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占有他的第一次
裕彻用娴熟细致的前戏带领他一点一点进入状态,酥麻的电流和私处的快感持续地冲击他的脑子,残存的理智还在叫嚣这是他弟,应该恶心才对,可他却越来越频繁地感叹,弟弟好香,被掌控得好舒服…彻底沦陷在情欲中。
肠道挤进两根手指时,还是清醒了过来,毕竟堂堂正正地当了二十几年的男人,乱蹬的脚踹上裕彻胸膛,却被控住。
裕彻把堪堪挂在膝盖的裤子脱拽下来,低头吻在他脚踝淡淡的静脉上,像魔鬼般诱惑:“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弄疼你了。”
他把那条光洁的右腿架在自己肩上,手指继续在温热黏腻的肠道里抠挖,直到按到肠壁深处凸起的一块时,听见哥哥倔强的喉咙终于放出一声缱绻呻吟。
那张脸烫红,向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五官呈现出淫靡艳丽的神情,把裕彻迷得神魂颠倒。
差不多了,他扶着尺寸惊人的性器抵上那湿润的穴口,先是顶端进去,然后是凸着青筋的粗长茎身,身下的人倒吸口气,久久仰起紧致漂亮的下颚,喉结颤动。
湿热的肉穴细密地包裹着裕彻,爽得他头皮发麻,他挺着腰身开始由轻及重地抽插,房间响起清晰的噗呲水渍声。
他一贯喜欢欣赏哥哥的表情,扶正那张脸,配合下身往那处敏感点一撞,就能看见他两边眉头高高拢起,水光的唇张开发出嗯啊的叫床声,好听极了。
“恶心…”裕非受不了这样的自己,可他被强迫着在一次次的顶撞中越陷越深,他在摇晃中看见裕彻那力量美感兼具的年轻身体,往下是那勃发狰狞的性器沾着白沫在自己腿间反复进出,带给他从未有过的,销骨的快感。
以及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的耻辱。
这细微的内心情绪也被裕彻捕捉到了,他可太愿意和这么固执的人较较劲儿,压低身体,肌肉匀称的小臂撑在裕非身侧。
危险的信号还没来得及让意识涣散的裕非接收到,紧密结合的下体开始迎来又快又猛的操干,每一下都捅到最深,拔出一大截,再重重擦过脆弱的敏感点,把穴口下面柔嫩的臀肉都拍得红肿。
“哈~嗯啊…不…啊啊…”
快感累积,达到临界值,冲撞在体内的巨物把他带到飘飘然的云端,失控的身体剧烈震颤起来,肠道阵阵收缩吸吮,灭顶的快感铺天盖地袭来,阴茎一挺——
冲向尿道口的精液被一只可恶的手横生生掐住,被强行停止射精了。
裕非惊恐地盯向裕彻,那个魔鬼扯着嘴角露出白森森的牙尖,他用大拇指不轻地抠弄阴茎顶端那敏感至极的小孔,把裕非刺激得嘶声连连。
“让我射…”
“说,你喜欢谁?”
“混蛋!放…啊~放手…”裕非下体胀得生疼,可是出口却被蹂躏着堵死,感到尿道的精液在慢慢回流,诡异的生理感受把他折磨得想死:“呜…小彻…”
裕彻兴奋着,挺胯让龟头研磨能挤压前列腺的地方:“说清楚点,把我哄高兴才行。”
那精液在尿道里不上不下,裕非整个人绷直得喘不过来气,耳尖和嘴唇红得能滴血,他没力气去抵抗了,只求解脱,崩溃着哀求:“喜欢小彻…只喜欢你…”
“被弟弟操恶心吗?”
