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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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的花b

 

傅融浅眠,又爱熬夜,常被调侃是熬最晚的夜,补最碎的觉。据说来绣衣楼养伤之前,一个人能打三份工。

虽说广陵王并不苛待他,但平日里依旧免不了为这穷酸王爷鞍前马后,在经历软玉香一事后难得睡了个囫囵觉,醒来之后竟觉得筋骨酥软,昏昏沉沉,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他睁开眼睛,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即起床,缓了缓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广陵王的卧房内。

昨晚称得上一夜荒唐,他此刻有了些力气,也是因着及时将药性散出来,否则即便他体质特殊,恐怕也会有所损害,起码十天半个月都无法恢复。

傅融休息了片刻,起身想要穿衣服,却扯到了酸痛的肌肉——其中还夹杂着些微妙到难以启齿的感受。

垂眸看去,傅融往日光洁白皙的胸口此刻肿胀的不像样子,奶头都成了淫靡下流的红,轻轻一碰,就能感受到微弱却甘美的快意。

下身自然更不必提,尽管最后没让对方真的插进去,但被亵玩那么久,总让他觉得后穴里现在还含着东西一样,伸出指尖去探,本该密密闭合的穴口微微朝外鼓着一些,像是红肿着,有些烫。却可以摸到并不是严丝合缝的紧闭着,像略微开了一些的花苞,指尖擦到穴口嫩肉,让他不由自主的咬住下唇,止住那声到了嘴边的呻吟。

傅融佯装无事发生,起身想要找到自己的衣服换上,衣架上倒有件月色中衣,布料轻盈顺滑,在日光下闪着流水一样的光彩,显然不是他的自己的衣服。

那套跟了他一年多的制服,在昨天已经被毁的只剩下个样子,表面看起来或许大差不差,但衣带和隐秘处做的搭扣都被用刀割断,已经事不能穿了。

何况这衣服并不在手边,任他如何巧手,也是无力回天的。

傅融叹了口气,知道这事恐怕难以避开所有人耳目。也不敢想究竟是广陵王故意为之,还是仗着自己本是男儿身,毫不在乎所谓“清誉”。

对方早就离开了,他伸手去触碰身旁的床榻,连余温都不剩分毫。若非暗香浮动,傅融还要以为对方根本没在屋内久留。

“殿下,今日要奴婢进去侍奉梳洗吗?”

一对侍女的身影停在外间,显然十分理解广陵王时不时的起床气,要等有准话才敢进来。

但对方问的话让傅融有些奇怪,难不成对方没起来梳洗吃饭不成?总不能是自己占了他的床,这人便跑去加班了吧?

这话说出去狗都不会信,傅融立马否决了自己的猜想,转而朝外面站着的侍女吩咐道:“去找身新的常服来,宽大一些。”

“……诺。”

侍女迟疑片刻,行礼之后便离开了。

傅融此刻缺顾不上她们会怎么想,起身拿起衣架上的那件中衣穿上,他若要出门,即便是不出堂屋,总也不能就这么赤身裸体的往出走。

索性这件衣服是当寝衣用,轻薄之余兼有宽大舒适,广陵王虽身量纤细,个子却高挑,因此穿着竟还算合体,只是胸口处却裸露着大片肌肤,胸口的肌肉线条被红痕和指印衬的淫靡起来。

等侍女们返回,傅融只开了半扇门,拒绝了侍女进来侍奉,自己将洗漱的铜盆端了进去。他要的衣服也被装在奁中呈了上来,傅融弯腰去接装着面巾和衣物的木奁之时,两名侍女的眼神都躲躲闪闪,不敢直视自己,他面色不改,藏在披散长发下的耳朵却红彤彤的,烫得厉害,急忙拉上了门,阻断了那些窥探的目光。

得同他说清楚,工作归工作,若是想效仿那些个将军和门阀,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让他床上床下打两份工,他是断然不会应允的,加钱都不行。

