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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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好像压根没有被听进去,沈确敛下扇卓定脸的冲动,绕开了这个喃喃自语的家伙,自顾自推开了门。

?等人都走的没影了,卓定才反应过来,连忙迈开腿跟上,像一位致力于牢牢护卫着自己殿下的骑士。

?何言谨靠在衣帽间的门上,看着何行慎穿戴,他有些迟疑道,“喂,那个家伙一直没有回来。”

?何行慎扣上一块手表,对着镜子抬了抬手腕,漫不经心道,“他不会回来打扰你了,我以为你会很高兴。”

?“是眼不见心不烦,可是……”何言谨一直想不通他哥到底怎么想的,明明以他哥的手段,搞定沈确能有一万种方法,为什么还能继续放任这只待宰羔羊在外面继续乱窜,那不是给他们家蒙羞吗?

?“想说什么说,不要吞吞吐吐。”何行慎眉心微蹙,清隽儒雅的脸上显出些不耐。

?“是。我就是想问问你,让沈确染上药瘾的计划既然咱们已经放弃了,那接下来哥你说到底要怎么办啊?我们拼死拼活工作,就让他在外面那么浪,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之前他们用的药,名叫pans,是国外流行的新型镇静药物,最开始用于治疗狂躁症,但后期因为致瘾性强且长久使用导致病人自杀率飙增而禁止使用。这东西在国内还没有划归为毒品,但无色无味而且极易上瘾,上瘾之后的症状很像抑郁症,很难被发现。

?可谁能想到沈确警惕性那么高,根本不碰公开场合的任何饮料,连水都只喝没开封的矿泉水。

?何行慎系好领带出来,瞥了何言谨一眼,“这件事你就不用再插手了,我想好该怎么做了,你太鲁莽了,只会破坏已经定好的计划。”

?被直白地戳出性格上的缺陷,何言谨脸色更加难看,“我哪有那么差劲,分明是你的计划根本就不严谨,没有坑到人,我还惹了一身腥。现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看热闹的傻逼在背后说我软柿子呢,被人当面打了脸还没打回去。”

?“换成你看你咽的下去这口气吗。”何言谨面上更加不忿,不禁暗戳戳的想如果是何行慎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要是被人当众打了脸,那不得把那个人骨头都给拆了。

?这样一想,他的反应完全是在合理范围内好吧。

?何行慎推了推眼镜,毫不留情地指出道,“是我就根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照片的事处理了吗。”

?何言谨“呵”了一声,随意道,“你不放心你亲自去干啊,什么脏活都交给我。”

?何行慎看了何言谨一眼,没再说话,拉上了衣帽间的门。

?何言谨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有些毛骨悚然地揉了揉脖子,饶是见了很多次,他也对何行慎这爱好无法理解。

?正常人谁会收集一整墙的动物标本,还把标本拼接起来做成门啊。

?何行慎看了他一眼,又重新收回视线望向自己的杰作,心情算好了一些。

?何行慎理了理领带,西装裤包裹的长腿迈动,率先进了前面的黑色柯尼塞格。

?何言谨分明从他哥这一眼中读到了不屑和鄙视,操,整天冷着一张脸故弄玄虚,不说人话,还说什么他心软,分明是他自己对那个小崽子下不去手了吧。

?何言谨估摸着他和他哥的战时同盟马上就要瓦解了,到时候凭他自己未必不能把这个小崽子踢得远远的,到时候看谁厉害吧!