裕非顿了一秒,还是输给身体,闭着眼摇头,那副神情无论是谁看都会惹起爱怜。见那手还没撤,他难以忍耐地扭动腰肢,色情地迎合对方,咬字可怜而脆弱:“很舒服…呃…别这样对我…”
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爽了,裕彻的爱意达到峰值,他松开手,对着敏感点用力抽插,给他哥带去强烈的高潮。
鸡巴被滑嫩的肠肉狠狠吸吮,身下的人呻吟着抽搐,射出浓精淌到凸起的小腹上。
裕彻在他高潮的余韵中继续动作,十几下后埋在肠道里的阴茎一跳,吐出股股白浊浇灌在深处。
彻底占有他哥了。
束缚已经撤去,身下人蜷着艳痕斑斑的裸体颤栗,裕彻刚射过的鸡巴被痉挛的肠肉绞得又硬起来,不过他没动,在等他哥缓过来。
如潮的快感渐渐褪去,裕非放空的大脑回过神,他呼吸急促,情绪如同过山车般,上过至高点后总要回落。
被弟弟操射了,最难堪最隐秘的一面在他眼前剖光,那作为哥哥的体面和尊严算什么,前面十几年的兄友弟恭又算什么,裕非伤感地胡思乱想,是谁都行,绝不要是他弟。
一个不能爱又没办法恨得彻底的人。
湿软香甜的唇舌为了唤回他的注意力,又覆了上来,裕非自暴自弃地闭上眼,任他予取予求。
裕彻吻了个够,交换唾液呼吸纠缠,把自己和他融到一起:“谁都不适合哥,我们才是最亲密的。”
与身体矛盾,心里的滋味不好受,裕非见不得他那心安理得的样子,怨毒地想报复回去。
还残余潮红的脸,硬撑着说冰冷的话:“我看你很喜欢假的嘛,听我骗骗也就算了,呵,还喜欢自己骗自己。”
面前那人无表情地盯了会儿他,让人琢磨不透在想什么。
裕非等到最后也没等到他发脾气,只听见一句平淡的。
“假的说多了就会成真。”
看吧,这就是他的价值观,裕非说给之前存在侥幸心理的自己听。神游时被翻了个身,压着阴茎趴在床单上。
“看来哥还有力气,那我们再做几次。”
裕彻狠狠揉了把他的右臀,缝隙间的小洞湿红映着些光泽,用膝盖顶开他的两条腿,伏在裕非身上,从后面进入了。
他肩比裕非宽,四肢有更明显的肌肉轮廓,腿也比他长一截,这个姿势完全把人笼罩住。
五年以前的裕非恐怕很难想象,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弟弟会发育得这么好。他嫉妒的东西不多,这牵扯到美所以算是其中一点。
虽然后背与胸膛相贴,裕非并没有感受到裕彻全部的身体重量,但下体却遭到了毫不怜惜的冲撞,不再像刚才那样照顾他的感受,现在裕彻按他的欲望动作,裕非变成了服务者。
他难以承受地把脸埋进枕头,零散的意志不合时宜地升起欢腾,我把他气到了。
半勃的阴茎摩擦着床单,前后晃动时,皮筋被拽下来了,长发散满脖颈,让裕非的呼吸更加困难。
他突然被插进发间的手扳着后脑勺把脸侧出来,水雾朦胧间看见裕彻用有些可怕的眼神靠近吻他,他用力咬了一口,让裕彻带着血回去。
这下裕彻除了粗暴的操干,不再有其他动作。
很久很久后,那根卸完弹药的凶器才拔了出来,裕非中途昏过去一会儿,现在他半死不活地眯着眼,对肚脐以下的部位失去了支配权,大张着腿敞着私处,缓慢闭合的肛口淌出股股精液。
“我爽够了,哥刚才嚷嚷着要跟我秀你的恋爱细节,这下可以毫无顾忌地说了。”
代价都已经付过了。
裕非真的是气得脑子发懵,张嘴就想开讲,吐出的却是气音,嗓子疼得厉害,那张漂亮脸蛋儿一瞬间挤出了八百多个情绪,最终只想死地闭上了眼。
听脚步声裕彻离开房间出去了。
感觉自己像个泄完欲就扔的破布娃娃,裕非身心俱疲,连眨眼都觉得费力。几分钟后,裕彻回来了。
被空调吹得渐凉的身体裹上一层薄毯,他被搂着微微仰起头,齿关被打开慢慢饮下裕彻用嘴渡来的水,涓流打湿了口腔往下,干涸的喉管得到浸润。
就这样喝下去半杯水,嘴角遗漏的水痕被裕彻用舌头舔舐干净,从下巴吻到喉结,戛然而止了。
恢复些许的裕非,知道他在克制,如果再做下去自己说不定会死在床上。现在温柔也好体贴也罢,都没有用,他太清楚自己的处境是谁一手遭成的。
稍稍有些力气就用来放狠话:“等我休息好了…就给你介绍我的…男朋友。”
裕彻盯着他的嘴,不在意地点点头,原本握着他哥肩膀的手退一步只揪着薄毯,指骨咔咔作响恨不得把它撕碎。
哥你真的,好硬。关系里总得有人让步,我让了你十几年,做你的狗,可最后的结果……你就不能让让我吗。
昨晚下了雨,地上还是湿的,火药味满满的早晨是这一天的开端。
裕彻要带他去浴室也被拒绝,裕非等呼吸平稳下来,执拗地全靠自己挣扎坐起来,裹紧毯子倚在墙角,瞪着他弟开始讲:“给我打电话的那人就是我男朋友,j。没有人比他更听话,我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这五年就是他陪着我。”
裕彻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垂头拢下一片阴翳,看不清他的眼神,除了那绷直的薄唇。
“你都强奸自己亲哥了,现在责骂你当小三应该也是不痛不痒吧,毕竟都已经变成为所欲为,没有道德也可以活的人。用钞票教育人就是学得快啊。”最后一句是含糊的嘀咕,没有要说给人听的意思。
他们都是更关注自己的人。裕彻波澜的内心没听懂裕非的言外之意,也不在乎他对他人格的诋毁,关注的重点放在,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人,会抢走他的哥哥:“恋了五年都没有上过床吗?”