软玉香只是个突发事件,最好还是澄清一下,免得麻烦,还要被骂断袖之癖。

一边脑内胡思乱想,一边用热水洗漱,面巾敷在脸上之时,感受到眼睛的胀痛,许是红肿着,他特意寻了铜镜来看,却因着黄铜颜色之故,镜中让倒无什么异样。

他便安心收了铜镜,出门上班了。

一路上收获异常目光无数,隐隐能听到什么“新衣服,怎么舍得……今日甚怪”之类的话,他只当是耳旁风,没预料到等他转身去了绣衣楼的据点报销制服,要求重制时,昔日对自己避之不及的同僚居然贴了上来,一副狗皮膏药的架势。

“嘿嘿嘿,傅副官,你衣服呢?”

“自然是坏了,出任务人都不一定齐全,何况衣服。”

有些面生的同僚表情越发微妙:“昨夜我去账房报销外勤的开销,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找不到傅副官,倒是找到了您报废的衣服……”

“所以呢?”

傅融双手抱臂,一脸“所以你想说什么”的表情,就差翻个白眼了。

“楼主好凶啊……他用强的?”

对方圈起手指做了个下流的手势,傅融额角青筋直跳,忍住了杀人的冲动。

“别生气嘛,我开玩笑的,大家只是觉得傅副官总是和楼主在一起,楼主贵为亲王,封地广阔,又是绣衣校尉,不曾婚娶也就算了,连红颜知己都没有,所以很好奇罢了。”

“身为人臣,这话僭越了。”

傅融避而不谈,不过这也没法谈就是了,他以往不好奇,只是因为误以为对方是扮作男子的女娇娥,现在对方问起,他却是一问三不知,为何不婚娶,为何不找女人,为何……对他如此信重。

子嗣当然是重中之重,是保障,也是家族的势,广陵王这样的孤家寡人,实属罕见,难怪他人想要窥探。

但这却不是他想探究的理由。

傅融没放任自己想下去,但心底却暗暗下定决心,总要知道为什么的。

然而这人竟是一去不复返,接连不断的事务被送来,亟待解决,可问了楼内各部负责人,只有一句“楼主连夜跑的,说是有事找你傅副官,还留了一句话。”

傅融右边眼皮直跳,心中越发沉重,“他说的什么话?”

“绣衣楼和府内公文就托付给你了,傅副官!”

他眼前一黑,预感到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昏暗无光的未来。

在回到在东阳的据点之前,广陵王来到了位于洛阳与荆州交界出的歌楼补充物资。

他拢共收到傅融两次传音,事不过三,继续拖下去,恐怕回去就行不好哄了。

但没成想自己会在名下的歌楼里遇到连宿一个月也不肯结账的人。

负责经营歌楼的乃是绣衣楼蜂部成员小满,精于易容术,扮做的歌女红极一时,此时正在苦着脸同自己抱怨。

“殿下……这人是随军来的,据说是袁绍的谋士,但来了楼中成天便是喝酒抽烟,还犯了几次旧疾,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死在咱们楼里,要不,咱们给他……”

说到这里,小满比了个手刀,在脖颈处虚划一下,显然是对郭嘉极其讨厌,想要直接做掉对方。

本来留着他,就是想要看看能否探听一些袁家的消息,顺便赚些银钱,但这人满口胡话,而且连帐都不结,亏大了!

两人正在房间谈话,突然有人敲门,虽然恪守礼节,并不敢拍门,但话语却十分急切。

“不好了,不好了!那个奉孝,快要死啦!”

听到这话,小满撇嘴:“死了不正好吗?”

“毕竟是袁家门客,还是随军谋士……”

广陵王沉吟片刻,起身推门,“我去看看吧,早听闻辟雍三贤的名号,良弓难得,便不拘小节了。”

有些慌张的侍女见出来的时候广陵王,不由得安定了几分,站在他的侧边引路,领他到了一处雅间内。

屋门大开,里面有个郎中模样得中年人正在床榻旁看诊。

“这位公子的情况如何?”

