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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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6日光与黑夜(4)

 

为了避免被姜幸安听见刺激到她,孙靖龙和姜伶来到yan台。

两人并肩站在栏杆前,氛围有些紧绷。孙靖龙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他既想知道真相却又担心自己无法承受,心绪起伏不定。姜伶则望着外头的街景,回想当年发生的事情,她的脸上渐渐有了情绪。

「那天我陪孙易北去日夜应酬,一开始大家都t面地在聊公事,但後来渐渐地就没那麽正经了,有几个人找来小姐作陪,喝醉後还一直暗示只能跟小姐玩酒桌游戏不够尽兴,孙易北就答应他们如果有在日夜里看到喜欢的尽管带出去玩。」

姜伶的脑中浮现出孙易北说这句话时的脸,当时她就坐在离他极近的位置上,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孙易北脸上毫无波动,几乎是眼睛眨都不眨地就说出这句话,好像在他眼里nv人就只是可以被他随便摆布的对象。

即便他和她是在酒店认识的,她也曾经是他口中那种可以被带走的nv人,孙易北依旧在她面前说出了这种话,只因为拉拢那天聚会里的人对他来说非常重要,攸关他能不能巩固权力。

姜伶眼中闪过一抹痛se,而後她恨恨地咬牙说道:「这样就算了,我没想到他居然会把主意动到自己nv儿身上。」

闻言,孙靖龙怔怔地抬起头,扭头看向姜伶。

「他那天叫幸安来送文件我就觉得不对劲,明明可以叫助理做的事,为什麽一定要幸安来做?我从没想过他是为了骗她来日夜,送给一个只ai年轻nv孩的??」姜伶愈说愈激动,但她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只能别过头深x1一口气,压抑内心澎湃的情绪。

即便她不说,孙靖龙也猜到了她没说完的话是什麽,但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要不是我很快就觉得不对劲,怎麽幸安这麽久都还没把文件送来,或许她不只会在酒店里被??还会真的像孙易北说的一样被带出去。」姜伶的眼眶泛起泪水,眼里是悲伤也是恨意,「那之前刚好有个人说要去厕所,结果一去就去了快一个小时,我当下还没把这件事跟幸安联想在一起,现在想来,你爸那麽重要的夥伴去向不明他却没有关心,想必是他们早就说好了吧。」

「虽然孙易北一直辩解这不是他安排的,是对方把幸安误认成酒店里的小姐,喝醉之後头脑又不清醒,听不进幸安解释说她是孙易北的nv儿??可是就算他说的是真的那又怎样?当初确实也是他答应人家酒店里的nv人都可以碰的啊!」姜伶说着说着竟笑了起来,眼角笑出了泪花,语气也愈加疯狂,「而且他甚至不替幸安报仇,也不让我报警替幸安讨回公道!你知道为什麽吗?不只是因为侵犯我nv儿的人来头不小,还因为警察一查就会发现孙易北的酒店真的有在做少nv的交易!那个人为什麽会认错?还不是因为他习惯了日夜里有未成年少nv!」

「孙易北明明答应过我的,他不会再做这种生意,结果他还是乐此不疲地用这个赚钱,我就知道我们玩完了!」说完,姜伶大口喘气,眼里写满讽刺的笑意,好似她只是一个看笑话的旁观者,但她脸上爬满的泪痕却揭示了她从未真正从痛苦中ch0u身的事实。

当年,她几乎都是歇斯底里地对着孙易北咒骂,跳针似的质问他,从来没有好好把这些事说清楚过。如今,她把压在心中近一年的恨意吐露出来,姜伶竟感到了一丝解脱般的快意。

b起姜伶流露出的恨,孙靖龙受到冲击过後更多的是心疼,他从不知道原来姊姊身上发生了这麽可怕的事情,甚至还要忍受犯人被爸爸包庇。

他的脑海中浮现姜幸安的笑颜以及她空洞惨白的面容,如今他终於知道是什麽事情从姐姐脸上夺走笑容了,可是他宁愿自己从来不知道,不,不如说他宁愿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孙靖龙张了张口,想要问问姐姐最近过得好不好,可是一看见姜伶泪水和讥笑交织的脸,原本想问的话又停在嘴边。

孙靖龙其实有点难以接受姜伶的说法,虽然他和孙易北最近的关系有些微妙,但在他的童年记忆里,爸爸对姊弟俩还是满好的,他很难相信孙易北真的是故意把自己的小孩推入火坑。

但和姜伶说的一样,就算孙易北不是故意的,他在事发之後的作为也确实令人心寒,更何况姜伶还说,孙易北的酒店有在经营未成年少nv的x1ngjia0ei易??

