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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恨吾侪各一方(三)

 

“主上,都城来的信。”

“快拿上来。”

溪岚拆开信纸,见果然是颜倾辞的手笔,「夫鲁,齐晋之唇,唇亡齿寒,君所知也」。她在提醒她,陈荀覆灭后,墨台揽月的目标将是她,她要她早做打算。

“颜娘……”

溪岚摩挲着信纸,久久未松手,仿佛0着它,就似能触到颜倾辞的人一般,暖心之甚。

“来人。”

“主上有何吩咐?”

“替我去东夷传个口信,大雨将至,望避寒收衣。”

“是!”

溪岚走出营帐,连日来的下地耕种,叫她脸上身上都是泥土。带着部队与她汇合成功的晏双归过来禀报砍树扎寨的进程,见她满头满脸的灰尘,便劝她不必亲力亲为,可见过哪个主上这般灰头土脸与民同起同坐的?该有的威严还是要有的。

“威严来自何处?没有愿意跟我举事的你们,我何谈威严?这些面子功夫装得再好,到头来都是些虚无缥缈之物,威严是你们发自内心崇敬我这个人,而不是靠我穿着华丽g净的衣服手拿宝刀吓你吓出来的。”

“末将受教。”

溪岚笑着摆手,拿起颜倾辞商队送来的种子,放在掌心轻轻r0u了r0u,道:“眼看仲夏将至,这晚稻却迟迟没播下去,再不快些,等到了冬天,这批稻子怕是难以收上来了,颜娘送过来的粮食只够我们撑过这一季的,若收不上稻,军中粮草就断了。”

“末将已经在周边张贴了征兵告示,相信不日就会有一批百姓上山应征。”

溪岚笑问:“你贴了几日了?”

“三日。”

“周围村庄愿意跟过来的早就上山了,三日还不来,那就是没有男的愿意来了。”溪岚低头思量许久,发话,“去,再贴,不过要在之前的招募令上加上几字。”

晏双归好奇:“哪几字?”

“妇人亦可。”

……

月余后,大军兵临城下,华年却按而不发,两旁副将均感疑惑,问:“大将军为何不发令攻城?”

华年端坐马上,只说了一个字:“等。”

等了半月,华年依旧按兵不动,陈王没急,华年的副将倒先急了。

军帐内,左副将与右副将私下吐露着不快:“半月过去了,主帅还是按兵不动,莫非她是敌国的细作,是故意来搅乱我方军心的不成,打仗一气呵成是最好的,一拖再拖,将士们心里岂能不多想?主帅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阵中非议纷纷,军心一旦动摇,便如覆水难收。

军中粮草所剩不多,华年在帐中阅览兵书,于地图上gg画画,想起临行前颜倾辞拜托自己此次出征无论如何要拖久一些,她摒退几次三番来请求出战的将士,心道为了颜姑娘,她便再撑半个月。

又半月过去,军中粮饷只剩每人三日的量,华年出帐,点兵三百,骑马领头靠近城池。

咻——!

一支箭s来,华年侧枪挡开,前进不停。

陈王大将蒲云罕出现在墙头,问她这是唱什么戏码。“我若猜得不错,你们大军的粮草已然不足,这时攻城,莫不是自寻si路?”

华年勒马抬头,与他约战:“我军粮草的确不足,且只够三日之用,为避免伤及百姓,三日之后,你我在城外名古坡对阵,生si一战,勿怯勿忘。”

华年打马回营,副将听了,急道:“主帅怎将我们的底细告诉了对方?为何要三日之后再战?那时没了粮草,将士如何坚守?”

华年默然不回,称到时他便知晓。

三日后,吃饱最后一顿,华年领大半军队候在名古坡,午时已过,直到h昏,日落西沉,蒲云罕带着提前吃了晚膳的大军施施然来到名古坡,笑道:“华将军,久等了。”

“要不要让我等你们吃完晚饭再打?”他故意道,“哦,忘了,你们已经没有军粮了。”

副将气结:“你这个不守约定的小人,定好午时开打,你却h昏才来,战场上耍这些把戏,也不怕被人说胜之不武?!”