广陵王走到距离床榻还有几步的距离就停下,那郎中看模样并不认识他这个幕后老板,见面仅仅拱手见了个礼,“恐怕不行,这人胎中带病,生来便是病弱之躯,又烟酒不忌,现在仅是扎在耳上几个洞,便血流不止,某不才,另请高明吧。”

“麻烦了。去给这位先生结一下诊金,这里我处理吧。”

侍女福身,依言带着郎中退下,临走还不忘将门带上了。

广陵王凑近了看,床榻上横卧着一个紫衫青年,鸦青长发铺了半榻,衬得脸又白又小巧,尽管闭眼蹙眉,唇上还没有半分血色,都活脱脱一副病西施的美人样子,不像什么谋士军师,倒比他曾见过的不少男宠都来得貌美。

青年耳垂上佩戴着一对极尽繁琐华丽的夸张耳饰,本该觉得浮夸艳俗,但看起来却合该如此,像是孔雀翎羽,生来就该长在身上一般。

广陵王的视线偏向他左侧的耳朵,这人不光脸生的漂亮,连耳朵都长得精巧,此时左耳耳廓处的两个小眼就格外明显,正一刻不停的往外渗血,濡湿了他一缕长发,身下锦被也受牵累,让血污了一块。

普通人流这些血或许没什么问题,止住便好了,但这人不仅血止不住,按郎中的话来说,还是个虚的要死的病秧子,若没有神医妙手回春,只怕是要死一回。

好巧不巧,这里没有神医,但有个医圣的同门,巫医的上司,广陵王确实有些保命手段。

只是这续命汤,救命药,该不该给这么个短命鬼,的确需要考量。

广陵王最终还是救了,郭嘉的名气占三分,脸占三分,作为袁绍谋士的身份也占三分。

剩下的一分来自于某种直觉,或许不是自己偶然遇到了郭嘉,而是对方想要见到自己呢。

他屡屡背书不成,都靠急智救场,说是急智,也不过是所谓直觉,天生的敏锐有时候比充分的思考和论证更准确。

所以广陵王取了一粒小还丹,略肉痛地分做两份,掐住还在昏迷中的青年的下颌,给他塞了进去。唯恐他咽不下去,广陵王又抓住一旁的酒壶,给他灌了几口,确保郭嘉咽下去才停手。

等松了手,青年又软软的歪在榻上,耳洞处,血还在往出渗,他便又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小瓶,撒了一些药粉上去,没一会儿,血便混着褐色粉末凝结成痂,止住了。

没过多久,郭嘉的脸终于不再像纸一样惨白,依然没有血色,但起码灰败死气消退,不再那么吓人。

中途阿婵送了一趟茶水点心,表示自己守在门口,楼主累了可以休息。

广陵王想了想,作为“救命恩人”,最好还是让郭嘉一睁眼久看倒比较实用,不然这丹药白瞎十分之七。

然后他就毫无负罪感的把尚且昏迷的郭嘉往床榻的边角挪了挪,自己靠着软枕闭眼休憩。

不知过了多久,被人窥探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广陵王猛地惊醒,想要去摸藏在袖中的短刀,抬眼却撞到了一双如野兽般的金棕色眸子里。

就在这一瞬间,原本极具兽性的冷漠眼眸弯成了一对月牙儿,他听到眼眸的主人笑语盈盈地开口,“哎呀,你醒啦?嘉正苦恼,自己榻上怎么多了位美人儿呢~”

郭嘉侧着身,长发披散,一只手托着腮,语调缱绻,声线优美,是那种不用看脸,只听声音都知道渣过很多人的浪子。

但广陵王没有忘记那种被审视,窥探的感觉。

世上不乏沽名钓誉之人,但郭嘉显然不是,他不卖弄自己的才华,也不惺惺作态,反而摆出衣服浪荡子的模样,倒有几分扮猪吃老虎的意思。

他来了几分兴趣,并不为这人嘴上没遮没拦的话生气。

“这话该换我说才合适。吃了我的救命药,你不醒,我都要急死啦。”

广陵王并不起身,反而伸手捉住郭嘉那一缕贴在自己脸颊上的头发,扯了一把:“需要互相自我介绍一下吗?还是你要玩猜猜我是谁?”

