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如何在这世界中载浮载沉05：皓月当空
「米se的洋装好，还是这种碎花的？但我觉得还是清爽一点的好吧？」
沈芷溪和阿苗上前，看着图片踌躇。吴月安平时根本就不需要她们的穿搭意见，她才是她们之中最懂时尚的人，除了现在这种特殊时候……
人一旦遇到了真正在乎的事情，就会开始不相信自己。
阿苗见她这样，不禁问：「是你那个白皓哥哥，要回来了吗？」
「对，这次要待一个礼拜。」吴月安完全掩饰不了喜悦。
恋ai中的少nv，笑容能抵一片花海。
吴月安有个从小就喜欢的邻居哥哥，叫白皓，大她五岁。初相遇的时候吴月安还在念小学，和家人刚搬到新的社区大楼，白皓代表他们家来打招呼。
「叔叔、阿姨们好，我是住在对面人家的儿子，欢迎你们搬来这里。」他递出果篮，笑容恰到好处。
吴月安当时就躲在妈妈的背後，偷看他。白白净净的，薄唇，眼角边有一颗泪痣。他穿着学校制服，却像个成熟的大人，很有礼貌。
但这些当然都是吴月安长大後回想的形容，当时的她只觉得，这个哥哥，真的长得好好看啊。
自那之後，她每次出门都会刻意慢下来，看看那位哥哥会不会也恰好要出门。
但也只是仅止於此。
直到有一年，国中的暑假，吴月安帮家里到超市跑腿，遇见了那位哥哥。吴月安不敢和他相认，她甚至觉得，他可能不记得自己。
不过，他却高高挥起手，和她打招呼，再来到她面前。
吴月安知道，他们家是书香世家，也可能是因为这样，他身上总有gu浓浓的书卷气。
「你是对面家的妹妹吧？」
「对，哥哥好。」他的身子很高，吴月安需要仰起头才能看见他。
听妈妈说，他考上大学了，下个月就会去北部的医学系读书。
「你来买东西？」
「帮家里买酱油。」
「真乖。」他眯起眼睛笑。「看在你那麽乖的分上，我买零食给你吃吧？」
吴月安抿抿嘴，他这是完完全全把自己当小孩了啊。「不用了，等一下被妈妈知道，我会被说的。」
「那就当作我们之间的秘密，怎麽样？」
秘密这个词汇实在太有诱惑x了。只有你、我二人知道，那就好像，我们建立了一种特殊的关系。
「好……」但她不是因为零食才答应的，是为了和他有共同的秘密。
之後吴月安选了一个布丁，为了不要被发现，他还陪她在超市门口吃完才回去。他为自己买了瓶汽水，仰头喝的时候，吴月安可以看见那透明瓶里的气泡一颗颗的消散。
往後的许多年，吴月安每当想起暑假，就会想起这个画面。那气泡就和她的心情一样，微小却挑逗着，全然抑制不住。
「哥哥，你叫什麽名字？」
「嗯……」他故意停顿了会才说，「我叫白皓。」
「白se的白吗？」
「对，然後皓是一个白，再一个告诉的告。」
「这两个字不是一样的意思吗？」
白皓惊讶地看向她，「你很厉害啊，妹妹。还知道皓是白se的意思？」
瞧不起谁啊？吴月安噘起嘴，「我以後是想念中文系的。」
「难怪那麽厉害。」白皓灿烂笑着，轻拨她的头发，「那麽这位厉害的妹妹，叫什麽名字呢？」
「吴月安。月亮的月，平安的安。」
「吴月安。那你知道皓还有另一个意思吗？」白皓见她不回应，也不卖关子，接着说：「皓还有明亮的意思，一般用来形容月亮，就像皓月，就是明亮的月亮。」
吴月安忘了要回答，就只是痴痴地盯着他看。他说：「妹妹，那我们合作的话，就是夜空中最闪耀的存在了。」
後来，吴月安每年都在期待寒、暑假，她知道一到这个时候，对面的哥哥会从学校回来，还会带小礼物给她。她也偶尔会藉着问课业的名义，去对面按门铃。
对面家的阿姨总是很热心，他们在客厅解题，她就会端出各种水果、饮料来招待她，这让吴月安有些愧疚。她从来动机就不纯，只是为了来找他，而且，那些题目也时常没弄懂。
