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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拉普拉斯恶魔(2)

 

程昊云眼神锐利地盯着他,语气强y道:「上次某人也是这样说。」

叶惯犯吐了下舌头,双手合十,语气楚楚可怜道:「好嘛!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真的?」程昊云眼神怀疑。

「真的,我发誓,我保证!」叶千泽举着手,斩钉截铁地发誓。

程昊云深深叹了一口气,满脸无可奈何,眼前这人简直b广义相对论还要棘手,自己还真是拿他没办法啊!

吃过饭後,程昊云从书包拿出笔电打开一个软t。「我在模拟的环境里试跑了一下模型,但是结果不太理想。」

叶千泽凑过来看了一眼,满脸无所谓,语气飒爽地说:「很正常啦,第一次试跑能有这样的结果很不错了。」

「可是,你的模型很完美,不应该」

「哈哈哈!」叶千泽突然夸张地笑了起来,他抱着肚子洒脱地说:「谁第一次就成功的啊?我又不是神,如果拉普拉斯恶魔那麽容易就完成,哪还轮得到我挑战呢?」

接着他起身走到一旁书架,拿出一本厚重的笔记本道:「有问题我们再一起改就好了啊!反正现在有你帮我,进度b起以前可是快了很多呢!」

这本墨绿se牛皮封面的笔记里头,记载的是他们整套拉普拉斯算式的完整架构,也只有在这里,叶千泽才会努力让自己的笔迹不至於那麽歪七扭八。

毕竟这是整项研究的核心,如果程昊云看不懂,或是他不小心看错一个参数,那可就麻烦大了。

叶千泽趴在桌面上,侧着头认真翻看笔记本,额前细长的银发隐隐遮挡住他那祖母绿的双眼。

程昊云时不时分神瞄了过去,从刚才开始就不断强忍着伸手去拨弄的冲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可能是不甘那双带着光芒的眼眸被掩盖住,也可能只是纯粹出於私心,他就是想多看那麽一眼吧!

「你想到什麽了吗?」他的视线果然还是太明显了,叶千泽注意到後抬起头问。

「我」程昊云一时间答不上来。

叶千泽坐直身t,手中的铅笔在修长的指尖灵巧地转了一圈後,他笑着说道:「我觉得现在的模型对於上一秒的状况函数依赖太深,可以试着调低回归函式的参数,你觉得呢?」

一讲到专业内容,程昊云瞬间回过神,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嗯,我也是这样想,然後根据试跑的结果,感觉对於时间这项参数b重放得太高,我们应该要想办法加点随机x,或是其他能更好模拟现实环境的函数。」

叶千泽撑着头,嘴里叼着铅笔尾端,正皱着眉头深思,在看到一旁天t力学的相关书籍後,忽地灵光一现。

眼底深处闪着一丝绚丽的光芒,他兴奋地说:「不然我们纳入浑沌理论。」

「浑沌理论」程昊云微微一笑,「不愧是你,很有意思的想法。」

每天晚上,他们两个常像今天这样,面对面窝在小小的矮桌旁,一个写算式,一个打程式,总是一个不注意天就黑了。

没了末班车,程昊云就算知道会被家里人骂,也坚持要留宿打地铺,为的就是能多和叶千泽待在一起。

他被叶千泽的聪明才智深深x1引无法自拔,每天能一起疯狂投入研究的这短暂时间,他视若珍宝,格外珍惜。

从两人相识到现在这短短几个月,程昊云不再是像过去十几年那样漫无目的过日子,只有在这段时间,他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与价值。

睡前,程昊云突然从书包中拿出两张票券,在叶千泽面前晃了晃,他语气神秘地说:「要一起去吗?」

「这是什麽?」叶千泽疑惑地接了过来,在看清楚票券资讯的那瞬间顿时睡意全无,他兴奋地跳了起来,接着猛地一把扑到程昊云身上。

因为过於激动,他完全没控制力气,程昊云被扑得往後一摔,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叠着一个,狠狠摔进房间角落,那道叶千泽用厚重的原文书筑起的书墙。

「哗啦」一声巨响,场面惨不忍睹。

「你从哪里用来的门票啊?霍金的演讲我一生能听一次,就si而无憾了啊!」叶千泽亢奋过了头,脑袋罕见的像是过热当机一般,此刻正不断盯着门票傻笑。

程昊云笑着把自己和叶千泽从书堆中拔了出来,看着他心花怒放的表情,抬起手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忍住。

他大力地r0u着叶千泽的头发,此刻,原本就不甚整齐的银发,在程昊云一顿辣手摧花之下,就显得更加扎眼了。

望着他这副一言难尽的模样,程昊云忍不住又笑了出来,他早就想这样做了!

看着眼前纵使外表邋遢,但jg致的面容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好看得让人离不开眼的叶千泽,程昊云笑着答道:「教授不知道哪弄来的,我们一起去吧,记得提前把时间空下来。」

「我会的,si也要爬过去!」

语毕,叶千泽忽然抬起头,看向程昊云的目光灼热,他真诚地说:「我真的是aisi你了!」

明知对方是在开玩笑,没带有别的意思,就像那对青绿se的眸子般纯粹、乾净,可程昊云还是很不争气地脸红了。

叮咚!