郭嘉沉默片刻,忽地笑起来,“不愧是殿下,嘉的确想见你一面,不过……殿下可以轻一些吗?扯的嘉好痛,药已经吃了,吐是吐不出来的,嘉只能送些别的给殿下了。”

广陵王没松手,目光和他对视,用无声的语言催促。

“殿下若要情报,我倒是有的是,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我介绍最漂亮的女孩子给殿下怎么样?”

说完,不等广陵王回应,郭嘉便咳嗽几声,从耳垂上取下了一只耳饰,塞到了他手里。

“殿下莫要推辞,若是不称心,有此物为凭据,嘉任你处置。”

“……自古美人配英雄,你介绍的[女孩子],莫要让本王失望才好。”

“殿下不满意,嘉任凭处置。”

郭嘉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柄长长的烟杆,用红烛点了,深深吸了一口,从嘴里吐出朦胧雾霭,一张漂亮脸蛋在白雾中显得越发神秘。

“上好的亡郎香,殿下要分一口吗?”

广陵王喉咙微缩,忍住痒意,摇了摇头。

“你得活到本王要处置的那一天才行,瘾也是病,要命的。”

“呼……殿下不必忧心,在那一日到来之前,嘉定不自弃。”

广陵王自然不会说出在包间里发生了什么,但他并不理解,他没防备这个一刻钟前还昏死在自己面前,被扎两个耳洞便血流不止的柔弱书生,才在谈拢了价码之后措不及防被他揽住脖颈,贴着唇给自己渡过来一口亡郎香。

辛辣刺激的雾霭看似轻飘飘的,像一口仙气,但含进嘴里却呛得他直咳嗽。

郭嘉笑吟吟的看广陵王涨红的脸:“殿下现在的模样,可比天下最漂亮的女孩子,还要让嘉怜惜啊。”

“你倒是,大胆。”

广陵王伸手掐了一把郭嘉刚止住血的耳垂。

“呀,轻,轻点呀,殿下。”

美人泪眼朦胧,喘息着朝你伸手讨饶。

郭嘉这副样子实在美极了,饶是广陵王见过美人无数,都有片刻的失神。

不过他还是将郭嘉的手拍开,起身理了理衣裳,转身离开了。

野花虽香,但终归是野花。

广陵王叫来小满交代几句,便带着阿蝉离开了。

这遭突发事件让回去的时辰被耽搁不少,他索性弃用马车,带着阿婵换了便装骑马往回赶。正赶上城门落锁,凭着路引出了门。

秋月姣姣,流光如玉,途径一条小溪,在月光下闪的如同银河一般。两畔的芦苇轻轻摇曳,中间还有零星几只萤火虫穿梭,美不胜收。

广陵王不由得紧了缰绳,摸出锦绣的香囊,下马步入芦苇从中,伸手去扑萤火虫。

天气寒凉,捉起来容易许多,只是本来就稀少,捉了不过六七只也就罢了。

“楼主,需要我也去捉吗?”

“不必了,阿蝉,咱们快马加鞭,抓紧回去吧。”

广陵王自然不是什么小孩子,也不是出于怀念或喜欢来捉这些小虫子。

他只是冷不丁的,在看到这些泠然的微光之后,想到了傅融的目光。

——此时傅融正披着件外衣,用干布巾绞头发。

他打了个喷嚏,还以为是洗澡的时候受了凉,并不放在心上。

“真是的……我这次的休沐又错过了。”

傅融无意识的抱怨,但刚说完,耳朵就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些声响,似乎是马蹄声。

大半夜的,谁在绣衣楼内跑马?难不成是有急事吗?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上头发还没干,从从架子上拿了剑就要往出跑。