然而，有一年暑假，吴月安听妈妈说，对面家的儿子带了nv朋友回家，她就再也没去按过门铃了。
她一直不信，觉得一定是妈妈看错了，却也不敢去确认。直到後来在电梯和他们遇见了，吴月安才被迫接受这一切。
那个姐姐留着一头长卷发，人也长得很漂亮，一见到她就亲切地笑。「哇！长得好好看的妹妹。在班上一定很多人喜欢吧？」
「谢谢姐姐。」吴月安没办法讨厌那麽温柔的姐姐，即使她和自己喜欢的人是一样的。
「对了。」白皓歪着头看她，「你上高中了吧？怎麽这次都没拿作业来问？」
吴月安有些心虚，「不用了，我成绩还可以。」
他没有多疑，就只是说：「果然是厉害的妹妹。以後考上中文系要告诉我喔。」
这时，电梯开了，吴月安跟在他们身後，心里荡起了阵阵涟漪。
他竟然，还记得。
从那之後，吴月安就决定要一直这样默默喜欢他，再支持他。
她不想去破坏他的感情，那麽好的一个人，必须要获得幸福，即使对方不是自己也没关系。
喜欢一个人，本就是一场独角戏。
後来，吴月安几乎见过白皓的每一任nv友，但她已经不会在意了。
就像是她根本就不喜欢月亮，明明更喜欢太yan，喜欢星星，为自己发光而闪耀，可是若是为了他，她愿意。
她会换上自己最好看的裙子，再化上最好看的妆，去见他。她可以永远当妹妹，但在他的印象中，她一定要漂漂亮亮的。
聊到後来，不知是谁提议要喝酒，吴月安立即到超商买了一打啤酒，泪眼婆娑地一瓶接着一瓶，「他根本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我很差吗？」
沈芷溪见了不忍心，多漂亮的一张脸啊，妆都哭花了。
阿苗一听，瞬间来气，「闭嘴！你多好啊！又漂亮又聪明！是他没眼光！」
「对啊。」沈芷溪终於cha得上嘴，「不要这样说自己。你很好。」
「呜，我不要他了。」吴月安大受感动，「不然你们娶我吧？」
「好。」阿苗很爽快，「之後我找到新欢了，我们再离。」
「……」沈芷溪在此刻告诉自己一百遍，酒jg是相当可怕的东西。
不过，难以避免地，她还是sh了眼眶。她为她心疼，也被阿苗说的话所感动。
在这残忍旁徨的世界里，有朋友是多麽的幸运。他们会忽略四周yan丽夺目的花，认同你这朵在角落悄悄绽放的野菊。
家人会担心未来，仇人会记较过去，但朋友只会在此刻支持你。
没有利害，不会嫉妒，因为我们是朋友。
最後沈芷溪也忘了这天晚上聊出了什麽结论，她只记得吴月安和阿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她们还一起扑向她，说她有多好。
沈芷溪就这麽清醒地看着二位喝到晕晕沉沉，一身酒气地玷w她的荷包蛋地毯。
「我後悔了，就应该说去吴月安家。」她虽然这样想着，却还是为她们盖上毛毯，一同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
唉，隔天早上起来一定会腰酸背痛的，但她再怎麽样也不能只有自己睡得舒舒服服的。多没义气啊。
忍忍吧，忍耐是美德。谁叫她们是朋友呢？
沈芷溪有许多本日记，朴素的、花布的，有的还带锁，但好几本都只写了前面几页，就被丢进了书柜里。
小时候是因为她老是嫌弃自己的字写得不好看，不愿意接着写下去，後来长大了，是因为接受不了里面的内容。她接受不了自己曾经说谎，也不想承认那些伤心的往事，不断地想要重新开始，於是撕去讨厌的那几页。
不过讨厌的事情总是没那麽容易清除，每当沈芷溪用手指划过本子边缘的撕痕，生厌了，最後就会残忍地遗弃那些本子。
连自己都骗得过的话，那重新开始也不是什麽难事。
