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下.突围
在小东仓河中伏後,赵军才知道自己与谁打仗,王齕早已不是主帅,现在指挥秦军的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人屠」白起。沿石长城坚守的赵军立刻断了与本部的联系,此时赵括带领主力逃至韩王山,等待驰援。
白起又派轻骑做出假象,迷惑屯於故关的赵军,要将赵军总指挥b入si地。赵括来到韩王山,却发现秦军旗帜飘扬山头,连绵的将军岭全是秦军阵地,四面围夹下赵括下令全军入山谷,原地结垒。
好不容易挨到入夜,驻紮山谷的赵军才从紧张的情绪里缓颊过来。
秦军五千轻骑沿线搜索,建立紧密的包围网,以免赵军分散的战线聚合起来。接下来赵军且战且走,且败且退,冲击十多次,近一个月仍然打不出缺口。军中传出怨言,若廉颇将军仍在,至少还能守住丹河一线,不必像条落水狗狼狈。
赵括草草用过膳,雷电般指示几名都尉至主帐会议,其中一人秉道:「上将军,邯郸方面难道没有援军?」
另一人扯着嗓子吼道:「援军?老兄弟,这次与秦人打仗已是举赵国之力,再派援军,连你妻nv都得上场啦!」
这话说来愤慨,却是不争的事实。数十万jg壮全屯在上党抗拒秦人,後方再派人来邯郸将成空城,也意味赵军守势已达末路。
「既然都得si,冲出去杀一个是一个--」
「当时就该听廉将军的话,耗si那些秦人。」
诸尉争论不休,各执一词,赵括却安沉端坐虎皮上,执笔书写於绢帛。众人吵了半个时辰,他也潜心写了好几面。
终於有个德望较高的老都尉开口喝道:「都静下来,静下来,大伙得尊重上将军,我们吵不出个理,还是由上将军定夺。」
一时间所有人都闭上嘴巴,帐内顿时岑静,赵括仍迳自写字。等了片刻,赵括写完最後一字,将b搁在一旁,身旁侍卫立刻收拢绢帛而离去。
有人忍不住问:「上将军,您写的是求援信?」
赵括倏然起身,向众人拜道:「在下方听诸位高言,认为各有道理。其一,此信非求援信,保不了我们,但能保住赵国河山;其二,旷日坚壁,我们粮草不济,秦人能食米饭三升,我军士卒不过数瓢,长久下来,内部慌乱,军心靡弱。《六韬》有言:三军数惊,士卒不齐,相恐以敌强,相语以不利,耳目相属,妖言不止,众口相惑,不畏法令,不重其将,此弱徵也。」
见众人沉默,赵括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他接续说:「诸位,《左氏春秋》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时坚守两年,各部将士早已衰竭,想必诸位b在下更清楚。何况後继无援,诸国不救,坚壁难逃si路。」
赵括一一分析现况,冀望大家能明白他的用意。有人问:「那麽照上将军判断,我等该如何是好?」
「突围。」赵括坚定地说。
「但秦将换成了人屠,底下士卒听到他的名号,腿就软一半。」
白起的名号之响,不只止小儿啼哭,连勇猛的士卒都畏惧。白起担任秦将三十年,彻底贯彻斩首赏功的秦制,一路斩了数十万颗人头,他的名声全建立汩汩腥血上。
人称秦军在战场上如疯魔,可遇过白起才真正让人丧胆。
「持剑上阵,为了保命谁也不怕。」赵括击着x膛,「白起再强,也是个人,真正该怕的是人言可畏。」
「上将军,」老都尉庄敬地问:「突围,您有几分胜算?」
「不谈胜算,亦不可以胜算论之。」赵括负拳於背,走了几小步,指着军阵图,「我军被截断成数只,各自为战,消息不通,打起来绝非秦军对手。明日破晓突围,可想而之si伤必然惨重。」
老都尉不认同道:「无端送士卒入si境,非将之为。」他觉得赵括这手计策太过消极,分明拿数十万的命去赌一盘胜率极低的赌局。
「败局非一日之成,我军已入绝地,si劫难逃。」
「您要拿我们的命成就白起的名声?」
话语里的愤慨表露无遗,毕竟无人愿意送si,不明不白成为累累白骨。
「诸位怕白起,但同样的,秦王、秦王之臣也怕白起。」赵括看着底下一张张迷茫的脸,解释道:「《易》言:损下益上为衰之始,损上益下为盛之始。此战将促成白起的巅峰,白起是个骄傲的人,当他达人臣之极,秦王无赏可封,秦王之臣怕他锋芒太甚,白起必然要走下坡。」
那些都尉若有所思,随着赵括的语点头,赵括静了一会,磅礡地说:「诸位,si可轻可重,轻者如莽夫触犯法律而判刑,重者如勇士为国牺牲,此战後我们的鲜血将震撼诸国,成为陛下谋臣周旋各国的根本。」
赵括一字一句牵系赵国,字字荡着超越生si的觉悟,明知胜不了秦人,却仍要拚命一试。众人也被这gu豪气所染,惘然的表情渐渐如郁塞的水流寻到出口。
败成定局,自然也要si得其所。