谁曾想这声音竟然越来越近,显然是奔着自己的方向来了。

这会儿傅融隐隐有了些猜测,心跳都快了几分,急步向前,将门拉开了。

远远跑来两匹骏马,为首那匹通体漆黑,身形高大健美,显然是一匹纯血神驹,偏偏四条腿和蹄子连接的那一小截的毛都是白的,像是踏雪而行一般。正是广陵王的爱马照夜。

“傅融,远远见你屋里灯还亮着,我过来看一眼。”

身着骑装的广陵王腿部发力,夹住了马腹,让马停在了屋门前。

“阿蝉回去休息吧,最近辛苦了,今天就不用值夜了。”

说完便翻身下马,又伸手抚摸马的面颊,解开了口嚼子。

“乖乖照夜,我的好宝贝儿,自己回去歇着吧,明日让人给你换上好的苜蓿草吃。”

照夜极通人性地低头用脸蹭了蹭广陵王,慢悠悠的朝马房的方向走了。

等到将人马都安排妥当,广陵王才抬眼看傅融,嘴角的笑带着一点明显的讨好。

“夜里风凉,莫要站在门口,省的引发头痛症。”

傅融没说话,将数日不见的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他不是没见过广陵王穿骑装,在紧身长裤与皮靴的包裹下,那双腿显得又直又长,扎起来的马尾和自己的略有几分神似,显得干练又稚嫩,他身量纤细,一张清俊脸蛋在月光下像会发光一样,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是不是这几年都没怎么变过?

傅融突然产生这样的疑惑,当初碰瓷来到绣衣楼,就好奇传闻中的广陵王怎么这样年幼,但如今跟他这么久,除了身高又增长一些,竟仍是束发之年的样貌。

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但没来得及深入剖析,就被广陵王拉进了屋内,对方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你生我气了吗?”

广陵王见他始终不发一言,伸手去摸对方仍旧湿着的黑发。

冰凉的发丝被他抓住,绕在手指上,他想到了郭嘉鸦青色的发丝,哑然失笑,觉得自己很像那种背着家里的夫人去秦楼楚馆花天酒地的男人,回了家又看见替自己操持家事的夫人仍留了灯,熬着不睡等自己。

内心不由得生出来些爱怜之意,何况傅融此时散着发,平日里的凌厉感全消,俊美脸蛋被烛火衬的分外柔美。

那是和郭嘉完全不同的好看,郭嘉美虽美矣,却带着不安于室的危险风情,像玉山崩塌,如瑶琴断弦,在吞吐烟雾之际,让人恍惚中看到华丽却纯洁的昙花在面前徐徐绽放。

但傅融不一样,他也生的俊,但好像很不在乎,或者根本没意识倒这回事一样,总是很少笑,做饭格外香,舌头格外灵,白眼翻得极其刁钻,总之就是一副不值钱的样子,像开了一树的花,高高的,香香的,除了盼着他结果,平时并不总在意这个。

但这些花一朵一朵次取义,如咏风花雪月,无意‘把君之手’呀。”

“在下还以为,当初许诺,殿下今日要兑现呢。”

袁基本不是面上这副纯情模样,他三弟的孩子都到了春心萌动的年纪,他又怎么会分不清调笑和调情呢?只是故意如此,引着对方往那方面想罢了。

广陵王不是疯了,当然不会同意什么三书六礼嫁到袁家,但他也不会一口将事情咬死,凡事留一线。现在只好装傻充愣,绝口不提自己脚腕处那金圈的事。

“我得了一种有趣的术法,可以施加在纸人身上,可以千里传音,互递文书。虽然极为难得,而且要看使用者是否有天赋,但成了之后非常便利,之前做了一对,想要送给太仆,太仆愿意一试吗?”

袁基定定的看向广陵王,片刻后弯起嘴角,道:“殿下有心……不知何时方便呢?”

