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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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5戳破与幻灭(8)

 

听见她这麽说,孙靖龙的心就像是震了一下,他的x口微微发热,眼角也微烫。

心中最隐密的伤口突然被她触碰到,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麽诉说,而杜湘岚不介意他突如其来的哑然,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抵达河畔。

一直到坐到草皮上,调整好舒适的坐姿,杜湘岚才打破了沈默:「你今天为什麽睡不着?」

孙靖龙先是顿了一下,手不安地反覆抓握,掌心微微冒汗,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因为做了恶梦,所以醒来之後就再也睡不着了。」

察觉到孙靖龙的忐忑,杜湘岚把手放到他的手上,轻轻抚0,想要缓解他的不安。

眼前的河面一片漆黑,却又反s着来自路灯的些许亮光,良久,他才终於开口:「其实??我有时候也觉得我爸ai的不是我,而是他打造的理想接班人。」

寂静的凌晨、广阔的河面、杜湘岚的陪伴??孙靖龙的心一点一点地沈淀下来,与家人有关的过往也慢慢自记忆深处流淌而出。

「我曾经以为自己的家庭很单纯也很幸福,爸爸在外工作、妈妈是家庭主妇,还有一个b我大三岁的姐姐。」孙靖龙这麽说的时候,脸上隐隐露出怀念的神se,「爸爸和妈妈很恩ai,我和姊姊关系也很好,一直到??那一天。」

他的脑中再一次浮现那天晚上姊姊惨白而痛苦的脸。

「那天晚上,姊姊出门帮爸爸把东西送到日夜,回来之後她看起来很??绝望?悲愤?我不知道该怎麽形容,接着爸妈回来之後大吵了一架,从此我们家就再也没有和平的一天。姊姊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爸妈只要碰上就会吵架,最後爸爸甚至不回家了。」孙靖龙的语气平静,只有表情偶尔显露出困惑,「但是我却从来不知道发生什麽事情,没有人告诉过我,只能从他们的对话猜出大概是爸爸让姊姊被别人欺负了。」

「有一次姊姊好不容易出房门,结果看到我的时候却像是被吓到一样又把自己锁回房间,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麽,但是妈妈发现之後却一直打我、骂我,甚至常常把我关在书房里不准我出来,我在里面挣扎想逃跑,但没有用,最後我只能看书打发时间。」

「後来我受不了了,跑来这附近找我爸一起生活,我却渐渐发现他好像根本不关心我,一直到我开始跟他底下的那些人混,他才开始关注我,但是是用一种审视的眼光。」

说完,孙靖龙长吁了一口气,就像是把好几年来积累在心中的郁结一次梳理完毕。

粼粼的水面照得他的脸闪闪烁烁,杜湘岚望着他的侧颜,半晌,她伸手紧紧抱住了他。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她埋在他肩上说道,孙靖龙拍了拍她环抱着自己的手臂,低声道:「嗯,我第一次跟别人说这些。」

他的口吻平静而克制,可是身t却不自觉地在微微颤抖,若不是杜湘岚抱住了他,恐怕也察觉不到。

想像孙靖龙被家人冷落,甚至被反锁在书房里的过去,杜湘岚的鼻子涌上一阵酸涩。

「就算你觉得他们不ai你,也不要忘记还有我ai你。」她语气极轻,一字一句却都重重地落在孙靖龙的心上。

「乾啦!」酒杯相互敲击的清脆声响起,孙靖龙和一群朋友坐在路边的热炒店,几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痕,但是在人声嘈杂的热炒店里倒也没有人别关注他们,只有偶尔几道带着好奇与惧怕的目光。

随着h汤下肚,几人都变得有些醉醺醺的,其中有一个年纪b孙靖龙大上几岁的方脸大哥忽然用手肘撞了撞孙靖龙,「原本听说你是靠关系的,结果刚刚也满勇的嘛!也不怕真的闹出人命啊?来啦,敬你!」