口袋的手机传来讯息通知,程昊云低头一看,头像显示是自家秘书。

滑动手指点开讯息,他按捺不住上扬的嘴角。

上头,秘书传来的讯息写道:「上次林森北的案件,警察b对si者大腿残留的jgye,以及指甲内附着的皮屑後,确定了犯人就是那名nv子当初接待的客人,舞厅也因为私下从事非法生意而被勒令无限期歇业。」

「嗯,辛苦了。」程昊云迅速回覆完後,才发现叶千泽不知何时正站在客厅旁的书柜前,专注盯着上头的东西瞧。

「你在看什麽?」他起身走了过去,手自然地cha着口袋倚靠在柜子旁。

叶千泽指着架子最上层一本简单装订的书道:「那是你的毕业论文吗?」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程昊云轻轻一笑,「嗯,你要看吗?」

得到同意的叶千泽便好奇地一页一页仔细翻看,但才没看几页,他忽然就轻叹了一口气,眉心微蹙,接着迳自把整本书阖上,看来是不打算继续看了。

「这就结束了?」程昊云侧过身问。

「嗯,我看一眼就知道你在做什麽了。」

「那你觉得如何?」

「透过g解出基於广义相对论场方程式推导的二阶非线x偏微分方程组,这是当年我们没能成功解出来的。」

叶千泽小心地把书放回架子上後,转过身笑着看向他,简单俐落地给出读後心得:「很好,很漂亮。」

这句发自内心的赞美似乎没有让程昊云多麽开心,只见他缓缓走了过来,单手抵着叶千泽身後的书架,语气同脸上的表情般真诚。

「没你漂亮,你永远不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壁报上的算式时,对此有多麽的迷恋。我的论文,只是基於当初我们的研究成果而来,谈不上什麽漂亮。」

望着那双灼热的眼眸,叶千泽不发一语。

良久,他才偏过头去,望着地面云淡风轻地问:「你是不是到现在还在研究拉普拉斯恶魔?」

程昊云盯着他的侧脸,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他弯下腰凑近叶千泽耳边,压低语气轻声说道:「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叶千泽摀着隐隐发烫的耳朵,使力把人往後推开,面红耳赤道:「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那个算式是错的了吗?」

「不可能,我们的算式绝对不会有错。」程昊云紧紧抓着他的手,几乎是要在他细白的手腕上留下一圈红痕。

「拉普拉斯恶魔从头到尾就是天方夜谭,你自己应该也知道,你的论文解出来的广义相对论方程式只是近似解,这东西永远解不出来,就和我们的那个算式一样。」叶千泽几乎是用吼的。

程昊云突然一把揪住他的领口,一张脸凑得几乎是要贴了上去,他瞪大着眼不服气地说:「确实,凭我一个人可能永远解不出来,但现在我有资源,你有头脑,b起五年前还是学生的我们,没有什麽是做不到的。」

「你错了咳咳!」叶千泽憋得要喘不过气,那张本就苍白的脸,此刻就变得愈发毫无血se了。

他抓住程昊云握住自己领口的手,费尽全力想将他拉开,却发现对方的力气超乎想像的大,他身为一位成年男x,竟是毫无招架之力。

不过,纵使场面是这麽岌岌可危,叶千泽依旧没有要顺着他意思的打算。

「不可能咳,那是我们当初因为无知而造成的想像,拉普拉斯恶魔根本不存在,命定论咳咳也是假的!」

「不对,是真的!」程昊云几乎是立刻就反驳了。

此刻,叶千泽已经快要喘不上气,因为缺氧而满脸是r0u眼可见的痛苦,但分明近在咫尺的程昊云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现在一心一意只想要得到叶千泽的认可,想要有人告诉自己他这五年来做的没有错。

两人sisi瞪着对方,没有人愿意先退一步,场面许久僵持不下。

铃铃!

叶千泽的手机适时地响了。

程昊云这才回过神,双手微微一松,叶千泽便抓准时机用力将他推开,千钧一发之际挣脱出他的桎梏。

程昊云顺势往後踉跄了几步,直到抵到柔软的沙发椅背後才停了下来,抬头看到叶千泽惊魂未定的面孔,才後知後觉地感到自责。

「抱歉。」

叶千泽深x1了一口气,没理会他释出的歉意,抬手示意对方不要说话,然後才点开手机,通知显示来电人是苏振言。

「喂,这麽久才接,在忙吗?」

「不忙,有什麽事?」

「上次的案件调查到一段落了,因为你是第一发现人,想说还是通知你一下b较好。凶手就是被害人在舞厅的某个常客,他们台面上是舞厅,私底下x1ngjia0ei易、毒品什麽都有。唉,你懂的,我就不多说了。」

叶千泽叹了一口气,脑中不经意回想起nv孩si亡前的那抹笑容,若不是生活中遇到了什麽苦难,谁愿意去从事这麽危险的工作呢?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半掩着嘴压低声音问:「si者法定的si亡时间,是什麽时候?」

当时场面太过混乱,他一心想救回nv孩,没注意到她是什麽时间si去的。

奈何这项资讯却对於解开那封预知信的谜底非常重要,因为这次预告的内容包含极度jg确的时间。

「si亡时间?你等一下喔,我查查。」

苏振言立刻坐到电脑前打开记录档,向下滑了一下然後说:「有了有了,是十一点三十分。」

叶千泽拿电话的手一顿,语气怀疑道:「啊?你确定?」

闻言,苏振言微微皱了一下眉,然後把脸凑近萤幕,用力眨了几下,最後自信地说:「没错,当时si者被送上救护车後,透过急救一瞬间有恢复意识,但最後还是在到院前没了呼x1心跳,最终纪录就是十一点三十分,怎麽了吗?」

「没什麽,谢谢。」叶千泽说完後,就主动挂掉电话了。

十一点三十分,和信件说的十一点十三分不一样啊!