身形剽悍的都尉刷一声立起,以军礼拜道:「上将军说的对,白起又如何,难道真有不si之身吗?俺一命,他也一命,打起来都公平,凭什麽俺手下人b不得秦卒。」
白起颔首:「说得甚好。」
那都尉又说:「诸位都曾经历si劫,才能活到这时候,此时不思杀敌,像个妇人哭哭啼啼简直侮辱si去的将士们!」
这番话激起众人血x,他们实在被秦人打怕了,需要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能遇旷世大战,乃武夫之福。」老都尉忍不住泫然,诚服道:「上将军,我这条老命全交给您了!」
众人瞬然起身,齐向赵括拜道:「谨遵上将军号令。」
赵括也回礼,随即遣散众人,为明日突围作准备。这个结果正是赵王派赵括来的原因,yu在泥沼中找寻突破口,必须先让将士si而无悔。
赵王与赵括都明白,赵国被诸国孤立,与秦人僵持至此已是强弩之末,而赵括的目的便是发挥疲军最後的作用。
风吹山壁,飕飕回荡,轧倒士卒最後的乡愁。赵括的命令由上而下传递,让众人知道明日行动,尽管突围成功的机会渺茫,各部仍昂起一丝斗志。
若能用自己的躯t守卫境内的家人,这些人皆抱着si不足惜的意念。
赵括在闷热的营帐外来回踱步,望着黑漆漆的韩王山,所有出口都被秦军把持,山上必然都是伏兵。昔日庞涓败走马陵,也是入此山谷险地,被弩箭ssi,赵括忖自己也落入同样困境。
但彼魏齐之战,b不得现今秦赵之役,此仗两方皆倾国而出,国力上也有不小差异。赵军守备日久,粮草难以接济,秦军补给线虽长,军中却不曾断炊,长此下来,在无外援情况下便能看出谁胜谁负。
「上将军,您还未就寝吗?」一名骑兵都尉向赵括走来。
「辰儿,来的甚好,我正想与叙谈。」
「父亲、上将军,军中不谈亲情。」
赵括莞尔,一手放在他的肩上,「何其幸运,大战在即,我还能与儿子谈上几句。辰儿,你认同为父的计策吗?」
自赵括接受换将的命令,便让儿子赵辰改姓为马,不让别人知道他们有关系。
「父亲为何染上伤悲,这非上将军该有的风范。」马辰问。
「此情此景,生si之交,我为底下士卒感到愧疚。」赵括不待马辰反驳,他指着黑压压的山岭,细数道:「韩王山绝岭不可攀越,丹水亦被霸占,四边皆被秦军牢牢围困。为父原本想顺着这条路通至长平关,与守备关上的士卒合击秦人,但长平关、故关全被攻下,白起的速度远b我想的还快。」
亦即赵军回去的路已被拦断,因此赵括才要向都尉们陈述利弊,让他们为突围作好万全准备。
「父亲,我听说有个信使出去了,那是给陛下的求援信吗?」
「那封信救不了我们,但能救赵国。」赵括把方才营帐中的话覆述一次。
篝火照着马辰踅起的眉头,赵括望向盘据不知多少秦兵的黝黑山间,「那封信是详述这里情形的战报,陛下将会拿它作为击败秦军的筹码。我预料,大战结束後,范睢身旁的人将开始进谗言,白起会陪我们一同殉葬。」
「您使用了离间计?」马辰惊讶地问。
「不然,辰儿,为父考考你,《孙子》说五事七计,你可否用来评断我们与秦军。」
「怎麽如此突然?」马辰嘀咕道,又不敢不从,他略为沉y,说道:「道者我军与秦军相同,天、地者不如秦军,将者父亲不b白起差,法者未若秦人严苛、严明。」
道即士卒对国家的向心力,两军皆愿为国亡;天时、地利更为明显,所有要点几乎落在秦军手上;论将军的才能,马辰当然不觉得他父亲b白起差;但说起军令法律,难以见到奋勇舍身如秦军的部队。
赵括对马辰的分析很是赞同,他说:「说得很好,但为父的确不如白起。」
马辰稍作停顿,说起七计,但赵括却示意他止住。
「辰儿,我军与秦军间的差异,你心里应当有底。」赵括敛容,凝重的彷佛要交代大事,让马辰不禁一颤。他说:「我军大败後,白起肯定要求趁势挥军邯郸,他的声势将对范睢造成威胁,范睢必会拚命阻拦,再者秦赵之战,双方皆元气大伤,秦王也明白这点。等到秦王想在兴兵入邯郸,赵国上下同仇敌忾,诸国为免唇亡齿寒也会尽力襄助。」
赵括研析至此,不得不让马辰佩服。范睢是秦王当前的红人,为秦王集权做过相当大的贡献,因此与白起争势并不奇怪。
但他仍有狐疑,「若情势不如父亲所想,该当如何?」
「陛下与朝中谋臣不愚,不过这也是我身後之事了。」赵括叹道,彷佛已见到自己的结局。
「父亲,辰儿必护您脱困,顺利回到邯郸。」
「荒谬,岂有为将者弃士卒而自己逃走的道理?」赵括轻轻训斥道。
马辰知道赵括心意已决,断不能更改。
「晚了,去歇息吧,别累着。」
马辰透过篝火火光看着父亲,看见一gu将x命悬在赵国上的坚然。
曙光初亮,蒸散朦胧夜se,让赵军看见四周飘扬紧密的秦军旗帜。此刻赵军上下无一人是懦夫,他们要抢道出关,往故乡的方向奔去。
