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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的视频电话

 

“挣得不多,但存的工资除了养活自己,还可以帮你养一只猫。”

慕节垂着眸,一条条听着。

晏清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慕节抬头看向他。

只见这人面色不变地说:“如果你觉得我长相可以,约炮的事,也可以商量。”

慕节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已经走到了自家楼下。这个时间卡得非常准。

晏清跨上自行车,朝他挥了挥手。

“菜趁热吃。下次见。”

慕节:“……再见。”

慕节回到家,拆开热腾腾的保温盒的时候还有点懵。有种被馅饼砸中的感觉。

糖醋鱼的香味扑鼻。

旁边有个塑料小盒子配了米饭。

清蒸鲈鱼本是一整只,现在是分块的。

很显然,这就是昨晚做好的菜。

慕节最爱吃的就是这两道,但他那天只是这么一提,真没想到能那么快吃上。

而且这个厨艺,颇有种自己在家做饭的味道,不像餐厅的那么严谨,味道却不遑多让。

为什么居然有一丝感动。

慕节吃着饭,一边在想。

晏清。

他应该也是一个人住吧,要不然为什么年夜饭会剩这么些,而且还能请他一起去。

等会儿。

慕节想起楼下的时候,晏清关于约炮的那句发言。他该不会昨晚就想用吃的收买我,让我留在他家过夜吧。

可是昨天他应该还没见过我啊……

慕节没想明白,他也没继续想,因为刚吃饱,他就接到了容晔的电话。

小可怜哭的可厉害了。

“阿节……呜呜……狄隐就是个拔屌无情的混蛋,我屁股好痛……感觉被下了药什么都记不起来,现在头好疼啊,我下面可能坏了……我就记得他昨晚带我走的,但是现在电话打不通短信不回,我真的无语死了。你带我去医院看看吧,我现在走路都疼。”

慕节听他哭得那么惨,赶紧问了地址赶过去。走到酒店的时候发现这人已经穿戴整齐,靠在墙边一脸灰败。

“小容。”

容晔抬眼看见他,差点又要哭,但还好忍住了,“我不想去医院了,问过朋友去药店买点药自己养着算了。”

慕节皱眉:“你能走路吗?”

容晔哭丧着脸:“慢慢走呗,不然您能背我回家也行。你开车来的吗?”

“想得美,我哪来的车。”

容晔走路姿势很不对劲,像是从手术台上下来的病人,慕节陪他打了个车。

有司机在,容晔脸皮薄,就打字聊。

“昨晚我从家里溜出来,本来打算去酒吧的。那混蛋约我出门吃夜宵,我寻思是个机会我就去了,但是没想到他在我酒里下药。这人真是他好好跟我说我是会答应的啊,干嘛非这样搞我,喜欢奸尸?而且感觉肯定很激烈的样子,只可惜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可恶,也不知道他戴套没有,给我身上洗得倒是很干净。我刚刚看他朋友圈,他好像要去s市了。这个亏我也只能认了,过几天去查一下有没有病。反正我已经拉黑他了,他最好这辈子都别回y市可恶的家伙我身子都快散架了,他这是拿我泄欲呢。长那么好看结果是个畜牲。”

慕节看着他打,也觉得糟心。

收到容晔新年祝福的时候,他还问了句你人呢怎么没来,对方没回,后来他也喝醉了,没成想昨晚好兄弟给人占便宜了。

“你先回家歇着,药我帮你买。这事不能这么算了,我找人给你盯着。我有道上混的朋友在s市,可以帮你揍他,也让他知道知道不该欺负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容晔愣了,为什么这么匪气。

“阿节,你好帅我好爱,但这是法制社会揍人不会惹麻烦吗?你之前混哪个道上的?”

慕节拍他脑袋一下,纠正:“我是良好市民,你乱说什么。肯定不会过火的啊。”

容晔没话说了。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慕节的时候。

在酒吧混战,一片血腥之中,青年如绝世的刀刃,漂亮、锋芒毕露,能面不改色踩断别人手骨。就这还是正当防卫,验伤过后他什么事没有,对面被关了十几天看守所。

从那时候起容晔就知道这人是个硬茬。

但是接触多了,发现慕节本质上对什么事都懒懒的,别招惹他什么事没有,就像收起利爪的老虎,养熟了当成猫揉一揉可以,千万别想着吃它,不然被咬死的该是你。

容晔没想到这样的人能和自己一个属性,但好像也不意外。慕节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人模人样地出现在某个场合,然后发挥他一秒鉴渣的属性,迅速排除掉一堆搭讪的人。然后兴致缺缺地窝在角落吃吃喝喝,场上随便指一个人他都能说上两句,暗中观察特别仔细。就像游离在人群外的猎手一样。

