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他
后者笑得讨好,“我刚给你打电话太兴奋,没忍住喝了半瓶啤酒,我哥非说我这算酒驾,不能开车了。然后”她顿了顿,瞥了眼开车的男人,“然后他就说送我来接你。”
赵瑜说这话的时候,周凛安看了一眼后视镜,正好撞上池橙打量的目光。男人平静地错开视线,池橙揪着毛衣的边角,心里的疑问反复翻滚。
池橙印象里,赵瑜和她哥哥关系并不多好,甚至到了互相厌弃的地步,现在竟也能有这样温馨宁静的时刻。
她扭头看窗外,默默感叹时间的强大。
车子停在一家ktv,周凛安下车给她们拉车门,一阵风吹来,池橙和赵瑜不自觉地耸了耸肩,周凛安脱下大衣披到赵瑜身上,温柔提醒,“别感冒了。”
赵瑜也没拒绝,甚至对周凛安扬起嘴角,“谢谢哥。”
一直到包厢的门合上,池橙再也压不住八卦的心。她叉了块西瓜,贴着赵瑜坐下后问:“你们,和好了?”
赵瑜拢了拢肩上的外套,含糊道:“什么和好不和好的,我们是一家人。”她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定定地看向池橙,“打听起别人的事来你倒是起劲,我还没问你和陆闻舟怎么回事儿呢?”
池橙咽下喉咙里的西瓜,陆闻舟三个字像是某个开关,她不可抑制地想起昨晚电梯里的沉默。
池橙低下头,又给自己叉了块西瓜,“能怎么回事呢。前任而已,没什么好提的。”
赵瑜倒像是早就预料到她的回答,站起身去点歌,池橙看了眼,歌单里一排下去都是陈奕迅。
赵瑜点开原声,包厢里回荡着ean轻柔低沉的声音,是一首经典曲目,《好久不见》。
她在歌声中幽幽开口,“也是,你倒是看得开。人家可是在外面给你塑造成了一个始乱终弃的负心女,你还能稳坐泰山,轻飘飘来一句没什么好提的。女侠,不愧是你!”
说罢还冲池橙竖起了大拇指。
池橙却无心听她的打趣,敏锐捕捉到那句话里的关键信息,她搁下叉子,沉了声音,“陆闻舟说我始乱终弃?”
赵瑜捧着话筒,脚尖一下下点着地,“他没有说的那么直白。反正,是说你甩了他就是了。”
池橙逼问她这段传闻的真实度,赵瑜躲闪不过,只好如实转述。
当时池橙拿了交换生的名额,连毕业照都没拍就去了英国。因着周凛安的关系,赵瑜在一次聚会上碰到了陆闻舟。当时,她喝了几杯酒脑袋有些晕,想给周凛安打电话让他送自己回去,可电话拨了几次也无人接听。
赵瑜找出门口,看到周凛安正在搀扶一个醉酒的男人上车。那人一身西装穿得松垮垮,隔着车窗他们对视了一眼,赵瑜心里咯噔了一下。
陆闻舟面容憔悴得和昔日意气风发的学长完全对不上号。
后来到家她问周凛安原因,对方淡淡的一句,“情场失意。”
赵瑜不信,下意识想找池橙求证,却怎么也打不通她的电话,一连数月,都没有任何消息。
她回忆和陆闻舟对视的那一眼,心里默认了周凛安的话。
“正好今天你在,事情也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才想着问一问。”
赵瑜一通话说完,陈妙言刚好推门进来。
池橙脑子乱做一团,整个人像断线的木偶,陈妙言几次和她打招呼她都没什么反应。
“橙橙怎么了?”陈妙言无奈去问赵瑜,赵瑜耸耸肩将话又重复了一遍说给她。
包厢内好一阵沉默。
池橙吞了两口酒,越过两人走到点歌台切了首快歌。
dj配乐震得人耳朵生疼,池橙唱得很投入,像找到某个发泄的出口。
陆闻舟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彩灯下,池橙握着话筒,用最平静的表情唱着最嗨的歌,莫名的割裂感。
身后不明所以地周凛安拍了拍他,“走啊。”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池橙回过头,和陆闻舟对视一眼。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话咽了回去,沉默地把话筒递给陈妙言,坐去了沙发最角落。
陆闻舟和周凛安在她对面坐下。
落座后,周凛安扫了眼桌面的空酒瓶,赵瑜顿住要拿酒的手,抢先一步解释,“不是我哈。”
话音未落,拉环扣下的声音清晰入耳,池橙吞了口酒,迎上陆闻舟满含深意的眼神,她晃了晃手里的易拉罐,挑衅似的,又灌下一大口。
“下一首《虎口脱险》,谁要唱?”
陈妙言坐在点歌台旁滑着屏幕,转头问。
陆闻舟收回视线,说:“我来。”
歌词一句句往下,唱到那句“爱你的每个瞬间像飞驰而过的地铁”时,陆闻舟往沙发的角落投去一眼。
池橙正在低头玩手机。
音乐声未止,陆闻舟低沉的嗓音飘荡在包厢里,池橙撑着拐杖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赵瑜表示要陪她一起,池橙拒绝了。
……
洗手间内。
池橙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掬了一捧水,冰凉的触感让人勉强捡回些清醒。她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眼神疲惫到有些空洞。
池橙伸出手扯扯嘴角,镜子里的人跟着露出一个难看的笑。
从洗手间出来,她被陆闻舟抵在了门外的墙边。
头顶的白炽灯落在他的脸上,照得那几分怒气格外的明显。
“为什么躲我?”他压着声音问。
池橙感到有些好笑,刚喝的酒后劲上来,她眼眶有些红,撑着混沌的大脑,反问他,“你为什么觉得我在躲你?”
“池橙。”陆闻舟肃然看着她好半晌,才开口:“别这样好吗?”
“那该怎样?”
“我希望能和你好好讲话,好好相处,可以吗?”
好好相处?
池橙想起赵瑜的话,嘲讽在心底拉到最满,她紧紧盯着他,一字一顿,“不可以,因为我很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