赵括站在大军前头,洸洸威凛,对士卒喊话,告诉他们战si是为家为国。士卒们士气高昂,巴不得撕烂秦人头颅,长久的怨恨终将结束,他们要在今日发泄所有情绪。
由白起率领的秦卒也注意到赵军相当不对劲,他们一改萎靡,人人jg神振奋,俨然是要突围冲阵。以人头计功的秦军早已等得不耐烦,白起发下将令,在长平关前线组建更为坚强的防御。
秦、赵两方来到最高昂,如水火即将碰头,必有一方被灭。
赵括疾振大喊:「击鼓,一通鼓列阵,杀。」
赵军蓦然鼓声大作,激励士卒喷张的血脉,旗兵掌着赵旗指引众军前进。马辰所领的骑兵队待在外缘,准备突袭白起。他离赵括甚远,只听见鼓声冬冬,便知道父亲已领於众人之前冲锋。
白起将旗大挥,弩手应声发箭,但赵军毫无退缩之意,三箭毕後两侧杀出数万轻装jg卒,这些人不穿甲胄,却如发狂的野兽般蛮横、凶狠。
但赵军进入「投之亡地而後存,陷之si地然後生」的境界,人人置si於外,奋勇作战。
赵括站在最前面指挥众部,崭露不同於运筹帷幄的武勇,让秦人深深t会赵人强悍。数十万士卒相叠混杀,天也不忍细看,血气几乎掩盖苍穹,杀声不绝,鼓声不息。
人吼叫、马嘶鸣,赵军齐力冲往长平关,为攻破一条回乡的路;秦人衣襟染血,腰间悬头,只为获得更巨大的荣耀。白起出动五千jg骑於战场上拦断,赵军骑兵披甲上阵,展现自赵武灵王「胡服骑s」後的赫赫武功。
马辰搭弓s箭,一连s倒数人,但如疯魔的秦军cha着箭簇仍然继续爬起来攻击。马辰所领骑队冲入秦军边缘,他能看见不远处的长平关,此时赵括带领的主力已杀进秦军腹地,形成殊si战。
他想起赵括最後说的一句话:「我si不足惜,无奈数十万将士丧命异乡,亲l永隔。我在此立誓,此战後,狼秦一兵一卒不入邯郸。」
滚滚h沙暴怒笼罩天地,风刮声怨,彷佛战场上将士哀号的延续。马辰窝在一处山洞,眼巴巴望着突如其来的沙尘。他十多天未进一粒米粥,因而面se蜡h,脸颊下凹颧骨明显突出,眼袋重若铁块。
他却不敢阖眼,一入梦境,耳里尽是惨绝的嚎叫,凄凉血se填满梦境。健壮的人一个个屍首相离,分不出彼此,马辰好不容易突围出来,那恶魇则一路缠身。陈旧的袍子飘散袍泽血味,令他忍不住作呕。
马辰0着腰间水囊,缓缓打开瓶口,一口气饮下所剩无几的水,横竖都得si,留下这些水也没用处。冲出包围後,他惊怕乱闯,也不晓得往哪里走去,但可以肯定这里不是邯郸。
本来他身边还有一把铁剑跟盾牌,逃走的路上曾遇到当地人愿作向导,但那人偷走武器、马儿後,便弃他於陌生山林。马辰靠着些余乾粮与水源走出大山,来到丰沛的草地,烈yan毫不保留照s无遮掩的大地,马辰在绿草淹膝的荒野又踱了两日,竟遇上飞沙走石,幸而有处洞窟能躲避。
但他回顾这逃亡的日子,简直是一日b一日惨,即便风砂散了,他也没有t力再走。放眼望去无水无粮,也激不起他任何求生意志,他本该在突围战中随父亲战殁,起码还是国殇,在这莫名地不明不白si去,谁也不知道。
他的甲胄早扔在某处,携着那东西走实在是累赘,只剩一袭沾血的破旧袍子,无所凭仗,若有当地人撞见了也分不清这屍骨属谁。不知躺了几个时辰,簌簌飞沙消了影踪,从洞口映入的光线也淡了几分。
嘶──嘶──马辰听见一道窸窣的声响,速度不疾不徐,在草堆里滑动,也许是狼,或是其他的野兽。马辰再无气力猜想,被狼吃了也只能认栽,他回想待在父亲身旁的激昂,他忍不住眼眶犯酸,却挤不出一滴泪珠,只能紧抿乾涸的嘴唇,为自己哀悼。悔恨自己没si在秦人手上。
马辰心情才渐渐淀下,不断回首过往,邯郸喧哗与长平惨烈r0u成诡谲的景象,在脑内一遍一遍播送。外面那头狼会如何啃食这身清臞身骨?
声音越b越近,马辰的心渐趋平静,原来人接近si亡时能达到心如止水的意境。也或许是t力大量流失让他连恐惧也忘了,一路逃来,背负太重的噩梦,顿时松懈後才觉得身轻如燕,像躺在新生的羽绒。
「爹。」马辰含糊地说,眼里似乎见到熟稔的赵国河山。
那声响蓦然消逝,隐入静谧,洞x也瞬间黯然。
入夜了,狼来觅食,至少si前还能喂饱一头狼。他总算从眼角落了一小滴泪珠,一阵清凉掠过脸颊。马辰双手放於腹部,沉沉睡去。
「阿娜,你找猎物反而找回一个中原男人,难不成想改吃人r0u?」
「径路大哥不是最ai啃骨头了,要不要我替你煮汤?」
「吃这瘦小子我还怕害病呢。不跟你闲聊了,我还得去帮忙修理弓弰。」
毡房房门被掀开,和煦yan光洒落马辰憔悴的脸庞。
「小子,醒来就张开眼睛吧,还装什麽?真以为我们吃人r0u?」
马辰先是睁开一只眼,瞥见一团红光,随即一张白皙如雪的脸庞映在眼瞳里。
「另一只眼不打算开了是吧?好啊,我取出来喂马。」
说着一道白光闪过,马辰整个人被拉起来,他吓得张开眼,与那名匈奴nv子对视。
「中原人就喜欢ga0花样。」阿娜放下匕首,松开手,盘问道:「我问你,你为何跑到我们的牧场?」
