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根本没有体面这种东西
“谢谢。”高予臻点点头。
“还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说哦。”高君珩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又慢悠悠走回吧台。
看来哥哥的腰真的非常痛，从走路姿势都能看出哥哥不好受，腰病是最需要静养的，可是哥哥宁愿去工作，也不想在家歇着，高予臻又何尝猜不出哥哥的想法呢？哥哥这是在避开他。
好吧，高予臻觉得要求不能太多，至少，至少在昨天夜里，哥哥不再如此抗拒他的亲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么多年过去了，那堵立在高予臻和哥哥之间的高墙终于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这高墙实在是太牢固，它的倒塌需要一定的时间，高予臻可以等，他已经等了十几年了，多等这一时也可以接受。
“叮呤～”
门口的风铃舞动，发出悦耳的响动，又有一位客人进来了。
高予臻抬起头，目光中带着打量，好嘛，今天这场赴约的另一个主人公来了。
“高予凯，”高予臻说了一声对方的名字，用着听似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来了就请坐吧。”
高予凯不紧不慢地坐下。
看着那杯摆在他面前的美式，高予凯皱起眉头。
他一直以来都很讨厌苦味重的东西，连拿铁都要加双份糖的，美式这种东西更不用说了，高予臻不会不知道这一点，毕竟高予臻还是职场新人的时候，可没少帮他跑腿买过咖啡。
难道高予臻一离职，这些刻在基因里的记忆都忘光了吗？不可能，高予臻不可能这么愚蠢，所以，他是故意的吗？用这样低劣的手段来恶心人？
此次他来见高予臻，是他妈柳依依让他来找高予臻，商讨高予臻的辞职一事。事实上，就算柳依依没派他来找高予臻，他也会找个时机私下来找高予臻。
事情的缘由要往前推好几年，那时候，高家还算太平，柳依依和高盛耀的关系还没有那么糟糕，高盛耀更是把高予凯当做继承人看待。那一年，高予臻刚进高家的公司，柳依依把高予臻调配到高予凯的手下，她目的很明确：高予臻的一举一动必须是在她管控之下。
高予凯当然无所谓，对他来说，高予臻只是一个有血缘关系的牛马，使唤起来更容易。
于是，他将手里百分之八十的活都丢到了高予臻手里，他只用每天在工位上喝喝奶茶看看手机就好了。直到一年前多，高予臻申请换到了一个国外项目，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干不完，根本干不完！高予臻走后，一切工作都乱了套，成堆的文件看得高予凯要窒息了，好几个下属甚至因此辞职跑路！高予凯也想跑路了，但最后他没有跑，要是真跑了他之前为了继承人之位所做的付出不就白费了吗，而且他觉得他还是有点上进心的，最终，他咬咬牙，连着熬夜工作了好几个月，终于把这些工作都梳理清楚了。
但还有一些漏洞是他解决不了的。高家那么大的公司，总会出现一些疏漏，可是这些漏洞都是出现在那种看似无关紧要，实则可能会引起连锁反应。
高予凯要气死了，高予臻这真的不是在坑他吗？他本想联系高予臻，可是高予臻却以国内外时差为理由不接他的电话，也不给其他方式的回应。他又不能和柳依依或者高盛耀说明情况，要是他们知道了肯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正在高予凯急得团团转的时候，他迎来一个好消息：高予臻终于回国了，紧接着，他又迎来一个坏消息：高予臻辞职了。
那可不行，高予凯想，不管如何他必须让高予臻回来，总之，不能让柳依依察觉到他之前因为愚蠢犯下的错误。这些错误只有高予臻能弥补。
“找我有什么事？”高予臻端起那杯冰美式，喝了一口，说。
“你不会真的辞职了吧？”高予凯用尽量低沉柔和的语气说道：“予臻，这实在是太突然了，让我有点难办呢。”
“有什么难办的，高家那么大的公司，少了我这个中层也不会怎么样。”高予臻毫不在意地说。
“你进入公司好几年了，突然离开，不觉得很亏吗？”