?沈确只远远望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确实是个很厉害的人。”

?长久的练习射击的人身上都有一股沉着冷静的气势,眼睛更是如鹰隼一样锐利难当,如果长久地注视,一定会被发现。

?“我以为你会上去和他交谈几句的,现在他身边人正少,这么好的机会,不去看看吗?”卓定望着沈确,试图鼓励道。

?沈确的身子一半隐没在暗光中,手背到身后无意识地隐藏进黑暗中,“你要是想去看就去,别拉上我。”

卓定无奈地笑笑,“我对他又不感兴趣,我——”

?“卓先生,你原来在这里啊,好久不见。”漫步过来的是卓氏一个商业上的伙伴,卓定是认识他的,既然人都过来了,他也只能举起酒杯和人攀谈,他用眼神示意沈确稍等。

?沈确无聊地侧过身体,对这些虚情假意的交往不感兴趣,更不会等卓定。

他抬脚往这艘游轮的观景台走去,走廊内铺设了地毯,尽管有各种巧妙的设计做隔断,但在刻意伪装的陆上建筑前,依旧大的让人觉得空旷,虚拟屏幕上投影的波光粼粼的海面假的不像是晚上的海面。

?只是路过那一个固定的圆桌的时候,沈确托起高脚杯,遥遥往那个方向举了一下,和朋友交谈的杨智竟也能转过头来,笑着对沈确点了点头。

?沈确捏紧酒杯,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这次出席晚会的除了各方企业代表业界巨擘,一些慈善家,还有的一些小企业家,这些普遍都是今天来和大佬搭线的,这些人也都自诩青年才俊。?

?璀璨的水晶灯球照的人眼前发白,酒精的气息和钢琴曲交织在一起有些让人昏昏欲睡,沈确后撤两步,将酒杯放回桌面上,再转过身时视野内一个人正在由远及近,举着酒杯。

?沈确看了看四周,确定这个人是朝自己来的,可他并不认识对方。

?青年似乎是个混血,有一双浅碧色的眸子,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对着沈确道,“看啊,角落里怎么落单了这么漂亮的一位小先生,真是让人无法忍受,也许你需要你需要一点陪伴。”

?沈确打量着对方快要垂落至肩的金色半长发以及关节处的薄茧,大致猜到了对方的职业。

?“画画的?”

?青年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天呐,正是。这位先生,你是有读心术吗?”

?沈确有些受不了对方夸张的语气,但他被人搭讪过太多次,顷刻间有些明白这个青年的意图。

沈确扯出一个笑,点点头,“是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呢。”

?青年摇摇头,唇畔的笑容愈发轻盈,“我心里想的也太好猜了,这么英俊的一位先生站在我面前,我的心已经被您占据满了。”

青年转身拿起圆台上的酒杯,活泼地眨了眨眼睛,“也许您愿意喝下这杯盛满了我敬仰之意的酒。哦,要知道我没有任何的恶意,但刚刚见到您的那一刻我就想如果我有这样的一位模特,我的画可能会更上一个台阶,灵感那种东西可是比钻石还要宝贵。”

沈确半点没去看那杯浅色的酒液,只抬起戴手套的手在对方面前晃了晃,“那可真遗憾,我最近过敏,医生嘱咐不能碰酒呢。”

?费斯特的心神完全被那双墨绿色手套覆盖住的手吸引住了,只一晃,他便看清了那是一只骨节纤细修长如同新生枝桠般有力的手,深色的丝绸手套更显得那只手洁白如雪,他从未有过如此的冲动要速写下这只手的冲动。

?他已经有些晃神了,片刻后才发出一句由衷的感慨,“您简直是造物主所最钟爱的艺术品,无一处不完美。”

?沈确随意地抬起眸子,琥珀色的瞳孔像盛了蜂蜜一样,冷冽的气息完全消弭了,他轻笑了声,“谢谢,希望您的作品同样也是如此。”

?对方其实挺合他的胃口的,长的还可以,说话也漂亮,身份体面也意味着相对干净,如果只是玩玩,他会很有兴致。

?费斯特察觉到了某种放纵,便上前一步执起沈确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那只裸漏出来的一小块皮肤如同甜奶酪般的触感已经让他有些欲罢不能了。

?费斯特抬起头时眼睛里闪过一丝志在必得,“也许我有幸能够与您再次约见,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我——”

?费斯特猛地噤住了声,只感觉身侧压过来一片巨大的乌云,带着低沉的威压,让他骨头都有些发冷了。

?沈确眸子里还带着一丝没有完全散去的暧昧,此刻正抬起头有些厌恶地盯着突然蹦出来的何言谨,“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我应该问你才对吧?”何言谨冷笑着上下打量沈确,目光从那只被金毛狗握着的那只手不受控制地转移眼前之人修长挺拔的身姿上,紧接着他注意到那枚墨绿色胸针,折射着幽暗的华光,显得脖颈处的皮肤愈加白皙。

?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样子,这是又傍上哪个大款了?