她喜欢每个月的第一天，喜欢新年和新学期，也喜欢剪完头发的那天。每当发生不开心的事情，她就会去文具店买支新的笔或本子，告诉自己没关系，要重新开始了。她会用新的面貌，重新喜欢自己一遍。
这样浪费的恶习，给了她继续生活的力量。
她是什麽时候开始，能够完整写完一本日记的呢？
那是在高中新学期的第一天，她和自己约定好，以後日记只写下幸福的瞬间。yan光灿烂的时候，小考考好的时候，被夸奖的时候，她就会打开日记本，将那些写下来。这样一来，就没有什麽好撕去的了。
但也会有些副作用，像是有时日子太过苦闷，也会一个月都写不了日记。
然而，沈芷溪始终认为，人如果每次都b自己要勇敢地面对苦痛，最後只会遍t鳞伤。她觉得，那还不如看看白云和鲜花，吃一顿火锅，再回家窝进被子里呢！
她相信逃避久了，就能获得幸福。
而在这些只有幸福故事的日记里，她早已忘了，高一那年她曾写过一个少年，打扰了她的t育课，在一个充满困意的午後，和她接住了同一颗球。
那尘封许久的故事，现在有了续集。
多年之後，她的日记换了许多本，这个少年又再度被她写进日记里。
他当了通识课小组的副组长；他还了她卤味钱；他约她去园游会；他加入了图书馆五楼的npc行列；他和她一起吃了苏打冰bang；他送了她一支魔法bang……。等她反应过来，邱子橙早已成了她日记的常客。
而最近的日记结尾，总是一样的问句：「所以，邱子橙到底什麽时候要告白啊？」
他喜欢她，她早就知道了。园游会时本还在怀疑，後来他来图书馆几回她几乎就确认了。那麽明显，傻子才看不出来呢！
虽然沈芷溪也不明白，初次见面自己那麽狼狈，又没打扮，有什麽好喜欢的？但无所谓，事已至此，那已经不是重点了。
而且关於邱子橙喜欢她这件事，就连小cha0……，沈芷溪犹豫着，应该叫小cha0吧？他都知道。
十一月的夜晚，带着一gu温和的冷意，沈芷溪裹着毯子，缩在书桌前，点着笔尖。这支钢珠笔，墨水老是容易堵在尖端，她总要先在旁画个几笔，顺畅了才写得出来。虽然嫌弃，但每当用光它之後，她又会再买一支，因为她用这支笔写字偏偏最好看。
所以说万事皆矛盾。
她在日记写下前几天发生的趣事：
「礼拜三，和阿苗她们一起去吃火锅，遇见了邱子橙和他的朋友。面对小cha0同学b问先前火锅店的相遇，我和邱子橙一同否认，说那是不同人幸好这个问题我之前就和他讨论过了，他答应会尊重我的偶包。但小cha0後来竟然说：真的不是你吗？我一直觉得邱子橙和那个nv生一定有什麽见不得人的关系！」
沈芷溪一边写，一边笑了出来，邱子橙这位朋友还颇有趣。
不过，也从此可知，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没那麽肮脏，但连小cha0都一眼看出来了，还是第一次见面就看出来了，这到底是为什麽呢？
但邱子橙也实在是慢吞吞的……。她也不是偏要等他！沈芷溪拉开ch0u屉，里面是好几封她写的情书，各种文类的都有，新诗、散文、绝句、律诗……，她最喜欢的是那个版本的，关於她拥有魔法bang後，成为魔界nv王的故事。
她坐在王位上，gg手指，「少年，谢谢你帮我找回魔法，有没有兴趣成为王婿啊？」
沈芷溪忽然清醒，趴倒在桌上。自己在g麽呀……？
不如，明天把这些通通给他吧！
冬日的早晨总是厚重的，一层雾气将人团团裹住，含着睡意，脑袋也迟钝地运转。沈芷溪穿着一件雪白的长毛衣，抱着书包，将脸埋进围巾里。
火车发出一阵阵声响，像个巨型机器人，在笨重地前行。她昨日没睡好，本想在火车上补眠的，不过此刻却也无法安然入睡。
因为邱子橙，实在是太难哄了！世界无敌难哄！
她歪着头，观察他的表情，上车已经十几分钟了，他还是这样，双手交叉在前，嘴角垂得像能挂猪r0u。