闻言,其他人也大声地附和起来,孙靖龙顿时成了众人的注目焦点,每个人都抢着要跟他碰杯、g肩搭背。

「没有啦!」孙靖龙没有细思对方话里的讯息,只是笑笑地回敬了大家,有些晕陶陶的。

吃饱饭之後,他们烂醉如泥地离开热炒店,有人在夜晚的道路上发起酒疯,引吭高歌,逗得其他人大笑不止。

孙靖龙感觉自己浑身发热,不停地大笑过後甚至有点晕眩,觉得全世界都在围着他旋转──可是他发现自己好喜欢这种感觉。

想不了太复杂的事情、周围都是笑闹声、被人群包围在中间??这时的他一点也不会觉得孤单。

孙靖龙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回忆大家方才一边赞许他,一边用亮晶晶的双眼看着他的时候,也许这就叫做友情吧。他想。

摇摇晃晃地回到家,喝醉的孙靖龙打算走进房间倒头就睡,却发现孙易北正坐在沙发上,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眼神打量着他。

对於孙易北一副在家等他回来的姿态,孙靖龙有些诧异,又有一些不安──毕竟自己今天翘课去打架,又喝酒喝到很晚才回家──但是在迷蒙之间,孙靖龙非但没有去深思那些问题,内心深处压抑的不满反而被释放出来。

平常不是都不管他si活吗?今天怎麽又一副好好父亲的样子?

孙靖龙的眼梢带上了不屑,於是他醉醺醺地朝着房间走去,一句解释都没有,俨然当作孙易北不存在的样子。

「满有种的嘛。」模糊之间,他彷佛听见了孙易北如此说道,语气不像讽刺,更似激赏。

自那日之後,孙易北对孙靖龙的关心多了起来,从食衣住行到人际关系,他甚至会带他去参加饭局,向人介绍孙靖龙是他的儿子。

对於这样的转变,孙靖龙感到受宠若惊,却又隐隐觉得孙易北的「ai」不太自然。一直到他从别人口中听说了孙易北真正的身份是什麽,才明白为什麽有人会说自己是靠关系,也终於明白自己感到的不对劲来自何处──因为那不像「ai」,而是像「培养」。

「背後不是有人撑腰吗?怎麽站不起来?」

孙靖龙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倒在小巷里,浑身痛得站不起来。

他迷迷糊糊地往四周看去,却只看到好几张陌生的脸正轻蔑地对他吐口水,自己熟悉的人却一个都没见到。

啊。孙靖龙想起来了。这天自己和朋友唱完ktv,刚走出日夜就忽然被一群人包围,原本以为是寻常的人情纠纷,但对方来者不善的样子却很明显只针对他一个人。於是那群人刀枪一亮,孙靖龙身边的同伴就趁乱逃跑了。

只剩下他一个人。

後来他才知道那是孙易北的商业对手派来的人,近不了孙易北的身,就转而找他的儿子下手,以为这样能威胁到孙易北,让他在商场手下留情。

要不是事发地点距离日夜不远,很快就有人闻讯来救他,否则他恐怕得留下些终身伤害。

混乱之中,孙靖龙的脑海中闪过跑马灯,朋友抛弃自己逃跑、而孙易北的手下又用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来救他??有关於亲朋好友的记忆一帧帧褪去,最後定格在姜幸安笑着呼唤他的画面。

孙靖龙迷迷糊糊地睁眼,梦中的疼痛已然消失,只剩下感冒带来的昏昏沈沈。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麽时候聊着聊着,就靠在杜湘岚身上睡着了,而杜湘岚看他睡得酣熟便没有叫醒他。

随着天se渐亮,四周开始出现零零星星的行人,也有一些店家拉起了铁卷门准备营业。

附近早餐店的香气随风飘到两人身边,杜湘岚忍不住嗅了嗅,见状,孙靖龙开口问道:「要去吃早餐吗?」

两人坐在早餐店的露天座椅上,老板手脚俐落地将两杯豆浆放到他们桌上,紧接着又端来一份蛋饼和一个饭团。

杜湘岚咽了咽口水,昨天和妈妈大吵一架又没吃晚餐,让她早已饥肠辘辘,她连忙夹起蛋饼塞进嘴里,软neng的口感让她有那麽一瞬间忘记了争吵的烦忧。

见杜湘岚无意识地露出满足的表情,孙靖龙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g嘛?」她闻声抬头,不解地挑起眉毛,只见孙靖龙专注地看着她,脸上漾起微笑道:「没事,只是觉得很幸福。」

假日的早上,周围尽是来吃早餐的夫妻或家庭,对那些人来说,这大概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早晨,但是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难得的片刻。

孙靖龙的脑中忍不住浮现幻想,未来他和杜湘岚如果住在一起,或许也可以一起吃早餐、共度每一个早晨??

