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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哪个名字,哪个身份,宋厌瑾永远在这里就好。

 

“你的意思是……宋师姐收到剑穗后又生气了?”

谢虞晚恹恹地趴在桌上,脑袋微不可察地向下一点。

萧元晏不服输地提问:“有没有可能并非是剑穗的问题?”

谢虞晚闷闷不乐地抬起头:“我仔细琢磨了他这两轮的y晴不定,兴许就出错在剑穗,更准确来说,是花纹的问题。”

“那个雁状花纹?”傅念萝绞起眉头,“晚晚,你可是钻研了好几个钟头才学会的呢,这图案暗合了宋师姐的名字,他缘何会不喜?”

谢虞晚却没有接话,她杵着脑袋叹出一口气,恐怕他不喜的并非雁状花纹,而是“宋雁锦”这个名字。

既如此,那么男扮nv装这事定是他从不宣之于口的心结,那他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他的痛苦与迷惘又会到什么地步呢。

“我现在有话想对他说,”心念百转后,谢虞晚抬起眼,“但是不能直接告诉他,最好是在不经意之下由他自己发现……你们可有什么好主意?”

霄厄剑宗外百里皆兴道,此间道观游客络绎,大多是举止虔虔的信徒,偶也有负剑的修士好奇来访。

初夏,道观的桃花已半谢,只几片深红的枯瓣蔫蔫地耷在枝尾,于是悬在枝头的一块块玉牌代替了灼灼桃se,撞在风里发出铛铛的脆响。

这是道观祈福的特se环节,桃花一年开一季,祈福的玉牌却是日日撞枝头,是以桃花纵是再颓败,枝头始终是热热闹闹的。

谢虞晚小心翼翼地取下一枝凋谢的桃花,指下运气轻轻一拂,那已半枯的花枝竟重绽嫣然se,谢虞晚满意地点点头,随即递给宋厌瑾,举止间简直淋漓着殷勤。

宋厌瑾没有理睬她的殷勤,却面无表情地收下了她的桃花,谢虞晚见状一喜,刚想趋胜追击,身侧忽然cha来一句:

“几位道长,今日天se这般好,不妨来求上一签?”

谢虞晚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她兴高采烈地问摇着签筒的老头:“好呀,可以ch0u什么?”

萧元晏微微瞪大瞳孔,连忙g咳一声提醒她,谢虞晚却半分不闻,只一门心思地盯着老头的签筒。

萧元晏在后头恨铁不成钢地咬咬牙,被老头乜了一眼,萧元晏悻悻地敛下眸光,听到老头说:

“我这里只能看姻缘。”

谢虞晚努努唇:“姻缘就姻缘吧。”

说罢便随手从签筒ch0u了一支,老头掀起眼皮扫一眼:“大吉。”

谢虞晚才刚溢起喜se,老头又慢吞吞地补上一句:“但也不尽然。”

这番对话不禁让萧元晏腹诽现在的江湖骗子赚钱真容易,他下意识移眸想要打量宋厌瑾的神情,却发现宋厌瑾面上竟无蔑se,只见宋厌瑾沉y片刻,竟探手也从老头的签筒里ch0u出一支来。

谢虞晚、萧元晏:?

一连卖出两支签,老头笑得皱纹都挤上眼尾了,他连忙探头去看宋厌瑾手里的签文:“大凶。”

宋厌瑾的脸se遽时y下,偏偏老者又补充说:“但也不尽然。”

谢虞晚:……

她不大理解宋厌瑾此时的情绪,他不是惯来不信这些的吗,谢虞晚还记得初中的时候班上流行看手相,她也兴致b0b0地在网上看了一堆关于手相的东西,宋厌瑾却从不参与,但谢虞晚能看懂他眼睛里的意思,他觉得他们愚蠢。

虽然心底觉得愚蠢,可谢虞晚si乞白赖要看他手掌时,他还是面无表情地摊开了手心。

大概是穿到修真世界,人自然也变得迷信的缘故。谢虞晚看宋厌瑾的表情愈发不虞,遂清了清嗓子,把老头拉走:“先生,对于这支签,我还有不懂之处……”

同时疯狂朝萧元晏递眼se,偏偏萧元晏si活没有看懂,最后还是一旁围观的荆鸢明白了谢虞晚的意思,她调整脸se后开始演戏,先是鬼鬼祟祟地望一眼谢虞晚的背影,然后慌慌张张地瞟一眼几人方才挂上的玉牌,最后做贼心虚般地小声说:

“你们想知道晚晚的玉牌上写了什么吗!”

