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失踪
丁笙一直热衷于去原始偏远的地区寻找艺术灵感,去年甚至去了非洲最危险的刚果金。她热情大方朋友众多,每到一处几乎都有各色各样的当地人接待,早就习惯了不同的文化和习俗。
也许丁笙阅历丰富是对的,可能是他自己看走眼。严盛夏感到一阵烦躁的不安。他还要说什么,bruce走了过来,主动问严盛夏:“有什么问题吗?”态度客气有礼。
严盛夏看了眼自信乐观的丁笙,忍住不快说“没有。”
他们上了那辆迷彩色吉普,穿过一段灰蒙蒙的水泥路,驶入嘈杂的市中心。l国首都的光景恍惚让严盛夏回到了几年前去过的某个西部小县城,甚至还不如。马路上各种尘土垃圾飞扬,没有人车分流也没有交通线,行人随时随地都可能穿过。他看到一辆被陈年泥浆遮盖住图案的公交车从对面开来,车身随着发动机声音震动,乘客挤在逼仄狭小的长凳上,从两根栏杆之间的空隙张望出来。
一个比他想象中更破旧更贫穷的国家。
严盛夏跟着严烺去过一些西部农村,他见识过什么是贫穷。但现在令他不安的不是贫穷,而是吉普车经过时,路两边几群年轻人投过来的冷漠目光。其中一次,三个穿着t恤的年轻人穿马路挡住了吉普车,坐在副驾驶座的bruce“朋友”抓住车门边缘站起来,大声朝他们嚷嚷,拇指食指伸出比划着打枪的姿势。三人中最左边是个瘦瘦高高的棕色皮肤男人,站在离吉普车一米多远的地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经过。严盛夏回头看了一眼,那人的眼里充满令人悚然的仇恨。
严盛夏从来没有在自己生活的世界里见过这样的场景。一切都令人陌生不安。他抓住丁笙的手臂,想说“我们现在回去。坐下一趟飞机,去哪里都可以,然后转道回英国或者中国。”可丁笙比他快了一步,脸上扬着兴奋快乐的神采,用英语对他说:“bruce明天晚上在自己家的私人海滩准备了一个party,说是欢迎我们,顺道给你庆生。我说了是你20岁生日,要给你买个大大大蛋糕,他说他们家厨师就能做。”
那些话如潮水般堵在了喉咙中间,又慢慢退去。他想就一天,两个晚上,等到后天就和丁笙离开这里。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不会有事发生。
应该不会……
那是6月15日的傍晚,吉普车迎着夕阳驶入了椰树林中的一栋大别墅。比起市中心那些简陋的水泥建筑,浅绿色外墙和暗红色琉璃瓦的房子辉煌耀眼得如同白金汉宫。毫无疑问,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它象征着权力和财富,象征着肆无忌惮和不可一世。
仅仅2时后,这栋房子就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那些人身穿迷彩服、手持ak47或者16,在一阵突突突的扫射声中,闯入了别墅的大门。
那一夜l国风云突变。反对派领导人与军队里应外合,将蠹国害民的总统赶下了台。而担任内政部长的总统堂弟一家,在别墅被射成马蜂窝之前,匆匆逃离了这座城市。
他们等不及自己的大儿子bruce和他的两个客人。据说那天晚上bruce带两个客人去沙滩边party前,部长夫人曾在丁笙的额头上点了一下,说了句:上帝保佑你。
上帝没有保佑这座城市,也没有保佑严盛夏和丁笙。
他们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