不过当晚,林森北路真的照信上所说si了一人,只是时间上有些微误差。

难道这回,预知信错了吗?

「上次的那个nv孩si了。」放下手机,叶千泽小声说道。

「嗯,我知道。」

「你知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叶千泽突然激动地大吼:「一个人si了耶,就在我们面前,我还试图救过她,你怎麽能怎麽能一副事不关己呢?」

程昊云皱着眉头,望向他的表情一言难尽,一句话也没说。

「呵!」叶千泽冷笑一声,「对吼,你说过的,这是她的命运对吧?我们无法挽回什麽,所以当时我在做cpr时,你站在後面觉得这一切都是笑话吧!」

相b於叶千泽他激动的模样,程昊云反倒一脸平静,一把抓住他高举着的手,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拉到自己面前。

此刻,程昊云的眉目间隐约带着点胜利的滋味,他g起嘴角,一字一句缓慢且清楚地说:「你不是不相信拉普拉斯恶魔吗?那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做什麽?」

叶千泽猛地回过神,瞬间面红耳赤,他大力甩开程昊云,这次倒是很轻易就逃了出来。

倔强地抬头看了一眼,程昊云竟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就像是这一切全在他的计画之中,令叶千泽顿时无地自容。

他立即转过身朝房间走去,不知道怎麽的,叶千泽有一种是自己夹着尾巴溜走的错觉,但他分明没做错什麽啊!

关上门的前一刻,他顿了一会儿,最後才小声地说了句:「我刚刚的态度不好,抱歉。」

坐在床边,叶千泽双手交叠撑着额头,望向地板的眼神满是茫然。

刚才程昊云的表情是多麽的冷淡,听到nv孩si亡的消息依旧面无表情,就像是早已经历太多,对於一切已到了波澜不经的程度。

拉普拉斯恶魔究竟研究到什麽程度了?

自己明明是不相信的,但随着巧合一件一件发生,这一切还只能说是巧合吗?

「喵!」

薛丁格突然一把跳到他的腿上,吓了叶千泽一大跳。

在看清是自家小可ai後,叶千泽笑着顺了顺牠背上的软毛,看着牠嘴里叼着的东西讶异地问:「这是你的新玩具啊?」

「喵呜!」薛丁格放下口中的沙丁鱼布偶,高兴地叫了一声。

究竟是谁给牠买的,不用叶千泽多想也知道。

放眼望去,不难发现四散在各地的新猫粮和新玩具,不只如此,还有很多送给自己的要价不斐的小火车。

虽然程昊云没有特别说,但这些东西又不会无x繁殖,只要是个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是谁的杰作。

叶千泽双手一摊,把自己摔进身後那张柔软的大床,一旁简易层架上放着几本他从家里带来的书,因为受到震动,夹在书中的一张长方形纸条不经意地飘落下来,刚好落在叶千泽身旁。

叶千泽坐起身定睛一看,正是那年程昊云送给自己的霍金演讲票券。

这麽多年过去,他自己的那份依旧完好无缺,当年在演讲前几个礼拜,两个人因为一顿争执不欢而散後,他就再也没见过程昊云了。

而那场演讲,他到最後都没有去听,就怕在那里遇到程昊云,他怕自己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会心软。

但也不知道为什麽,这麽久了,他就是狠不下心把票丢掉。

望着这张不合时宜,保存特别良好的票券,叶千泽心想:「他当时有没有去呢?」

举起手中的票券,头顶上明亮的灯泡映着薄薄的纸张,将叶千泽五官立t的面容jg准地切成一黑一白。

y影下方,叶千泽叹了口气。

「程昊云,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客厅内,程昊云望着他紧闭的房门,心里头不愿回想的回忆自动涌上心头。

他对於刚才挑衅对方的行为感到後怕,就怕叶千泽一气之下又逃走了。

五年前,他们也像刚才那样有过一顿剧烈的争吵,那时两人血气方刚,谁也不愿意先退一步。

如果程昊云知道之後会发生的事,自己当初怎麽也不会让叶千泽就这样夺门而出,也绝对不会就这样,什麽也不说就默默离开

「你骗人,你说的都是假的!」

小小的学生套房内,程昊云用尽全力朝着叶千泽大吼,中央的矮桌受到两人战火的无情波及,被可怜地掀了个四脚朝天,原先随意摆在上头早已堆积如山的笔记纸,也因此而四散各地。

