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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人质夏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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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都不让人死,非让人生不如死,实在太残酷了。

夏恩黯然神伤,默默垂泪。

他又想起莱尔了,他只能想起莱尔。那个混蛋,死人,贱货,对他好的时候百依百顺,可是一旦关系到自身利益,百分百抛弃夏恩。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夏恩已经记不清多少次被莱尔丢下了——最开始是暴雨时等莱尔接他放学,结果等到天黑,作业簿成了纸糊;后来是打暑期工,莱尔跟店老板儿子打架,打完消失,剩夏恩一个人挨骂还得干两份活儿;再后来他们被教会选中,本该一同进城当实习牧师,结果莱尔只寄了他的回执,要不是夏恩考试发挥超常、被帝国学院录取,高中毕业后肯定得留在镇上的职业学校了。

白玉兰镇的职业学校,只会培育出一种职业的学生:白玉兰种植户。夏恩虽然因实习牧师的事生气,但更令他愤怒的是,莱尔进城没几个月,就在教会名下的矿场出了事。

学院明令禁止学生养宠物,夏恩的妹妹维娜是一只绿眼睛的小黑猫,一直由莱尔带着。一下子失去两个亲人,夏恩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悲伤很快压倒了愤怒。

莱尔是被炸死的——他跟随副主教下矿巡视,怀里正抱着维娜。听教会的人说,他深得副主教赏识,即将被送到上城区,当红衣主教的亲信。所以他能破例将宠物带在身边,本该前途无量。

可夏恩最终连他俩的尸骨都没见到。为此,夏恩颓废了两个月,险些挂了一学期的课。不料在某天深夜,他忽然收到陌生的好友申请,验证消息是他俩小时候拉钩定的暗号,申请人的头像是嘴叼黑色猫崽子的红狐狸。

夏恩现在想起来还是会恨。

莱尔又闯祸了,不得不假死脱身。夏恩追问他副主教是真死假死,莱尔说放心好了人家在天堂。

夏恩的悲伤又变回了愤怒,甚至暴怒。然而莱尔自那之后,除了换不同的账户给他打生活费,再也不回他消息。不论夏恩说什么,骂他、思念他、阴阳怪气他、感谢他、乞求他拍个维娜的视频给自己确认平安,莱尔一概不理。

莱尔只是偶尔发一张风景照,照片上偶尔出现黑色猫猫头。但因为维娜静不下来的性子,黑猫总是一片残影。

这样过去了五年,夏恩一心找份好工作,把维娜接回来。他已经渐渐意识到,莱尔和他不一样了。

随着他长大,虽说成熟得慢了点,但也想明白了很多过去的事。他淋成落汤鸡的那天,回家就晕了过去。浑浑噩噩发烧的日子里,只有莱尔照顾他,爸爸妈妈都不见了。

等爸妈回来,他们也不告诉夏恩发生了什么。夏恩从只言片语中,推断出令他恐惧的事实:爸妈发生了第三次兽化,下一次就永远是野兽了,会被巡警击毙。

中学的暑假十分炎热,那时距父母过世已经七年。本来是莱尔打两份工的,夏恩不想让他养活才非要去。

结果店老板的儿子……那人的眼神太恶心,总是黏在夏恩身上,有时还动手动脚,即使夏恩穿长袖长裤也没用。夏恩很迟钝,依然感到了害怕。

直到店老板儿子被发现在小巷里,四肢骨折,颅内出血。现场伪造成了意外,可受害者口口声声说,一定是莱尔干的。莱尔失踪了一段时间,夏恩被迫留在快餐店里,打工还医药费。他每天被店老板骂,深感负罪,可店老板是女性,被骂还是比被性骚扰舒服多了。

至于爆炸的矿山呢?

夏恩发过很多消息轰炸莱尔,骂他没良心不安生到处惹祸——但潜意识告诉他,或许那个人在天堂的副主教,本该下地狱。

“你在想什么?”

皇储冰冷的嗓音将他唤回现实,夏恩一激灵,被迫面对自己的牢狱之灾,还有天价罚金。

他脸色黯淡,不想答话。

没想到,伊列克西斯的手心浮起另一块电子屏,是正式场合专用的黑底白字屏幕,具备星际法律效力,高于帝国法。

他居高临下地说:“除了服刑,你还有一种选择。签署协议,罚金一笔勾销。但,如果你违背条约,刑期与罚金翻倍。”

夏恩惊讶地问:“什么协议?我、我是学医的,不不不会要让我当人体实验对象吧!”

“你觉得帝国缺么?”

伊列克西斯反问道,显然耐心告罄。他在协议屏上录了指纹与虹膜,将其传送到夏恩身前。

夏恩左手罪名、右手协议,本来毫不犹豫地靠向右边,却在看清协议标题时,见鬼似的一缩。

《星际婚姻申请登记声明书》。

被卷入政治阴谋的危机感再次攫住了夏恩。他疯狂地摇头摆手,以示拒绝。

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他昨天还是帝国学院的悲催毕业生,今天就要当皇储妃了?再弱智的下城区地摊也不可能出现这种进展!

夏恩哆哆嗦嗦地靠近左侧电子屏,想把它抱进怀里,获得安全感,却穿了过去。高处的总指挥椅上,传来一声轻轻的“啧”,下一刻,夏恩的指纹和虹膜在结婚申请上浮现,完全不需要他操作。

夏恩目瞪口呆。

终端亮了,显示新信息。夏恩茫然地点开,对话框弹到眼前,上面是来自帝国民政部的祝福:

祝夏恩先生新婚快乐!

——银河历3024年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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