虽然阿娜的中原话已说得相当清楚,在马辰听来仍感到别扭。他眼睛一眨一眨,却发不出声音。
「你是不是李牧的细作?从实招来。」
马辰没想到竟误入匈奴人的营地活了下来。
「还装,你已经躺了一整天,不至於连开口的力气也没有吧。」阿娜语气咄咄,非要b出马辰的来历才肯罢休。
但马辰眉头深锁,像是有苦难言,阿娜轻拍他的脸,问:「你该不会是哑巴吧?你听明白我说话吗?懂了就点头,点头,明白吗?」
阿娜简直把马辰当成畜牲教导。这时毡房外踏起稳重的脚步声,阿娜便放弃与马辰对话,转头喊道:「是径路大哥吗?你的刀落在这里。咦,刀呢?」
阿娜正伸手0索径路忘了带走的佩刀,忽然闪过一阵寒光,马辰一手勒住阿娜的脖子,另一手持着那把刀。
方才与阿娜应答的男子走进毡房内,望见这副情景,忍不住笑道:「被中原人摆一道了。」
「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马辰使劲力气箝制阿娜的行动。
叫做径路的中年男子身材相当魁梧,一头蓬松的头发彷佛兽毛,肩膀宽阔的像门板。马辰忖与这人动手,觉得讨不到便宜。
「哦,这可怎麽办?」径路笑道,像是在看热闹。
「准备一匹马跟粮食、饮水,我立刻就要。」马辰慢慢靠近径路,刀锋抵着阿娜baeng的项颈。「别b我,我真的会杀她。」
既然上苍让他活了下来,他拚si也要回邯郸。
径路却没有准备那些东西的打算,他cha腰道:「阿娜,看来你捡回来一头凶狼了。」
阿娜突然向下一缩,挣开马辰的手,马辰上前将她抓回来,但阿娜却不是要逃,她反身往马辰脸上揍了一拳,左手g住马辰右臂,压倒他的重心,岔一声把人狠摔出去。
事情还没完,阿娜接着压住马辰的x膛,马辰立刻双脚乱踢,但一站起来,径路的大手扳住他的手腕,马辰手一软刀也随之掉落。
阿娜捡起铁刀,愤怒刺往马辰腹部,径路腾出一手阻止她攻击。
「你真的要杀这小子?」
「这浑蛋竟敢偷袭我,看我杀不杀了他。」
「哈哈,中原小子,没想到我们胡人nv子这麽凶悍吧。」径路推开阿娜,夹在两人中间当和事佬,「我才出去一会,你们两个怎麽就打起来了?」
「谁晓得这中原狼发什麽疯,我好不容易拖着他回营地,他就是这样报答我的!」阿娜气得丢下铁刀,猛然朝他肚子揍了扎实的一拳。
马辰瞪大眼睛,感觉到浑身疼痛,这时才看清楚方才与他扭打的匈奴nv人长相如何。
肤se白皙,但不是病恹恹的那种白,从拳头劲道便知道她的活力;乌亮的长发结着许多朱红se的缀饰,衣服上也绣有红料子。那双愠怒的眼睛大而明亮,流转着活跃生气。
她的皮肤未因草原的风侵蚀,是个鲜亮的漂亮nv人。
「我刚才说过要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喂马对吧?我说到做到,径路大哥抓好他,否则我挖错其它地方就算他倒楣了。」阿娜拔起匕首,走到马辰面前。
马辰极力反抗,但径路几乎不费力气就能让他无法动弹。
「好了,让老哥跟他谈谈,如果这小子真的有问题,不用你的匕首,我直接掰断他的手脚。」径路拉开马辰与阿娜的距离。
「哼,随你。」阿娜坐回床沿,虽然口头上允诺径路,但谁都看得出她怒气未消。
径路莞尔,轻松的把马辰扛起来,顺手抄起铁刀。也不管马辰是不是甘愿刨眼求si,迳自将他带出毡房。
走出毡房外,苍穹湛蓝如洗,无垠中不染一丝杂云。天之高,地之遥,远远超乎马辰的视野。慓悍的匈奴人骑马狂奔,驱赶成群的羊,天上的云儿似乎全聚拢在草原上。
几个没穿上衣的小孩驾着b他们身材大上许多的马儿驰骋,互相追逐嬉戏,骑术之好,让马辰赞叹不已。
「如何,中原小子,草原风光不赖吧。」
「你要带我去哪?」
径路东瞧西瞧,将马辰抛在草地上,「能方便问你话的地方。」
「我什麽都不知道!」马辰警戒地说。他打定主意不会泄漏任何有关赵国的情报。
「别着急,我什麽都没还问。」
径路说完,走到一旁香味四溢的烤窑,与几名夥伴谈起天来。
原野毫无遮荫,日头直接曝晒,但草原地处北方,与邯郸相较起来马辰还觉得有些凉爽。他在长平突围後与部队失散,只记得跟着向导朝某个方位骑,後来又不晓得被阿娜拖着走多少路。
径路回来时带着一件绒毛大衣,还有一大碗羊r0u。
「吃吧。」他见马辰犹豫,自己也随手拣一块r0u吃,「没有毒,想害你就不必将你扛出来。阿娜的脾气不是普通的倔,我才不想为了你这个中原人惹怒她。」
马辰肚子咕噜叫,他虽然不想受匈奴人恩惠,还是敌不过五脏庙的请求,低头抓起羊r0u就往嘴里塞。
「胃口不错嘛,看来过几天就能像马儿一样活蹦乱跳。」径路拿出一个小皮囊,递到给马辰,「来点酒?」
「方才不怕我趁机逃跑吗?」马辰接过皮囊,反倒问径路为何如斯放心。