叶千泽手里抓着那本墨绿se的厚笔记本,激动地回道:「我说了,拉普拉斯恶魔是错的,这点在二十世纪量子力学出来後就被证实了。」

「是因为最近几次模拟的结果误差太大吗?你告诉我哪里错了,我马上修,我现在就改!」程昊云抱着笔电,双手因为过於激动而不住颤抖。

他这几天有感觉到叶千泽好像总是心不在焉,以为是因为这几次验证的结果都不太理想,但怎麽也想不到叶千泽是对於整个实验,乃至於一开始他亲自提出口的理论都全盘否定。

「我刚刚也说了,拉普拉斯恶魔有个根本x的错误,这点就连薛丁格、ai因斯坦都曾因为不愿承认而做了很多实验去验证,但他们却是越验证,越是证明了拉普拉斯恶魔的荒谬x。」

叶千泽用力地把墨绿se笔记本往地上一摔,就像是在否定掉两人这几个月来的心血。

「不要这样。」程昊云立刻蹲下去捡了起来,满脸心疼,他举起手极力安抚着叶千泽激动的情绪。

「一定是哪里误解了,不要说我们做的全是错的,也不要说你提出的理论是错的,好吗?」

心里深处像是被狠狠捏了一把,叶千泽用力咬了下嘴唇,知道是自己对不起程昊云。

拉着对方陪自己研究,等他也不顾一切栽了进来後,再突然告诉他你相信的这一切全是假的。

但叶千泽知道如果此时心软,反而是在耽误对方,至少现在放弃还不晚,他们还没有失去太多。

叶千泽无情地挥开他的手,向後退了一大步,他双眼通红,语气决绝地说:「程昊云,你就是要坚持这一切都是对的吗?」

「对,我们的研究没有错。」

此刻,叶千泽不知何时已经走到门边了,他打开大门向外走了一步,离去之前回过头的表情似是有些眷恋,看向满屋子的惨况,以及被留在书堆中表情呆愣的程昊云,他握紧了手中的拳头。

关上门前的最後一刻,他狠下心做了结论。

「我们都先各自冷静一下,如果你之後还是坚持要研究拉普拉斯恶魔,坚持相信命定论的话,那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这次,叶千泽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了。

程昊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想把这一切当成是一场恶梦,但此刻散落在屋子各个角落,曾经乘载着两人满腔热血的笔记纸,被r0u烂、被撕碎,都一遍遍地提醒自己

你该醒了!

不是从今晚这场恶梦中惊醒,而是从几个月来的这场荒诞不jg的美梦中醒来。

程昊云r0u了r0u发红的眼角,深x1一口气後重新唤回一丝jg神,他蹲下去将四散各地幸存的纸张分门别类整理好,然後将被撕烂的纸屑一口气扫进垃圾桶中,再将垮下来的书墙依照记忆里的顺序一个个叠了回去。

就像一直以来常做的那样。

最终,他将小套房中央那张便宜的黑se矮桌扶正後,房间又再度恢复原状。

纵使他已经极力还原了,但程昊云依旧觉得还是哪里不一样了。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墨绿se笔记本,因为刚才被叶千泽用力地摔在地上,角落不小心压出了一条摺痕。

程昊云不断来回用手指抚平,望着这不再完美的笔记本,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寂寞的神情。

最後,他犹豫了一会儿後,还是带着笔记本一起离开了。

就算叶千泽放弃,纵使只剩自己一人,他也绝对要把算式完成,他要证明叶千泽最初的想法并没有错!

几个礼拜後,霍金演讲的那天,程昊云准时到了会场,他站在门口仔细盯着一个个进场的宾客,就是没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银发绿眼的他,程昊云有自信只要一眼就能认出来。