“当攻还得养老婆,我这么受欢迎等人养我不过分吧。而且在上面好累,我嫌麻烦,只想自己爽了就好。工作那么累回家还不能躺平任操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不过,以后没市场了,可能会当攻。”

这人欠欠地在后面补了句。

“能让我想当攻的该是什么样的美人啊。”

在容晔还对慕节存在一丝不该有的妄想的时候,他还为这句话黯然神伤过。

怎么难道我不够美吗?

慕节认真地说,我只把你当兄弟。

后来容晔真的了解他之后,反而很顺畅地接受了兄弟的身份。容晔看着好接近,但过往成迷,他能跟你开玩笑,不会跟你谈心。

这人的心大概是冷的,很难捂热。

而且他要是无情起来,哭着喊着都没有用。跟着剧组,一去山里就装没信号,不爱回的消息鸟都不鸟,发点他感兴趣的就秒回。

当朋友挺好,当恋人可能会被气死。

总之他认识容晔三年了,这人说着要找攻的事,但实际不怎么上心。反而对他那坑人老板热情大一点,一喊加班就走人。

真正和他熟悉的人除了自己也就霍宣了。

霍宣那人,一个精明的老狐狸。

听说他本来在国外游手好闲,但一回国争家产的手段可丝毫不含水分,一堆长辈被他斗得团团转。但他拿着股份,不显山露水,就到处开店做生意,逢人就笑,朋友遍地。

霍宣好像认识慕节很久了。

他们俩平时没什么交集,但但凡霍宣开口慕节没有拒绝的,霍宣那边也一直帮慕节做着什么事情。这种默契信任是不言自明的。

霍宣也是个同,而且是攻,男朋友换了又换,不会脚踏两只船,给分手费利落又阔绰。

容晔知道霍宣家的产业在v城,他两年前出现在y市,一亮相就把慕节工作室楼下那家甜品店买了下来,后来慕节走到哪他店就开到哪,堪称有钱任性的典范。

不过,s市。

容晔还是第一次听慕节提到。

他一直以为慕节和霍宣一样,都是v城来的呢,这会儿倒是有点意外了。

但是容晔不敢多问。

他被慕节送回家,委委屈屈地去厕所自己上药,痛得龇牙咧嘴吱哇乱叫骂骂咧咧。

天色慢慢暗下来,容晔收拾好走出来的时候,看见慕节背光坐在阳台的椅子上。

他不敢坐,趴着又太惨了,就扶着沙发站在旁边。刚刚他骂得很大声,不知道慕节听见没,但慕节这表情明显是不在意。

他好像在走神。

过了半分钟,慕节像是刚看见他似的,脸上总算有了点表情。他皱着眉。

“你平时又不是不和人上床,怎么看上去这么痛苦,好像要死了一样。”

“你才要死呢。”容晔胆大妄为地怼回去,“技术不好只会蛮干就容易受伤啊。前戏抚慰什么的都很重要好吗?”

容晔说到这顿了好一会儿。

然后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别告诉我你还是处,这种感受小0都能想象吧,除非他的攻实在不行。”

慕节踹他一脚,容晔顺势滚到沙发上去。

“你那什么眼神,我做没做过关你屁事。”

很明显的恼羞成怒。容晔放下脸面,反正慕节前因后果都清楚,他破罐子破摔,直接趴在沙发上,撑着脑袋和人说话。

“就是有点意外而已嘛,谁看见你都会觉得你完全偏向钓系而不是禁欲系吧。”

慕节拉踩他:“那又怎么样,总比你这被人下药骗炮还失忆找我哭的家伙好吧。”

容晔一脸受伤:“你还人身攻击我。”

“我看你好像有话要说。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开始咨询,情场上的实践我比你多,别客气随便问。”他语气轻快又期待。

慕节无力吐槽,只冷着脸不说话。

容晔见他不搭理人了,也懂见好就收。他拖着残破的身躯去倒水,从冰箱里拿出个奶油草莓蛋糕,又艰难地走回来。

他切好蛋糕,把最大的草莓放慕节盘子里讨好地递给他:“谢你救我一命,吃吧。”

慕节看了一眼蛋糕,显然对这种放久了的甜点有些看不上,但他嫌弃归嫌弃,还是低下头,轻巧地把草莓叼走了。

容晔:“……”

