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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嗔痴爱刹那间(三)

 

“好胆量,果然不是寻常nv子,也难怪鸢儿会这样迷恋你。”

慕尘珏道:“我yu助鸢儿登上大宝,不知身为穆朝正统的沭yan公主殿下,肯不肯放弃中兴之愿让出皇位呢?”人总有yuwang和私心,利益面前,就算再ai,儿nv情长又怎b得过执掌天下?慕尘珏笃定她不会让。

慕尘珏历经千辛,看透人心,却到底没有看透溪岚。

只见这位贵为一军主帅却仍旧着素布麻衣的前朝公主转头与身旁颜倾辞对视一眼,淡淡一笑:“我本就无意这位子,颜娘才慧思智,若她肯,我欣喜还来不及,江山得此明君,乃百姓之福。”

颜倾辞笑回:“什么皇帝,我不稀罕,你辛苦打下的,我可不要,我有颜氏商号就已足以。”

二人相视一笑,情谊默契,慕尘珏没来由觉得刺眼,恍然中瞧见了过去那个手持书卷冲她y诗轻笑的少nv……何以会物是人非?慕尘珏眼眶渐红,她不后悔为了权势剑走偏锋,唯一不甘的,是没能早些手握大权,若是早一些,鸢儿便不会离开她。

“慕姑娘,你我本无旧仇,同是穆人,你难道不想看到天下安定海晏河清?我知你并非歹人,只是太过偏执,何不放下执念天地皆宽?”溪岚由衷请求。

“放下……呵,你得到了我没有的,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对我说放下,就好b我让华年改旗易帜一样可笑,明知都是不可能的事儿,却偏要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来装大度恶心人。”

“华年……”溪岚问,“你将华年关在了哪里?”

“想见她?成全你们。”慕尘珏打了个手势,侍卫上前带走二人。

溪岚和颜倾辞被推进墨台揽月关押闻人言舒的g0ng殿,幽g0ng外站了一排侍卫把守g0ng门,二人远远瞧见正殿似有人影,沿着杂草丛生的卵石路走过去,那人原是墨台揽月,此刻她披头散发形容憔悴地跪在一具nv尸面前,二人感慨,一朝失势,她竟由盛气凌人变得这般萎靡不振,遂又惊得去瞧地上nv尸的面孔,好在,那不是华年。

“我一直以来只想要你对我说一句对不起。”

她们听见墨台揽月癔症般抱着nv尸自言自语。

“说你错了,说你不该厚此薄彼,说你还是ai我的……”

“你只要肯低一次头,我立刻就原谅你了。”

“可你怎么si了呢?”

溪岚不明状况,以为墨台揽月疯了,耳目灵通的颜倾辞附过去,轻声提醒她,“这是闻人言舒。”

“原来如此……”溪岚不说话了。si者为大,她与颜倾辞向尸t微微行了一个祭拜礼。

慕尘珏在侍卫簇拥下走进正殿,大模大样坐在上座,讥笑地盯着地上的墨台揽月,问:“我帮陛下除此心头大患,陛下该怎么谢我呢?”

墨台揽月听不到她的话一样,仍然抱着nv尸自顾自呓语。

“这样,”慕尘珏替她作决定,“把华年送给我好不好?”

听到华年的名字,墨台揽月眼神陡然锋利地瞪向慕尘珏,“你敢!”那令人熟悉的威压又回到她身上。

侍卫将被铁链绳索五花大绑的华年押进殿,轮番踢击她后腿几次,谁料nv人忍着剧痛岿然不动,仍旧笔直如松地站着,一副绝不摧眉折腰的宁折勿弯模样。

“华将军好气度。”慕尘珏挥退侍卫,侍卫识相地关了门,殿中霎时只剩四人。

“只是不知道你这份气度,是因为自己是穆朝人,还是因为你是北渊主帅呢?”