「同学,演讲要开始了,你要进去吗?」接待人员礼貌地朝程昊云问道。

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程昊云摇摇头,微笑着说:「不用了,谢谢。」

直到演讲结束,宾客们三三两两离场,程昊云踮着脚尖在拥挤的人群中张望,依旧没有看到他在等的那个人。

那晚,程昊云特别绕去了叶千泽的租屋处,那栋住了很多学生的五层楼老公寓。

六月底,正值大学毕业季,到处都是忙着打包家当搬出或搬入的学生,叶千泽门前也堆放了好几个大纸箱。

程昊云站在门口不发一语,老旧公寓楼梯间的灯光昏暗,他整个人包裹在y影之下,表情晦涩不明。

「你要走了吗?」程昊云怅然地说。

楼梯上方,房东太太探出头好奇地问:「同学,你是来找人的吗?」

「这户要搬走了吗?」

「你是说叶同学啊?他租约只到这个月,再过一周就要搬走了吧!你是来看房的吗?」房东太太上下打量了一下他。

转过头,程昊云笑了一下,然後礼貌地说:「对,他这间之後租出去了吗?」

「还没还没,我们这很便宜的,同学可以考虑看看啊!」

两人愉快地谈了一阵子後,房东太太高兴地和程昊云道别并准备走回楼上,突然眼角余光瞄到什麽,又出声叫住了他。

「同学,那是你忘的东西吗?」房东太太指着叶千泽门前纸箱上,那本多出来的墨绿se笔记本问道。

顺着他的指间看过去,程昊云抬起头,嘴角带着微微笑意。

「不是,那是这间住户的。」

隔天上午九点,叶千泽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确认程昊云不在後松了一大口气。

简单梳洗过後,他拖着脚步走到了餐厅。

金hse的光线透过大片落地窗斜照进来,像是聚光灯般不偏不倚落在餐桌上头,将上方整齐摆放好的早餐,又镀上了一层迷人的se泽。

看起来就要价不斐的餐盘上,摆着两片烤得金hsu脆、恰到好处的手作吐司。

吐司旁是肥瘦相间的进口高级培根,油亮的表面撒上几粒香气四溢的黑胡椒,搭上刚好五分熟的太yan蛋,叶千泽忍不住t1an了t1an嘴唇。

旁边,还摆了盆五颜六se的生菜沙拉,莴苣、熟番茄、小h瓜、蘑菇、红椒、西洋芹菜、葡萄乾,新鲜得就像是早上才从菜园里摘下来似的。

餐盘下方压着一张便条纸:「昨晚的事很抱歉,你可以不原谅我,但不能不吃早餐。」

这顿丰盛早餐的对象是谁,不言而喻。

叶千泽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看来某大老板收留人,不只管住还管吃啊!

甚至这顿早餐,蛋白质、脂质、醣类,就连纤维素都控制得恰到好处,看来这科技业大佬挺关心他的健康,不知道天洋科技底下那些年轻卖肝的员工们,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原地呕si。

叶千泽看了一眼,原本不屑一顾,倔强地打算故意不吃,但肚子发出的哀嚎还是让他身t先於脑袋行动。

「我是不想浪费食物。」他无奈地一把拉开椅子坐下,嘟着嘴说:「谁叫它们看起来这麽好吃呢?」

顺手打开电视,上头nv主播字正腔圆地播报着晨间新闻。

「昨晚,台北市信义区某黑衣男子,於路上随机从背後刺杀王姓外送员,以弹簧刀在一分钟内速t0ng十八刀,刺穿x膛、手腕、大腿,经过抢救後依旧回天乏术,嫌犯至今仍未落网,请附近民众格外小心」

叶千泽喝了口冰牛n,摇摇头道:「竟然还没抓到人啊!阿言那家伙真是现在世道竟然沦落到走在路上都有生命危险,真是可怕。」

吃过早餐後,叶千泽拿出那台高x能笔电,盘腿坐在沙发上立即写起了演算法,昨天虽然和程昊云有顿不愉快的争执,但老实说,他也确实带给了自己不少灵感。

叶千泽对着键盘一阵敲敲打打,此刻势头正顺,他有自信没多久就能将演算法的第一阶段完成至一个段落。

铃铃!

客厅突然响起的电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喂,这里是程昊云家。」

「请问是叶先生吗?我是程老板的秘书,上次在您那里见过一次面,还记得吗?」

叶千泽脑中回想起那名抱着大大小小箱子的男人,答道:「喔,我还记得,怎麽了吗?」

「我们老板下午有一场重要的会议,但是有份文件忘在书房,我们现在刚好又正在开会脱不了身,来回跑一趟可能就来不及了,实在很不好意思,可以请您帮忙拿过来吗?」

叶千泽犹豫了一会儿,只是受秘书所托拿份文件过去,应该不会遇到程昊云吧!毕竟他们才刚吵过架,叶千泽实在没有自信能把场面控制得不这麽尴尬。

但不可否认的是程昊云这几天实在是把自己照顾得太好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既然秘书说是场重要的会议,那这份文件想必也很重要了。