萧元晏这才明白谢虞晚的意图,按照他们一开始的计划,谢虞晚会把想同宋厌瑾说的话写在玉牌上,于是其余人的任务就是“不经意”地引导宋厌瑾去看谢虞晚的玉牌,萧元晏刹时醍醐灌顶,原来谢虞晚刚才并不是对那莫须有的签文生出兴趣,而是为了找到理由离开,这样萧元晏他们就能顺理成章地“偷看”她的玉牌。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可谓是一帆风顺,偏偏宋厌瑾面无表情地回:“不想看。”

他不按常规出牌,萧元晏登时被哽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调整过来,y接下荆鸢的话头:“我想知道。谢姑娘的玉牌上写了些什么?”

有了萧元晏支持,荆鸢当即立断地取下了谢虞晚的玉牌,可是甫一取下就又犯了难,谢虞晚的话显然是单独同宋厌瑾说的,除宋厌瑾外的他们怎好真的窥视谢虞晚的玉牌?

关键时刻,傅念萝有了主意,她佯作微怒,“义正言辞”地斥萧元晏和荆鸢:

“你们怎可如此?”傅念萝说着,将荆鸢手里的玉牌没收,随即塞给宋厌瑾,“我必须得好好同你二人谈一谈,宋师姐,劳烦你把晚晚的玉牌挂回去。”

傅念萝、荆鸢和萧元晏就这般找到理由撤退,于是桃树下只剩宋厌瑾一人,以及被傅念萝y塞进他手心的玉牌。

宋厌瑾垂下睫,手里的玉牌玉质并不好,0久了竟还会抿出温感,如此一b较,远远不及谢虞晚送他的那支玉簪细腻。

想到谢虞晚的那支簪,宋厌瑾不禁叹了口气,她到底是有多粗心,才能雕出个和纪渝送她的簪一模一样的形状来?更遑论还是只飞雁……

宋厌瑾抱着x看谢虞晚一伙人演了这许久的戏,终于如了他们的愿指下微动,翻开了玉牌,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一行字写着:

无论是哪个名字,哪个身份,宋厌瑾永远在这里就好。

这便是谢虞晚想告诉他却又不敢说出来的话。其实她也想了很久,只是走到现在她明白了,他永远都是她的青梅竹马,永远都是她从十四岁开始就暗恋的少年,再怎么变化,他永远都是宋厌瑾,所以不必迷惘,这世上有人记得宋厌瑾的。

只可惜这些话太r0u麻,谢虞晚别扭,直接说不出口,只能用这般辗转的方式告诉他。

鸦青的长睫掩住了少年眼中神se,好半晌过后,他才抬起眼,没什么表情地将谢虞晚的玉牌挂上枝头,也就在玉牌重新在风中荡声的时候,少年唇角朝上一扬,瞳孔里却是一片霜se,是一个嗤笑。

一直在不远处窥伺的谢虞晚见状,难以置信地r0u了r0u眼皮,反复斟酌半晌,得出那确确实实是一个讽笑的失望答案。

他这是什么意思??

谢虞晚不觉得是自己忖度错了他的心结,虽然现在他的一些行为也让她费解,可她毕竟和他认识了这么多年,这份忖度不该错。

那就是因为她对他太了解所以引起他的恐慌了!一定是这样!