她大致明白他在生气什麽，但准确气在什麽地方实在是分析不出来。
男人啊，太难懂了。
她再次尝试出击：「那我不通过追踪，这样你会开心一点吗？」
「不是那个问题。」邱子橙回头，直直盯着她，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大好，又缓和再说一次：「不是那个问题……」
今日本是多高兴的日子啊。他们两个一起受邀回丘大附中分享考试经验，邱子橙还为此期待了许久，起了一个大早，穿了新鞋，早早就候在火车站。
坐在冰凉的长椅上，他的手却是温热的，能够清晰听见自己跳动的心脏，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嘴角。因为今天，要和沈芷溪一起回母校了。即使寒流，那也是温暖的一天。
但方才却发生了一件cha曲。他听说她没吃早餐，只不过去便利商店买了一趟豆浆，回来就看到了那样的景象。
一位男子，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年纪，戴着鸭舌帽、高高的，正在和沈芷溪说话。邱子橙本未多想，但最後他们忽然一同拿起了手机，那男子一步向前，简直都快贴到了沈芷溪的肩旁。
邱子橙瞬即跑到他们身边，「怎麽了吗？」
沈芷溪见他回来，笑眯眯的，「他说他来夏安玩，想知道有什麽好吃的。」
那男子看向邱子橙，立刻了然，「那我先走了，再传讯息给你。谢谢。」
沈芷溪朝他挥手，「嗯，希望你玩得开心。」
邱子橙见他慌忙离去的背影，一问之下才知道，那个男生的确问了夏安的餐厅，但後来他又问了沈芷溪的ig，她竟也告诉他了，还一副相当坦然的模样。
他才离开一下竟然就发生这种事！
沈芷溪抿了一口豆浆，已经凉掉了，在现在这种气氛下，显得格外没滋味。
她开始不耐烦了，「那到底是怎麽了？」少爷！能不能说清楚！？
看来她还是没懂。邱子橙深呼x1，冷静下来问她：「你知不知道他这是在和你搭讪？」
喔，原来是这个问题。沈芷溪解释道：「後来他要ig的时候我有想到，不过他说是为了想要餐厅的连结……」她仔细表达自己的心路历程：「我想说，如果他真的传一些奇怪的讯息，我再不理他就好了，但毕竟也不能一开始就随便揣测别人……吧？」
邱子橙低头沉思。很有道理，但为什麽他还是那麽生气？
可能是因为，他就是随便揣测他了吧！他就不能自己做旅游攻略吗！？不能吗！？
「可是，我们当初也是！」他缓了缓，低声说：「很晚才加ig的……」
他下定决心那麽多次，才终於认识她。加ig的那天晚上，他还高兴得睡不着觉，她现在却这样轻易就给了别人。他知道自己不能怪沈芷溪，但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他也想当个大方又成熟的人，但真的好难。
「晚吗？」沈芷溪不解，「当初不是上完第一节通识课就加了吗？我还是不小心按到的，不然……」
啊。她紧急止住话语，但已经来不及了。
邱子橙立即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不小心加的，刚刚那个人就是认真加的吗？」
完了。太、幼、稚、了！邱子橙很懊悔，自己怎麽会说出这种话？沈芷溪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啊，而且，他又有什麽资格说这种话？
「那个，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但那又是什麽意思呢？