蒲云罕哈哈大笑:“兵者诡道也,自古兵不厌诈、胜王败寇,输家,是没机会说话的,杀——!”

陈王大军压过来,华年带头抵挡,于马上用枪刺穿数十人的x膛,她举起枪上挂着的尸t,将人掷向陈军护卫圈里的蒲云罕,朗声嘲讽道:“身为大将,却不敢亲自出战,跟个文官监军一样躲在后方,如此畏畏缩缩,也配领战?来啊,出来同我痛痛快快打一场!”

武将最受不得激,身为陈王手下第一大将的蒲云罕自然更容不得旁人贬低自己,他握上长刀骑马追华年而去,军师连呼莫中敌计,蒲云罕大笑一声,道:“我倒要瞧瞧,她葫芦里藏的什么计!”

径直追到野外,华年停下,待蒲云罕靠近,她一个回马枪戳过去,蒲云罕忙用长刀的宽大刀面挡下这一击,握刀的右臂却被震得麻痹,心下佩服。

“一介nv流,竟有如此神力!”

“尔等虽为须眉,但却不堪一击。”

蒲云罕在马上环顾四周:“你的陷阱埋伏呢?亮出来吧!”

华年冷哼一声:“杀你何须埋伏,我一人足以!”

她从马背上跃起,长枪以气吞山河之势贯刺过去,蒲云罕大吃一惊,急忙去挡,因前面吃了亏,知道她力大无穷,此番故用双手握刀去格挡,却还是被打下了马背去。

二人落地再战,蒲云罕既能做得陈王大将,手上必是有一番y功夫,只见他落地后长刀就地贴土一扫,扫砍向nv人的下盘,华年跳起躲避开来,手r0u枪身,抖动枪头,向他接连扎出六七下。

“颠枪!好腕力!”

蒲云罕撤步横刀,身子回转,回敬她一个大砍,继而接续一套连贯的上劈横扫回身砍,兵器相触,铮声不断,二人打得有来有回,几百余招后,蒲云罕力疲,撑刀笑着故意拖延道:“你人马多过我又如何?jg疲力尽之军,何以为惧?这会儿怕是已经被我军所俘,饿得丢盔卸甲了。”

华年紧握枪身,丝毫不懈怠,面无表情地反问他:“是么?”

见她神se之中并无一丝惧意,蒲云罕心觉有异,静下来仔细想想,还真给他想到另一种可能,他大惊:“你故意用破釜沉舟之举引我出城和你对战!你是想趁机偷取我方城池!”

他随后又笑道:“你si了这条心罢,我早在城中布下防备,又有荀王盟军坐阵,尔等夺不了城的!”

“谁说,我留下的那支军是要夺城的?”

“那是?”

“断你后路!”

华年冷然一呵,长枪攒动,趁蒲云罕恍然大悟之际,挑飞了他的头盔,枪身侧击他膝盖打得他跪在地上,枪头顺势b近他喉咙,胁迫于颈。

胜负已定。

“你是……让军队奇袭前来接应我们的荀军……这样,陈军便只有孤立无援自毁自灭了……”披头散发的蒲云罕将头一低,“我输了,陈国亡矣!”

“你杀了我罢!”他说。

华年却收回长枪,蒲云罕疑惑地抬头看她,她道:“陈国虽亡,北渊仍在,陛下英明神武,善待所有愿意为她效力之人,你若愿降,我回去便立刻请奏,让陛下继续任你用大将军一职。”

“真的?”