?何言谨扯开费斯特的手,无不恶意道,“让我来猜猜,你是跟在哪个达官显贵屁股后面混进来的?怎么,刚进来就抛弃你的主人上这儿来另觅新欢来了?”

?沈确甩了甩手腕,有些嫌恶地对上何言谨闪着恶毒光芒的眼睛,反问道,“脸又痒了?”

“你!”何言谨气的差点没岔了气,紧接着,他的视线落到沈确戴着手套的那只手上,压抑着怒火道,“你还敢提!沈确,你够胆。”

?费斯特正上头的时候被打断,正有些不虞,一直想插进话茬,听闻此话,他连忙道,“原来你叫沈确,我——”

?“滚!”何言谨怒不可遏道。什么东西,也敢来插他的话。

?沈确接过费斯特的名片,对他点点头,“你先走吧,他又犯病了。”

?费斯特打量了一下头发快要倒竖的男人,心里直鄙夷对方没有风度,但他们根本不熟,此刻这事也不是他能掺和的,看见名片被收下之后,他对着沈确抛了个媚眼就识相离开了。

沈确捏着名片转过头来,倒是并不担心何言谨会再暗算他,一来这里人多,二来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今天要出现在这里是。

?所以他有些懒得应对了。

?“让开。”沈确冷冰冰地对着挡路的何言谨,不善道。

?又是这种态度,何言谨就受不了沈确把自己当空气的样子,嚣张的好像他才是何家的主人。他妈的他出去一趟谁不把他当尊佛给供着,也就只有沈确这个傻逼,不知死活。

?何言谨继续上前了一步,气到了极致他反而有些冷静了,他知道自己越上火就越容易着沈确的道。

?他上下打量着沈确,刻意羞辱道,“出去干什么,打扰你钓凯子了。沈确,你给我记住,只要你一天还住在何家,就记清楚你的身份,别给我乱发情,否则我不介意提前帮你绝育。”

?这话很难听,难听的何言谨身上一袭高定的西服并不相配。沈确知道在生人面前何言谨一贯装的人模狗样,就算懒得应对那些巴结,礼节上也是能保证不出错,如今可见是真的气急了,明明他还没说什么。

?也好,这个蠢货气,他就不气了。

?沈确看着他,透露出一些怜悯,像看一只狂吠的野猪。

?他并没有接何言谨的话茬,反而很无奈道,“何先生怎么吠的这样厉害,你的好哥哥呢,他这个主人怎么没给你拴上宠物绳呢?”

何言谨额角青筋隐隐暴起,压着嗓音怒道,“沈确!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又叫他再说一遍,如果不是知道何言谨的脑容量是真的小,沈确都怀疑他的羞辱让对方爽翻了。

?沈确侧了侧头,似乎很有些歉意,“何先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要求?不过您似乎并不具有命令人的权利。”

?沈确刻意加重了“人”的音,就是在指责何言谨不配为人。

?何言谨把酒杯放到一旁的圆桌上,阴森地笑了,“沈确,你是真不想活了?”

?沈确的视线落到何言谨身后,一点没被他的怒火感染到,“大哥…不管管自己的弟弟吗?”

