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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往北

 

姜肃走时,执盏也背了一个小包袱要跟着一起走。

姜肃蹲下来,说道:“执盏,我连自己要去往何处都不知,生死未卜。无法带着你。你乖乖留在世子府,世子爷还需要你照顾。”

执盏眼里噙着泪,“不要。我现在不喜欢世子爷了。我讨厌他,我要跟先生走。”

“傻孩子,你还小,很多事还不懂。好好照顾世子,好不好?”

“先生不恨世子爷?”

“若是将来还有缘相见,我都解释给你知。”

执盏看着姜肃,想了想,说:“那……那好吧,我听先生的。”

姜肃快马出了北城门,一路往北,还有千里路要赶。

疾驰久了,马慢下来,姜肃也疲累,觉得全身骨头都要颠散架了。

“自由?”姜肃讪笑,“这自由并不轻松。”

身后传来马蹄声,一个人粗声粗气喊道:“姜先生!”

姜肃一惊,“让我走,又派人来追我?”回头看,竟然是邝达。

“你不会是从城中一路追着我来的吧?”

“我怎么可能在城中。”

“也是。元冲知道你身份了呢。”

“元冲?姜先生直呼其名?”

“看不出来,你这‘莽汉’很懂礼么?”姜肃调侃道。

“先生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又何必再出言讽刺。先生当着世子,倒不见这么伶牙俐齿!”

姜肃对他的反击,毫不在意,耸耸肩,“你都知道了?”

“自然。”

“你到底什么人?”

“我不是人!”

姜肃笑了,他倒从没听人这么直白地骂自己。

“姜先生要去哪儿?”

“你既然不是人,猜不出我要去哪儿?”

“你要北上去匈奴?”

“你挺聪明的嘛。”

“别去了,没用,匈奴不会帮七王打仗的。”

“我去不去,与你何干?”姜肃苦笑,“怪了,为什么人人都要跳出来管我?!”

“是关心。”

“滚!”姜肃法地厮打起来。

初平带着执盏走开:“躲开两个疯子,小心溅一身血。”

“嗯嗯。”执盏认真的点着头,紧跟着初平。迫不及待的从怀里掏出油纸包,递给初平,“先生,给。”

初平低头接过来,打开看,“呀,芙蓉花饼。”

“嗯。出发前我让安守备带我去买的。”

初平笑,“真是我的好执盏。”

“先生,吃一个。”

“好。”初平拿出一个掰成两半,“咱俩分一个。”

“好!”

两人在前面边吃边走,身后传来元冲的喊声:“初平!初平你等等我!”

“打啊?跑什么,怕了!”安敬之不依不饶。

“松手啊,初平生气了!”元冲奋力挣脱。

初平拉着执盏又快走了几步,“快,离他们远点。太丢人!”

“嗯嗯,确实有点丢人。”执盏一脸认真,“安守备平时不这样啊?”

几个人一路闹着回到村里的茅屋。

安敬之撇嘴,“你们就住这里?”

“是啊。”

“也太简陋了吧?好歹搬到城里住啊。”

“你懂什么,初平喜静。这里啊,每天都能看见日出日落,眼前没有遮挡,心情也好!”

初平带着执盏到水井边,洗山杏。初平让执盏捧着洗好的杏子,执盏那忍得住,边洗边吃。

“好甜啊。先生,我想留下。”

“这里太苦了,你跟敬之回豫东城住。”

“安守备住军中,他自己都没有家,不用人伺候!”

“你今年都十四了,让安守备送你去学堂!他出钱。你得跟着他,他现在可比我和元冲有钱多了。”

“啊?哦。”

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在这破茅屋又吃又喝折腾了一天。

下晌,安敬之还帮着元冲重新铺了屋顶茅草,修了漏风的窗户。

太阳西斜。

安敬之说:“初平,我们该走了。”

执盏依依不舍。

初平朝他挤挤眼睛,“记着我说的。”

执盏点点头,“先生说的我都记着呢!”

“嗯,去吧!”