「不怕,当然不怕。这附近百里地都是我们的人,再说草原气温剧烈,你这身打扮连第一个夜晚都挨不住。」径路望着马辰身上的单薄袍子。
噗──马辰方饮下一口酒,随即就喷出来。那酒闻时虽烈,但马辰想烈酒他也是能喝的,却没想到这匈奴酒饮入喉里竟b羊r0u还sao。
径路放声大笑,觉得马辰的表情太有趣了。
回神过来,马辰才知道径路是特地取大衣给他。他0了0身上的袍子,发现异常乾净。
「阿娜替你换过衣服了,你那件衣服沾满了血。」
「什麽?那nv人看过我的……」马辰r0u也咬不下了,一张脸呆愣。
「有什麽好惊讶的?难道你没被nv人看过身t?」
马辰啃完碗里的r0u,嘴上油光焕发,他没想到还能再嚐到r0u的滋味。
径路将碗放在一旁,盘坐在马辰跟前,他若一尊高崇的石像,严肃地说:「吃饱了,喝够了,我们就进入正题吧。小子,你打哪来,有什麽打算,为何身上都是血?」
「我为何要回答你?有好处吗?」
「想活命就得按照我们的规矩来。」
马辰紧紧握拳,心里不愿被匈奴人威吓,但以他只身之力根本打不赢径路,况且这里还有成千匈奴人。
他回归初衷,既然上天让他苟活,那麽他想方设法也要回去邯郸。当下之际也只能先敷衍匈奴人,0清底细後再趁机逃走。
十多天来他游走生si边缘,一直无法整理思绪,只能不断回想长平战场上的煎熬。填饱肚子後,他的脑袋清醒多了,知道自己该做什麽。
「我叫马辰,赵国人,是一名逃兵。」
「马,好奇怪的姓。赵国人……那就是李牧的同胞?又是个赵卒,那麽说你跟李牧有关了,说,李牧有什麽目的,派你来做什麽。」
「你们怀疑我是北方军的细作?但我是从长平逃出来的,与北方军毫无关系。」
马辰解释了长平的位置,径路「哦」了一声,似乎不相信马辰会从这麽远的地方出现在匈奴边境。马辰的父亲是廉颇手下骑兵都尉,赵王丹见与秦军壁垒两年,便主张换上赵括,马辰跟着父亲领命出击,却在小东仓河中伏,秦将白起所到之处人头滚滚,队伍将灭之时,其父让马辰趁夜回邯郸,却被向导欺骗,才一路来到匈奴人营地。
马辰拍着x脯,厉声道:「若我真是细作,何必待在洞x等si,难不成我能事先知道阿娜姑娘会经过那里?」
「嗯,确实有道理。你真是个倒楣的家伙,竟逃到我们这里来。」他沉默片刻,颔首道:「好吧,显然从你身上是问不出什麽了。不过,会问问题的人可不只我,希望你的话没有谎言,否则撑犁也救不了你。」
「径路先生──」马辰拗口的念着匈奴名字,「你方才说阿娜姑娘替我更衣?」
「怎麽,还为这件事过不去?」
「不,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跟她道歉……」
「对,你确实该道歉,她救了你的命,她就是你的天。」
一道身影突然盖住马辰,马辰向上一看,瞥见一个身材b径路还高大的匈奴男人,年纪看上去b径路年轻许多。那人像拎猫狗一样抓住他的脖子,只消一个眼光,马辰立刻感受到威压,他粗犷的嗓子吼道:「不懂知恩图报的中原狼,阿娜真不该救你回来,早该知道中原人都是这副样子。」
「放、手──」马辰捉住对方粗糙的手,却甩不开,那人跟径路一样浑身蛮力。
突袭马辰的匈奴人绑着一条长长的辫子头,其余部分全刮掉,嘴边胡须也剃得乾乾净净,露出晒如h蜡般的肤se。
「服匿,你b你的马还懂得找路了,不过你应该知道,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动这个人。」径路笑道,语气带着威严。
服匿放下马辰,凶狠地瞪道:「我可以的,杀掉一个李牧的细作算得了什麽?」他瞧着径路,g起两侧横r0u笑问:「还是你的方法问不出任何事情?我很愿意效劳,看他哪只手动了阿娜,我就将它绑在马腿上拉断。」
服匿明显是来替阿娜出气,马辰倒诧异阿娜这麽倔强的姑娘也会去告状。
径路伸出手肘,制止服匿继续靠近马辰。
马辰喘着气,虚弱的身t碰上如此蛮横的匈奴人实在不吃消。
「闭上你的大嗓门,这个中原人的si活轮不到你过问,听话,回去。」
「哼,令人尊敬的百长帮你说话,我能不留住你的命吗?中原狼,草原很危险的,走路得小心,以免小命不保。」服匿重重双手压住马辰的肩,不怀好意地笑道:「中原狼,我的中原朋友,撑犁会替我盯着你。」
径路身为统率百骑的百长,还是颇有威望,在他保护下,服匿也得卖他面子。
「够了,服匿,你若有威吓别人的空闲,还不去练习角抵。」
「是,我尊敬的百长,反正今年也一样无人能胜过我。」服匿瞪了马辰一眼才缓缓离去。
等服匿走远了,径路搓着脖子,无奈道:「吓着你了吧,他叫服匿,是我部第一勇士。草原流言总是传的很快。」
「他是阿娜姑娘的丈夫吗?」马辰问。
「那倒不是。对了,你说你想要向阿娜道歉?这麽做b较好,否则不必等服匿攻击你,阿娜就会自己找机会下手。而且她不是好哄的姑娘,你该怎麽办呢?」