?何行慎眼睫颤动了一瞬,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着冷色的无机质光,让他冷的像具机器人。

?沈确故意拖长了尾调,淡色的唇启合着,念完那两个字的称呼却有一顿,和后面的连起来,好像在让何行慎这个做哥哥的管管何言谨一样,毕竟在场的都知道何氏同生的这两兄弟。

?但何行慎清楚知道,那个称呼是在叫他。

?仅仅两个字的发音,从那张伶牙俐齿的嘴里出来,带着不自知的狎昵,或者说是故意的,故意在让他浮想联翩,这只兔子惯常有这本事。

?但明知道是故意的戏弄,可还是会忍不住心脏都开始鼓噪发痒,连带那里连接着的筋络,躁动难堪,惯常弯曲着握钢笔的手指关节都开始发痒,如同他亲手撬开那张嘴用手指捻过那尖利牙齿的错觉。

?如果真那样做了,那或许那灼热的呼吸会全部扑在他的指缝里,类似现在的感觉,却比此刻直接多了。

?他站在倒数第三级台阶上,俯视着这一切,包括沈确那张肖似其母的脸,冷色宛如冰玉的身姿,突然有些理解老头子为什么能被勾引了。

?这样有活力的一只兔子,直接弄死实在有些暴殄天物了,他更想看着兔子在有限的牢笼里多蹦跶一会,到最后,碰壁碰的满身都是伤了,不就老实了吗?

?绝望到无所指望只能在牢笼里接受定时投喂的兔子,好歹还能做个观赏品。

?何言谨太傻了,逗兔子怎么能把自己也给绕进去了?明明只要站高一点,就能欣赏困兽之斗了不是吗?

?何行慎站到了蠢弟弟身前,不露痕迹地打量了沈确之后,开口的声音却近乎有些柔和了,“言谨说话是有些不过脑子了,但本来大家关系也没那么疏远不是吗?他可能只是想跟你表达亲近,如果有冒犯的地方,我代他向你道歉。”

?沈确觉得何行慎那句话更想说的是:大家关系也没那么亲近,跟仇人差不多了不是吗?

?沈确知道何行慎的脑子不是个摆设,所以也模仿着对方有些歉意,又理所应当的表情,道了声,“好啊,那你道歉吧。”

?何行慎唇线动了动,沈确靠着圆桌就等着他的道歉。

?何行慎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略微弯了弯,反手拍上何言谨的肩膀,“道歉。”

?何言谨愣了,紧接着反问道,“为什么要我道歉?”

?刚刚的话题他全程没参与,何行慎自己提的为什么要他来做?而且道歉岂不就相当于又认输了?

?被打过,被羞辱过,何言谨拼命捂住自己所剩不多的面子,是绝对不会道歉的。

?沈确刚想开口打击一下何行慎那张虚伪的脸,却不想对方抢先开口了,“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何行慎指的是沈确两指之间夹的明信片。

?目前沈确发现,这身西装最大的毛病就是没有口袋,他想起把纸片丢地上的时候已经晚了。

?何言谨终于抓到把柄一样,风凉开口,“要不说有人的本事就是大,刷脸审核的宴会都能混进来,这不刚刚正跟人交流心得呢,不巧被我撞到了。哥,你说撞破这种事用道歉吗?”

?沈确戴着手套的那只手抬起来,手指翻转将明信片叠成一个小星星,抛在手心里,反问,“还需要知道是什么吗?”

?何言谨瞪大眼睛,简直要被沈确这幅厚颜无耻的态度给气死了,胳膊肘戳了一下他才让他冷静下来。

?何行慎滴水不漏,像是在做温馨提醒一般,道,“树大招风,名大招祸,有些东西只是简单摆在那里就容易被觊觎的。既然在其位,就要谋其事,你应该不用我提醒这一点吧。”

?沈确听到他这个称呼,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视线有些漠然地落到远处卓定的身上,一句也没回。

?在场的三个人,或许只有何言谨没听清这话里的威胁,还在为他哥竟然和沈确表现的这么亲近而愤愤不平。

?他刚想伸手拦住准备离开的沈确,被何行慎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何行慎盯着沈确远去的背影,淡淡道,“不是想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吗?看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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