回城路上,安敬之问:“姜先生都跟你说什么了?”

“先生说,他现在很穷。你有钱。让我跟着你,让你出钱送我去学堂!”

“啊?”安敬之不禁笑出声,“哈哈哈。好,我出钱,送你去学堂!”

又一年。

茅屋外,红袍将军抱臂站立,一条黑鳞巨蟒从院子东边的灶火房缓缓爬出来。

“傻徒儿,住在这黑山口不冷吗?”

“睡在灶火房?真是没出息!还不随我回去吗?”黑鳞巨蟒摇摇头,转身回到灶火房的房梁上。

“初平先生,我知道您在屋内。代天子看重先生,我就不闯屋子了。不过,今天先生不把诗文给我,我是不会走的。”

“…………烦死了,跟硕玄帝说,我以后都不写诗了!”

“代天子说,我今日拿不到先生诗文就不用回去了,让我也搬来黑山口住。”

“…………”

屋内,初平没办法,只好出来说:“好了,好了。知道了。你眼下堵在我屋门口也没有用,我一个字也没有。十日后,我一定让你取诗文回去。”

红袍将军把硕玄帝让他带来的墨、毛笔,一大摞各地产的粗细厚薄不同的纸张递给初平,不依不饶,“先生留字据给我。”

初平回屋,裁了一寸宽的纸条,写下:“十日。长诗!”

红袍将军接过纸条,行了礼,消失。

元冲从市集回来。看见初平对着一大堆笔墨纸砚发呆,手里把玩那个把金柄匕首。

元冲问:“那红袍将军又来了?”

初平用匕首刃轻轻划了一下指尖,“你看!”

元冲握住他手,急道:“这是干嘛?!”

“你看啊。”

初平指尖的血口子,非常缓慢但是肉眼可见速度的愈合了……

“这?”

初平说:“我刚才用匕首裁纸的时候,不小心割了手指发现的。”

“应该是跟硕玄帝旁边那个国师有关。那天就是他救的你。”

“我变成妖怪了?”初平纳闷。

元冲在初平指尖亲了一下:“你变成什么我都喜欢。”

“你敢不喜欢!”

“不敢……”

两人抱在一起滚到榻上,“而且,初平身子总是冷冷的,又凉又软,摸起来像……”

“像个死人……”初平故意把冰冷冷的手放到那人滚烫的地方……

“唔……我是想说,像条蛇……”

怀里的身子逐渐升了温……

元冲把从市集带回的东西收拾好。他从市集带回来的一坛酒,放到桌上,初平去温酒。

元冲问道:“初平到底为什么不再写诗了?”

“你们都高看我了罢,诗集印了十几册都卖不出去。策论政见无用武之地。着书立传写史,都是自欺欺人的。”

“硕玄帝这么喜欢初平的诗文,你们该是知己。”

初平耸耸肩,喝了一盏酒,“我很喜欢这些鬼怪故事和江湖话本呢,有趣。”

“可是胡老板那边,初平也是月月拖稿呢。”

“我正准备写一个狐妖,勾引独自走山路的书生……”

“你是狐妖还是书生?”

“我啊?我是狐妖的爱人,吃醋杀了书生!”

初平等着元冲倒酒,晶莹酒酿盈满,初平仰头喝了一盏,“其实啊……我没什么大抱负,只不过承载着文人翘楚的名头,总觉得要做些什么,但步步给自己选的都是死路。现在想来,我其实只想躲起来。什么战事,军务,政权,都抛诸脑后吧。我想要一个爱人,和爱人躲起来厮守。无论以何种形式。留在爱人身边才是我想要的。”

元冲直接扑过来,把人按在榻上,一顿乱亲。

“酒都没喝,就发酒疯。”

“初平的话难得听到,听到就醉了……”

十年。

执盏写信来,他入朝做官了,还接了父母去中都。跟姜先生夸奖代天子如何勤政。最后难免又提到代天子请姜先生入朝。

初平喝口酒,笑了笑,把信扔在一边,提笔写:

“春日明,与你策马扬鞭,征战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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