“下次朝会,我带来便是。”

广陵王没想到对方应得如此痛快,只得往后推脱,他其实有过这个想法,但并没有落实,也就是这对心纸君还没做出来。

袁基只点头应下,他不是追问扫兴的人。

吹了会儿冷风,酒意被压下去,广陵王便回了殿内,国丧未过,席间没有歌舞助兴,便显得有些寥落,酒过三巡,刘辩本就不想搭理这些人,自己喝足了,过了酒瘾便离席,让众人散了和家人同聚。

广陵王想着跟上去说几句话,但张常侍却引了刘辩去太后住所,他只得悻悻而返。

回府路上,长街热闹非凡,时不时有人高声叫卖和杂耍艺人吹吹打打。

雒阳本就开了夜市,如今宵禁大开,等夜深了更有富贵人家放烟花庆贺,是以到了晚上比白天还热闹。

他撩开帘子看的津津有味,想到傅融独自守在府中,便打定主意要带人出来散散。

天刚擦黑,傅融正在廊上挂灯笼,就看到广陵王回来,差异之余还有些惊喜,下了梯子打量对方面色,见他神色清明,大抵没有喝多少酒,以为是广陵王听进去自己的叮嘱,忍不住露出些笑模样。

“今天回来的倒早,要喝些甜汤吗?”

广陵王点头,“你已经吃过饭了?那等下可要一起去逛夜市?我回来路上看了,很有意思。”

“吃过了。逛夜市可以,但人多手杂,你需得换身常服,省的叫人扯去坠子,拿了玉佩。”

傅融说着便提起放在一旁的灯盏,引着他往前走。

广陵王府上没什么家生的奴仆,一些签了死契的轮到休沐也去休息逛街,偌大的府邸看起来格外寂寥,一时间只剩下二人的脚步声。

广陵王喝了碗热乎乎的圆子红豆汤,手脚都热了几分,回屋里换了身骑装,又裹了件披风才出来,见傅融依旧是那身制服,便催他也加件厚衣。

“知道了。”

傅融却没动,从袖中摸出个纸封来,塞给了广陵王,然后才转头就走。

广陵王有些摸不到头脑,便拆开了纸封,里面却没瞧见信,又往手心里一倒,一枚冰凉的事物坠在掌心,本以为是一枚铜钱,可等他捏起来细细打量,却是那种过年时会封到小孩子红包中的压胜钱,铸币的范上有不同的吉祥纹样,很是精致。这钱不能花,一枚要价却不低,广陵王拿在手上,不免有些怔愣。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他从小到大收到的压胜钱均是货真价实的珠玉翡翠,毕竟仙人们对于世俗的讲究不那么在意,他自己又没有亲近到应该给他压胜钱的家人,所以稀里糊涂的过了许多年,竟是不晓得这物件究竟是什么模样。

广陵王举起这枚大钱看了又看,鼻子有些酸涩,想了想揣到了胸口的暗袋中,和师尊给的那枚木制方孔钱叠放在一起。

他摸了摸胸口,一时间不知道该对傅融说些什么。

只想着今夜无论如何,也许他一样东西就是了。

夜市上各色花灯点缀,整条街如同一条灯河,摊贩门沿街叫卖,吃食的热气蒸腾在冬日里显得格外温暖。

因为不少世家子弟也来闲逛,仆从前呼后拥,一些狭窄的路口就被堵得水泄不通。

广陵王自然不愿意去挤,朝着人少的地方凑,左看右看,瞧见路旁有卖纸风车的,北风一吹,便转成一朵花。

“傅融,我给你买个车吧。”

他伸手指着卖风车的小摊,显然是在开玩笑。

傅融有些无语,握住他的手往下压,凑在广陵王耳边低语:“不要乱指,当心人家非要你买下来不可。”

“好痒……你故意的吧。”

广陵王只觉得耳朵一酥,想偏头躲避,但下一刻傅融就按住了他的脑袋,冲他耳朵吹了口气。

“喂!”