「我尽量想法子吧。」
一个时辰前他还想挟持她逃走,现在却思索要如何化解她的脾气。
「小子,你的眼睛很肿,回去休息吧,今天折腾的够多了。」
马辰这才感觉到一阵疲惫,身t本就还未康复,却一直逞强撑到现在。於是径路带他走回一开始醒来的毡房,阿娜正好从里头出来,见到马辰,一抹笑靥立刻垮掉。
「径路先生,眼下这情势,我还是住在你家为好。」
「可惜了,这里就是我家。」
「咦?」马辰惊讶地看着两人,原来他们是父nv吗?但长得一点也不相像。
「阿娜的家人在她十二岁那年便因战争去世,她父亲是我的好友,所以把阿娜托付给我。」径路笑着介绍完两人的关系,朝阿娜大喊:「我得去找千长,这中原小子交给你照顾了。」
阿娜抿嘴颔首,抓着一把青草走来,yanyan照得她一身灿红。
「阿娜、姑娘,还请你多多指教……」
「径路百长都开口了,我自然会好好照顾你。」她不苟一笑,用匕首削去那撮青草的头,「尽量让你在不受g扰的情况下休息。」
马辰见到阿娜的气势,连一点胆气也提不起来。
径路拍了马辰的肩两下,彷佛是要他安心。交代完事情,径路便留下马辰与阿娜,自己跨上马飞奔而去。
两人相视一眼,阿娜掉头拉着红枣马到羊群旁。
时序入夏,草原的夜仍然微寒。
头一日晚上马辰确认径路睡得很熟後,偷偷爬下床铺,想藉机寻找逃逸的可能x。一迈出毡房,晚风差点没让他打哆索,熄火後的草原黯淡无光,似乎踏错地方便会迷失在这片深渊。
恰巧那日天上星光晦暗,整个大地万里无芒,马辰忖径路说的没错,一个外地人想擅自脱离无疑寻si。
於是马辰决定继续待着,慢慢查出这里的位置。
第三日清晨,马辰起得特别早,他的身t已复原的差不多,虽然径路吩咐他好生休养,但他还是想赶紧认识这个营地的地理环境。
晨风冷峭,轻轻刮着一脉绿地,马辰穿着薄衣服走出去,天se甫亮,朝yan衔着绿垠冉冉爬升,蒸散如雪的雾霭。
苍茫苍穹几乎与远方绵迭山脉咬合,天地彷佛相叠一起。马酣睡,牛、羊未醒,草原广阔而静谧,马辰见过无数朝日,却未看如此开阔祥和的景象。
晨光中一人一马缓缓骑来,那人影散发出绮丽霞光,马辰不必多想也知道是谁。
「早,阿娜姑娘。」
「这麽早起来,打算帮我们牧羊了吗?」阿娜仍不给她好脸se看。
「若有需要,我随时都能帮忙。」
「怕你们这些娇生的中原人做不习惯。说吧,是不是想清晨逃跑,不过我可警告你,这些马儿会认人的,你一个陌生人──特别是不受欢迎的中原狼要想潺骑,恐怕会先被踢si。」
马辰身为赵军骑将,这点本领还是有的。
马辰知道自己不对在先,也怪不得阿娜的冷言冷语,他陪笑道:「你误会了,我是想既然被你救了这条命,成天赖在毡房里也不好。」
「中原狼,你这几天老跟着我g什麽,又想挟持我了?」阿娜跃下马来,推开挡住路的马辰,「告诉你,上次我存好心才让你得逞,这次我保证会剁碎你喂马。」
「误会,我只是想为上次的事情道歉。」
「道歉?为什麽,你想回中原,一点错也没有啊。」阿娜不只脾气y,与人斗嘴也是嘴上不饶人。
马辰算是服了这个匈奴姑娘,他彻底放软身段,说:「阿娜姑娘,随你怎麽说都行,我是真的想深感歉意。」
阿娜盘起头发,露出轮廓深邃的脸孔,各国美nv马辰见过不少,独没有阿娜的韵味。
「好啊,我听径路大哥说你是赵卒,打过大仗,你的身手应当不会差到哪去。我给你机会,十日後我部会举办一场角抵大赛,你也去参赛,只要赢一场,这事情就这麽算了。」
「只有这个条件?」马辰狐疑道,他只要在这群匈奴人里打赢一个人,这个条件并不难。
「对,还有滚离我的身边。」阿娜甩手,像驱害虫似的赶走马辰。她俐落的跨上马,正眼也不瞧马辰,「想帮忙,就去问径路大哥,他会教你。」
阿娜脚踢红枣马侧腹,一溜烟朝圈羊的栅栏驰去。
落日沉入山谷,吞吐绚丽云彩,俨如不同se块织成的yan布。
马辰穿直短襟与合裆k,脚踩软筒牛皮靴,赶着把饱餐的牛羊群沿河线驱回营地,看起来和一旁的匈奴牧人一模一样。
气温瞬然骤降,日夜差距将在最後一线余晖隐没後显现。
牧羊远b马辰想得劳累,虽说维持好大羊的路线,小羊便会乖乖顺从,但还是要注意调皮的羊忽然冲出吃草的范围。
「中原小子,别看了。」径路骑到看夕yan看得发楞的马辰身旁,「小子,你似乎对这里的景se很感兴趣。」
「朝夕皆与中原不同。」nv人也是。马辰见到许多妇人也驰骋快马赶羊,完全不输给男人。
「可惜景se虽好,却短暂的很,草原的好风光持续不了多久,秋风一扫,这里白昼就足已让未受过风寒的中原人忍受不住。」径路望着层染夜幕的方向,像是说给马辰听,「中原地沃粮足,给予我们希望。」
马辰很难从这欣欣向荣的场景g勒草原贫匮的模样。