叶千泽想了想,觉得帮忙跑这一趟实在是在所难免了。

迅速溜进程昊云的书房内,一眼就找到在放在书桌上的文件,显眼得让人不禁纳闷是要多粗心才会忘了带出门。

回自己房间简单换过衣服後,叶千泽一溜烟就出门了。

大门关上的前一秒,他放在客厅沙发上的笔电突然跳出一则新通知。

「今天下午一点三十分,信义区微风南山,有一人会si。」

天洋科技公司总部也在信义区,从程昊云的豪宅叫uber过去,几乎是瞬间就抵达了。

叶千泽穿着简单的白t配深蓝se卡其k,肩膀上挂着轻便的随身背包,手里拎了个牛皮纸袋推开玻璃旋转门。

一进大厅,就引来众人好奇的目光。

公司里头要是有着如此英俊外国脸孔的员工,早就传遍大家小巷了,但看他的穿着打扮,又不像是来洽公的客户。

「您好,是叶先生吗?」柜台接待人员带着笑容恭敬地问。

「对,我是。」一心只想着交完文件後开溜的叶千泽,丝毫没有注意到众人的视线。

「执行长交代我带您上去,这边请。」

随着电梯高速朝着顶楼前进,叶千泽的心也七上八下,这跟他预想的不一样啊!交件、开溜、回家、打de,他的规划里完全没有和程昊云见面这一项。

搭电梯的这短短几十秒,叶千泽认真地计算着待会电梯门一开,自己立刻丢下文件再迅速搭电梯下楼的胜算有多高。

最後,他满意地下了个结论:「只要程昊云不要站在电梯门前等着,那胜算就接近百分之百。」

得到了个如此满意的数字後,叶千泽也没那麽紧张了,他微微扬起嘴角,思索着等下在回家前,要不顺道去隔壁101看个苹果最新发行的笔电。

「叮!」清脆的一声,电梯稳稳地停在顶楼,叶千泽迈开脚步自信地向外走了一大步,然後冷不防对上程昊云的脸。

「谢谢你跑这一趟。」程昊云笑着对他说。

「啊哈哈没什麽啦!」不情不愿递出牛皮纸袋,叶千泽忍不住想:「这该不会就是莫非定律?」

完全没看一眼确认那份重要的文件,程昊云就连着纸袋随手丢给站在一旁的秘书,然後看了下手机说:「刚好是午餐时间,当作答谢,我请你吃顿饭。」

叶千泽一愣,双手cha着腰一脸不高兴地说:「你别忘了,我还在生气!」

程昊云忍不住笑出声,挑眉道:「如果你还在生我的气,为什麽要帮我拿文件过来?」

「啊?」叶千泽一时间答不上话。

对啊!不是在生气吗?自己到底为什麽要帮他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叶千泽,最终将一切归功於那顿丰盛的早餐。

「老板,您下午还有会议啊!」看见程昊云已经拉着叶千泽进入电梯,秘书站在後头心急如焚地喊。

程昊云回过头,望向他的表情冷冽。

「呃其实也没有这麽急,还有点时间。」秘书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战战兢兢地说:「您下午一点半开会前回来就可以了。」

这下,程昊云总算是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

秘书叹了口气回到办公室,在打开手中的牛皮纸袋後表情一愣。

「这分明不是今天开会要用的啊!」

瞥见程昊云桌上那份真正的文件後,秘书更是满头雾水,茫然地看了眼手中的纸袋,心想:「所以老板要叶先生拿这份来,为的是什麽呢?」

而此时,被骗出门的叶千泽正随着程昊云,在众目睽睽下出了大楼。

「想吃些什麽?」

叶千泽撇过头不发一语。

看着他一脸执拗的表情,程昊云低下头轻笑了一下,无奈地滑开一个手机程式说:「我平常不知道吃什麽,都会转这个轮盘,你要不要试试?」

叶千泽忍不住偷看了一眼,牛r0u面、水饺、拉面、寿司、汉堡、牛排、义大利面上头密密麻麻涵盖了各国的料理,不只食物,就连对应的餐厅也都写得一清二楚,简直就是程昊云的口袋名单。

每个选项都有着相同机率,今日午餐一切听天由命,如此有趣的东西,实在是让叶千泽很难不动心,他挣扎了一会儿後,果断一把将自尊心丢了!

自尊心是什麽?能吃吗?

能不能吃叶千泽不知道,待会午餐吃什麽b较重要。

他饶富兴致伸出食指,点了下方红se的「start」键後,轮盘高速转了几圈,翠绿se的眼珠子紧紧盯着萤幕,瞳孔深处隐约散发着光芒。

「啊,是义大利面!」随着轮盘缓缓停下,叶千泽兴奋地抬起头,却对上程昊云有些怪异的眼神。

「怎麽了吗?你不想吃这间?」

程昊云摇摇头,收起手机g起嘴角,他似笑非笑地说:「走吧,这间刚好就在旁边而已。」

服务生将两人带至窗边,虽然是平日中午的用餐时段,店内气氛依旧慵懒闲适,鹅hse的灯光轻柔地洒落在座位上方,彷佛替这喧嚣的城市按下暂停键,偷得片刻悠闲时光。

「为您送上普利亚松露蘑菇猫耳面,以及鲜蛤炖煮小番茄细面,请慢用。」服务生为两人送上餐点。

松露特有的香气扑鼻而来,这还是叶千泽第一次尝试,他迫不及待嚐了一小口,顿时眼睛发亮,立刻又塞了一大口,狼吞虎咽深怕谁会抢过去吃似的。

优雅的义式料理,y是被他吃成了夜市的平价炒面。

程昊云忍不住掩嘴一笑,想到刚才这人在电梯前一见到自己时,那种浑身带刺的模样,现在则是吃得满脸津津有味,心想:「还真是单纯啊!」

吃了一阵子後,程昊云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他皱着眉头放下叉子,不疾不徐用纸巾擦了一下嘴角才接起手机。