听出她在骂自己东投西顾一身侍二主,华年自认理亏,下意识看了一眼在场的溪岚,臊得说不出话来。慕尘珏得意一笑,眼皮一眨,荤计连连,“都说华将军勇猛无匹胜似妇好,我这才不得不让手下多捆你几条铁索,jg铁所制,冷y刺扎,被它绑定是硌人折磨,将军要想解脱倒也简单。”慕尘珏从袖中拿出一个钥匙,笑道,“打开铁索的钥匙就在我手中,你近前来,我帮将军松绑。”

看穿她想拉帮结派的心思,墨台揽月怎容她在自己面前拉拢华年?当即反唇相讥:“一个在nvnv男男间来回辗转以se诱人之人,也有脸笑旁人朝清暮楚,让我算算,你这一身又侍了几主呢?”

墨台揽月此言jg准戳中慕尘珏痛处,座上nv子的笑脸立刻y沉下来,“是,我是五十步笑百步,但扪心自问,我从始至终在意过的……”她看向颜倾辞,“唯一人尔。”

“既然华将军不肯,那就……”慕尘珏的头转向墨台揽月,自高而下地g手俯视她,“你来。”

“你过来,我一样可以放了她。”

墨台揽月撑直眼下风一吹就能倒的身板,一步一步,往阶台龙椅上的nv人走去。“想想还真是可笑,昨日坐在上面的还是吾,仅一日之隔,我俩境地竟天翻地覆。”她每走一步就脱一件衣裳,由外到内,当走到慕尘珏面前时,身上已然一丝不挂。

慕尘珏目光ch11u0,打量器物似的上下打量墨台揽月,“继续。”她道。

说起来,她俩莫名有种默契,明明不相恋,却总能最先猜出对方的意图,就b如眼下,墨台揽月知道她想靠羞辱另一人去缓解自身的不甘与窘迫,她成全她,亦像为自己赎罪。

慕尘珏朝她摊出右手,墨台揽月冷冷一g唇角,闭眼坐上去。

“表姊,你莫要太过分。”颜倾辞道。

“鸢儿这是醋了?”慕尘珏看过来,眼带希冀。

“她到底是皇帝,你再怎么,也不该这样折辱她。”

“那鸢儿可知我在她手上时,吃得甚苦?”

语落,指入。墨台揽月咬牙忍受t内并不温柔的进犯,双手si攥着慕尘珏肩上衣物,附身过去,在她耳边似嘲似怜地小声道:“她不会ai你了,你这样孤影自专狼子野心的一个人,拿什么去跟她身旁之人b?”

“那你以为,华年就ai你了?说起狼子野心,我还不及你万分之一,然而不同的是,我没有软肋。”慕尘珏同样小声回她,边说,掌上边动,故意使了力气,墨台揽月疼得背脊如风中蛛丝一样颤动。

阶下华年拖着脚上数石重的铁索往上走,“住手!你不是让我过去?我过去,你放了她!”

“晚了,我眼下不想要你了。”墨台揽月痛泄一气,慕尘珏方ch0u出手,任其倒在龙椅上ch0u搐,她将sh润的指头捏在衣袖上擦了擦,“无趣得很。”一扬手,把钥匙扔到华年脚下,“呐,她替你求来的。”

捡起钥匙,华年义愤填膺,飞快解开了绑缚自己的铁索,一步跨几个台阶地跃上宝座,拉开臂力就要给慕尘珏一拳。

“动一根头发试试。”面对突袭,慕尘珏十分淡然。

华年被她的从容唬得一愣,冷静后随即想起外头还有一整g0ng的侍卫,就算现在要了她的命,之后也难以安然走出g0ng去。拳头离慕尘珏面庞一寸处停下,她恐吓她:“杀了你,外头那些乌合之众自然会散。”

“筹谋今日之事前,我已告诉他们,若我si,满g0ng不必留活口,你大可以杀了我,有一整个g0ng廷的人为我殉葬,也算享过帝王之仪了。”

华年犹疑不决之时,慕尘珏走下台阶,来到颜倾辞面前,如儿时初见一样,捧握住她的双手,眼神欣崇,说的话也是一字不差。

“表妹仙姿佚貌,神若天妃,见了叫人不免想遵照那句诗——‘见娘喜容媚,愿得结金兰’。”

——不过初识,表姊何故就提上亲了?这句话若我未记错,应是出自《子夜歌》吧?描摹情人的词儿,表姊何以用在妹妹身上?