“我不愿意就不做,这就是你和他的区别。”
裕非听出他的怀疑,有种谎言要被拆穿的恼怒,急忙补充更多:“我跟j在看守所认识,后进去的我发现他被房间里的其他六个人排挤,他没饭吃的时候我就把自己的分一点给他,被人打我也会帮着劝架,就这样认识了。”
只有这段是纯粹的真话,后面的叙述裕非开始胡编乱造。
“后来我也比他先离开看守所,以为再也不会有联系,可半年后,我们在柏林偶遇。两个人都做着勉强糊口的工作,为了省钱成为了室友,j虽然早出晚归,但每天都为我准备好早餐,屋子的清扫和家务都包揽,总是知道我需要什么,讨厌什么。”
裕非说得自己心里一阵犯呕,后悔为什么要用j的真实名字,反正备注都是“狱友”,随便编个名字不好吗,现在代入感强得每提起一次j他就想起那副恶心的嘴脸。
算了得忍下去,他着了魔地想让裕彻也吃点苦头,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受伤。既然他占有欲那么强,那就怎么恶心怎么编。
面上不显,继续说:“和谐生活了几个月后,他跟我告白了,说对我一见钟情,我在监狱帮他的事更是让他决心对我好,我考虑了一阵子,发现他确实是个温顺善良的人,于是答应了。”
他听见垂头的人发出一声轻蔑嗤笑:“哥的喜欢还是一如既往的廉价啊。”
深深的挫败感砸在心上,虽然裕彻似乎信了他有男朋友这件事,但是…这恋爱故事也太…连他自己都觉得把j换成任何一个保姆,甚至是条忠犬,就能满足他的恋人标准。
谁让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性冷淡,关于恋爱他是没有一丁点想象能力。难怪那段时间为了还债写的庸俗爱情被人当厕纸呢。
“这种人很好找吧,从你的众多追求者中随便揪一个不就好?我只是想不通他有什么本事能把你性取向都改变。接着讲吧,你和男保姆的恋爱故事。”
裕非确实是在看守所认识的j,刚进去那段时间,泛滥的同情心促使他处处帮着这个可怜的人,可后来和j相处久了才发现这人其实有病,精神分裂,不犯病的时候总是犯贱试探人的底线,他被其他狱友排挤完全是他自作自受,毫无理由地在别人饭里藏钉子、偷偷扔掉病人的药…数不胜数。犯病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
裕非知道他的真面目后,果断和他保持距离,可j不愿意仍死缠着他,甚至都不去招惹其他人了,只纠缠裕非。
裕非出狱得早本来就是见义勇为的误会,他摆脱这个神经病了好一阵子,快要忘记这号人时,某个夜晚j从他公寓的衣柜里钻出来,跟躺床上吓个半死的人说他出狱了。
裕非缓过神看清他身上没家伙,抬脚就是一猛踹,把他按在地上狠揍了一顿,警告他再也别出现在他眼前,否则送回去继续蹲,然后丢出门外。
没什么用,消停几天后他继续对裕非死缠烂打地追求骚扰,他去哪他就跟到哪儿,给人添各种各样的麻烦,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j似乎有用不完的钱,他没工作过,花钱总是大手大脚,裕非只有债务繁重时才不会驱赶他,因为那个时候j通常是他的老板。
裕非翻了个白眼,想把j真实的形象记忆消除,现在他需要一个丰满的,最好是能让裕彻知难而退的恋人形象。
如果捏造有些困难,那现实中有没有某一刻切身体会过心动,或者类似心动的感觉。裕非开始挖掘自己的记忆。
搜索的光标骤然停在某处。
他眨了眨眼,那段经历有些特别,他对事情经过的细节记忆已经模糊,但那个人的形象,鲜明地刻在脑里。
“前面讲的只是我出于现实考虑接受j的原因,真正让我爱上他的,还是那次在巴西周边某个小国家的经历。”
掺假的叙述脱口之前,真实的记忆在脑中放映。