「你也不能这样说。」沈芷溪说不出口，她当初是偷看他的档案才误追踪他的啊。
她垂头盯着关上的书包拉链，心里暗暗地低落下来。怎麽会这样？
书包里有一个资料夹，厚厚夹着一叠的情书，她已连续带了好几天了，想找个机会给他，只是一直没鼓起勇气。原本以为今天回学校，可以好好交给他的，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邱子橙，这个大笨蛋！
她将书包再抱紧了一些，忽然有点委屈，「邱子橙，可不可以不要闹脾气？」她还以为，今天会是很美好的日子，忘都忘不了的那种。
闹脾气？邱子橙的脑袋瞬间空白。沈芷溪，是真的什麽都不懂！
「你真的不知道吗？」
他深呼x1，大声喊：「我是在吃醋啊！因为我喜欢你！」
「……」
此时的yan光正好，从对面的玻璃窗上朦胧又温柔地照耀进来。极静地，他们连彼此的呼x1声都听得见。区间车厢上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移到他们身上。
「妈妈！刚刚那个哥哥说！」一位小孩大叫，他的妈妈赶紧摀住他的嘴，嘘了一声。
沈芷溪睁大双眼，不知该如何反应。不是她要来告白的吗！？
邱子橙终於意会过来自己说了什麽，倒ch0u一口气。
啊……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完蛋了──
那烂熟无b的老话，正回荡在少年的耳边：「计划，再如何，是真的赶不上变化。」若有机会，他要告诉所有离成功只差最後一步的科学家们。
大受打击的邱子橙，垂头掩着脸，像石像般，动都不动。
「欸，邱子橙。」沈芷溪戳着他，哭笑不得。她都还没来得及害羞，他这是什麽反应？
他摆摆手，「我没事，你等我一下。」
「喔。」最好是没事。
等了又等，沈芷溪最终长舒一口气，低声问他：「後悔了？」
「怎麽可能！」邱子橙终於正视她。他怎麽可能会後悔！他等这一天等了那麽久！
「我只是觉得，太草率了。」他懊恼说着。
邱子橙为了要和沈芷溪告白，伤透了脑筋。
他本计画了许久的一场摩天轮告白，但怕沈芷溪想拒绝，嫌弃他选的这个地方逃都逃不了，於是作罢；他也想过写情书，但又对自己的文笔不够有自信，一想到要给沈芷溪看，就有一种要被评分的感觉……；还有许多次，他都想乾脆去她教室门口或租屋处楼下大喊算了！不过怕沈芷溪会杀了他。
这段时间，邱子橙旁徨又无力，每天都像经历了一遍重新推倒数据的绝望。
他的人生还从来没有对一件事如此没把握过。
但他也明白，这一次必须用尽全部的耐心。因此，为了不让沈芷溪尴尬，又不会有环境压力，并且还要兼顾意义，他觉得最好的告白依旧是回母校。他要带她去篮球场，去礼堂，再去教室门口，告诉她那些他曾经默默看着她的地方。
不过如何不被起疑是个难题，他又不想骗她。
於是，他想起了那久未连络的班导阿德。
阿德是个总ai穿着背心装酷，和学校水火不容的人。他连办公室都不ai回，午休总ai待在班上，一边打游戏，再一边和他们打纠察的pass。偏偏学校又奈何不了他，他带数理班成效尤其好，所以挂着免si金牌，待到现在。
他是个难以预测的人，所以非到特殊时候，邱子橙实在不想走到这一步，但这毕竟是大事。
他传了封简讯，阿德立刻就打电话来了。「呦～橙哥。什麽时候还想起我了啊？我都听其他老师说了，上次园游会看见你了。那个时候都不来找，现在什麽事？难道又像高中一样，翘课了要我帮你善後？」
「……」这gu怨气是怎麽回事？
邱子橙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缓一些，「你之前不是说，期末前学校要请人回去分享考试经验吗？我可以去。顺便问一下，社会组邀请的是谁？」
