“就这个了。”
“诶,要不用帮爷调教得乖点先。”旁边的人连连点头。
“我的喜好你还不知道?”
“知道知道,这就给您喜好送过去。”足控,恋童,虐打……张谌心里如数家珍,刚刚只是象征性地询问。
“嗯。”他满意的点头。再次回过头看向栏中的人,却是未曾再抬头。但在瞥见那身躯的丝丝抖动后,眼中终于出现一丝愉悦。
……
房间里只点了床头的一处小灯。床上的身影没有因为那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明而靠近。瘦小的人在另一边的床边半隐半现。
他像之前一样,牢牢地将自己蜷缩起来,低头,双手忍不住抱紧双腿。
卢晋开门的时候便是看到这一幕。第一眼依旧是看向那缩着的人,还有那依旧露出的“纤细”。
白皙的腕足染上了一层蒙蒙的昏黄。如同白玉凝脂坠入蜜罐,澄亮细腻。
他像是自以为自己保护得自己很好,却其实把最吸引男人的地方暴露了个彻底。
他也没有立即惊扰对方,依旧是慢慢走到床边。注意力全在床上的人身上,注意到对方的一动不动,却也是毫不在乎,知道对方知道自己的存在,也知道对方无法反抗,心中是愈发的哼笑。
他慢条斯理地弯腰,再一次握住那抹白皙,并在那一处轻嗅,盯着那一处趾节忍不住蜷曲。随即咧开嘴角。男人自以为自己风度翩翩,却不知道自己早已被酒色亏空的臃肿身躯,肥圆脸上的贪婪色意根本就是一览无余。
他知道自己只是个中庸的beta,但那又怎么样?
只要有钱,有权,照样能把珍贵的oga肆意把玩!
觉得自己不出意外又能看到恐惧却又无法动弹的表情,卢晋想当然地抬头。
的确是再一次看到了,再一次看到了之前没看清的一切,蜜蜡的金黄,琥珀的澄澈通透,又似是带了些金箔的璀璨耀眼。
莹莹的眸光俯视着对方,带出的笑容纯粹烂漫。只不过在苍白的面具下,这笑容只有少年自己知道。
脖间的皮肤被一瞬间割裂。
……
“咔嚓。”
“咔哧。”
男人最喜欢的细腻足弓就在眼前,只是这回轮到对方慢条斯理。
轻松的脚步轻碾过脆弱的骨骼。一声声的碎裂听得少年轻晃了晃。
一阵阵的碎裂组成一声声破碎的乐曲,断断续续,却又清脆悦耳。
男人被废了声道,四肢摊开,身下是柔软温暖的床面,这一床面却近乎让男人目呲欲裂。
他转了个身,停在那挺起的啤酒肚面前,单脚踩上去,柔软的床面更方便了那白皙的足腕在那一处加深凹陷,践踏,眼角弯弯。
身上的血肉被重重压缩,“噗嗤!”那肥厚的脂肪起到的不再是缓冲的作用,反而成了内脏沉重的负担。
无数的筋脉血络因为堆积挤压而产生裂痕,直至下一刻全然碎裂。脚踩那一处早已青紫,直到暗沉。
内脏碎裂的痛苦蔓延至身体四处。那厚实的双唇抖动着张开,控制不住的鲜血一股又一股溢出,近乎昏厥。
“咔嚓。”
沉重的实心红木门被缓缓打开。陈秦上来就是看到这一幕。
没有稚嫩的惊恐,反而是习以为常的熟络与波澜不惊。
“该走了。”
脚尖最后在脖颈处停留,少年蹲下身,清澈的目光与下方的人对视,蹲下身的过程缓缓,也方便让脚下的人慢慢体会窒息的“快感”。
“嗯。”
陈秦听出了对方愉悦的尾调。
灯光映在他眸中,光华氤氲。
他往房门处一抛,横空扔过去一串钥匙,少年顺势接住,铁制的钥匙在手中是冰冷的触感。
任务完成。
黎谨跳下床。
肩膀被搭上,陈秦眼睛一眨,都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是什么时候闪身来到他身边,还伸了个懒腰。
尸体软躺在洁白的床面,破碎的内脏混着骨髓液自身体孔洞处流出,细细长长,却是一片猩红污秽。
空气格外粘稠,但那扑鼻的血腥最终还是在被阖上木门处戛然而止。
“任务里没有那一环。”
“想踩就踩了。”他大方承认。
相似的话语,钻过时间的缝隙。
……
“怪物……”
……………………………