“谢虞晚。”温风卷起少年素白的衣角,他面容平静,对着玉牌喃喃,“你做不到的。”

他又何尝不了解她。

少年阖眸,眼睫微微颤,眼底竟颤出一抹恨意,他抬指抚上玉牌,字句清浅:

“不过这是你自己承诺的,纵是进了坟墓我也不会让你食言的。”

他知不可祈望相守,

偏偏还是忍不住祈望。

宋厌瑾终于愿意和谢虞晚和好了。

他终于不再每天摆出一张假惺惺的笑脸同她打招呼,天知道谢虞晚在他生闷气的那几天过得有多煎熬,那时他张口闭口只有“师妹”——谢虞晚觉得这个称呼实在奇妙,他在床上这般喊她是暧昧,而在冷战的时候这般喊她便成了客套疏离。

而让傅念萝和荆鸢几人头疼的是,宋厌瑾和谢虞晚这俩人好不容易和好,谢虞晚那边又出了岔子,她现在每天对宋厌瑾都客客气气的,老是对他赔着一张笑脸,照谢虞晚自己的解释,她这是被宋厌瑾弄出心理y影了,不敢再和从前一样同他cha科打诨。

所幸宋厌瑾似乎也不在意自己和谢虞晚相处方式的变化,加上舟车劳顿,他们也实在没有jg力再去调和两个人的关系。

于是便这般不咸不淡地过了几天,这晚谢虞晚打着哈欠拉开门闩,目光在屋内沉默半刹后,她退出来看了看门口,复又走进去:“这是我的房间。”

房间里一袭素裙的“少nv”头也不抬一下,只理所当然地接:“嗯。”

他就一声“嗯”?

读出她脸上的神情,宋厌瑾扬起眉:“你不想看到我?”

若是往日,谢虞晚定要半开玩笑地接一句“是”,可思及才刚同他和好,她可不想再得罪他,于是只一言难尽地斜他一眼,却不敢赶他走。

他到底是来g嘛的?

关键是他也不开口,就坐在她的床上笑yy地盯着她,笑得谢虞晚心底直发毛,她隐隐约约能猜到他这个笑意背后的含义,却难免不可置信,于是y生生踌躇了好半晌,最后方才忍无可忍地上前戳了戳宋厌瑾的手臂:

“你该不会是来找我睡觉的吧?”

她问得很委婉,偏偏宋厌瑾唇角一弯,笑得愈发晏晏:“嗯。”

谢虞晚的卡了好久????

不是谢虞晚自恋,她真的疑心宋厌瑾喜欢她。

他如果不是喜欢她,她就可以用“渣男”辱骂他了!

谢虞晚忖度着必须要同他说开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头,谢虞晚实在无计可施,便找荆鸢拐弯抹角地问她的意见:

“阿鸢,假如你喜欢的人时常对你做一些……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过界举动,你会如何?”

荆鸢绞起眉,脱口而出:“当然是直接去问他啊,这种事未必还有总结了一下晚晚一直以来的心中所想,马上就要在一起啦!

夏日的亥时亦不阒然,但听蝉声聒聒,但见月影凫云,笼下一娴似岫的素清se,越过蝉鸣与花枝,与藏书阁里的一豆稀光相映。

这个时辰的藏书阁早已人去楼空,阔阔阁内只一盏灯,一双人和一卷铺开的宣纸。

宣纸上抹着一排排龙飞凤舞的潦草字迹,最底下的一句是“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而在未g的墨迹之上,有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正一耷又一耷地钓着鱼。

敞开的窗棂忽然误入一只萤,迷路的小萤跌跌撞撞,径直撞上幽幽灯盏,灯影遂空,迷迷瞪瞪的少nv登时被惊醒,手里的毛笔“啪”的一声摔落在地。

“谢师妹,”谢虞晚r0u着惺忪的眼,困意还未完全落cha0,额角就被曲着的书本敲了敲,她抬起睫,看到少年扯动着唇角似笑非笑,“怎么,你是想和师姐一起在藏书阁过夜吗?”

