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我不是主人你也不是佣人”（）
她拎起暖瓶把热水倒进脸盆里，兑了兑凉水，用手试了试，温度合适。
“水好了。”
又唤了他一声。
陈芝瑶回过身，正对上闻少恒看她的脸。
从她进门开始，他就一直在盯着她，目光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但他一句话都没有开口跟她说。
芝瑶也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只是对视了两秒，而后眼波溜过，去给他整理房间里的衣服，鞋袜，看了看窗户有没有没有关紧的地方。
也没有跟他多说一句话。
一般主人这个时候已经洗了脸，泡起了脚，但少恒到现在还迟迟不动，眉头紧皱，一双手放在床铺上手攥成拳，似隐忍。
陈芝瑶走过去为他又倒了泡脚水，端到他跟前，蹲下身，手指刚碰到他的k腿，这时头顶上的男人才出声了。
“叫别人进来是什么意思。”
她的手被他一把捉住了，紧紧攥在掌心，灼热，宽厚，甚至柔软的一只大手。
芝瑶未说话，将自己的手往外扯——扯不动。
她抬起头来看着闻少恒的脸，分明是他拽着她的手，但他的脸上却好像受了很大打击似的表情，脸se可怜的很不好看。
陈芝瑶眼睛垂下来，嘴唇微微颤了一下，低声呢喃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问我？”
“大少爷，”
“你分明知道我就是在等你的！”
话音刚落，一道猛力将她整个人都拽起来，陈芝瑶猝不及防下一瞬就被男人用力拥入怀中！
跟前的水盆因为被踢到发出声音，水晃出，溅在了地上，她的脚背上，腿腕上。
他的怀抱有纸墨，混着皂角的味道，倒是宽厚，温暖。
少恒在失意的时候就会咬她的脖子，有点疼，有点麻，有点烫。
“芝瑶，”
大手圈着她的腰身，手掌在她背后来回的摩挲，隔着衣服的布料她感到皮肤也变得火热。
“不是你送了她情谊吗。”
吻在她脖子上的嘴唇停住，他抬头看着她，“我什么时候……”
话未说完，蓦然想起来了。
那是因为他的缘故害燕儿丢了一枚铜戒，据说那戒指还是她舅母送给她的，他心中有愧疚，就买了一枚银戒指还予她，当初给她的时候也说明了，是因为这原因，并没有其他心思。
“你完全误会我了。”
但是转念一想，原来这些动作里有几分酸意。
“我误会还是不误会，主人不是也没必要放在心上吗？”
闻少恒眉头紧皱，看着眼前这明亮亮的低垂的眼，说这句话不知是气话还是真心。
“我害她弄丢了东西，才再还她一个，完全没有别的意思……我不是那种男人。”
他缓缓放开她，攥着她手，一双粗糙的nv人的手，不像他见过的任何一位小姐，nv士的手一样细腻。
“我不是你的主人，你也不是我的佣人。”
少恒的指腹在她手上的y茧细细摩擦，陈芝瑶垂眸看着他眼。
“我想你懂得我芝瑶。”
她看着他半晌，低下头，嘴唇触0到他的脸庞，是轻柔的吻。
闻少恒盯着她，脸靠的极近甚至能看到她脸上的绒毛。
nv人柔情的亲吻像是羽，他像是等待已久，顺势抬头，hanzhu她的唇，舌头立即就顺着她的唇缝钻了进去，缠住她的舌头，嘬x1着，水ye交融。
他的手臂拢着她的后背，带着她坠到身后的床上。
闻少恒热烘的身t压着她，手指解开她的衣服，露出那白皙圆润的肩，抚上去，像是一片凉润的玉，但那玉上有痕。
手臂上道道沉淀的暗se痕迹，虽然0不出什么异样，但美玉的痕总叫人怜惜，他知道她早些年是怎么过的。
灯光下，她的脸异常柔和，像是没有轮廓，是由凭他自己想象出的一张脸似的。
眼睛，眉毛，鼻子，嘴唇……
闻少恒激烈的吻上她，舌头在她嘴里用力的搅，孜孜不倦。
衣裳被他彻底剥落，nr0u被他抚上时她浑身哆嗦了一下，唇舌还在被他嘬x1，他的指头已经微微用力刺激着，挑逗着她的n头。
“唔……”