在那段y暗的时光里,孙靖龙曾经觉得妈妈就像是个疯子,但是透过她今天字里行间透漏出的讯息,他好像有点明白了她当时的处境──丈夫或直接或间接地害nv儿被别人侵犯,却又阻止她们寻求帮助,她只能一个人面对jg神失常的nv儿??

或许此刻,姜伶脸上的笑不是针对孙易北,更不可能是针对姜幸安,也许她所嘲笑的是自己吧,那个曾经天真地把家庭当作一切,无条件信任和依赖丈夫的人,如今却发现自己所信任的丈夫只是个冷血又心狠的商人。

孙靖龙沈默良久,直到姜伶的情绪似乎平复下来了,他才鼓足勇气艰难问道:「但是??这些又不是我做的,你为什麽那时候要那样对我?」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彷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这句话在他耳中清晰地回荡。

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原来这个纠缠他多年的问题能够那麽轻易地被问出口,原来他和姜伶也能够平等而理智地面对面说话。

闻言,方整理好心情的姜伶望着他,脸上只剩下一些些残留的疯狂,她轻哼一声,云淡风轻地回答:「从那之後,她只要看到男人就害怕,我不把你关进书房里,难道还要放任你在家里晃来晃去吓她吗?」

孙靖龙许久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最後只是「噢」了一声。

b起姜伶的回答本身,他对於自己如此平静的反应感到更加惊讶,可是,他好像也做不出更好的回应了。

毕竟他或多或少也知道自己当时经常吓到姐姐,只不过不清楚是什麽原因而已,而姜伶把他关进书房里甚至不时殴打他的时候,嘴里也经常喊着是在处罚他吓到姜幸安。

那他为什麽还要问呢?他为什麽会被这个问题困扰这麽久呢?如今,得到姜伶的答案之後的平静让他明白了原因。

他想知道的从来就不是姜伶nve待他的理由,而是凭什麽他得要遭受这样的苦难?她难道不会觉得罪恶吗?

然而,姜伶的轻描淡写让他清楚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从她身上得到道歉或愧疚的。

説恨吗?今天知晓了一切的缘由之後,他好像恨不起来了;但是要说原谅吗?那些痛、那些恐惧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他要怎麽样原谅一个对他伤害甚重的母亲?

yan台上,母子二人相互对望着,久久没有人开口说话。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们来去匆匆,似乎没有任何一个人被困在原地。孙靖龙下意识地把手伸向口袋,探进空无一物的乾瘪口袋之後,他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打算戒菸了。

也许是孙靖龙的动作打破了凝滞的氛围,姜伶就像是瞬间清醒似的抖了一下,转头准备回到厨房做菜。

趁着她转身的时候,孙靖龙再一次开口问道:「姐姐最近过得好吗?」

他的语气竟和姜伶一开始的淡漠有几分相似,因为如今他已不在意这个问题会不会刺激到姜伶了,他只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休学很久了,不过也看了一阵子的心理医生,医生说或许下个学期就可以正常去上学了。」姜伶停下脚步,背对着他说,「心理医生是你爸帮她找的,可能是有签过保密协议的那种吧。」

听到姐姐的情况似乎有好转,孙靖龙松一口气,没有追问求医的过程是否波折,更没有搭理姜伶的讽刺。

「那我走了。」他听见自己这麽说,而姜伶没有回应,只是兀自走向厨房。

想知道的一切今天都听到了,他可以没有罣碍地离开这个家了。孙靖龙是这样想的。他明知道除了那些问题的答案之外,他在这个地方得不到更多东西了,可是从yan台走往玄关的路还是被他走得很长。

他在这个家住了十五年,十五年的喜怒哀乐不会是假的,可是姐姐出事以後,这个家带给他的伤害也是真的。

孙靖龙深呼x1一口气,鼻子有些酸涩。他打算走出这个门之後就不要再回来了,让所有事情都留在这里,也许他总有一天就能够真的放下。

但是与这里永别的念头却让他的脚步变得沈重,只能站在大门前一动不动。

yan光从落地窗照入室内,今天分明是个这麽好的一天。

「弟弟?」忽然,他的背後传来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nv声,孙靖龙猛地回头,看见姐姐站在她的房门前,朝他这里呼喊。