「阿娜,那姑娘也不容易,她的家人全战si在雁门,谁能想到那一仗我们十万骑兵居然大败,家家户户都有人丧命,这也是为何我们惧怕李牧。」
五年前的雁门之战非常有名,中原人打草原人向来胜少败多,但李牧却扭转局势,这让当时还是年轻将领的李牧一战成名。李牧可是边境人民的英雄,但匈奴人视为克星。
马辰这才明白那些匈奴人看他的眼神为何如此怪异,还有服匿,他的怨气肯定不只为了阿娜,也为了si在雁门的家人。
「倘若我真的是北方军细作,阿娜姑娘肯定恨我入骨。」他忖阿娜肯定如此认为,才会费这麽大的劲抬他回营地。
「这我便不晓得,小子,你真的不是细作吗?」径路又问了一次。
「你觉得我在说谎?」
「至少有一半是撒谎,你会骑术,但绝不是小卒。」径路眼光犀利,那眼神像是要马辰别把匈奴人当成蠢蛋。
「径路先生,你……不恨我?」至少到目前为止,马辰并未从径路身上感受敌意。
「我的大儿子为了掩护我逃跑,被李牧的人斩杀,我连他最後一面也没见到。」径路平淡地说。
马辰也随之沉默,战火向来无情。前线厮杀,後面的人歌功颂德,当时他听说李牧大破匈奴,也是开心得酩酊大醉。此时他却感觉匈奴人与赵人毫无区别,两造人都是为了生存,匈奴人也会为族人si去而哀悼,为亲人殒落而伤悲,放下刀、弓时皆与赵人无异。
「战争的事,离开雁门我就没带在身上,太重了。中原小子,你是我们的客人。」径路淡然拨掉沉闷的话题,指着急速征服天空的晚云,「走啦,再晚就找不到回去的路。」
夜se卷得很快,没两下工夫草原溶入一片深海,只遗些许微光。马辰他们赶完牛羊,寻着熊熊篝火回到自己的毡房,黑夜里羊群的叫声变得诡谲。
阿娜天未暗时便回来,与径路的妻子斯琴着手准备晚餐。马辰已与斯琴打过照面,当时他躺在床上休养,全赖粗通药理的斯琴调理伙食。
斯琴的身型b阿娜高大,肤质也较粗糙,头发总是缠在毡帽里。虽称不上貌美,经历岁月洗链的斯琴远b阿娜稳重。
「径路先生,今天一早,阿娜姑娘说愿意原谅我了。」他本来想更早点说,但一直没有机会。
「哦,她开了什麽条件?」
「阿娜姑娘要我赢一场角抵,只要一场。」
「是吗?」径路没入夜晚的脸庞如巍峨山峰,让人望之生畏,「阿娜本来就没有怨你,换做她,也会这麽做的。」
「什麽意思?」
径路正yu开口,斯琴已出门迎接,带来一阵r0u香,她笑容可掬道:「两个回来的正好,鲜燔鱼已经准备好了。」
「燔鱼啊,我还是想吃粗饼包羊r0u块,你呢,小子。」
「只要是大嫂准备的菜我都喜欢。」
斯琴大咧咧笑道:「中原人就是嘴甜,你应当学学人家。」
阿娜正好将燔鱼、牛r0u、n酒端出去,只跟径路打招呼,直接略过马辰。
「阿娜姑娘真的没怨我吗?」
「哈哈,姑娘家不就是这麽一回事。来,坐下吃吧。」
四人围着篝火啖起来,斯琴热衷说着角抵大赛的事:「今年的勇士大概又是服匿吧,我听说其他部也有人想挑战他呢。」
「上回千长也跟我提过服匿,若撇开冲动的个x,服匿的确是名好勇士。也许过阵子会让他学着带人。」
「让那小子磨练些也好。对了,马辰,你想去角抵大赛吗?」斯琴窃笑道:「阿娜替你换衣服时,我也顺道看了你的身t,训练的不错,还有一堆伤痕,肯定有不少经历吧。」
马辰差点没被噎着,原来斯琴也看过了。
「他别被打si就算撑犁庇佑了。」阿娜说。
「我倒觉得马辰参赛很有看头,径路,你说呢?」
径路饮着浓烈的n酒,打了嗝道:「能亲眼瞧瞧中原人的身手当然好,不知道你怎麽想?」他把话题扔到马辰身上。
但阿娜cha嘴道:「连n酒都喝不进肚子的中原狼,上场跟送si差不多。」
马辰听了一脸窘迫,连忙盯着径路,这事情定是他告诉阿娜。径路假装没听见,大口咀嚼r0u块。
「阿娜姑娘,这你就错了。」马辰拿起一袋马n酒,猛然昂首灌下。
「小子,你别逞强啊!」
马辰伸出手挡在径路面前,几乎是一口气饮下一整袋马n酒。酒味倏地喷散,盖过r0u香,这幕让径路跟斯琴看傻了眼。
「如何?」马辰倒拿袋口,证明一滴不剩。
斯琴怕他承受不住,便问:「还行吗?要不要吃些酸n酪?」
阿娜面无表情吃完她的燔鱼,压根不把马辰的举动当一回事。马辰正要数落她,忽然一阵恶心感涌上喉头,他「呕」了一声堵住嘴巴,径路抛下r0u骨头,赶紧携他到一旁催吐。
那声音与味道弥漫开来,幸而被风吹往另个方向,但连听的人都能感受到马辰的痛苦。
「阿娜,你何必对马辰这麽严苛。」斯琴也省得去拿酸n酪,索x让马辰吐个够。
「我又没b他喝。」阿娜瞥了眼被夜se隐蔽的马辰,「ai逞强的笨蛋,他要去打角抵,随便人都可击败他。」
「阿娜,你的身手也算不错了,马辰身t虚弱却照样能制服你,证明他的实力不差。」斯琴说。
「分明是被偷袭得逞的,否则我哪会栽在中原狼手上!」阿娜激辩道。
斯琴温和的微笑,「你们都一样逞强,谁也不怨谁。」