“这个才叫故意。”

傅融松开手,一脸坦荡。

广陵王伸手去揉耳朵,嘟囔道,“小气鬼,说你一句都不行。”

“公子,永生花做的簪子,可漂亮了,比真花还美,一年到头不会凋零,给您的小君买一支吧。”

迎面一位抱着木匣的少女拦住了二人去路,此女一身布群荆钗,十分朴素无华,但容貌却有七分清纯,三分俏丽,只可惜衣衫单薄些,面上双手冻得红彤彤的,很是触目惊心。

广陵王听她说什么小君,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料到竟是拦的自己和傅融。

倒是傅融看得分明,今日广陵王虽是穿着简便,但临出门却裹了件大红色带白色皮毛滚边的披风,兜帽上也镶嵌了毛茸茸的白狐狸皮子。提灯一映,便是个唇红齿白的美人。

加上怕走散了,两人挨得极近,广陵王的身量又比自己纤巧,对方会这样说也就不奇怪了。

眼看着对方殷勤的开了木匣,傅融索性顺着对方的话接下去,“你自己挑一支吧。”

广陵王见木匣中有十余支簪子,都细细做了缠花,每支花样式不同,但都栩栩如生,好似真花一般,不由得赞叹,宫内也有永生花,但都是金银玉石所做,再美也一眼看去便是死物,这花样倒是别出心裁了。

他不由得伸手捡了一支,轻轻触碰,果然极轻极软,应当是植物干叶或特殊的纸所做成。

“那就这一支吧。”

广陵王从匣中选了一支重瓣的粉白色芙蓉花簪子,伸手去摸钱袋。

不知是没指望过自己带钱,还是已经成了习惯,傅融摸出钱袋便问价,听到价格不算太离谱,竟然一句价都没还,非常痛快的付账了。

广陵王却在这时掏出袖袋中藏的零钱袋来,要将钱还给他。

傅融偏过头拒绝,“本来就是我让你挑的,算我送的。”

广陵王瞪大眼睛问他:“真的假的?”

“不要给我。”

傅融作势伸手去拿,被广陵王笑着躲开。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仅限今晚哈,你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告诉我。”

傅融迟疑片刻,冲他摇头“……没有。”

但广陵王却不肯相信,人生在世,不可得者何其多哉?只有不敢想,哪有不想要的道理?

“说一个嘛,不管你说什么,说了我就想办法给你实现。”

傅融听他这样说,无言以对,只是垂眸去瞧他神色,见其信誓旦旦,心中又忽然生出些胆怯来。

“一时想不出,你先欠着吧。”

广陵王笑道“不怕我赖账吗?”

“无赖。”傅融只是斜睨他一眼,这话却有趣,像是骂他,又像是说此事他赖不过去一般。

两人擎着灯走的离人群越来越远,渐渐地听见烟花爆竹的噼啪之声。

“我们往高处走些。”

广陵王伸手拉住傅融的手腕,引着人往前走,兴致勃勃,“今夜有的看了,这些人家在府邸放烟花,家家户户都是比着呢,要热闹到后半夜。”

“这有什么好看的,花那么多钱,不过就是响一声,在天上亮一会儿罢了。”

傅融嘴上这么说,但却将手腕一翻,把广陵王手掌握住,紧跟着人往空旷高地去了。

天上逐渐被不断腾空的烟花照亮,五颜六色,甚是好看。这位置很好,不仅可以没有阻碍的看到烟花全景,还可以俯瞰城中熙攘人群。团圆之日,城中张灯结彩,街道行人也多拖家带口,在乱世中也算得上是罕见的繁华了。

广陵王偏头去看傅融,对方仰着头,脸和眼眸叫烟火照的很亮,好看的不像话。

他心中触动,正要酝酿几句酸词出来,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山林中黑影重重,不像是树木的影子,反倒是……

天空中烟花璀璨,整个地面都被照亮片刻,广陵王不敢扭头,只用余光去瞥,心中大骇,忙抱了傅融胳膊,欲附身过去耳语。

“有埋……”