後来他得知，学校这几年本就有一直邀请沈芷溪，但她每次都拒绝，还为此愧疚，特地写了一份经验分享给学校。听阿德说，她写了三千多字……
於是邱子橙向阿德保证，他一定会si缠烂打，让她今年出席！
但实际上也无需si缠烂打……。沈芷溪当初一听，立刻就同意了，微笑着说：「我本来就不排斥回去。只是因为之前都是些不熟的人，听说学校还要请吃饭什麽的，想说有点尴尬，就算了。但这次没关系，有你就可以。」
她说，有他就可以。邱子橙听後还开心许久，他被沈芷溪信任了，真好。
虽然说，很抱歉，他是学校为辅，私心为主。
计画就只差临门一脚，他本要在他们分享结束之後，给她一个惊喜，但现在竟然被他一时冲动破坏了！
他怎麽会那麽沉不住气，想都不想就说出口啊！？
沈芷溪长长的喔了一声，思考状，「太草率啊……」她看着邱子橙关公似的红脸，轻笑一声，「不会喔，你和我告白，我很开心。」
轻轻柔柔的声音，像是风铃轻拂过耳旁。
邱子橙觉得自己心脏彷佛漏了一拍，「真的？」
「嗯。」她用尽自己长期训练的表情管理技术，给他了向日葵般的笑容。
她呀，不够坦率，小心思也很多，每天这样怨天尤人地过生活，却有一个那麽好的人喜欢她，是天大的幸运。
「给你看一个东西。」沈芷溪终於拿出她准备许久的情书集，递到了他手里。
邱子橙一怔，「这是？」
「情书。我用尽才华写的，能投文学奖的程度。要认真看喔！」
她说什麽？邱子橙r0ur0u眼睛。此刻窗外的yan光耀眼得不现实，车厢内白蒙蒙的一片。他不会是在作梦吧？
若真是梦，那也求求了，千万别醒。
正这麽想，他听沈芷溪又说：「我也很喜欢你喔。」她停顿一会，郑重地补充：「非常非常喜欢。」
所以，如果他也一直喜欢她，那就好了。
邱子橙耳边嗡的一声──
完了，他发觉自己动弹不了，也做不出反应。
一定是梦。否则现在大冬天的，为什麽车厢里如此温暖，还有烟火？五彩斑斓，绚烂得他眼睛睁都睁不开。
定格般的，恰到好处的微笑。沈芷溪撑得久了，开始有些僵。
邱子橙别恍神了！她快撑不住了！
终於找到空档，她说：「那你先看，我去厕所一下。」
不等他回应，沈芷溪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小跑进厕所，大口喘气。
救命──啊啊啊啊啊──
刚刚那是她的惯用伎俩。越是慌张，就越要假装轻松地处理事情，每当尴尬，她就会紧急切换成这个生存模式。
沈芷溪认真回想，自己刚刚应该处理得还可以吧？嗯……不知道，已经没什麽印象了，太紧张了！
救命！妈呀！老天爷！她被告白了！现在要怎麽办才好！？
啊，告白。她这才反应过来，仔细对着镜子，审视自己的装扮。妆容还很完整，穿的虽然是长毛衣，但也勉强算是穿了裙子，虽然头发有些毛燥，不过还算可以。她松了一口气，幸好，今天为了回母校，有好好打扮。
天啊──
如果可以，她此刻很想冲进列车长的工作室，抢过广播器大声呐喊。
但当然不行，毕竟感觉不合法。
心理建设许久，沈芷溪总算收拾好心情，装作无事发生地回到车厢。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使她止步。邱子橙直gg地盯着她，双手抱x在前，笑意藏都藏不住。
显然他也做好心理建设了。
唉，她後悔了……，就不该那麽早给他情书！
期待许久般，他一等到她靠近，就急着开口：「那个……」
「停！」沈芷溪紧急打断他，「别和我聊里面的任何内容。」
「好。」邱子橙点头如捣蒜，「都听你的。」
都听你的，之後也都听你的。