「斯琴大姐,你别把我跟中原人b,我恨透中原人。」
「我知道。」斯琴的抚了抚阿娜的肩头,像是对亲生nv儿般关ai。阿娜失去家人後,与径路一家的关系便与亲人无异。
「你恨战争,不恨马辰,要是恨,马辰早已魂归天地。」
「我怕他是李牧的细作,才捡他回来细细盘问……」阿娜噘起嘴,不愿被说成同情马辰。但她也不再争辩,她一静下来,四周除了篝火跳动的声响,便余马辰的吐声。
斯琴不说话了,她湛亮的眼睛b阿娜看到的更多。阿娜没有她自己想的这麽残暴。
良久,马辰恢复平缓,草地也收拾的差不多。径路抬他到床上时,大笑道:「我真服了你,第一次见到这麽刚烈的喝法。」
马辰把气力全跟着马n酒一起吐出来,此时他只能尴尬的笑,顾不得去想那是褒是贬。
「喏,中原狼。」阿娜端着一碗酸n酪,「斯琴大姐给你的,她怕你si在我们毡房。」
马辰点头示意,他连说声谢谢的力量也没了。
之後马辰整整躺了两天,身t才完全恢复,能走能动後他继续与径路到草场牧羊。
角抵大赛即将到来,上次马n酒让他颜面尽失,他至少得在b赛中捞回面子,不然真会被阿娜瞧不起。
马辰醒来时意识极为清晰,昨夜吃饱饭後便早早就寝,他憋着不跟阿娜说话,就是要等胜利时看她的反应。
匈奴人里虽有径路、服匿这类千夫莫挡的勇士,但马辰的实力要应付普通牧民已足。
天光缓慢漫开,草原飘渺似蜃景,朦胧的极不真实。一道光影於轻雾间摇动,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匹红枣马,马辰不必多猜也知道来者是谁。每隔几日,阿娜会趁日夜未迭时起身,兜一圈後回来。
整个部族最早醒来的nv人勒马停在他面前,马辰jg神烁烁地盯着她。
「你不是想趁机逃跑吧?0索了几天,再蠢的人都知道怎麽离开这里。」
这话是事实,几日来径路带着马辰走过草场,已大略知道此地轮廓,也知道赵国的方位。
「我确实想走,但我不想留下一个芥蒂。」
「何必呢,我并未将你放在心上,中原狼。」阿娜嗤道。
「你或许没有,但我有。」马辰向她拱手道:「等赛後再谈吧。」
马辰挺x阔步离去,那气势与第一日的疲弱判若两人。阿娜看着他的背影,眼里充满困惑。
天翻起鱼肚白,是个晴朗亮丽的天气。角抵赛的会场紮起木栏,圈起一大块地方,四周cha满幡旗。牧人们放下手边的活,群聚在赛场讨论今年谁的胜算最大。
年仅二十岁的服匿获得大多数人拥戴,他表情严肃的坐在选手区,那身纠结硕大的肌r0u着实让其他选手逊se不少。虽也不乏魁梧的匈奴勇士,但他们只是衬托出服匿的勇猛。
径路是少数能抹掉服匿光芒的人,不过他已经好多年不出赛。
角抵大赛几乎聚集部内所有人,他们对马辰感到相当好奇,纷纷品头论足。站在横粗的匈奴大汉旁,马辰的身t显得不特别强壮,便有人嘲讽他连草原的风也挡不住。
围观的人们正好围成一圈圆,并cha满白旗,中央空地成为主战场。这群匈奴人热烈喊叫,为钟ai的勇士呐喊。
那吼声让马辰以为又回到战场上,他想像与这些骠悍的匈奴骑兵对阵以俟,光是他们的气势便足够震动边疆。
「太紧张了?」径路见马辰发楞,拍拍他的肩头。
「不,没事的。」
马辰莞尔,径路从他的眼神里看见光采,是身为赵人将士准备迎战匈奴人的骄傲。角抵大赛的赞礼身材矮小,声量却大的不寻常,连服匿的大嗓门都自叹不如,马辰在军中还未遇过丹田如此够劲的传令兵。
赞礼说话时脖子总朝上,看起来像是整个缩在一起,马辰不禁联想到吼声如雷的夔牛。
两名勇士被点上前,一个矫健似马,另一个膀宽如牛,他们在欢呼声中走到场中央,抓住对方的k襟。角抵规矩是只要摔倒对手,便获胜利。两人使力互扳,宽肩膀的力气较占优势,但他的对手动作更加灵活,角抵并不单纯以力取胜,摔人技巧也很吃重。
径路托着下巴,评论道:「右边的小子赢面很大。」他指的是身形较粗犷,盘着头发的勇士。
马辰也以他在战场的经验分析,反驳道:「盘发的虽然气力大,可是左边那个人技巧明显较好,看他巧妙闪避,正是在耗掉对方t力。」
情况如马辰所言,盘发勇士的行动忽然变得缓慢,脸型削长的勇士却游刃有余,只待最後一击。盘发勇士虽猛力冲刺,皆被灵活脚步闪避。
「哈哈,有意思。你可看好了,中原小子。」
盘发勇士左手制住长脸勇士的行动,趁其挣脱的空隙用脚g住後跟,速度极快,与方才露出的疲态不同,谅身法再好,也得向後倒去。
胜负已分,赞礼劝开两人,宣告获胜者。
径路丢了一抹微笑给马辰,马辰没想到那个盘发勇士竟也懂使诈,假装自己t力不济,诱拐对方。
角抵b的不只是力气,还要善用自己身t。马辰原忖匈奴人只懂拚力斗狠,可结果并不如他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