那天是以助理的身份在给j工作,j原本的行程是去鬼屋探险,但一路上麻烦不断,最终黄昏也只能先在荒凉的路边人家付钱借住。
他们两个跟主人一家四口在一楼用餐时,又吵了起来,j认为没能如愿达到鬼屋是裕非规划失误,要扣他工资,裕非还嘴反驳今天要不是他拦着那帮人,j早就横尸街头,到时候就不是以参观者的身份去鬼屋了。
正吵吵闹闹时,院子里突然传来枪声,紧接的就是大门被猛踹,窗子被砸烂,还混杂着激烈的当地方言。
那对夫妻面色煞白,着急得忘了用英文沟通,也说着听不懂的母语,把两个孩子往裕非和j身边推,比划着让他们赶紧上楼。
j倒是反应很快,马上就往楼上爬,甚至跑在两个孩子前面,裕非落在最后,他临走前从窗户看了一眼外面,大门外堵着四个肥头大耳的纹身男人,有两把明枪,其他两个拿的是砍刀,侧门有个络腮胡在守,也有枪。
前脚刚上楼就听见外面的人闯进来了,语言不通也能听出在肮脏地破口大骂,噼里啪啦家具被打砸间,夫妻两人凄惨地哀求着。
听上去不像是抢劫,可能是有什么恩怨。
房子只有两楼,裕非看见两个孩子慌忙进了右边的书房,他们推开书架背后的暗门躲了进去,j一步跨上前,发现里面的空间硬挤也只能容纳两人,一把将两个孩子拉出来自己躲进去:“这儿归我们了,自己家的破事还把别人牵扯进来,真是倒霉!”
两个孩子不知所措地低声抽泣,裕非早知道j的品行,现在也没办法跟他继续吵,只好将小一点的孩子塞进去:“对你没别的要求,别欺负人家小孩。”
“裕非!进来啊!”
他把藏着两人的暗门关好,带着另一个男孩去了左边带阳台的房间,让男孩缩在床底,又尽可能地塞了杂物掩盖,报完警他贴在门后关切着楼下的动静,冒手汗的指尖无意识地磨搓着袖子里的刀尖。
令人心惊胆战的暴烈声响持续了一会儿,突兀的枪声闷地响起,全场静默了一秒,然后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暴徒嘻嘻哈哈的交谈。
在室内开枪、男主人又没了声音,杀人了。裕非的心皱巴巴地缩起来,更恐怖的是那群人聊了会天,开始往楼上走,几只脚一阶一阶踩在楼梯上发出沉重且愈加清晰的声响。
怎么办?等会要动手吗?动手了肯定会死但起码能带走一个,不动手…
裕非的脑子沸腾,屏住了呼吸咬紧后槽牙,等待着。
嘭!一声遥远的枪声从阳台方向响起。
“ah!”楼下似乎有一个人砸在地上,楼梯上的人操着混乱的言语,手忙脚乱地调头往回走。
裕非也没搞懂怎么回事,没有警笛不像是警察来了,他半蹲着移到阳台,小心地观察着下面是什么情况。
那瞬间底下大门处和院子围墙处爆发了激烈的枪战,楼里那群黑帮反应过来,仗着人多以火力压制对面,裕非偷偷转移到阳台最右侧,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围墙处的情况。
只有一个人,暮色下高大的黑衣男人握着手枪静立在墙后,这会儿他已经没有露面射击了,炸响的子弹嘭嘭打在他面前的水泥墙上,隔这么远的裕非都被那一声声巨响吓得冷汗直流,可那个男人只是静立在那儿,仿佛他才是捕猎者。
那群黑帮以为对面不行了,除了最开始倒地的那一个,其他三人举着两把枪和一把刀飞快散开借着沿途障碍慢慢包围过去。
裕非替那个男人捏把汗。
离他最近的一个黑帮在往下一个地点转移时,黑衬下冷白的手腕迅疾抬手,一颗子弹爆了胖子的头,烂西瓜似的栽在地上。
另外两个黑帮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早做好同伴牺牲的准备,利用那颗子弹的时间朝围墙飞冲过去。
那男人没有一点拖沓,在被突脸前直接从墙后绕出来,把背朝向右侧用刀的,跟另外一个拿枪的互射,三发子弹中了两,黑帮又倒下一个,而他毫发无损,瞟一眼背后利落侧滚躲过劈头的砍刀,开始跟那个满身膘肉的近身缠斗。