谢虞晚这一回理亏,明知宋厌瑾在yyan怪气,却也只能悻悻地避开他的目光,难得没有同他犟嘴。

宋厌瑾看着谢虞晚一味埋头的心虚模样,突然探指掐住她的脸颊,动作强势地抬起她的下巴,随即毫无预兆地低头亲了亲她的唇。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同时也莫名其妙,直到他亲完谢虞晚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猛地捂住唇,狠狠瞪他:

“宋厌瑾,你圣贤书读到一半竟思y1nyu!”

宋厌瑾闻言长眉一扬,笑yy地接话:“小鱼,很难不思y1nyu呢。”

谢虞晚看着他眼里那未明的意味,也许是一时间为少年灿若春花的笑颜所惑,跟荆鸢聊过后形成的打算竟从后脑勺溜至唇边,等到谢虞晚的理智追上时,字句已经脱口而出:

“不行,我这人不跟别人做莫名其妙的ai,你必须得承认你喜欢我,要不然就滚一边去。”

谢虞晚说完就惊恐地捂上嘴,宋厌瑾却认真想了想,竟然真遂了她的意:“嗯,我喜欢你。”

谢虞晚瞬间惊大了嘴唇,随即怒道:“你滚!我算是看透了,宋厌瑾,你就是个用下半身思考的yg!”

少年的如画眉眼竟笑得更弯。

谢虞晚这才明白过来他是在捉弄她,于是更加生气了,起身yu走,却被宋厌瑾拉住手腕,他望着她的眼,一字一句地温声:

“谢虞晚,我是真的喜欢你。”

夏夜忽然阒寂了。

从十三四岁开始,初尝心动的少nv就开始不免俗地幻想,幻想喜欢的人会不会喜欢自己,幻想表白的场景,掰着手指头烦恼地想如果自己坦诚心意,他的回答会是拒绝还是接受?

直至昨日,她下定决心要表明心迹,仍做好了最差的打算,说到底,她还是不愿相信会得到一份双向的心意。

没办法,她默默喜欢了他太多年,而今时今刻他的这句“喜欢”,与她的暗恋相隔两个世界的岁月辗转和太多挣扎的少nv心事,以至于谢虞晚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语气陡然拔高:

“你说什么?”

见她不信,少年垂下浅se的眼睛,亲了亲她的眉,重复第三遍:“我说,我心悦你。”

谢虞晚怔怔地望着少年含笑的瞳孔,忽然听见怦怦的风声,可风声怎会是心跳的声音?

原来不是风声,是心如擂鼓。

“你……”谢虞晚的心绪简直乱成了一团麻,她启唇,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一双脸颊在少年笑yy的目光中不受控地烧起来,谢虞晚咬咬唇,莫名恼羞成怒,“你不许看我了!”

“这就是谢师妹对于我表白的回应吗,”宋厌瑾挑起眉,揶揄,“好生别致。”

他话还未尽,颈处倏而一疼,这一出实在是猝不及防,宋厌瑾眼前顿时发黑,半息便晕了过去。

一手刀敲晕宋厌瑾后,谢虞晚掐着自己赧红的脸颊,心底一阵尖叫,原来他也喜欢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办?这该不会是他的玩笑话吧?宋厌瑾会是开这种玩笑的人吗?他之前不是一直在否认吗?他的前言后语怎么会如此矛盾?他就是在拿她寻开心吧!

谢虞晚慌得直在阁内绕着脚尖转圈,心绪越想越乱,最后竟然将这一切都怪罪在沉睡的少年身上,他的呼x1太烫了,这才弄得她的脸也烧起来啦!

这个地方实在待不下去,谢虞晚急匆匆地逃往门外,却忘了门口还有宋厌瑾设的防作弊灵咒呢,于是又被喷了一脸墨渍。

这一喷反倒让谢虞晚冷静下来,她折回阁内,坐在宋厌瑾旁边,撑着脑袋看少年的睡容,胡乱地想了许多。

想他的睫毛真长,想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天天一起上学的小少年,想到今生见他的第一面,他撑着一柄油纸伞,笑眼弯弯地唤她“谢师妹”。

这一想便想到了天白霭起时。

彼时天边残月与冷日正相望,宋厌瑾甫一醒来就对上一双乌青的熊猫眼,以及积了一夜的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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