这话可真逗，把高予臻都逗笑了，“怎么？我是总经理还是董事长？辞个职都觉得亏？高予凯，我可不像你或者柳依依，真把高家的公司当作自己家了。”
这话总觉得有点阴阳怪气，高予凯差点没绷住，但他最后还是忍了下来，“予臻，我劝你再好好想想吧。”
“怎么了，你们不是一直希望我滚出你们的地盘吗，我照做了，为什么你们还不满意呢？”高予臻俯身向前，低声说：“难道你们是有什么阴谋吗，比如——”
他话还没说完，高予凯打断了他，“阴谋这个词，未免也太过份了一点，高予臻，你就是这么想我们的吗？那时候，你刚进入高家工作的时候，我帮了你多少忙，现在这些通通成了你口中的阴谋？”高予凯握紧拳头，语气中带着隐隐的怒火，“你真是个白眼狼，早知道当时让你自生自灭算了。
“噢？你帮了我什么？说来听听？”
高予臻嘲弄地说：“你把你的工作都丢给了我，让我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都不能休息，你倒好了出去花天酒地旅游看戏，这就是你所谓的帮助？”
高予凯一顿，脸又红又白：“怎么，你还想做游手好闲的关系户不成？”
“当然不想了，毕竟游手好闲的关系户是你们做了，”高予臻嘲讽道：“柳依依要是知道你把工作都丢给了我，估计要气晕吧。”
高予凯只觉得脸皮像是充气气球，要涨开了，他努力压下心中的烦躁，语气放缓，说道：“你想要什么？分红？股票？更高的职位，还是什么，说出来吧，我可以帮你尽量和妈争取。”
“还要向柳依依争取才行啊，你给出的条件让我毫无兴趣。”高予臻说：“还有，高予凯，你求人的态度也太差劲了。”
高予凯的脸色顿时黑成了铁锅，什么叫态度差？！高予臻还想怎么样？要跪下了求他不成？高予凯心里恶狠狠地想，要是自己年轻十几岁，绝对会冲到高予臻面前，给他脸上来一拳，再把他的脸扇得又红又肿才消气。
“高予臻，你不要太过分了。”高予凯咬牙切齿地说。
高予臻只是嘲弄地笑了笑，忽然，低下头，看了一眼高予凯面前那一杯没有动过一口的冰美式。
“为什么不喝呢，是不喜欢喝吗？”高予臻轻轻说，“冰块化了就不好喝了。”
“这个咖啡难喝死了，你选的是什么狗屎店，冲了几杯泔水来恶心顾客！”高予凯一副憋了好大一通气，随时准备爆发的样子，可偏偏他不能对高予臻爆发，高予臻现在不像以前，已经不是那个随时可以欺凌的，无依无靠的私生子，高予臻现在简直是一肚子坏水的黄鼠狼，明明坏得很，可他偏偏是“保护动物”动不得，要是动了他，他一生气，高予凯说不定得被弄进局子里。
可是那些无辜的咖啡馆服务生就不同了，毕竟顾客就是上帝，高予凯再怎么找茬服务生也只能为了工作和生活而容忍。
高予凯叫着：“服务员，服务员！”
那两个女服务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们自然听出了高予凯的声音里的不对劲的情绪，犹豫着准备过去的时候，一旁的谢初对她们两个说了什么，然后他拖着不太灵活的步伐，慢慢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高予臻面无表情，瞳孔像是看到了强光的猫咪，微微缩了一下。
“您好，有什么需要吗？”谢初只好礼貌微笑。
高予凯当着谢初的面，指着咖啡一顿挑刺，无非是说这杯咖啡怎么差劲之类的，攻击力不高但惹人不爽，可是谢初完全没有表现出来不爽的样子，就好像他真的把顾客当做上帝一样。
这下轮到高予臻不爽了，高予凯凭什么那么骂哥哥。他抄起那杯咖啡，对着高予凯的脑袋泼过去。
“……”
几十平米的咖啡馆，忽然陷入了沉默。
而高予凯则是一动也不动，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咖啡在他的白衬衫上留下一大块淡棕色的污渍，冰块撒得满桌都是。
而高君珩嘴张得老大，早脱臼了。
“要纸吗。”
犹豫了好一会儿，高君珩才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了高予凯，高予凯刷的一下毫不犹豫地拿过纸巾，擦了擦身上的液体，高君珩看着他的手在抖。
他眼神阴狠狠地盯着高予臻，却又什么都没说，随后，他把那两张吸满了水成坨的纸巾甩到高君珩身上，然后步伐用力，头也不回地离开咖啡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