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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3节

 

这并不是陈循所作所为的结果,而恰恰是王文等人和陈循站在同一立场的原因。

刚刚王文说什么?

“……这么说来,倒是我们这帮老家伙,见识浅薄,有眼无珠了……”

殿试阅卷,头一次是他们这些读卷官,第二次,就是六部七卿这些老大人们亲自上手了。

王文的话明显是在反讽,但是,却让江渊意识到了很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打从一开始,他的方向就错了,大错特错!

他,包括其他的读卷官在内,一直都觉得,大理寺不可能拿得出来详实的证据,所以,不可能定他们的罪。

所以他们一直想的,都是如何脱罪!

可这恰恰就是关键之处……大理寺根本就不需要证据!

两次阅卷的结果,就是最好的证据。

既然这两次阅卷的结果有这么大的差异,那么,必然有一方错了,错的人不可能是这些六部七卿,所以只能是他们。

这一点,从结果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他一直想要用“学识不足,各有见解”的理由来蒙混过关,证明这只是一次意外事件。

可王文的态度,给他彻底泼了一盆冷水。

还是那句话,王文是天子的心腹大臣,所以很大程度上,他的态度,代表着天子的态度。

这也是最让江渊后悔的一点,他怎么忘了,这件案子,是天子亲自“查”出来的!

不论最后这案子到了谁的手里,所谓殿试舞弊,打从一开始,就是天子已经定性了的事。

这一点,除非天子亲自开口,否则就是不可推翻的。

无论是大理寺,还是陈循,王文,陈镒等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的。

换句话说,江渊以为大理寺最薄弱的一点,恰恰是最坚固,最不可推翻的一点。

方向一错,自然是满盘皆输。

他在这一点上反抗的越激烈,就越会招致王文等一干天子党的不满。

这不是阴谋,而是明晃晃的阳谋,陈循并不是在威胁王文,更不可能是在威胁天子,他只是看出了天子的用意,所以,拉大旗作虎皮,让王文等人不得不帮他而已。

这种手段,在官场上,是最可怕的。

因为它几乎算尽了王文等人辗转腾挪的余地,朝堂之上,尤其是到了七卿的地步,手段,心性,人脉资历,个个都是出众的很。

双方相争,谁也不敢说有十成十的把握能赢,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对方留有什么底牌。

但是陈循的这一招,不论王文手段有多厉害,脾气有多大,他都没有施展的余地。

所以,哪怕陈循明摆着是拉吏部当替罪羊,哪怕王文这个桀骜的老家伙满肚子火,可也得按照陈循划定的路线来走。

所谓一通百通,想明白了这一点,很多原本江渊想不明白的事情,也就自然而然的明白了。

还是那个问题,同样都是政治斗争,你陈循凭什么来指责我江渊?

答案就是,政治斗争和政治斗争是不一样的!

殿试一案,江渊没有用到任何超越朝堂规矩的阴私手段,虽然说是他陷害萧镃,但是,那只能说是萧镃政治眼光不够,加上自己也贪心,所以踏入了陷阱,怪不得别人。

这一次的朝议,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样的,陈循和杜宁,虽然手段不同,但是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依旧是在进行政治斗争,有属于自己的政治目的。

这也是江渊的底气,或者说最大的疑惑之一,大家既然都是政斗,都没有触动朝堂的行事禁忌,凭什么他要受万般诘问,而陈循等人却能堂而皇之的来指责他?

原先江渊一直不懂,但是现在他明白了。

如果说,王文的话,是让他从迷思当中惊醒的话,那么,最后陈循“语重心长”的那番话,就差直接点明了。

政治斗争,不仅仅是不动用阴私手段,就可以各凭本事的地方。

更重要的,要知大势。

政治斗争本身不是错,朝堂之上,尔虞我诈,互相倾轧本是常事,甚至可以说是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的事。

陈循说什么“……意见相左……一时出错,并不稀罕……”,其实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为什么陈循做可以,他江渊就不行呢?

因为他犯了最大的一个错误,那就是,把所谓的朝堂规矩,看的重过了天子!

再直白些说,朝堂上政治斗争的这些所谓规矩,是用来约束朝臣的,但是,不是用来约束天子的。

朝堂之争,有得利者,必然有失利者,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但是不论得利失利之人,指的都是参与争斗的朝臣,天子是超脱于这个体系之外的。

殿试一案和今天的朝议固然都是政治斗争,但是二者最大的不同,就在于陈循要斗的是江渊,或者也有可能,是他们这十个读卷官,到底是谁,江渊已经搞不明白了。

但是他清楚一点,那就是,无论他们怎么斗,和天子无关。

然而殿试一案,天子之所以大发雷霆,一众重臣之所以打从一开始,就给这件案子钉上了舞弊是事实,必须有人负责的认识,原因就在于陈循最后的那句话。

“……欺瞒君上,胁迫朝臣俯首,此等擅权之举,岂是人臣当为?”

诚然,陈循的说法有些夸张,但是,他提醒了江渊一点,那就是,他虽然算计的是萧镃,但是,他所用的手段,却已经实质上威胁到了天子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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