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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那么多家官贵在场,再也藏不住,谁都知道了,只好匆匆议婚。

议婚之前,尚书右丞凌家的二公子上门去,砸了邬家的前院,凌三小姐也与温菡彻底断掰了。

那邬家虽是百年的门阀,可邬老头子在朝中不过挂空名的寄禄官,没甚实权。六七个儿子也挤在一座四进的宅子里,将来各房还要娶媳妇,屋子都不够住。

邬家正愁弄不到钱呢,可好,自个四姑娘送上门来,可不逮着他们温府往狠榨。婚礼之前提这提那的要求,彩礼也给的少,还要大陶氏她闺女的嫁妆高。理由估摸着就是,四姑娘温菡已经被他邬家老三睡了,不娶就是不洁,非嫁他不可。

可没把大陶氏气得一口老血呛喉。

大陶氏原本指望四姑娘嫁赫家,赫家主母是庆绥侯府老夫人的女儿,攀上赫家就相当于攀上了庆绥侯府这门高枝。

谁曾想闹这么一出。

赫家大儿子战死还未满半年,四姑娘这一嫁,别说尚书右丞凌家闹翻脸,还把赫家连同庆绥侯府都一同得罪了。

庆绥侯府的处事一贯弯绕玩得甚阴,要么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要么犯上了准不会落得太轻松。

侯府的隋老侯爷前两年刚过世,老夫人本就受了打击,这大外孙子又战死,更是病得数月躺在床上。正节骨眼儿,如今自家四姑娘再另嫁,他们明面上安妥,私下不知如何做想。

可得罪不起啊。

大陶氏叹口气道:“也未必是尚书右丞凌家捣的乱,昨日宴客,他们凌家却是来参加的。反而前亲家赫家府上没来,没准赫家干的也未必。”

蔡田家的不解:“可赫家虽不来,庆绥侯府莫不是来了吗?还送上一份贺礼。”

大陶氏摇了摇头:“要么怎说庆绥侯府最是惹不得的,明面上做越好看,才越叫人抓不到漏洞。总之这件事不宜深究,过了就过了吧,派人打扫干净也就算了。”

蔡田家的不甘道:“再怎么说也欺软怕硬,事情不是一个人能做出来的,他们怎就不去男方邬家那边闹,搁咱们门前倒泔水?这口窝囊气,大夫人咽得憋屈。”

谁说不是呢?说得大陶氏额头又犯紧起来。

这事怪就怪自己四姑娘温菡眼皮子浅、耳根软,那邬老三长得脸皮好看,嘴能哄,虽说两个人互相有意,可指不定是谁先起的主意!

她这闺女本来打算嫁给将门侯门,结果却配了个落寞的士族邬家。规矩一大堆,本事没几样,捡着她温府大便宜了,光禄寺多有油水的一个部门!

正说着话,听及外面脚步声袭近,隐约姑娘润柔的嗓音。大陶氏便打住道:“怕是黛儿来了,我这个外甥女总归是讨巧,年年寄东西来。可怜我二妹早逝,撇下一对子女归继室将养,也不知现今如何模样了。”

怕就只怕,又来一个要讨债的。

让别把温菡这事儿说给她,表姑娘才因为通房怀孕退婚,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抿了口茶水,换就一副笑容调正坐姿。

蔡田家的连忙躬身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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撮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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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黛走进景弘院,入目便是一簇浅翠的小香松,弥散着淡淡的柠檬清香。她记得母亲小陶氏提过,大姨母就喜欢这个味道,还图它有安庆长寿的寓意。

蓦然抬起头,看到正屋的锦椅上坐着个碧霞缎料罩衣的中年妇人,约四十五岁上下,皮肤保养得光面无褶,睿长的眼角掖有精干利落之意。

和母亲小陶氏略几分相似,但姨母看起来气魄力更足,彰显高宅耀户的主母范儿。姝黛忍不住眼中发酸,蠕动嘴角唤了句:“多年不见,黛儿给大姨母请安。”

她眼眸如水,搭腕屈膝,虽面带笑靥,两颗晶莹的泪水却从眶中滚落。

好一双姝贵娇态的芊芊玉腕,又细又圆,光润而柔软。

这娇态若非平日过得丰渥荣足,才能将养出来的气质,很难想象是个生母早逝的继女。

看得大陶氏暗自惊愕,京城都说自个温府二房的五姑娘生得姿色超群,可跟面前的外甥女比起来,直叹小巫见大巫了。

没想到,竟迎来个绝艳的妙人儿。

二妹小陶氏当年就生得好,大陶氏起初本想让二妹也嫁个官家,互相帮衬提携。可谁知小陶氏竟相中了做茶叶买卖的尤钧,必是贪男人长得标志吧,不假思索就嫁过去了。

结果呢,跟着茶叶商打拼扶持,福气没多享,给人产下个儿子却撒手人寰了。

大陶氏自己府上一堆的琐事,为了能大刀阔斧把中馈牢牢攥在手中,也没去顾及姝黛姐弟俩。怎知眨眼之间,竟出落得如此珠圆玉润,娉婷袅娜。真是把她爹娘的所有优点都没落下,更加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大陶氏睇着姝黛,一时想起阔别多年的平江府,眼眶顿然也发酸,下意识便用江南吴语啧道:“傻姑娘,哪个能一见面就掉眼泪的?快进来让姨母瞧瞧,可把人盼来了!”

姝黛退亲这两个月来,什么风凉话都听过,她惯常心宽随意,该吃该喝置若罔闻。乍然见了亲姨母,却只觉心头暖酸,百感交集,越发是红了眼眶走进去。

大陶氏握住她细嫩的手腕,上下很是打量,夸赞道:“真真女大十八变呐,可惜了,就没亲娘在跟前照拂。”

问了些家里的状况,外祖父与弟弟尤翊可好,姝黛都一一答了。

尤翊勤学自律,在学堂常受先生表扬,就是不爱往姝黛跟前凑,小小年纪就恪礼持严,叫人又欣慰又心疼。

外祖父陶老大夫只生两个女儿,大小陶氏分别出嫁后,前些年就把大徒弟收了做义子,如今也膝下孙儿环绕,小家小庭分外和谐。

大陶氏听得宽心,旁的也没什么可问。前妹夫尤钧本就对她生分,大陶氏更不乐于跟个不亲厚的商贾打交道,自降官妇身份。只念及二妹的两个骨肉,才没断了来往。

便点头感慨说:“那就好,收到你信的那天起我心就在盼,最近每日让人去码头上等,怎么自己就来了。”

姝黛侧坐在锦椅上,忙解释道:“先走的水路,半途遇了刮风下雨,颠簸得不行,便又改走了陆路。是乘马车入京的,叫姨母惦记了。”

这一会子功夫,她便已自然地把泪迹收敛,本就是个讨巧的人儿,又复了寻常雍怡的模样。

姨母外甥俩用着吴语交谈,气氛渐感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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