孤儿院的孩子,大部分都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
陈秦和黎谨算是个例外。
陈秦是主动舍弃了父母,而黎谨则是被父母亲自带过来丢弃。
黄昏下的天空宽广悠长,飘零下的落叶归根尘土,云舒叶卷。黄透了的梧桐夹杂赭尽头了的枫叶,纷纷杂杂,留下一片片走进孤儿院的人们的足迹。
双手被父母紧紧牵着舍不得松开,男孩垂落的眼眸下却是毫无波澜。
先天就被检测出腺体疾病,十五岁二次分化的时候80%可能暴毙而亡,为了治愈这个疾病,父母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财。
弟弟为此被迫中断上学,原本小康的家庭变得穷困潦倒。
……
陈秦选择瞒着父母签下了弃养协议。
父母与孩子哪一方都有一次选择放弃对方的权利,无论是养父母还是亲父母,无论是自己的哪一个孩子。
陈父陈母由刚开始得知的震惊与不可置信的哭喊到现在不得不来到孤儿院的泣不成声。但从弃养的那一刻开始,双方就需要断绝所有的联系。
男孩踮起脚尖,主动擦拭父母的泪水,但这却更让对方的泪止不住溢出。他其实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哭,这明明是最好的结果。
陈母终于还是没忍住。一把抱住自己的孩子,断断续续的抽噎,最后终于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哭泣。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傻。”
这一头哭泣抽噎的时候,另外一头却是一片死寂。
女人另一只手紧握着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腕,仔细看似乎还能看到一丝抖动。看都没有看身边的孩童一眼。
男人直接将车停在了门口,但却是戴着个帽子低着头,离得远远的。
在院长来了后,女人像是迫不及待的摆脱某种桎梏。跌跌撞撞的不断后退,终于在后面丈夫的搀扶下才停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虚弱难堪。
他们头也不回的离开。
与另外一家擦肩而过。
被抛弃了的人手握着个棒棒糖伫立着。细瘦的身影看着娇小。
孩童遗传了他母亲的精致,小小年纪就是粉雕玉琢的面容。吃着棒棒糖的意足似乎完全没有受到自己周遭的影响。看到陈秦看过来直接对视过去,眉梢好看的扬起。
歪着脑袋,绽开的笑意灿烂。
但哪家孩子,会被抛弃的时候还恍若无感,笑得开心。
……
当天晚上。
锅炉的暖气熏陶着整个室内。房间的灯光被特意调成柔和的昏黄。
孤儿院的院长六十上下,花白的头发梳在脑后整整齐齐。老花镜架在脸上,眯眼笑起来的褶子多到数不清,但就是这样一个六十上下的老人,用瘦弱的肩膀扛起了一整个孤儿院。
“婆婆。”
端坐在座位上的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唤道。
暗黄薄感的手慢腾腾翻起了书页,她不忘微笑点头。
孤儿院的书很有限,大部分都是捐赠来的旧书,里面的故事自然也类似陈调,但对于老人每晚的睡前念读孩子们依旧不厌其烦,听得津津有味。毕竟这也算是他们难得的了解知识的方式。
懵懂的眼里是稚嫩的期待。
陈秦听完故事默默爬上床。刚进被窝时却被老人叫住。
“小秦。”
跟着老人拐进阴暗的走廊拐角,陈秦被塞了一大袋吃食与衣物和一个精美的礼物盒。
“好好拿着,照顾好自己。”
手上的袋子沉甸甸的。那个礼物盒更是捧着有些发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