沈芷溪坐回位置上，二人看了对方一眼，又迅速错开。一时无话，他们皆抿着唇，看向别方。因为一对视，脸好像就会不受控制的染上红晕。
沈芷溪玩起手指。啊……时间好漫长啊……。为什麽不说话，内心也平静不了呢？
火车不断前行，将带他们前往过去与未来交会的地方──当年那尽力越过，现今却又无b怀念的土地。
「丘杉站要到了──请注意车厢间的缝隙──」
终於，车门开启。沈芷溪松了一口气，「走…」一抬眸，手已被牵了过去。
四周是吵闹还是静默，她不清楚。只知道，他带她走进了yan光里。
「走吧，nv王陛下。」
沈芷溪一怔，意会过後，笑了出来。就和他说了别聊情书里的内容了！
邱子橙牵着她到车站门口，再到计程车上，之後到了校门口，长长一条路，他都一直紧紧牵着，从未放开。沈芷溪眼看就快走到办公室了，忍不住提醒：「那个，感觉可以放开手了。」
「喔。」邱子橙貌似这才发觉，「抱歉，习惯了。」
「……」哪有人刚牵就习惯的啊！？
他们和老师与其他校友会合，一群人一同走至礼堂。一路上，沈芷溪盯着前方相谈甚欢的两个背影感到好奇。
负责的召集人的是邱子橙从前的班导师，沈芷溪从没有被他教过，却对这位李老师印象相当深刻。
据说，他曾经在校务会议的时候，拍桌大肆批评学校了一番……。如此神奇的人物，沈芷溪很想知道，他们是如何那麽要好的？
因为她似乎和老师们之间，永远都有一堵墙。
「你就是沈芷溪吧？」阿德忽然回过头来。
沈芷溪紧急收拾表情，乖巧地应对，「对。」
阿德等这一刻很久了，指着邱子橙道：「就他，之前吵着要你一起来，非你不可。」
邱子橙下意识地想出来解释，但後又想到了什麽，并未cha嘴。
「这样啊。」沈芷溪表面相当平静，「但我确实是因为他才来的。」
「……」这让原本想调侃邱子橙的阿德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覆。
年轻人真烦。
分享会的前半场是自然组专场，一位同学与邱子橙前後上场。沈芷溪坐在场边，留意到台下的一个nv孩，拿着笔记本，不停抄写笔记，像是深怕自己落下任何一个重点。
她不禁感慨。当年她也是这样，听完分享会的晚上就觉得自己获得了厉害的武功秘笈，迫不急待地回家念书。但後来依旧发现，需要自己咬牙撑过一个又一个的夜晚才有用。
有时会一个晚上就耗在一个重点上，解开一题数学题或者是理解一单元的英文文法。有时也会为了，看了一篇感人的测验，偷偷啜泣。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披着孤独的夜，与未来的拔河。
那些青涩的岁月，疲倦又麻木，却让人变态地留恋。
掌声轰然响起，沈芷溪收回目光，是邱子橙要上台了。
这种时刻的他总与平时的幼稚模样不同，自信、大方，说着物理，全是一腔热ai。她撑着下巴，看得目不转睛。她喜欢看他这样，闪闪发光，手一挥就像能带起整片星辰。
这是他最该有的模样。
说到结尾处，他扯扯嘴角，不受控地露出本x，「说那麽多，其实你们听听就好。毕竟我以前根本就不ai听学长姐分享什麽经验。」
场下顿时哄堂大笑。
邱子橙等到会场安静一些，又说：「你们自己得出的经验绝对b我们说的有用一百遍。所以，加油吧，我很看好你们。」
他一鞠躬，在欢呼声中离场。他自人群中而来，带着光荣和骄傲，走向了蹉跎光y的她。
真帅。
沈芷溪向他递出保温杯，「辛苦了。」
「谢谢。」邱子橙大口灌着水，眼神却从未离开过她，之後他放下水杯，一脸期待地yu言又止。
好的好的，知道了，真是一点都藏不住心思。沈芷溪不吝夸奖：「很帅喔。」
「那当然。」他看向一旁，耳朵晕上了红。
沈芷溪无奈地笑。臭psi了，她到底为什麽会那麽喜欢他啊？