楼梯间传来女主人哭喊的声音,裕非赶紧去接她,急乱沟通得知侧门已经没人守了,现在得赶紧离开。他把床底的孩子扒拉出来,送到他母亲身边,j和另一个孩子也从暗室里出来了,一伙人急匆匆地下楼。
很难不注意到楼下大厅,浸泡在血泊里的两个男人。
他们从侧门离开了房子,裕非不声不响地没跟上他们,独自靠灌木丛的隐蔽移到前院继续观察战况。
他看见这会儿,那个壮实的黑帮整个人已经在缩着防守了,砍刀扎在树干上,那个男人拳脚猛得给人一种,要是没躲过去器官可能会爆在体内的错觉。
看到这儿裕非已经稍稍放心了,他猜测这人可能是跟这家交好的亲戚朋友,或者是黑帮间的恩怨纠纷,不管怎样,他觉得这个人一打五帅惨了。
五!?裕非猛地回过神,漏了一个,对,那个守侧门的去哪了?
有可能见势不妙先溜了吧。
在那男人最后一枪托狠砸在黑帮太阳穴的同时,他身后响起一冷不防的枪声,男人踉跄着差点要跟胖子一起倒下去。
心跟着揪起来,裕非着急他没发现那个人藏在哪里,天已经这么暗了。
男人连头都不回,径直扑到树后面,他应该是右肩中弹,慢条斯理地换了弹夹,在裕非看见丛林间一个影影绰绰的移动人影时,他连着几发子弹射过去,结束了。
这会儿裕非想看的结局也看到了,可以走了,但他不敢动,打算等男人先离开。
很奇怪,那男人倾斜着身子,一步一步向房子里面走去。
这是裕非最后的记忆画面。
“所以,就是他救了我们。”随着回忆裕非的血管也像当时那样偾张,那一声声枪响犹如清晰在耳畔,刺激,感动,希望。事实上,这几年裕非的每一本不为稿费而写的,里面的男主角或多或少都带有那个黑衣男人的身影,勇敢的,强大的,神秘的。
带有强烈个人感情的回味让裕非的叙述好几次偏离主题,他后知后觉地在结尾补上:“我就是这样爱上j的。”
不知何时,一直回避和裕非眼神触碰的裕彻抬起了头,专注地直视他眼眸,眼神意味不明地闪动着,认真得好像…就好像…他也是当事人一般。
两人无言地对视了会儿,裕非率先打破这奇怪的氛围:“我去洗澡了。”
裕彻终于动了,他按住裕非手背,一字一句:“在苏里南,五个里面三个黑人,男主人是独眼。”
裕非不可置信地听着,顿时涌现出一万种假设,一一被他否定。直到最明显的那个指向。
裕彻脱了自己的衬衫,拉着裕非的手环到背后,去摸肩胛骨处凹皱的枪伤疤痕:“那个人是我。”
铺天盖地的眩晕,裕非被突然揭露的真相砸得情绪错乱,怎么会是裕彻?竟然是裕彻!那个时候他才多大,20,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一边上学一边满世界找他哥哥。
记忆中那个拿枪跟黑帮火拼的男人重叠到裕彻身上时,纯粹光辉的形象便以血肉和裕非联结到一起,他再没办法以置身事外的眼光去品味欣赏,只后怕着,万一裕彻当时失误了没躲开致命的子弹呢,万一黑帮又来了更多增援呢,他将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见证自己弟弟的死亡,现在他没死,子弹也确确实实地穿入过他的身体,带给他难以忍受的疼痛和褪不去的伤疤。
更可怕的是,这只是五年中的一次,裕彻没打算告诉他的其中一次。
裕非想责备他,可是他又立刻想到自己没资格说这种话,因为他也同样完全支配自己的生命与人生,没有顾及其他。
还挺像。
他不得不重新思考这次重逢裕彻对他说过的每句话,它们不是玩笑,也不是言过其实,每个字都浸染着沉重的真情实感。这种不一般的情感向来是他感兴趣的题材,但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走进屋子,又一次因为没见到你而高兴。”
拼尽全力也害怕迟了,不愿当什么拯救者,只希望哥从未陷入过危险境地。