他们也可以成为彼此的日常。

见孙靖龙的视线时不时转向坐在他们旁边的一家四口,杜湘岚还以为他是想起了家人,见他好半天没说话,杜湘岚有些犹豫地启口:「你会想回家吗?」

「嗯?」孙靖龙被她的声音拉回现实,望着眼前停止咀嚼蛋饼的杜湘岚,他又忆起自己方才的想像,不禁感到有些脸热,「没事,我不赶着回家,还是你要回家了?」

「我??是说你原本的家。」杜湘岚顿了一下才说。

孙靖龙一愣。好半晌,他才启口缓缓说道:「有时候会想知道她们现在过得好不好吧,但是又怕回去看到什麽都没有好起来,而且还要解释自己离家去了哪里??」

他低下头,神情有些落寞,可是他陷入思考的模样,让杜湘岚察觉到他似乎有一点动摇,她赶紧鼓励道:「如果你想要回去的话我可以陪你回去,说不定??现在的你们可以好好g0u通。」

话是这麽说,但她也有些忐忑,她知道孙靖龙或多或少会想知道家人过得如何,甚至隐隐渴望重修旧好,但她也担心他的家人如果没有任何改变,这次返家无异於让他再一次受到冲击,造成反效果。

杜湘岚小心翼翼地观察孙靖龙的反应,见他久久没有接话,杜湘岚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吃起盘中的蛋饼,绞尽脑汁思考如何缓解气氛。

孙靖龙却没有心思继续吃早餐了。

他想起自己方才做的梦,又想起自己今早向杜湘岚吐露的心声,那麽清晰、那麽心痛,无一不在告诉他──他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个家。

就算身在一个崭新的环境,有了好朋友、有了恋人??他也无法忘怀他的家庭,就好像他心中总是有那麽一份关於家的缺憾,除了爸妈和姐姐以外谁都无法填补。

「我??」一种强烈的冲动让孙靖龙蓦地开口,专注吃早餐的杜湘岚被惊得猛抬起头,但一看见他的表情,她很快就知道他想说什麽了。

「我想回去看看,你愿意陪我吗?」孙靖龙说,内心的冲动渐渐被抚平,转化成眼底的坚毅。

搭车辗转许久之後,孙靖龙和杜湘岚来到了他的旧家门前,熟悉的黑se大门,和过去并无二致。

孙靖龙手里握着钥匙,却迟迟没能伸手打开门锁。

她们还认得出来他吗?她们见到他会是什麽反应?要说些什麽好呢?

明明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把这些问题反覆想过了很多遍,但是真的站在家门口的时候他还是心乱如麻。

强风吹过的时候大门会轻轻震动,一回、两回??杜湘岚始终轻轻牵着他的另一只手,没有出声催促。

孙靖龙的心脏跳得很快,控制不住地想着各种糟糕的结果。也许她们早就不住在这里了;也许姐姐的状况还是很差;也许妈妈见到离家出走的他会抓狂,指责他怎麽还敢回来??

「孙靖龙?」忽然,一道nv声从背後传来,与他在脑海中想像的声音重叠了。

孙靖龙猛地转过身,只见姜伶就站在他背後,惊愕地盯着他。

她一手拿着钥匙,一手提着超市的袋子,目光快速从他身上移到杜湘岚身上,再移回他身上。几秒过後,她侧身闪开他们,开锁进了家门,既没有开口邀请他进去,也没有赶他走。

「我在门外等你吧。」杜湘岚小声说道,孙靖龙这才堪堪回过神,接收到她鼓励的眼神,孙靖龙望向大开的门,终於深x1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走进屋内,孙靖龙反手关上门,与外界完全隔绝的那一瞬间他竟感到有些局促,明明这个房子曾经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客厅的摆设几乎和以前一模一样,只不过此刻窗帘大开,yan光透过落地窗洒入室内,让这个家b他离开前的那段日子还要明亮许多。