中场休息过後，下半场的第一位分享者就是沈芷溪。她提早上台测试投影片，注意到一位nv孩跑了过来。
她一站定，就急着开口：「芷溪学姐你好！我常听逸安老师说到你，一直很欣赏你！可惜我入学的时候你已经毕业了。你高中得丘杉文学奖的那篇散文，我很喜欢喔！之前老师发给大家，我一直留着！」她的声音，激动的带着微微颤抖。
沈芷溪很快认出来，她就是刚刚很认真抄笔记的那个nv孩。
她有些意外，微笑道：「谢谢。」
显然这位nv孩也是一冲动就来到台前，语无l次了一阵子，最後听钟声响了，才连忙说：「我以後也想和你一样，考南方师大！」
沈芷溪看着她花开般的嫣然一笑，也被感染，笑了出来。「嗯，一定可以的。你绝对b我厉害。」
这是真心的笑容。
「学姊加油，我等一下会认真听你说的！」她匆匆离去，蹦蹦跳跳的。
真青春。
沈芷溪长呼一口气，拿起麦克风，走到台中央。
完了，这下必须好好讲了。
「大家好，我是沈芷溪，现在就读南方师范大学四年级。这次负责来和大家分享国文科的准备方法……」
她先是中规中矩地照着投影片分享考试准备的方法，後来面对一些提问，也细心地回答。
静悄悄地，她就要作结下台，但看着台下迷茫又真挚的眼神，不自觉又多留了一会。鬼使神差地，她开口：「学校交代的任务我都说完了。但就像上半场的那位同学说的一样，听听就好。」她短暂看向邱子橙，後又收起目光。
「我不想劝你们一定要努力，或一定要有什麽伟大的目标。错了就错了，後悔就後悔，只要记得回头就没关系。怎麽样走都可以，临时换条路也都可以。青春多宝贵啊，去跑去跳，去休息，去看看世界，都可以。」
她其实自己也不大明白这麽说的用意，但有感而发，停都停不下来，「然後珍惜身边的人，因为很难再会有那麽纯粹的友谊了。」
现场鸦雀无声，就连呼x1声都清晰了起来。沈芷溪後知後觉地不好意思，「抱歉，我快变成j汤大师了。」她顿了顿，将原先准备的结尾句道出：「当我没说过。祝福大家考试顺利，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并为此去付出代价吧。谢谢。」
不去面对也可以，头破血流也可以。无悔很好，但後悔也没关系。正是青春，怎样都可以。
就像现在。这些掌声，是真心听进去的回馈，还是被学校b着来听的应付，也都可以。
因为这是他们的人生。
分享会结束过後，他们先是被邀请和老师们一同用餐，之後沈芷溪又被国文老师们召唤过去，久久不复返，这让被迫待在自然科办公室的邱子橙很不悦。
今天下午本就是班级自主时间，老师估计也不用急着回班上，沈芷溪该不会到放学都回不来吧？
他懒洋洋地将手撑在办公桌上，看着全然没有要理自己的班导师，不免抱怨：「德啊，你可以不要再打游戏了吗？你亲ai的学生回学校欸。」
对邱子橙来说，他和阿德就是同种人，b起师生，更像是朋友。当年在枯燥的数理实验班，就是阿德很有义气的当他的後盾，才可以让他自由自在的上学。
阿德瞅都懒得瞅他一眼，「你心又不在这里，我理你g麽？刚刚中午吃饭还说不够多话？」
邱子橙无法反驳，他心确实不在这里。
趁着游戏的配对时间，阿德看向噘着嘴，愁容满面的邱子橙，勉强问一句：「不然，我帮你去隔壁抢人？」
「不用。太没礼貌了。」
喔？他有良心了？「那有什麽关系？我在学校敌人还不够多？」
「不是你，是她。」他可不想让沈芷溪喜欢的老师对她有不好的印象。
「……」阿德想，这ai徒也真是一点都不管他si活啊。
他索x关上手机，打算好好关心关心他，「那问你，你们现在是在一起？」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