姜幸安的表情诧异,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灵动,就和以前一样。虽然还是有点瘦弱,但她的脸上已经不再是病态的苍白,而有了血se。

孙敬龙愣愣地张着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麽才好,他只能看着姐姐愈走愈近,直到来到他面前。

「这麽久没见,你过得好吗?」姜幸安一开口,孙靖龙眼眶中的泪水顿时流了下来,所有的武装一瞬间崩解。

「不要哭啊!」姜幸安有些手足无措地ch0u起茶几上的卫生纸,塞进他手里,孙靖龙紧紧揪着那团卫生纸,深x1一口气,牵起笑容说:「嗯,我交到了一些朋友,还有了一个很好的nv朋友。」

「那就好。」姜幸安眯起眼,打从心底替他感到开心,但或许是见到他哭了,她的表情变得有些黯淡。

过了许久,她小声说道:「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错的不是你。」孙靖龙立刻反驳,他用力摇摇头,才刚止住的泪水顿时又快要决堤。

他承认,他虽然很ai姐姐,可是他以前确实曾想过,为什麽姜伶把所有的ai都给了姐姐?为什麽这个家没了姐姐就变得分崩离析,但却没有半个人在意他的si活?

可是他一直都知道,错的从来都不是姜幸安。

孙靖龙不知道姐姐怎麽看待他和孙易北的离开,更不知道她为何会说出这句道歉,可是光是她见到他的第一句问的是他好不好,他就觉得姜幸安恐怕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唯一一个真的ai他、关心他的亲人。

「你是不是要走了?」姜幸安见他站在门口,担心耽误到他所以没有出口挽留,「那你下一次什麽时候会回来?」

孙靖龙愣了愣,好半晌才启唇。

「不知道,但我会再来找你的。」说完之後,他的脸上露出一抹释怀的笑意,「谢谢你。」

谢谢你,做我唯一的家人。

孙靖龙不知道最後三个字究竟有没有被姜幸安听见,他只看见她也笑了,两人的模样就像是回到了过去一起下厨、一起玩闹的日子。

yan光从落地窗照入室内,今天分明是个这麽好的一天。

回程的路上,孙靖龙靠在杜湘岚的肩上睡着了,神情无b放松,就连颠簸的路途都无法g扰到他丝毫。

不久前,杜湘岚坐在孙靖龙家门旁的花圃上,坐姿拘谨,静静等待他和家人谈完。一听见开门声,她第一时间就起身迎了上去,只见孙靖龙的眼周还有点泛红,显然是刚刚哭过。

杜湘岚一愣,担心的念头一冒出,她便发现孙靖龙并不像是受到委屈的样子,一见到她,他立刻露出了一抹微笑。

杜湘岚很难形容孙靖龙那瞬间的变化,他的脸上是一种由衷的释怀,全身紧绷的肌r0u彷佛都随着笑容绽放而松开,肩膀也微微垮下,整个人都不再僵y。

「我终於知道当年发生什麽事情了。」他主动开口向杜湘岚解释,话中带着平静的满足,「虽然??我妈跟以前没差多少,可是我姐已经好了不少,这样就够了。」

或许是心中悬挂已久的事终於放下,孙靖龙跟她说没几句话,就在上公车之後沈沈睡着了。

杜湘岚扭头望向靠在自己身上的孙靖龙,忍不住轻轻0了0他的头。

接着,她又把视线转回自己的手机萤幕上,画面停留在她和冯绍平的聊天室,上一次的聊天还停留在他们在孙靖龙家楼下偶遇那次,两人在巷口分开後,冯绍平还有传讯息来跟她闲聊几句。

孙靖龙没有跟杜湘岚说当年他姐到底发生什麽事,从他简单带过的几句话里,杜湘岚只知道那件事沈重得让他不愿提起,并且和日夜有关。

温妍的事情让杜湘岚变得极为敏感,那些因素加在一起,让她很难不去猜测孙靖龙的姐姐是不是遭遇了和温妍类似的事情。

不只如此,杜湘岚方才在浏览社群软t的时候,刚好看见冯绍平的动态,电光石火间,她忽然想起上次在孙靖龙家的巷口前,冯绍平迂回而谨慎地提醒她──

「虽然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只是这附近最近不太安全,尤其是有很多人假借恋ai之名,後来却变成……诱骗和威胁。」

这句话的指向x太强,和温妍遇到的事情实在太过相似,杜湘岚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一切只是她主观的联想,可是当她打开和冯绍平的聊天室时,却又不知道自己该传些什麽才好。

她要问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吗?但是冯绍平就算知道,大概也不能随意透露内情给她,更何况她知道了一切也无济於事;那她该告诉他,她的朋友也遭遇了一样的事情吗?可是温妍会不会不想要她擅自作出这种接近报警的行为?