厨房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是姜伶在安置买来的食材,见姜伶依旧没有搭理他的打算,孙靖龙犹豫片刻,缓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沿着走廊,经过姐姐的房间时,他轻轻将耳朵附在门上,听见里面出现有人活动的声响,他才稍稍舒展紧锁的眉头,继续向前。

推开自己的房门时,孙靖龙有一瞬间的恍惚,眼前的景象让他彷佛回到了童年──浅蓝se的墙、床上的抱枕、书桌上的公仔??要不是物品上布满的灰尘提醒了他时光的无情,他恐怕会以为自己一转身,还能够在客厅看见爸妈和姊姊在等着他一起出门。

「说吧,回来做什麽?孙易北叫你回来的?」背後蓦地响起一道声音,孙靖龙回过头,只看见姜伶一脸冷淡地抱x靠在墙上,眼含讥讽。

虽然姜伶的反应已经b他设想中的好上许多,但妈妈不带温情的质问依然让他刺痛,原本准备好的说词都在她冰冷的视线底下变得支离破碎:「不是,是我自己想回来的,想?回来看看你们。」

「那看完了就走吧,回你爸那里。」她将他由上到下扫视了一遍,接着转身就走。

孙靖龙愣在原地,他并不意外姜伶猜得到他这段时间是住在孙易北那里,反倒是她不上不下的态度,让他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麽看待他们的。

过了几秒,孙靖龙匆匆追上去,在姜伶再次走回厨房前叫住了她,「姐姐她??最近过得好吗?」

姜伶扭过身,提到姜幸安,她的脸上才终於有了点波动,「??你们都不在,当然让她好多了。」

「为什麽?我到底做错了什麽?」闻言,孙靖龙终於忍不住追问。他可以忍受姜伶的尖酸刻薄,但他无法忍受她一次次地将他视为害姐姐每况愈下的帮凶。

孙靖龙几乎是瞪视着如今已和他等高的姜伶,他固执的目光有如火焰一般,而姜伶竟在那样的眼神里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她分心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轻蔑的态度:「你要听也可以,就是怕你听了之後就再也无法面对你的好爸爸了。」

为了避免被姜幸安听见刺激到她,孙靖龙和姜伶来到yan台。

两人并肩站在栏杆前,氛围有些紧绷。孙靖龙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他既想知道真相却又担心自己无法承受,心绪起伏不定。姜伶则望着外头的街景,回想当年发生的事情,她的脸上渐渐有了情绪。

「那天我陪孙易北去日夜应酬,一开始大家都t面地在聊公事,但後来渐渐地就没那麽正经了,有几个人找来小姐作陪,喝醉後还一直暗示只能跟小姐玩酒桌游戏不够尽兴,孙易北就答应他们如果有在日夜里看到喜欢的尽管带出去玩。」

姜伶的脑中浮现出孙易北说这句话时的脸,当时她就坐在离他极近的位置上,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孙易北脸上毫无波动,几乎是眼睛眨都不眨地就说出这句话,好像在他眼里nv人就只是可以被他随便摆布的对象。

即便他和她是在酒店认识的,她也曾经是他口中那种可以被带走的nv人,孙易北依旧在她面前说出了这种话,只因为拉拢那天聚会里的人对他来说非常重要,攸关他能不能巩固权力。

姜伶眼中闪过一抹痛se,而後她恨恨地咬牙说道:「这样就算了,我没想到他居然会把主意动到自己nv儿身上。」

闻言,孙靖龙怔怔地抬起头,扭头看向姜伶。

「他那天叫幸安来送文件我就觉得不对劲,明明可以叫助理做的事,为什麽一定要幸安来做?我从没想过他是为了骗她来日夜,送给一个只ai年轻nv孩的??」姜伶愈说愈激动,但她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只能别过头深x1一口气,压抑内心澎湃的情绪。

即便她不说,孙靖龙也猜到了她没说完的话是什麽,但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要不是我很快就觉得不对劲,怎麽幸安这麽久都还没把文件送来,或许她不只会在酒店里被??还会真的像孙易北说的一样被带出去。」姜伶的眼眶泛起泪水,眼里是悲伤也是恨意,「那之前刚好有个人说要去厕所,结果一去就去了快一个小时,我当下还没把这件事跟幸安联想在一起,现在想来,你爸那麽重要的夥伴去向不明他却没有关心,想必是他们早就说好了吧。」