“知道你喜欢草莓,但是能不能别低头咬着的同时抬眼看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勾我来着。收起你无差别释放的魅力我现在很脆弱心脏经不起美颜暴击。”

这一串吐槽麻木且无奈。

慕节弯着眼睛笑了下:“知道你暗恋我。”

容晔冷漠地收走蛋糕:“你他妈给我滚,这蛋糕不够我吃的呢,分你不如喂狗。”

慕节无辜道:“又不是我拔屌无情,你别对我那么凶啊。吃吧吃吧都是你的。我来之前吃过饭了,现在不饿。”

容晔看了眼手机。

“你昨天不是去酒吧了吗,开业暖场不得大半夜才回家?中午之前你醒得来?”

“所以是下午醒的。”

容晔不赞同地看着他:“你作息这么乱,吃饭有一顿没一顿的,也不怕生病。跟你说不要天天吃外卖,剧组盒饭没吃够怎么的,多花点钱找餐厅外送不香吗?你那些手办玩偶装饰品少买几样,饭钱不就省出来了?”

慕节无力反驳。

他张了张口,最后只找到一个切入点:“我中午吃的不是外卖。”

容晔恨铁不成钢:“我说的是普遍现象,你别转移话题。真该找个人管管你。”

“可别,我不乐意别人限制我。真有那么个人,说多了我不改,烦的还是他。”

容晔噎了一下。这人都把叛逆条款写择偶标准里了,那他还能说点什么。

“我有存款,我给你买药。”容晔很大方地说,“作为月光族的朋友,我随时准备在你落魄的时候接济你。”

慕节默默无语:“……谢谢你,不会有那一天的。我大不了辞职换个更高薪的工作。”

容晔:“……”

你能辞职?

你恨不得一辈子给你那老板打工吧。

而且换工作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吗?

太狂妄了。

容晔对他的工作不了解,但是看他花钱如流水的样子,也知道他能力过硬。

他不说话了,专心吃蛋糕。

蛋糕太干,就喝一口水。

“那你怎么知道别人床上技术好不好啊。”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容晔被呛了一口水,咳得眼睛都红了:“……什么?”

他缓了缓,拍着胸口想了想这个问题。

然后理所当然地说:“这应该一眼就看得出来吧。有些人很吃香,基本没空窗期,有些人性格好,有过长期稳定关系。总之这个就是和性生活经历成正比,熟能生巧嘛。”

慕节费解地看着他:“那你这不是能看出谁是渣男吗?干嘛以身涉险呢。”

“……但是我是颜狗啊,飞蛾扑火般的本能,上头的时候容易被蒙蔽双眼。”容晔可怜兮兮地说。

慕节:“……你对自己定位倒是清晰。”

大年初二。

晏清推着母亲在花园里散步。

这些天她化疗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睡着的时间也比往常长,即使疲惫,精神看上去却不错。说话的声音也柔柔的。

“小清,你看,花开了。”

住院部种了些迎春花,黄色的花瓣鲜艳喜人,密密地开着,生机勃勃。

晏清和母亲的关系并不亲厚。

他从小是保姆带大的,父母回家的次数很少,那两人相敬如宾,生孩子像是完成任务,谈不上多少爱和付出。印象里他的父亲是个相当老派严肃的人,总是板着脸训人。而母亲冷淡,从不会主动抱他。

后来晏清才知道,母亲嫁给父亲只是为了挽救家里濒临破产的公司,其实是不愿的。而他的存在只是一场意外,母亲曾经多次试图打掉这个孩子,但都被拦了下来。

父亲在晏清七岁的时候死于一场坍塌事故,母亲执掌家业,呼风唤雨。

然而她终于老了,查出了胰腺癌晚期。

这时候才停下来。

她回到已经长大的孩子身边,在他的照看下接受治疗,痛苦地延长着生命。

她轻轻喃道:“我这一生大多数时候,都像是这向着春风开放的花,顺遂无忧。”

晏清知道,她有肆意被宠爱着的幼年和少年,结婚后也受到丈夫沉默内敛的深爱。

父亲立的遗嘱里只有她的名字。

她惊才绝艳,运筹帷幄,在商场征战,亦有人鞍前马后,忠心耿耿。

她望着晏清的脸,满目忧伤。

“你初中的时候就开始寄宿,从小持稳,比同龄人都早慧些。我待你疏离,你也从没开口问我要过帮助。但这些年,你的能力我都看在眼里。小清,你是我唯一的孩子。”