曾为义军将领的华年扬起下颔,“我便是证明。”

陈王拒降,抛下军士和满城百姓,从小门逃去荀王封地。

左右问追否,华年摆手,道:“一国怎容二王?以荀王之为人,陈王此去,送si无疑。”

华年率几百先锋进城借粮,命全军驻扎在城外,无令不得进城滋扰百姓。墨台揽月恶名在外,此仗打输,陈地百姓本是惶恐地以为要被屠城,却不料对方将领只带少许将士进城借粮,还承诺不日归还,百姓岂敢不借?流年不利,百姓日子本就艰苦,华年也不过度索要,大部分军粮都是从富商和未能随陈王逃离的官员口袋里掘出来的,加上从陈地粮库中取出来的粮食,共计五千石,足够接下来讨伐荀王之用了。

三日后,兼并了陈王余下部队的北渊军队愈发势大,全军整装待发,在犒赏三军的宴席上,华年暂任蒲云罕为前将军,让他掌管原来陈王的部队。这时斥堠传来消息,说陈王si在了赶去荀国的路上,得知此信的蒲云罕在席间沉默不语,到底曾是他的主公,对他有知遇之恩,一国之王竟横si在荒山野道上,不想也知道是何人所为。

华年看他一眼,道:“我料到荀王不会放过陈王,却没料到他连城门都不让陈王进,就这么急于下手将他伏毙于半途。”

蒲云罕朝她举杯:“荀王此举无非是惧恐于华将军的威名,北渊大胜还不伤百姓一丝一毫的消息若是跟着陈王传到荀地,荀军必定军心涣散,荀王此举,是不想让辖内的百姓知情倒戈。”

华年隔空与他对饮一杯,一杯酒下肚,她问:“荀王为人,蒲将军可了解?”

“略知一二。”蒲云罕道,“陈地与荀地相接壤,荀军的品格我还是知晓的,他们每年都有假扮土匪闯进边境线犯我村庄的士兵,边境线逐年的往陈地压,野心不在小,军队品格即是荀王品格,由此可见,荀王亦野心b0b0,先帝在时,最喜欢的便是荀王,常说荀王像他,便连选储君之位时,也将荀王考虑在内。”

华年默,借口透气,邀蒲云罕出帐同游夜原,二人散步河边,华年问:“荀王和陛下相b,蒲将军觉得,谁更难琢磨?”

“这我岂敢妄言。”

“眼下只你我二人,但说无妨。”

蒲云罕道:“荀王狠戾而无底线,陛下手段虽辣,却有底线。”

“是何?”

“一颗与生具备的慈悲菩萨心,满腔义薄云天的妇人之仁。”

华年不解,“你说的还是那个百姓口中nve杀亲弟、囚禁生母之人么?”

蒲云罕笑了,反问她:“华将军并非是只看结果不问因由之人,何故同那些愚孝愚悌之人一样想法呢?我也算元老之臣,北渊初立那会儿我也在伐穆大军中,后来因剿杀零散穆军有功,去g0ng中受封时恰巧遇到还是少年的陛下,数九隆冬,冰冻三尺,因在玩耍时不慎用竹剑将弟弟的手划伤了个口子,她一个羸弱nv童竟被罚跪在冰天雪地里三个时辰,我于心不忍想把自己的斗篷披给她,不料皇后从暖殿中出来,怀里拥着那皇子叫我不要管此事说先帝还在殿里等我,我不敢违逆立刻去了殿里受功,在殿中隐约能听到皇后和皇子一唱一和地数落着她是废物是罔两,先帝显然也听见了,却并不阻止他们,也不帮自己nv儿,我那时只道皇家之事错综复杂不便多理,如今看尽他们的下场,却笑是自作孽不可活。”

华年不知墨台揽月的童年竟b自己还要凄惨,她本以为天家之nv定然娇生惯养余生无忧,却不知既然同为nv子,便都逃不过这座重男轻nv的大山压下来,没有什么尊贵与低贱之分,天下的nv子原来都是一样命运,压于她身,便似压在己身。