松开她的唇，陈芝瑶细细的喘息，他低下头去吃住她的n头，她忍不住向上挺了身子，身t紧绷着，手臂像是细柳一样缠住他的后背。
耳边是男人压抑低喘的气声，唇舌划动拨弄的感觉，su麻开始全身流窜，芝瑶的身子软了。
窗外黎明的天se是水青的，后院里修院的花匠今天起的更早，在一楼一早就能听到清脆的剪刀声。
陈芝瑶去外头的水龙头下洗漱，今天她要跟厨子去买菜。
“来了，”
他还在打哈欠，“去拿着。”
吐痰咳嗽，指挥她，两个人一起出门，对他来说每一个清晨都是这样的。
看着他跟每一个摊上的人打招呼，她老老实实的跟在后头。
他b她早来这个家里一年，因为ai吃葱蒜，头发基本上全秃了，脸上的r0u肥跺跺，松垂着，但他个子挺高，走起路来颇有气势……就是这样，买所有的东西都安排一个小nv子来提。
篮子根本装不下这么多东西，芝瑶先把所有东西都放在地上等着他，她驻足在了一家伞店的外头，向里一瞥，目光却直直的定住了。
“jg巧玲珑、美观耐用”在《妇nv时报》中提到，纸伞是时尚nvx手中的用品之一。
厨子回过头来见她在看，开口道，“这可是有名的店。”
“很贵吗？”
陈芝瑶问他。
他笑了一声，“之前看到葛太太拿着那么一把来找太太。”
“那应当不便宜吧。”
葛太太是有名的时尚nvx，又大手笔，当然她的伞肯定是要求店家特制的。
“走吧，看有什么用，”
“我也有那么一把。”
只见她忽然指着那一把，那上头印着的是“黛玉葬花”图样，栩栩如生。
厨子听她这么说忍不住上下打量她，实际上他有时候也能从那些小丫头们口中听到一些碎嘴子，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也能猜出个大概。
这可是名伞，价格虽然也不说夸张，但佣人们，谁能花钱去买这些个东西？
“还要去买什么吗？”
厨子支吾了一声，又带着她往别的摊子上走，不过这一回倒是再没怎么指挥她，反倒是买了东西自己用手拎着，一直到回了家中。
当佣人的，一天中反正就是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
“芝瑶，我和燕儿先去那边了……”
“嗯，好。”
她看着喜凤和燕儿的背影，从昨晚开始又变化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忽然不知道从哪又调进来了两个nv佣。
“看看，都是些俏皮人物。”
老凤妈对着人就是夸，因为这里只有她在，就对她们说，有什么事可以让她帮衬一下她们。
两个人笑着过来跟她打了个招呼，芝瑶嘴里捻着这俩人的名，微笑道，“我叫陈芝瑶……”
“娣娣！”
从楼上传来一道娇滴滴地声音。
两个nv佣回过头，一下犹如亲姊妹重逢般。
原来这俩nv佣是闻先生专门给六姨太从先前公馆里调过来的。
六姨太跟林太太不对付，如今又仗着闻先生ai，总说这家里头的人都看不惯她，不是真心依她，她在这里无依无靠，就跟那浮萍没什么两样。
昨晚她同闻先生说，“我这醒了，睡了，总不能就苦等你回来……”
说来说去，怕他不信，又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
“我来这里，连个提行李的人都没有，一个个都拿我当si人……”
“什么si人？”
闻先生眉头紧皱。
兰侨见他有些恼怒了，又说，“那些nv佣，都拿我当空气，我本来想跟太太好好相处，也不被当自家人。”
“哪些nv佣？”
他绕过她嘴里头的‘nv主人’只想罚罚些小喽啰好让她不那么吵闹。
兰侨看口就提了两个人，但起初那一个她只是一句话略过了，唯独到了后头这个。
“我叫她，她不听，我说叫她来帮我倒杯水，她不应，”她说，“一来二去，你说她还不是故意？”
闻先生听她说，眉头越紧越深，“你说陈芝瑶？”
“我不知道。”
不过那之后闻先生也没有再回过她。
……
兰侨看了陈芝瑶一眼，目光流连在她那张脸上，冷哼一声，拉着那两位nv佣聊了起来。