「什麽事?」

「老板,您什麽时候回来啊?前台来电说下午的客户已经到了!」

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一点十分,是差不多该回去了。

「请他们把人带去会议室,我十分钟後到。」

挂了电话,程昊云看向对面吃得满脸幸福,嘴边沾到松露酱依旧浑然不觉的叶千泽,没多想就抓起桌上的纸巾。

「啊你g嘛!」叶千泽吓得往後一仰。

程昊云指着自己的嘴角,无辜地说:「你这里沾到了。」

「真假?」叶千泽慌乱地拿着一团纸巾,对着自己的脸就是一阵乱抹,看到突然站起身的程昊云,疑惑地问:「怎麽了?你要去哪?」

「我下午还要开会必须先走,这间店不限时,你慢慢吃,今天谢谢你了。」

「等等,那个」

「嗯?」

叶千泽睁着水汪汪的大眼,若有似无地瞥了眼程昊云还来不及吃完的那份餐点,小声地说:「你的那份」

「哈,你吃吧!」程昊云忍不住笑出声,轻拍了一下他的头,「贪吃鬼。」

「太好了!」叶千泽眼睛顿时发亮,望着那盘刚到手的义大利面摩拳擦掌,天知道他觊觎程昊云那份多久了。

下午一点三十分,吃饱喝足後叶千泽满意地离开餐厅。

回去前他去了趟厕所,才刚到门口,里头就突然冲出一个戴着鸭舌帽,身穿黑se夹克的男人,那人头压得很低,跑出来的速度很快因此没注意到走道上的叶千泽。

两人闪避不及,直直撞个正着,叶千泽惨烈地往後摔了个狗吃屎。

一阵天旋地转後,他扶着墙缓缓起身,满脸痛苦地r0u了一下pgu,看着身旁一样摔倒在地的黑衣男子,关心地伸出手问:「还好吗?有没有怎麽样?」

男子抬起头,鸭舌帽下瞪着他的目光肃杀,不禁令人毛骨悚然,叶千泽悬在空中的手也顿时被吓得一愣。

男子一把拍开他的手後猛地站起身,他抬手压低了帽沿,冲过叶千泽身旁时藉着手臂的遮掩瞥了一眼,漆黑的面容下,嘴角隐约露出一抹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容。

望着他的背影匆匆消失在厕所外的转角,叶千泽耸了一下肩,转了转脖子庆幸自己没有扭伤。

拍拍pgu继续向前走,拐过一个弯後,叶千泽站在男厕的指示牌下,呆愣地望着里头的景象,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厕所内灯光昏暗,外头百货公司熙熙攘攘的人群声彷佛离得很远,一片寂静之中,只有水龙头哗啦作响。

洗手槽内,一颗血淋淋的头挂在那儿,正巧卡在感应器前方,水龙头便像是着了魔一般,明明没有人,却还是卖力地工作毫不停歇。

头颅堵住了排水孔,自来水一下子就漫过小小的洗手槽,混着鲜红的yet,沿着头颅下方早已没了生气的躯t蜿蜒而下。

叶千泽x口不断起伏,抱着头缓缓蹲了下去,呼x1骤然加快,但进到肺部的空气却似乎越来越少。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惨烈的屍t,飞机失事那天,在漆黑的水面下醒过来的叶千泽,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母亲的手,因为机身断裂时受到剧烈外力拉扯,乾净俐落被截断的那只孤伶伶的手。

那条失去主人的手臂,被残破不堪的紫se布料包裹着,那是妈妈最ai的那件紫se洋装。

叶千泽还记得在桃园机场照完相後,自己还对着手机照片笑着说:「妈,你今天穿得真好看!」

「呕——」叶千泽将刚才的义大利面又全数吐了出来。

直到五脏六腑彷佛都被狠狠翻搅过一遍,他才茫然回过神,摀着嘴面se苍白地走了出去。

瘫坐在厕所前的椅子上,他无力地拿出手机报警。

几分钟後,苏振言率领着一众人马风风雨雨地赶到。

他拍了拍失神的叶千泽,递过一瓶水关心道:「还好吗?」

「嗯,没事。」冰凉的矿泉水滋润了他乾涩的双唇,叶千泽配着药丸胡乱吞下去後这才平复下来,他仰头靠着身後的墙呼了一大口气,

最近一阵子都没再发作,药盒从好久以前就没再动过,他以为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看来是过於乐观了。

「听说你是第一发现人?有注意到什麽异状吗?」

「我进到厕所前」叶千泽r0u了r0u太yanx,脑海中自动浮现出那名戴着鸭舌帽的男子,他闭着眼道:「和一个突然从厕所冲出来的人相撞,我猜他很高的机率就是凶手。」

苏振言握着小册子振笔疾书,然後点头道:「你有看到他的脸吗?」

一旁警员跑过来在苏振言耳边小声说了些什麽後,他面目凝重,转过头的眼神带着些许歉意。

「法医透过伤痕回推凶器,然後跟前几天的那场随机杀人进行b对,初步监定凶手大概率就是同一人,之前监视器没能清晰拍到他的脸,这次事发地点刚好又在厕所」

「我懂你的意思了。」叶千泽抬起手,随意地说:「给我纸跟笔,我画一下凶手的脸。」

叶千泽记忆力超群,虽说不到过目不忘这麽夸张,但很多东西也是只要看过一次就很难再忘记,更何况是几分钟前才见到的脸。

幸好画图也是他的强项之一,最终,叶千泽几乎是丝毫不差地将凶手的脸复制了下来。

迅速做完笔录後,苏振言叫住了准备离去的叶千泽。

「你要不要去找吴医生聊一下啊?他之前联络我说你好久没回诊了。」

吴医生是和警局长期配合的心理医生,专长是对受害人或目击证人等创伤症候群的高危险群做心理治疗。

之前叶千泽回台湾後,透过苏振言介绍去过他那里几次。

「帮我跟他说我没事。」叶千泽撑起嘴角笑了一下,然後转过身向外离去。

看着他消瘦的背影,苏振言冷不防又想起五年起刚找到他的模样,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苏振言随即小跑步追了上去,朝前面的人出声问道:「你最近真的还好吗?」