“事出有因的报复自然无可指摘,可她害及无辜,哪还配得上什么妇人之仁?”华年想起她囚禁折磨自己和墨月的事。

蒲云罕竖起耳朵:“这我倒未曾闻说,还请华将军释知。”

“我有一位故人,为她所缠,被她所累,她将她困在身边,不放其离开,做尽胁迫之事,还美其名曰,ai她。”

“陛下童年时未能感受到寻常人家的ai,想来这才导致长大后亦不知如何去ai别人。”

“这不是她伤害别人的理由。”

“是,”蒲云罕叹道,“但尘世纷纷,孰能无过?据我所察,陛下未做过任何戕害黎明百姓之事,这便很算仁义明君了,就连这龙凤之争,归因也不在她,是几王蛇心不足妄图称霸,就算她不统征,也会有旁人去做,按北渊之军x,所过之处必定民不聊生,她能用华将军,便是知道将军不会不顾百姓si活。陛下那样一个绝情弃ai之人,她能喜欢上一个人,想必是空泛昏暗的心被那人照耀过。”

华年低头,神se不明:“蒲将军何必同我说这么多。”

蒲云罕笑道:“我是说给那个人听的,希望那个人,不要辜负这般衷心的圣恩。”

“蒲将军受降何尝不是为国为民呢?你也不希望血流成河的,对罢?但若说你仅是为陈地百姓考虑就降了,这我是不信的,你若如此,那应该早就归降荀王了。”华年看向他,断言道,“你受降的另一原因,是为了陛下。”

蒲云罕表情一顿,华年知道自己猜着了,她转过头,看向承载着月光的水面,悠悠道:“那日的雪一定很大,她一定……很美……”

“是,很美。”

蒲云罕顺着她的目光一同望向河面,波光粼粼的水纹将他的回忆带到过去,皇g0ng暖殿之前,大雪纷飞之中,穿着单薄衣物的墨台揽月墨发披肩,一双独特的异se眼眸望过来时,就像是天与海一齐奔向了自己,旷远,幽达,古朴又野x,他不禁想起了北渊先祖们逐水草而居的自由生活,草原、骏马,欢笑与歌声,如今没了,全没了,全被穆化的心机与互相陷害给玷w抹灭了。

到底是推翻穆朝的北渊人赢了,还是穆化北渊人的穆人赢了,这个问题,他至今未曾得到解惑。

唯有想起那双眼眸时,他才能得到片刻的宁静与……值得。

“陛下是北渊的延续,她身上有北渊先祖的勇敢坚毅、自信与希望,有仇必报、有恩必还,暴力却不残忍、谋略却不忌惮,陛下在,北渊的根就在,她的美,是北渊先民的美。”

华年不语,心里泛起丝酸楚和诡异的心疼,她察觉后觉得自己疯了,为何要心疼那个对自己坏事做尽的nv人?心中抗拒,找了许久借口,才终于归咎到一词“同病相怜”上,一定是因为她们有相似的苦衷!

“五日后大军就能抵近荀王封地,再三日便能攻城拔寨打到他所在的城池,此战不必心急。”说起正事,华年想到颜倾辞求自己办的事来,道,“先让大军围住城池各个出口,不能让荀王逃出去,更不能让他好si。”

“三个月,若此战将军可以为我拖延三个月,令鸢必有重谢。”

“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样的谢礼,值得我用身家x命来为你遮掩。”

“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好,我帮你。”

陈地破后,已过月余,答应帮颜倾辞拖延三个月,眼下还剩一半时日。华年合上兵书,捏了捏内眼角,左手不经意落到案旁的信件上,说是信其实也不是信,而是一片巴掌大的微h枫叶。

墨台揽月每隔十几日就会让人给她送来一片这样的枫叶,从原先的绿se,慢慢变作如今的微h,华年的手指夹起枫叶搁在眼前,她知道这是墨台揽月在变相地催她加快动作,枫叶表面用油jg心渍过,亮得能反光,凑近细闻,上面还有淡淡的龙涎香味。