温妍、沈茗薇、孙靖龙的姐姐……一想到这一连串事情离自己这麽近,杜湘岚的指尖便渐渐发冷,最後,她还是移动了自己的手指,一字一句地谨慎敲下。

「我有事情想问你……」

冯绍平靠在警局的外墙上,遥望蔚蓝的天空,表情看似平静,然而他紧绷的身躯却出卖了他。

「又被老头赶出来了?」

闻声,他扭头望向来者,一名资历b他深上许多的前辈走到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递一根菸给他。

冯绍平摆摆手婉拒,对方随手r0u乱了他的头发,「说你菜是有道理的,别以为换了发型就不一样了。」

冯绍平没有回应,那人也不介意,b了b冯绍平紧握在手里的手机,「我知道你去那附近蹲守好几次了,但他们至今都还没有被抓也代表他们藏得够好,你那些照片不足以说明什麽。」

「但听说之前不是有人报案过吗?」冯绍平终於开口了,嗓音因为方才在办公室里的争执而有点乾涩。

「只是刚好地点也在日夜而已,没有证据显示他们是集团作案,所以被当成单一事件处理了。」

冯绍平扯了扯嘴角,没有心思再去追问。

明明大家或多或少都耳闻过和日夜有关的传言,但每一个人都置若罔闻,没有人愿意认真去追查,只把它当成一则类似都市传说的八卦来看待。

他看着大片的天空,第一次觉得天空重得就像是会压下来,他却没有力量可以阻挡,甚至连他尝试伸出手撑住都会有人叫他别碰,并告诫他被天压到会有多痛。

到现在,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查到的讯息会不会真的只是邻里间的流言蜚语,也许就像其他同事说的一样,有关日夜的一切都是同业竞争对手放出的谣言;也许就像长官老头说的一样,那些高中nv生进出酒店的照片,只不过是他对日夜已经怀有偏见,所以才看什麽都觉得可疑。

忽然,冯绍平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他低下头打算随意扫过去,却在看见讯息的第一眼就愣住了。

「我有事情想问你,你之前提醒过我谈恋ai要小心,那麽那些受害人最後是怎麽逃脱的?」读到杜湘岚的这则讯息时,冯绍平立刻从方才的低落中ch0u离,严肃地盯着手机萤幕。

他知道杜湘岚会来问他这个问题绝对不是出自於好奇,必定是她遇上麻烦了──他立刻联想到她交的男朋友。

「怎麽了?你最近还好吗?」冯绍平立刻回讯息关心,不出几秒,杜湘岚也很快传来解释,「我很好。」

冯绍平这才稍稍放下悬起的心,不过即使不是杜湘岚本人遇害,他也不敢大意,「最有效的方法当然是报警交给我们处理,尝试自己跟对方g0u通或是妥协都只会让伤害继续扩大而已。」

手机那端的杜湘岚沈默许久,虽然她从对话中可以感受到,冯绍平已经猜到她身边有人遭遇类似的事情了,但她还是怕自己一旦讲得太明,可能会导致冯绍平直接出动人力调查。

在温妍还没有下定决心要找警察帮忙之前,杜湘岚不敢贸然替她做出决定,毕竟她没有办法代替温妍承担相应而来的一连串後果。

只不过,一想到冯绍平所说的伤害会继续扩大,杜湘岚还是忍不住担心起温妍──因为这几天是假日,她和余蓁情没办法时时刻刻关心温妍,也不知道温妍会不会再次被那男生胁迫。

「但既然已经有人报警过了,为什麽还是有其他人继续受害?」杜湘岚心乱如麻,脑中闪过温妍含泪的面容、孙靖龙说起姐姐时的沈重表情……她不由得向冯绍平抛出疑惑。

这下子轮到他沈默了。

他刚刚才向同事提出了类似的问题,此刻这个问题像回力镖一样再度砸回他的身上,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从何说起,证据不足、日夜背後的权力、同事们不愿蹚浑水的心态……

已读的符号显示了许久,但聊天室的讯息却没再继续更新。察觉到自己的问题对冯绍平来说太过尖锐,就像是在指责他身为警察却没有尽好责任,杜湘岚连忙解释:「抱歉,因为我最近在想沈茗薇有可能从国中起就遇到了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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