是个让身体疲倦,情绪翻涌的早晨。裕彻没有问他哥从哪里开始是谎言,裕非也没有问他当年是如何做到如此程度,尽管这都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此后两人再没说过话,揣着各自心绪回避对方。
后面几天裕彻干脆住在了公司,见不到人影,更让裕非心烦意乱的是,房子里没锁也没监控,门窗大敞,任由他随意进出。
但凡知道的再少一点,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裕非常站在大门口,不甘心地想,裕彻是故意开着门的,赌他不敢走,赤裸裸的挑衅,等他回来发现他真的没走,他就会高兴自己赢了,然后得寸进尺霸占更多。
怎么玩得过一个all的人。
只有偶尔,很少的时候,他会陷在难眠的枕上,想象弟弟追在看不见的背后流了多少血。
一周后,裕彻终于回来了,虽然离开是故意为之,但离开这么久并非出自他本意。迈巴赫直接停在院门口,他风尘仆仆地穿过庭院,推开门,一楼没找见哥的身影。
他仍然不着急,笃定他哥不可能会走。踩上楼梯去二楼找。
从无人的卧室出来时,他扯了把凌乱的衣领,额角冒着青筋喊:“裕非!”
很巧,他喊完就看见下面大厅刚进门的裕非,提着一大袋蔬菜瓜果,购物回来了。
裕非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他,无言沉默,然后兀自换了鞋往厨房走。
心情怎么能转变得这么快呢?裕彻眉头舒展,他都无法理解自己,只知道迈着长腿下楼跟进厨房,无事发生般搭话,完全没有尴尬:“这些天哥都是自己做饭吗?其实我有在茶几上留阿姨的号码。”
“午餐想吃什么。”裕非撕完猪肉包装袋,回头问他,看见他正捏着案板上的番茄,干脆把人拉到水槽边洗手:“你回来洗手了吗。”
“想吃青椒肉丝,番茄炖牛腩,红烧鱼。”他扫了眼裕非买回来的食材回答,连语调都是上扬的。
裕非说好。
过了一会,忙着备菜的裕彻听见掌勺的大厨说,他前天才吃过青椒肉丝,所以要改做成油煎青椒和炒猪肉。
忙碌了一阵,大厨表示自己没做过番茄炖牛腩,下次再议,锅里炒起了番茄和鸡蛋。
数凑够了,他又不由分说地取消了红烧鱼。
最后就是这三道没被点过的菜上了餐桌。裕彻本来还有点不高兴,他哥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后,美滋滋地端起碗品尝。
嗯,味道很一般。
他不愿相信做饭过程始终从容自信的哥,会搞出这种水平的东西,不甘心地把筷子伸向难度系数最低的番茄炒蛋。
能吃。但没必要吃。
“你这是什么表情。”裕非一抬头就看见他那副样子,毫不隐藏地嫌弃他的劳动成果,立刻不满起来。
“哥,你是故意做成这样的吧,就为了让我吃点苦头。”
裕非撂下筷子,他吃惯了几年的味道竟然被人如此诋毁,护菜心切:“你懂个屁,自己去做别吃我的。”
听到裕非这么说,裕彻才明白他是认真的,以前那么挑食的一个人,现在竟然对食物没有一点儿挑剔,过去那段辛苦突然具象化起来。
裕彻隐下这些情绪,态度良好地向哥认了错,一边皱眉一边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东西。
“嫌弃就别吃啊,搞得像我在虐待你似的。”
“哥不是说不能浪费粮食嘛,等我把这些解决完,你以后再也别想进厨房了。”
裕非愣了一下,原来他有听进去他的话。
挺好的,这些天他想了很多,弟弟的确是世界上离他最近的一个人,尽管现在的关系有些变质,他不想武断地再次丢弃,重蹈覆辙,想试着更积极一些去处理,变回健康的,应该的样子。
两个人一起洗了碗,期间裕彻一直在为他带回来的礼物铺垫,说了大堆玄乎的谜语让裕非猜。
“手表?皮带?”裕非抱着手臂踱步跟出去,那个礼物放在了车上,听见说猜得不对,太普通了,他就无聊地继续列举:“国玺?美人鱼?马桶刷子?”