那时的颜倾辞这样调笑慕尘珏,给她闹了个大红脸儿,连道唐突求饶。

猝然回忆起过往,颜倾辞蓦得一怔,继而叹息:“表姊可知这下一句是什么?空织无经纬,求匹理自难。如今看来,这两句倒成了我们之间的判词了。”

“我不答应!”慕尘珏陡然激动,“如今你不是空织了,我也ai你,鸢儿,我ai你,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好不好,好不好?”

颜倾辞ch0u出手,面无表情道:“就好b冬日我求你借碳火,你不肯,如今已是夏至,你再将碳火送来,不但无济于事,还会雪上加霜,我这样讲,表姊可懂了?”

慕尘珏凄凄一笑,后退几步,道:“你可是嫌我脏了?”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缘由。

听她这样说自己,颜倾辞既心痛,又愤懑,疾走几步给了她一巴掌,恨道:“你如此讲,不但贬低了自己,更是看轻了我,我会因为这等无稽之事远离你么?从始至终,将我越推越远的,都是你的不信任不坦诚!你若当初什么都与我说,我岂会不帮你?你想要权力,想要高位,乃至想要整个天下,你只要开口,我怎会不帮你?”

慕尘珏张了张嘴,双目微红,无助呢喃:“我若成功,自不必说,我若失败,怕会连累了你……我的险路我自己走,何苦拉你作保。”

“你是把我除在了你的人生之外。”

华年给龙椅上ch11u0的人儿披上衣服,墨台揽月攥紧衣领,不愿转头看她,二人默然相对,一时无话。

同样的寂静发生在阶下。

颜倾辞与慕尘珏相顾落泪,溪岚自知是后来者,不便掺和她们的前尘,只是静静揽着颜倾辞,待她自行平静下来。

她这番通情达理不争不抢的作为,慕尘珏尽收眼底,瞧之钦佩,思之相配,恨之洁沛。转身,自高腿香几上拿起事先备好的金壶和杯盏,复踏上台阶,站在龙座前俯视底下二人,倒一杯酒,慕尘珏扔掉金壶,壶中酒水洒落一地,从阶上流到阶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天x使然。”她将那杯酒举至眉高,朗声笑着,直言不讳,“想我恩怨情仇一笔g销,可以,谁饮下这杯毒酒,我就放过你们。”

“表姊……”颜倾辞yu上前游说。

“颜娘莫冲动。”溪岚担心她喝下毒酒,拉住她不松手,左手将人拽过来掩在身后,右手紧握袖中信号弹,忖度着发放的时机。

“沭yan公主,你出身高贵,我b不过你,但我b不过你的,也只这一则了。”慕尘珏0了0旁侧的玉玺,同她商量,“我把传国玉玺给你,你把鸢儿还与我,成不成?”

她其实并不会真交出传国玉玺,她要的,是溪岚在颜倾辞面前露出物yu横流的丑陋嘴脸,她想让颜倾辞看清,她们没什么两样。

“区区si物,何以配得上我拿心ai之人去换。”溪岚还是不si心,一意要劝她回头,“慕姑娘,你才华横溢足智多谋,暂且不谈手段正当与否,你能单靠一己之力走到如今的位置,便足以令人敬佩,此慧根若是用在正道,何愁功业不成?传国玉玺我不要,皇位我也可以拱手相让,只要能让天下百姓安定和乐,我不在乎是何朝代,以及,皇帝是谁。”

见慕尘珏神情有所松动,溪岚拿出袖中信号弹给她瞧,“这是我的后路,我大可不要。”她g脆将信号弹扔向角落,诚恳地看着慕尘珏,“若慕姑娘能善待百姓,我不但不争,还会率众拥戴你。”

慕尘珏为她的气节所折服,深x1一口气,反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只是希望慕姑娘明白,你尚未到万劫不复之境界,始终有回旋的余地……一路行军过来,沿途听闻不少慕姑娘的事迹:为力争nv子入学塾,将不送家中nv儿读书的列入刑罚;为求科举平等,不管男nv老少,一律都能应考;为扳除根深蒂固的迂腐思想,废除裹脚陋俗,倡扬nv子本强……这一桩桩一件件,不偏不倚,无可指摘,我们在这世道站住脚本就艰难,既然站住了,又挺直了背脊,就更不该互相磨杀自相削弱,不管是慕姑娘你和颜娘,还是墨台揽月和华年,亦或是我,我们都不该自相残杀,我坚信无论我们中任何一人居于此位,都会利于百姓。”

