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3 有人从天而降

囚徒握紧手中的匕首，与一具干瘦扭曲的人形对视。

黑暗中他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砰。

……什么也没有发生。那东西从他身边走过，摇摇晃晃地远去了。它的脚步拖沓，踩在尸骸堆积的小丘上，嘎吱作响。

男人侧过身，目光追随它的背影，一直到它消失在远处的黑暗里。自始至终，人形没有向他投来哪怕一瞥。

他放下手臂，感到一丝茫然。

和一切预感与环境昭示相比，他的旅途未免……太顺利了。

不久之前他从那座死寂的石质小屋中离开，不是出于某种肯定的目的，而是出于否定——对坐视作为礼物的生命消逝而无所事事的否定。尽管他不清楚自己能做什么或者应该做什么，不过，至少，他还有某人指出的道路。

就先去看看吧？这种内在的期盼鼓动着他，也许你会死，然后再也不用考虑这些。或者你会活下来。

活下来，然后看看……和这次生命一同被赠予你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怀抱着这种模糊的期待，他出发了。穿越门扉，步入黑暗。他沿着一条黑暗而低矮的通路向前，经过两侧排列房间的走廊——其中一些和他醒来的房间相似，还有一些是锁着的——然后，就像为他指路的人说的那样，在黑暗的尽头，他看到大厅。

一片被上方洒落的微光照亮、极宽且极高空间，巨大的石柱支撑，穹顶高耸，地面起伏不平。它毫无疑问是宏伟的，能在任何第一次看见它的人心中激发崇敬。

然而，在为这崇敬所俘获，进而产生好奇、仔细观察之前，囚徒首先被另一种由光亮揭示的东西吸引了注意。

视线的边缘，有什么深色的事物与他一同脱离了黑暗……越过他向前。

他本能地偏过目光。然后他看见了。

……人？

这不可能！

他前冲一步，去搭那个人的肩膀。那一瞬间他心中闪过无数疑问：你是谁？为什么在这儿？和我一样么？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在我身后？你为什么这么轻描淡写地从我身边走过？

他的手落在那个“人”的肩膀上。隔着一层粗薄的布料，手掌下的触感非常……单薄。单薄到了嶙峋的地步，仿佛直接触摸骨头。

“啊……”他从喉咙里滚动气息。

没有回应。那个单薄的身影被他搭得摇晃了一下，但却没有回头，甚至连一点改变步伐的意思也没有，就这么继续往前走去了。囚徒不得不更往前走，他追上去，试图从正面拦住对方——

他看见一张绝不可能属于活人的面孔。

一张干朽的面孔，确然是皮肤直接蒙着骨头。那张面孔上凝结着具象的痛苦：双目圆睁，瞳孔浑浊，嘴巴大张，组成一幅嘶吼的表情。

这是什么？

囚徒一时被惊住了。他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浑身僵不能动。但与此同时，那活尸的表情却开始变动。原本凝滞的痛苦仿佛忽然解冻了，男人看见那张僵硬的脸上，浑浊的眼睛转动，从直视前方转向他的方向。

它终于注意到他了，在他的尝试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