「虽然孙易北一直辩解这不是他安排的,是对方把幸安误认成酒店里的小姐,喝醉之後头脑又不清醒,听不进幸安解释说她是孙易北的nv儿??可是就算他说的是真的那又怎样?当初确实也是他答应人家酒店里的nv人都可以碰的啊!」姜伶说着说着竟笑了起来,眼角笑出了泪花,语气也愈加疯狂,「而且他甚至不替幸安报仇,也不让我报警替幸安讨回公道!你知道为什麽吗?不只是因为侵犯我nv儿的人来头不小,还因为警察一查就会发现孙易北的酒店真的有在做少nv的交易!那个人为什麽会认错?还不是因为他习惯了日夜里有未成年少nv!」

「孙易北明明答应过我的,他不会再做这种生意,结果他还是乐此不疲地用这个赚钱,我就知道我们玩完了!」说完,姜伶大口喘气,眼里写满讽刺的笑意,好似她只是一个看笑话的旁观者,但她脸上爬满的泪痕却揭示了她从未真正从痛苦中ch0u身的事实。

当年,她几乎都是歇斯底里地对着孙易北咒骂,跳针似的质问他,从来没有好好把这些事说清楚过。如今,她把压在心中近一年的恨意吐露出来,姜伶竟感到了一丝解脱般的快意。

b起姜伶流露出的恨,孙靖龙受到冲击过後更多的是心疼,他从不知道原来姊姊身上发生了这麽可怕的事情,甚至还要忍受犯人被爸爸包庇。

他的脑海中浮现姜幸安的笑颜以及她空洞惨白的面容,如今他终於知道是什麽事情从姐姐脸上夺走笑容了,可是他宁愿自己从来不知道,不,不如说他宁愿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孙靖龙张了张口,想要问问姐姐最近过得好不好,可是一看见姜伶泪水和讥笑交织的脸,原本想问的话又停在嘴边。

孙靖龙其实有点难以接受姜伶的说法,虽然他和孙易北最近的关系有些微妙,但在他的童年记忆里,爸爸对姊弟俩还是满好的,他很难相信孙易北真的是故意把自己的小孩推入火坑。

但和姜伶说的一样,就算孙易北不是故意的,他在事发之後的作为也确实令人心寒,更何况姜伶还说,孙易北的酒店有在经营未成年少nv的x1ngjia0ei易??

在那段y暗的时光里,孙靖龙曾经觉得妈妈就像是个疯子,但是透过她今天字里行间透漏出的讯息,他好像有点明白了她当时的处境──丈夫或直接或间接地害nv儿被别人侵犯,却又阻止她们寻求帮助,她只能一个人面对jg神失常的nv儿??

或许此刻,姜伶脸上的笑不是针对孙易北,更不可能是针对姜幸安,也许她所嘲笑的是自己吧,那个曾经天真地把家庭当作一切,无条件信任和依赖丈夫的人,如今却发现自己所信任的丈夫只是个冷血又心狠的商人。

孙靖龙沈默良久,直到姜伶的情绪似乎平复下来了,他才鼓足勇气艰难问道:「但是??这些又不是我做的,你为什麽那时候要那样对我?」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彷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这句话在他耳中清晰地回荡。

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原来这个纠缠他多年的问题能够那麽轻易地被问出口,原来他和姜伶也能够平等而理智地面对面说话。

闻言,方整理好心情的姜伶望着他,脸上只剩下一些些残留的疯狂,她轻哼一声,云淡风轻地回答:「从那之後,她只要看到男人就害怕,我不把你关进书房里,难道还要放任你在家里晃来晃去吓她吗?」

孙靖龙许久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最後只是「噢」了一声。

b起姜伶的回答本身,他对於自己如此平静的反应感到更加惊讶,可是,他好像也做不出更好的回应了。

毕竟他或多或少也知道自己当时经常吓到姐姐,只不过不清楚是什麽原因而已,而姜伶把他关进书房里甚至不时殴打他的时候,嘴里也经常喊着是在处罚他吓到姜幸安。

那他为什麽还要问呢?他为什麽会被这个问题困扰这麽久呢?如今,得到姜伶的答案之後的平静让他明白了原因。

他想知道的从来就不是姜伶nve待他的理由,而是凭什麽他得要遭受这样的苦难?她难道不会觉得罪恶吗?