林太太今天回来特别早，心情很好的模样，还从外头带了糖让老凤妈给每人都分两块。
给两个新佣人也分了，但就是没给六姨太分。
要说这家里谁最拿六姨太当‘si人’那就是林太太。
陈芝瑶给林太太打扫房间的时候还听到了兰侨跟两个nv佣的对话。
“有些贱货，人家施舍几块破糖就t1an着发什么sao。”
她从前没人说，这回两个人来了，关上门，芝瑶猜想她没少说林太太坏话。
但这话里有话，两个nv佣y是没敢吃那糖。
“芝瑶姐姐？你睡了吗？”
声音很小，年纪跟她一样大，这孩子就是娣娣。
陈芝瑶就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过一会儿那声音没有了。
但是第二天……
陈芝瑶看着丢给自己的兰侨的内衣内k，衣裳，袜子。
“怎么，你有什么不愿意？太太使唤的了你，我使唤不了？”
她把地上的一件件捡起来，一边听着兰侨在那骂。
“天生就该没脸的东西就不要学着别人挂什么脸。”
陈芝瑶转身出门，刚下楼忽然就碰到了一个上楼的人，她看着铮亮的皮鞋，这才抬起头来。
“闻先生……”
闻先生刚离开不久，兴许是因为什么原因又折返回来，手里还拿着帽子。
“……闻先生。”
他看着面前这双眼珠，她似乎走了神，因为碰到自己也愣了一下，呆了两秒才记起同他打招呼。
“嗯。”
说是突然却并不慌乱，目光微微下垂，陈芝瑶要从他身边经过去。
脚步刚落下两级楼梯，忽然背后又传来声音。
“你拿着那是谁的衣裳？”
芝瑶缓缓回过身去，并没有抬头，只轻声道，“都是太太该洗的衣裳。”
谁说姨太太，不是太太呢。
闻先生停在原地盯着她，几秒后，她听到了他继续上楼的动静，这才抬起头来。
六姨太原本在屋里，要娣娣跟着芝瑶去看着她洗，说是洗的不好就叫她重新洗。
“好好看着，一点脏都不准有，听到没？”
“哎，知道了。”
她这么说，她一定要‘好好看着’。
娣娣一出门忽然就看到了从楼梯上来的闻先生，立即又折身回去，悄声禀报。
六姨太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自己的模样，立即往门边走。
“哎呀！”
‘吓’她一跳，幸好佣人从后头扶住她似的。
闻先生皱了皱眉，“在家里一惊一乍的像什么样。”
说罢竟然直接往书房走。
没得他哄，反倒挨了批，六姨太傻了眼，攥着娣娣的胳膊，一个鼻子里出气，咬牙道，“这si人！”
“先生准有急事……”
她冷哼一声，虽然她是做小的，但不见得是什么贱皮子，也有自己的脾气，转身下了楼。
闻先生下楼的时候她在沙发上嗑瓜子，这人看着给她莫名来了一句：
“要是太清闲，就去找点事。”
这话看着像是对她说的，但实际上呢……
“嗯？”
她能做什么，分明就是对娣娣说的，娣娣也一下咬着唇低着头。
看着男人背影，兰侨明白过缘由来气笑了，把手里的瓜子往盘儿里一撒，“好个贼骨头啊。”
“太太……”
原本想治治那小贱人，现在她不得不节制了。
想到那张脸，兰侨是怒极反倒平静了下来，气有什么用？说到底nv人不就是靠这种东西来壮自己的胆儿吗。
难怪她敢这样嚣张。
不过，林太太压她一头就算了，她治不了，但她呢，一个佣人，还能叫她受气了？
花木之间有昆虫的声音，陈芝瑶在树下面洗六姨太的衣裳，一根晾衣绳拴在两棵树上，洗完了她将衣服都一一晾在上头。
她看着微风中的衣物，静静的，像是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想起闻少恒前几日晚上对她说的话。
“这几天我可能要去丰德那边，不能看你了……”
少恒攥着她的手，随着闻家丝行的扩大，现在闻家有‘泰兴’‘丰恒’‘安恒’‘丰德’几个较大规模的丝厂。
他现在主要坐镇在丰德那边，丰德已经稳定，有了经理和协理，闻少恒是偶尔去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