晏清依然沉默着。

幼时他总是独自过着年节,这回过年也依然没有来陪她,里面不是没有赌气的成分。

母亲的病其实无药可医了。

医生说了,也就是几个月的事情。吃点好吃的,如果放弃化疗,还能多看看风景。

晏清却无意陪她看风景。

她好似习惯了这份沉默,没得到回应也不在意,只望着远处,自顾自地说下去。

“前些日子你来看我,陪我说了很多话。我对你有愧,不敢求你太多。你喜欢男人,是你的自由。只是同样,要尊重、爱惜,不要等失去了才懂得后悔。”

“你是为了你那位爱人,才与我坦白的吧。我决定放弃化疗,去南方旅行。在临走之前,或许你能让我见见他吗?”

她眼里多了些笑意:“我倒是很好奇,能被你选中的人,该是什么样子的。”

晏清低着头,语气很轻:“他不会来了。过些日子我有工作,没办法送您。您和朋友出去旅行,要玩得开心。”

她有些失望,但是没有再言。

他们都知道这是应该就是最后一面了。

晏清从住院部出来之后,伏在车子方向盘上靠了很久。意料之内的离别,杀伤力依然很大。他仿佛回到七岁那年,心里空掉一块,陷入一种迷茫无期的悲伤之中。仿若悬溺。

心脏疼痛到无法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

晏清从格子里拿了一瓶水,水温很凉,但他仰着头猛灌下去,一瓶见底,开始想吐。

他忍着恶心,抽了张纸擦了擦衣襟沾到的水。靠在椅背里,望着外面的街道发怔。

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来自慕节。

昨天下午送了饭后,晏清就加了他微信。

锁屏显示着消息内容。

“晚上我请你吃饭吧,在朋友的餐厅。”

晏清没动,那消息又跳了一下。

“味道很好,保证不亏。”

他无意识地打开手机,忽略了那个吃饭的邀请,手指习惯性地打开相册。

视频自动播放。

画面里,青年喝醉的样子又色又可爱。

“怎么……拉不上去……”他在着急了,漂亮的腰胯无意识地顶了顶,唇瓣微张。

声音在车子里放着,有种隐秘的感觉。

与视频里厕所隔间逼仄的场景微妙重合。

晏清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似乎反应了一会儿,他眸光动了动。

这视频晏清没删,扣下存着了。

美好的东西,总会让人产生一些贪欲的。

虽然一开始,他没有料到事情走向如此。

视频自动循环播放着。

看到第三遍的时候,晏清喉口有些燥热,身体里像是有火在烧,只是阴暗的角落,被打湿的柴火燃起的不起眼火星,但蕴热非常,好像能将人烧化了似的。

但晏清的思绪迟钝着,也并无心思体会。

他把视频关掉。

消息又弹出来。

“你喜欢自己在家做也行,我去买菜,可以给你打下手。我切菜手速很快的。”

“你都一天没找我了。”

“哥哥,你在干嘛啊?”

晏清挑了一条回复:“我在家吃。”

慕节:“好啊,那你想吃什么菜?”

晏清:“你来我家吃晚饭,就不怕吐了?”

另一边。

慕节看着这个消息好几秒。

对方菜做得那么好吃,应该不是说难吃到吐。自然也不是吃撑了吃到吐。

他想起自己喝醉酒发的那句。

我怕晚上要做的话会被顶吐。

“我草。”

慕节没想到他能把这句骚话接上,而且还那么顺畅。真是图谋不轨啊。

慕节敲字回复。

“你想上我,得拿健康证明给我看。”

“证明,有证明就给上?”

“嗯。”

晏清:“……”

去他妈的尊重爱惜,我要上他。

晏清脑子里这么想着,眼神更暗,周身的气压低到恐怖,像地狱里来的恶鬼。

好在回家之前他收敛了点低气压。

慕节在微信跟他商量做什么菜,晏清没怎么回复,说都可以。门如约被敲响了。

“晚上好。”

“进来吧。”

慕节提着菜,晏清没伸手接,也没给他准备拖鞋。他愣了愣,只好径直走进去。

为什么感觉他今天那么冷淡。

慕节心里觉得奇怪,但是没说。

“你在这坐一会儿,看看电视。等下饭好了我叫你。”晏清递给他一杯热水。

慕节把装着菜的袋子放在地上,才把那杯水接过来。然后他看着人提着东西进了厨房。

“……”

不仅无视了他那句打下手的话,而且连聊天的机会都不给,甚至没点眼神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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