从副驾拿东西的裕彻被逗得哼哼笑,他捧出一个棱角镶金的精美木匣走到裕非面前,递给他。
揭开盖子里面是一盒,流光溢彩的宝石。天然的珠宝有着纯净的色泽,由顶级的切割工艺打磨而出,有丝绒晕紫调的黑珍珠,也有闻名于拍卖史的粉钻,自然界的瑰宝一颗颗堆叠着,夺目地施展着让人沉醉的魔法。
裕非目不转睛地看了会儿,回过神来第一个动作就是把盖子合上,沉甸甸地托着它有些木然:“为什么送这个。”
因为我喜欢。
裕彻这些年收集的东西只有一个标准,稀有并且美。最开始是一种行为,后来发展成他的审美,他喜欢奢侈珠宝艺术画作,和大部分富人没什么区别,庸俗行为下的心理缘由倒是比较新鲜,他最近才意识到,他着了魔地想拥有任何和他哥相似的东西,哪怕只有一丁点。
送出了他自己喜欢的礼物。预感到真实回答的效果不会好,裕彻只是说了句:“觉得适合哥。”
为了给反应裕非勉强笑了一下。
缩在沙发上一起看了个电影,度过了个悠闲惬意的下午。
晚餐后回了各自的房间,就像裕非期望的那样,普通正常的兄弟关系。目前为止他都比较满意,但他也不至于傻乎乎地认为仅靠如此这就能维持下去。
弟弟的心理已然病态,其成因及如何纠正,在裕非脑里一片混沌。
他现在睡的是一间正常装饰的卧室,那烫手的木匣还放在床头柜上,他起身拖沓着鞋拿着它穿过走廊,推开那间金库的门,弯弯绕绕地避开造型夸张的家具,走到房间最里的一处角落,把木匣放在那里。
迷蒙的睡梦中,裕非感觉有人拍着他胳膊在说什么,他只是睫毛一颤,又陷回沉重的梦里。这些天的生活琐碎安宁,连梦的内容都变得过于现实,梦见了小彻,梦见了才住十几天的别墅。
“哥,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过了一会儿又听见贴着面颊吐出的话语,他侧了侧脸躲开那股痒意,这才艰难地掀起眼皮,窗户外面很亮,裕彻像个小狗般把下巴搁在床沿,撅着嘴不满地嘟嘟囔囔:“都快中午了,你昨晚几点睡的?”
裕非无意要介绍他颠三倒四究极混乱的生活作息,扇着睫毛仍然困倦:“你管我,没事儿就别…”再次合上眼,连梦都快续上。
“有事啊,有个晚宴我想你和我一起去,你去吗。”
“嗯。”连话都没听清,为了睡觉他只是出声敷衍了个问句。
就这样等他在喝下午茶的时间醒来时,被楼下客厅等候的两位造型师给惊住了,他迟迟不肯下去,顶着鸡窝头跟裕彻对质。
“什么晚宴我没说过要去啊,你肯定是随便揪了一截我的梦话,这算什么承诺啊,你得在我意识清醒的时候问,来,你现在再问一遍,不去。”
裕彻怎么求都没用,拿他哥没办法,只好让造型师留下礼服走了。出于置气,他到厨房把备好的菜都收进冰箱,不给他哥做饭了。
裕非还没有养成需要他的习惯,刷完牙鼻尖还挂着水珠,就哼着歌悠悠逛进厨房,打算随便吃点什么应付一下,刚拿了碗切好的黄瓜片就听见守在门口的人说:“那是我切的。”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裕非好笑地瞥了眼小气鬼,顺着他问:“那可以给我吃吗?”
“除非——”
还没等他说完,裕非就抓了把黄瓜片塞嘴里,口齿不清地挑衅:“我就吃,怎样?”
把裕彻气得皱着脸扭头上楼了。
他乐呵呵地做完自己的饭,沙拉和煎牛排,今天的第一顿,这个时间点吃的话应该也是最后一顿。
端着盘子走到餐厅时却没有坐下,他望着二楼裕彻卧室紧闭的房门,又多添了个叉子在盘里,走上去。
敲了门里面的人让进,裕彻坐在书桌前只给一个侧脸,裕非自顾自地拉了椅子在他对面坐下,切了块牛排递到裕彻嘴边:“你吃饭了吗?”