叶千泽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说:「嗯,我很好。」

说完,他就弯腰穿过hse的封锁线,消失在外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群之中。

出了微风南山,叶千泽随手就拦了辆计程车。

「先生,请问要去哪里?」

「」

叶千泽这才猛然想起自己竟然不知道程昊云家的住址,况且,他也是刚刚才发现,自己没有他家里的钥匙,就算知道怎麽走也进不去家里。

这几天都没有出门,不只程昊云,连他自己都忘了这件事。

拿出手机打开程昊云的电话号码,却又突然想起秘书说过下午有场重要的会议,这时候打电话过去想必会给他添不少麻烦。

「请问要去哪?」司机再度加大了音量。

收起手机,叶千泽思索了一下後,突然开口道:「麻烦带我去台大。」

五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虽然在叶千泽和程昊云身上都留下了不少明显的痕迹,曾经二十出头的男孩们不知不觉也将奔向三十。

但对於这座日治时期就建立起的大学来说,也只是时间洪流里的过眼云烟。

叶林大道还是记忆中那条夏天会热得要si的柏油路,傅钟也依旧是那座拍毕业照时才会特别停留的校园地标。

大学时期的课都翘了七八成,叶千泽对於这座校园的记忆实在是少的可怜,他晃了一下後就从田径场旁的小路穿了出去。

过了新生南路後的那片老公寓区,就是叶千泽大学时期四年的租屋处。

这附近倒是变了不少,他以前喜欢的那间早餐店不知何时已经成了夹娃娃机店,几间老旧的公寓外墙也重新装潢,瞬间焕然一新。

这片住宅区的小路错综复杂,回过神後,叶千泽发现自己竟然迷路了,拿起手机打开地图,眼角余光瞥见那座怀念的公园。

幸好还没被建商买去盖成高楼大厦,他微微一笑,收起手机打算再多停留一会儿。

以前最喜欢在这里玩荡秋千了,还常常跟附近小孩争个你si我活,惹来对方家长一顿碎念。

纵使如此,他还是喜欢待在这座小公园,一待就是一个下午,抢不到秋千的时候就会坐在一旁长椅上,抱着笔记本写着只有自己看得懂的算式。

看着拉单杠的老爷爷,叶千泽脑理计算的却是施力与作功,一上一下玩着跷跷板的两个小nv孩,在他眼里就是个大型的杠杆原理实验器材,而那个总是人满为患的秋千,对於玩不到的他来说,也不过是个放大版的单摆。

如今,来公园玩的小孩少了大半,曾风光一时的荡秋千孤伶伶挂在那儿,看起来有些可怜。

叶千泽捧场地坐了上去,老旧的秋千发出「嘎」的一声哀号。

以前他会和隔壁秋千的小孩b谁荡得高,但现在,他只能前後简单晃一下。

他畏惧高处,他知道从上头掉下来是个怎麽样的滋味。

就算只是几十公分高,就算下面铺了软垫,叶千泽还是没有勇气飞上去。

此刻,太yan已没入地平线大半,街边老旧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公园另一头角落里,一名黑衣男子一声不响地出现,和大榕树映在地上的黑影无声地融为一t。

巷子外,程昊云看着手机上突然消失的红点,脸se黑得让人不寒而栗。

方才,他开完会後回到家里,才发现叶千泽竟然不在,连续播了好几通电话都没有回应,跑去他原先住的那个五坪小套房也空无一人。

幸好之前趁着叶千泽连上自家网路时,偷偷记录下他的手机资讯,这才透过特殊的程式定位到大致的范围。

但此刻唯一的资讯也突然不见,程昊云心底莫名感到不安,「到底跑哪去了?」,他焦急地抓着脑袋喃喃自语。

突然他想到了什麽,赶紧翻出手机电话簿,拨了通号码出去。

「喂?」苏振言看着来电人,满脸疑惑地接了起来。

「叶千泽在你那里吗?」

「啊?他下午做完笔录後就走了啊?他没回家吗?」

程昊云眉头紧蹙,道:「笔录?难道是随机杀人案?」

「对啊!就微风南京那起,叶千泽刚好是第一发现人。」

「怎麽会?都说慢慢吃」程昊云忽地背脊发寒,不安地问:「犯人抓到了吗?」

「还没,毕竟监视器没拍到他的正脸,不过叶千泽有提供犯人的画像,应该很快就能有进展了等等!该不会?」

「妈的!」程昊云难得爆了句粗口,等不及苏振言回应就挂掉电话了。

「叶千泽!」双手抵在嘴边呈喇叭状,程昊云大声地朝着四周呼喊:「叶千泽你在吗?叶千泽!」

除了几只被他惊扰的野狗外,喊了半天也只是徒劳无功。

後头,一位妇人牵着幼稚园大的小男孩经过,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後靠过来关心道:「请问你是在找人吗?」

「对!」程昊云连忙焦急地说:「男的,二十多岁,外国人的模样,白se头发绿眼睛,穿着一件白t。」

「我知道!」小男孩突然兴奋地喊:「我刚刚溜滑梯的时候有看到这个大哥哥,他在旁边荡秋千。」

程昊云瞬间瞪大眼睛抓着妇人的手,心急如焚地问:「那座公园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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