说话间,溪岚已走上台阶,她接过慕尘珏手上的酒杯,微微抿唇,与其对视,眼神格外真诚,“若必须有一人si才能平息事端,我愿这人是我。”说罢将酒往唇边送。

“七娘,不可以!”颜倾辞大声阻止,见叫不住溪岚,她迅而去求另一人,“华将军,不要让她喝!”

就算颜倾辞不说,华年也不会眼睁睁看溪岚喝下那杯酒,一个箭步冲上去,夺过溪岚快到嘴边的酒,退至龙座后方,瞄了眼三人,道:“你们都是有大谋略的人,谁si都可惜,我就不一样了,一介莽夫,si就si了,动摇不了你们打下的根基。”

“谁许你si在我前面了?!”一直消沉于座上的墨台揽月见华年要喝,突然扑过去,在几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一个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末了扔了杯盏,挥袖转身,帝皇之仪尽显地坐在座上,笑着,“不都是来杀吾的么?吾si,正好称了你们的意。”

华年愕然望着龙椅上风采无双的nv人,“墨台揽月……”

她的心霎时空了一块似的,漏风寒透,身子因恐惧即将到来的别离而失控颤抖着。

“你为什么……”华年走到她跟前,连点她咽喉几处x道,眼眶微红,“吐出来,快吐出来!”

“阿年是在担心我么?你不是一直想摆脱我?正好,我si了,你就自由了。”

墨台揽月脱去鞋履走下台阶,赤脚来赤脚去,人生从来如此。打开殿门,最后望一眼碧蓝的天空,守在门口的侍卫按刀待拔,慕尘珏远远b了个手势,他们又都收刀不动,动作利落地退下廊外阶梯。

“天怎么黑了。”

墨台揽月贴着门框滑下,一直紧跟在她后面的华年冲上去抱住她,一面安慰,一面扭头求慕尘珏给她解药。

“别求她,阿年,带我离开这里,我不想让外人看见我的si状。”

求索无果的华年忍泪解下披风裹住墨台揽月,将人打横抱起,无视拿刀拦住她的侍卫,大步流星往g0ng外去。

“让她们走。”慕尘珏挥挥手,驱散侍卫的阻拦。

在让人将闻人言舒的尸首拉下去厚葬之际,慕尘珏走到角落,捡起溪岚扔掉的信号弹,捏在手中把玩,走至殿门,望着华年抱着墨台揽月离开的背影,感慨万千,“这世上最令人唏嘘的,莫过于有情人分道扬镳,无情人生si相偎。”

“表姊,你可有解药?若有,还请给她们送去。”颜倾辞道。

“你帮她们求我,为何?她们可是你的si敌。”

“我们目的一致,只是阵营不同,说起来,我与墨台揽月并无冤仇,她颁布的许多政策亦是我一直想做的,没她破开这个先例,想来被后世诟病的就会是我们了。”

“我没有解药。”

慕尘珏一言惊到二人,溪岚颜倾辞对视一眼,均担心墨台揽月若出意外,华年该如何是好?

“因为那压根不是毒酒,喝下去并不会危及x命,顶多就是变成个瞎子罢了。”

两句话令人险象环生,二人松了口气,忽闻空中哨响,原是慕尘珏拉开了信号弹,将它发了出去。

“慕姑娘这是何故?”

“你的确配得上鸢儿,b我配。”

慕尘珏丢掉废把,走出廊外,高举手臂,伸出右手,做出五指大张的动作,后又握拳,指向殿内两人,侍卫面se不惑,齐刷刷转身面朝殿中二人跪下去。

一身白衣的慕尘珏孤身走出g0ng门,背影萧条。

“她本可以杀了我。”溪岚道。

明明是稳赢不败的局,慕尘珏却在关键时刻投子认输。

“我的表姊回来了。”颜倾辞靠进溪岚怀里,微微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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