裕彻真的很想端住他的态度,可是哥哥竟然在喂他东西诶。他绷着脸快速低头咬掉那块牛肉,嚼嚼嚼。
裕非观察了会儿他的表情,有多生气不怎么明显,想呕的样子倒是反复出现。他无奈耸肩,转而步入正题:“是什么晚宴啊,就那么想让我去吗。”
“专门为你设的,接风洗尘,去的也都是我圈子里的熟人。”
“好吧,那我去。”
裕彻这才把脸侧回来:“怎么突然改主意了,明明早上我也是这么跟你说的。”
“你就当我在撒起床气。”
“……哥早点睡觉行吗。”
两兄弟一抵达酒店,客人们就簇拥上,右边的裕彻是他们都熟悉的,需要攀结的,一身奢华的黑色礼服完全映衬出他平日里矜贵冷傲的气质。
而左边那位给人的观感则相对神秘,尽管事前早做过说明,他是裕氏家族的长子,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发展,可眼前人的形象与一般的想象大相径庭,裕非不像是什么成熟稳重的商业巨鳄,也不像是高知的学者,他…处处透露着一种圈外人的陌生。
不管怎样,今晚的主角是谁,他们都清楚,聪明的人也都知道现在讨好裕彻的最好方式是去讨好他哥,这里没有不聪明的人。
宴会刚开始的时候裕彻就刻意和裕非分开了。
来找裕非喝酒聊天的人已经换了一波又一波,他仰头喝下不知道第几杯红酒,开怀地应下顶尖出版社的邀约,微醺的脑子不住地感慨,这儿的人说话好听,酒也好喝。
喝到后来不得不去趟厕所,他才暂时离开了被人捧得高高的云端。
他洗完手后抹了把温度略高的面颊,撑在台边让自己降温,今天玩得很开心,他也清楚了裕彻缠自己来这儿的目的——拉他进入他的圈子,让他回归他本应该的生活。
他反复确认自己的心情,是享受的,但也空落落的,和以前一样。但经过这些年现实的摔打,他没法再拥有以前的魄力,只是茫然地停在原地,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
要是能满足于这样的生活该多好。
短暂的思考耗光了他所有神志,放纵饮下的酒精开始上头,他一边想着回去再听几句夸夸,一边从豪华的窗框翻了出去。
偏偏倒倒地走了很久,手摸过绿化草球,也摸过水泥硬地,还咕哝着宴会厅怎么这么远,等他晃神才发现人已经爬在外面了。
于是又摸上了出租车车门,在眯上眼前报了个“酒店”地址。他也不可能细想自己刚回国对什么酒店的地址会那么熟。
司机本来是不想接这个醉鬼的,但又看他穿得那么贵,吐车上了也应该付得起他要求的洗车费。夜色灯光阵阵扫过车窗,开了好久终于送达,司机默许了的意外也没有发生,他叫醒裕非让他付款下车。
裕非耷拉着脑袋在手机上一顿乱点,钱没有转过去照片倒是拍了好几张,司机实在看不下去,招呼住宅门口的保安过来帮他付了。
人刚想扶大少爷下车,裕非就自己摔下来,还从兜里掏出不知哪儿捡的废纸片嚷嚷着要开房。
一顿折腾把已经上床的裕氏夫妻都给惊醒,下来接这个大半夜突然鬼混回来的大儿子。
“非,你在哪儿喝的酒呀,怎么醉成这个样子。王妈快去煮醒酒汤。”
“爸?妈?”毫无防备地见到这两人裕非也惊醒了一阵:“我回家了…谁搞的。”
他爸摁了摁眉心,轻推着裕非往他以前的房间走:“等会喝了汤就睡吧,澡也别洗了,明天再聊。”
深更半夜的闹剧就这样落幕。
裕非本来睡死过去一会儿,但喝完王妈煮的汤睡意褪去些许,他昏昏沉沉地环视这间卧室,已经没有一丁点儿自己曾经住过的痕迹,看不见一件旧物,被改造成了崭新的客房。
“这才是正常的…回国后他们对我很好刚刚也对我很好…这不正常…”他颠三倒四地指着房间重复:“这才是正常的。”
“但是为什么呢?”
就跟父母并不真正在意他一样,他也只会在这种时候短暂问一下这个问题,不需要答案,也不需要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蹬掉皮鞋扒褪外套,他翻来覆去地滚了一阵,终于再次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