然而,姜伶的轻描淡写让他清楚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从她身上得到道歉或愧疚的。

説恨吗?今天知晓了一切的缘由之後,他好像恨不起来了;但是要说原谅吗?那些痛、那些恐惧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他要怎麽样原谅一个对他伤害甚重的母亲?

yan台上,母子二人相互对望着,久久没有人开口说话。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们来去匆匆,似乎没有任何一个人被困在原地。孙靖龙下意识地把手伸向口袋,探进空无一物的乾瘪口袋之後,他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打算戒菸了。

也许是孙靖龙的动作打破了凝滞的氛围,姜伶就像是瞬间清醒似的抖了一下,转头准备回到厨房做菜。

趁着她转身的时候,孙靖龙再一次开口问道:「姐姐最近过得好吗?」

他的语气竟和姜伶一开始的淡漠有几分相似,因为如今他已不在意这个问题会不会刺激到姜伶了,他只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休学很久了,不过也看了一阵子的心理医生,医生说或许下个学期就可以正常去上学了。」姜伶停下脚步,背对着他说,「心理医生是你爸帮她找的,可能是有签过保密协议的那种吧。」

听到姐姐的情况似乎有好转,孙靖龙松一口气,没有追问求医的过程是否波折,更没有搭理姜伶的讽刺。

「那我走了。」他听见自己这麽说,而姜伶没有回应,只是兀自走向厨房。

想知道的一切今天都听到了,他可以没有罣碍地离开这个家了。孙靖龙是这样想的。他明知道除了那些问题的答案之外,他在这个地方得不到更多东西了,可是从yan台走往玄关的路还是被他走得很长。

他在这个家住了十五年,十五年的喜怒哀乐不会是假的,可是姐姐出事以後,这个家带给他的伤害也是真的。

孙靖龙深呼x1一口气,鼻子有些酸涩。他打算走出这个门之後就不要再回来了,让所有事情都留在这里,也许他总有一天就能够真的放下。

但是与这里永别的念头却让他的脚步变得沈重,只能站在大门前一动不动。

yan光从落地窗照入室内,今天分明是个这麽好的一天。

「弟弟?」忽然,他的背後传来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nv声,孙靖龙猛地回头,看见姐姐站在她的房门前,朝他这里呼喊。

姜幸安的表情诧异,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灵动,就和以前一样。虽然还是有点瘦弱,但她的脸上已经不再是病态的苍白,而有了血se。

孙敬龙愣愣地张着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麽才好,他只能看着姐姐愈走愈近,直到来到他面前。

「这麽久没见,你过得好吗?」姜幸安一开口,孙靖龙眼眶中的泪水顿时流了下来,所有的武装一瞬间崩解。

「不要哭啊!」姜幸安有些手足无措地ch0u起茶几上的卫生纸,塞进他手里,孙靖龙紧紧揪着那团卫生纸,深x1一口气,牵起笑容说:「嗯,我交到了一些朋友,还有了一个很好的nv朋友。」

「那就好。」姜幸安眯起眼,打从心底替他感到开心,但或许是见到他哭了,她的表情变得有些黯淡。

过了许久,她小声说道:「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错的不是你。」孙靖龙立刻反驳,他用力摇摇头,才刚止住的泪水顿时又快要决堤。

他承认,他虽然很ai姐姐,可是他以前确实曾想过,为什麽姜伶把所有的ai都给了姐姐?为什麽这个家没了姐姐就变得分崩离析,但却没有半个人在意他的si活?

可是他一直都知道,错的从来都不是姜幸安。

孙靖龙不知道姐姐怎麽看待他和孙易北的离开,更不知道她为何会说出这句道歉,可是光是她见到他的第一句问的是他好不好,他就觉得姜幸安恐怕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唯一一个真的ai他、关心他的亲人。

「你是不是要走了?」姜幸安见他站在门口,担心耽误到他所以没有出口挽留,「那你下一次什麽时候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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