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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0节

 

而耕牛和人一样,也是有体力,需要休息的,先耕了佃户自家的私田,还能有几分力气再来耕庄子里的田,就说不准了。

“那皇庄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思索了片刻,几个藩王皆是没有思路,索性便直接开口发问。

王诚自然也是知无不答,道。

“奴婢等最初也为此十分烦扰,但是禀告陛下之后,陛下吩咐奴婢等在皇庄周围建起了矮墙,墙内所有的田地,若是百姓所有,便予以置换或是购买,如此一来,皇庄里头所有的田地连成一片,佃户们想要弄虚作假,就困难了许多。”狎

“除此之外,种粮,耕牛,犁器等物,俱保存在皇庄里头,随用随取,用完即还,因着这墙内只有皇田,而这一应的器物都不许带出皇庄,再加上舒良公公从东厂调了不少人手,值守在皇庄周围,防止有人翻墙窃物,慢慢的也便绝了私用之祸。”

“再有就是,发现有欺瞒作假之人,便收回皇田,不予租佃,同时,新招的佃户,皆是并无田产的流民,也从根子上绝了这种现象,而且,用这些流民干活,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十分卖力。”

“皇庄的产量之所以能够提高这么多,和这些流民安家之后,日日竭力干活,也是分不开的。”

得,明白了,一众藩王面面相觑。

敢情是在这等着他们呢!

说白了,这皇庄的经营方式,是一个环环相扣的过程,想要提升产量,就要给佃户们提供足够的种粮,耕牛跟犁器等物,但是如此一来,又会被私用。

所以,为了防止私用,只能将田庄进行大规模的整合,严加看守,当然,这个办法并不是治本的办法,只能一定程度上的降低影响。狎

因为皇庄的佃户毕竟不用受苛捐杂税,所以有所积攒,便会自行购买土地,但是为了皇庄的庇护,他们又不愿意完全脱离出去。

就算是把耕牛,犁器等物限制在皇庄内,不让他们带出去,这些佃户自己,还是会想办法先耕自己家的田地,最多就是不用皇庄的这些耕牛而已。

甚至于,他们还有可能偷奸耍滑,在皇庄时故意磨蹭休息,胆大些的,说不定偷皇庄的牛出去都有可能。

因此,治本的法子就是,直接用没有田地的流民。

他们没有自己的田地,自然也就不存在这些问题。

一念至此,一众藩王终于恍然大悟,为什么皇庄的租子,是逐年递减的了。

因为随着流民被固定下来,他们慢慢的也会有自己的积蓄,所以,持续高额的田租,就会让他们渐渐变成前一种状况,想办法去购置,耕种自己的田地。狎

但是,皇庄的租子逐年递减,一方面减轻了他们的压力,另一方面,又给了他们一个念想。

换句话说,他们只要好好干,每年交的租会变少,而少到一定程度,虽然不在递减,但是和民田的税赋相同,也就相当于这田是归他们自己了。

这种经营方式下,再加上一旦出现偷窃,挪用等错误,就会被开革出去的威胁,越是干的久的,反而越会尽心尽力,小心谨慎,毕竟,谁也不想马上就要到手的田地,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让前面那么多年的辛苦白白浪费。

而且,因为租佃的田地,是随着佃户的死亡而终止的,普通的佃户,能够活个五六十岁,都已经算是高寿了。

按照他们二十岁左右开始租种来算的话,按照岁减半斗的租子来算,想要降到民田的税赋标准,大约需要十五到二十年左右,如果说,这还不算中间如果出现干旱,蝗灾等情况歉收,蠲免田租而不计年限的情况,如果加上的话,这个数字至少要再延后五六年。

所以实际上,看似这些佃户最终能够得到‘属于’自己的田地,可那个时候,他们至少已经四五十岁了,到了最后,真正能够按民田税赋租种缴纳的时间,其实也就是长则十年,短则五六年而已。

如果说,这账册上的产量提升并不是假账的话,那么,前期的这至少十年重租增加的产量,完全是可以弥补后期降低的田租的。狎

而等到这些佃户干上几十年之后,他们自己也会积攒下一定的家底儿,可以给后辈子孙在皇庄外头购置田地,也就不必在依附于皇庄,等到他们撒手人寰,皇庄便将土地收回,然后重新租给新的流民。

照这么看来的话,这的确是一个好法子,既可以不损失皇庄的田租,又可以吸纳大量的流民,保持地方的安定,可谓一举两得。

而且……

还是那句话,有些事情,说穿了其实并不复杂,只是之前的人并没有想到,还能有这种方法而已。

理解了皇庄的经营方式和获利的方法之后,底下的藩王立刻就开始考虑,如果说天子真的要让他们仿效皇庄的话,那么,他们完全可以在此基础上稍作修改,然后达到更大的利益……

狐狸尾巴快藏不住了

底下藩王的神色变化,朱祁钰自然尽收眼中。箣

他当然清楚,这些藩王不会老老实实的按皇庄的经营方式来走,眼下的这诸般法子,是他平衡了很多次,结合前世的眼界尝试出来的。

其中有些措施,是和最终皇庄的收益直接相关的,譬如说给予良种,耕牛等器物,再比如雇佣无产的流民来做佃户,甚至于,逐年递减的田租,也是为了避免佃户们偷奸耍滑,消极怠工。

这一整套模式可以称得上环环相扣,但是,其中却有一个很大的缺陷,那就是,租佃的权力,始终是掌握在主家的手中的。

所以,如果从利益最大化的立场出发的话,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在第十年左右的节点上,将佃户开革出去,然后雇佣新的流民。

因为按照递减田租的方式,前十年是租子最重的时间段,过了前十年之后,田租仍然高于平常的民田,但是毕竟会日渐减少。

但是这么做的缺点就是,长期下来,会导致减免田租的作用急剧下降,毕竟对于佃户们来说,他们之所以勤勤恳恳的耕种,是为了最后能够把庄子的土地‘变成’自己的,哪怕只是暂时的,但是,这些佃户一般不会考虑这么多。

可一旦这么做的话,相当于最后的遮掩都不做了,直接断了这些佃户的念想,他们自然会想法子早早的准备出路。箣

这一点,朱祁钰非常清楚,他更清楚的是,如果真的将皇庄交给这些藩王来经营的话,那么,一定是避免不了这样的情况的。

毕竟,藩王不同于朝廷大臣,对于朝廷大臣来说,违背了朝廷政令,可以直接罢免,但是藩王们地位高,所以犯了错一般也就是斥责,严重些的闭府静思,最严重的也就是削禄,但是,削的重了,又会显得不讲人情,所以藩王们会更加的有恃无恐些。

所幸的是,他也没有真的打算,让这些藩王全盘接手……

俯了俯身,朱祁钰对着底下诸王问道。

“各位觉得,这皇庄如何?”

这次再问,自然是和前一次不同。

诸王的面色都有些谨慎,别看他们刚才那么热切,但是,实际上需要行动的时候,却是小心翼翼的紧。箣

要知道,虽然王诚的说法听着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现在他们看到的毕竟只是账本而已,没有人真正见过皇庄是什么样的,说句大不敬的话,谁知道皇帝是不是为了忽悠他们,故意做了假账呢?

而且,诸王刚刚想要了解清楚,其实心里都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毕竟,这种经营方式,说穿了也就是些不同的法子而已,他们学会了之后,自己回去搞不就完了吗,何必要跟朝廷合作?

因此,一干藩王相互看了一眼,脸色都浮出笑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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