话音未落,傅融便立即转身回护,抽出了身后背着的剑。

似乎是见已经被发现,隐在暗处的刺客也不再遮掩,走了出来。

广陵王见此状,想着未必不可能言语试探一番,哪怕刺客重信义也好,问出些苗头也好找上家,谁知这几人来势汹汹,出手便是杀招,双拳难敌四手,饶是傅融身手敏捷,也难以顾他周全。

他只得拔了短刀格挡,两人靠着背且战且退,欲要离那林子远些。

一寸短,一寸险,广陵王只带了把短刀,虽瞄准了要害直取,可免不了让刺客以伤换命,只伤了对方手臂,错开了右胸。

只是他对此也并非没有预料,立刻投掷出手中短刀,直直扎穿一人喉咙,想必连同脊髓一并切断了,这人自然是应声倒地。

广陵王俯身捡了刺客手中的长刀,心跳如擂,明明刺客杀去大半,只剩下二人与傅融缠斗,他此时去搭把手,应当很快便可以解决,但如此顺利,反而让人心中不安起来。

傅融此刻有些力竭,方才刺客围攻,他也是使了杀招,硬是拼着悍勇杀出来的,如今放松一些,只觉得两条手臂都被刀刃的撞击震的有些发麻。

他想着留个活口,所以没立刻将剩下两人杀了,但就在此时,变故陡生,林中突然传来破空之声,一点寒芒星子似的从高处坠下,直朝着广陵王的方向而去。

“趴下!”

傅融大声喝到,手中立即改格挡为劈刺,扎穿一人胸膛后迅速抽剑,又狠狠抡起剑身,砍到剩下那人的脖颈上,莫大阻力都叫他胸中的惊惧愤怒压下去,一时间鲜血喷溅,带着兜帽的脑袋骨碌碌滚到地上,却没人再看一眼。

傅融扑到广陵王身边,只见一枚长约五寸的小弩箭没入胸口,惨白面颊上只有唇角一缕鲜血刺目,一时间心中大恸,提了剑追到林中,那名埋伏的刺客本想确认了广陵王死讯再走,却被傅融追上,一剑结果了性命。

傅融摸出对方身上的弩匣,又对着这人身上连发数弩,对方彻底咽了气才将匣子抛下,失了力气一般几乎要摔倒。

但忽然听得一声鸟啼,他如遭雷击,突然直了身体往广陵王的方向跑,傅融跑得极快,步伐踉跄,竟然直接摔到在地上,染了一身血水。

等傅融终于到了广陵王身边,跪在地上,颤抖着手指去摸他的侧颈动脉,心跳得好似耳鸣了一般,眼前都是黑的。

平稳有力的脉搏好像一剂灵丹妙药,唤回了傅融的心魂,他脱力得倒在地上,大口呼吸,却又想到什么似的,撑着胳膊爬起来,从腰侧取了枚刀片小心的割开广陵王胸前的衣裳。

他还没割到里衣,就看到了箭头,惊喜不已,伸手拔了弩箭查看。

月光和烟花的照耀下,一枚铸了蝙蝠和寿桃的压胜钱正卡在箭头最粗的位置,隐约有些开裂,却依旧是撑住了。箭头沾了血。

傅融解开他的衣裳,见他胸口确实有个血洞,嫣红血迹染了一小片中衣,想来是无毒的。只是一枚木制的金红色方孔钱随着整理衣裳的动作滚落,傅融便也捡起来收在袖袋。

弩箭力道凶猛,这一下便是没要了命,伤筋动骨也是难免。

傅融给他敷药止了血,又拿剑敲下那枚大钱,只觉得方才一切竟如梦一般。

他面颊不知何时已经湿了,此时仍是后怕,双膝跪地,朝着南斗六星的方位叩了三个响头。

傅融捡了广陵王先前掷出的短刀,收起佩剑,小心地将人抱起,恐怕颠簸再碰到伤处。

……只愿你福寿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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