华年将这片叶子收进木盒中,叠在好几片枫叶之上,合盖落锁,见叶不回。

俗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所以不拖到月余半,她是不会回去的。

……

一辆行进的马车上,墨月一左一右按着两个顽皮的丫头,绷着张脸不满道:“才从小金台回来没多久,小姐你就又要去什么蛰剑山庄,奔波劳累易生疾,就算你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也该为溪姑娘考虑考虑,她要知道你天天这样为她风餐露宿,定会自责。”

颜倾辞搓了搓袖套里的手,笑说:“如今这般动荡的局势,叫我怎生能安稳坐在府里?”

一掀帘子,应华年请求,墨台揽月将粮库里的粮食悉数拿出来赈灾济民,沿途官道驿站外均有人员在给流民施粥,灾民队成长龙,可见各地苛捐杂税之厉害、贪官w吏之恶婪。

颜倾辞见那些粥里没有几粒米,说是米汤还差不多,她暂止住马车,摘了腰牌要墨月去就近的颜氏商铺里要些五谷面食分发下去,再现做些饼子给灾民充饥。墨月全办完回了马车上,说赈灾就像个无底洞,总这样光赈灾不解决根儿上的问题,粮食早晚要吃完,该流离失所的还是要流离失所。

颜倾辞道:“这个我自然也考虑到了,不过眼下战事未平,我们的nv帝陛下怕是无心放在安顿百姓上,不然以她的手段,哪个臣子敢在她底下偷荤腥鱼r0u百姓?”

“小姐的意思是,这些事,那个人都知道?”

颜倾辞点头。

墨月急了:“那她还坐视不管?她难道不知道她的不为不治装聋作哑,会害si成千上万人的x命?”

“我若猜得不错,待华年凯旋归来,她正式一统北渊后,下一步就是拔除朝廷里尸位素餐的蛀虫,她不是不管,而是等着一起算总账呢,如此一个沉如冰山、动若雷霆的人,实非仁君,乃为霸君。”

“仁君……霸君……”墨月不懂,“这二者有何不同呢?”

颜倾辞笑着解释道:“仁君无大错,贤名既享誉当朝也流芳百世;霸君不拘节,所为罪在当朝功在千秋。”

“小姐的意思是说,那墨台揽月是霸君?那仁君呢,仁君是谁?”

“仁君嘛……”颜倾辞惆怅地放下帘子,心中纵有千愁万绪,知己不在身旁,她也无从谈起,“就看我此番出来,会不会空手而归了。”

……

荀王城下,华年按兵不动多日,不过经上次陈地一战,众将这回不敢再置喙她的部署,都道主帅定有她的谋略,如还能不费一兵一卒就破获敌城,那自是再好不过,遂皆静候命令。

“荀王那儿指不定急成什么样,主帅倒是好兴致,还在这儿独自对弈。”

蒲云罕得传进帐,站于其前,笑而不急。

华年捏着黑子举棋不定,便请教他下一处该下在何处。

蒲云罕指着边界上一点,“白子式微,不如下在此处,乘胜追击,将其一网打尽。”见华年不动,他便知她对此处不满意,又指向另一角,“此处可狭堵其气,既可以打头又可以顾尾。”

华年捏着棋子在手中转了转,突然落子。

蒲云罕看去,见她下在最最无关紧要的肚腹之中,他愣了愣,旋即明白。

“这攻伐荀王的第一支队伍由你带领,蒲将军知道该如何办了吧?”

“属下已知晓,请主帅放心。”

蒲云罕带队环绕王城三日,只围不攻,搅得荀王疑窦丛生、坐立不安,他召来手下大将贺增睿,问他敌方此举是何用意。

贺增睿领军打仗百战有余,便连他也看不透对方的y谋,他大胆猜测道:“对方在城外扎营数日不见举兵,今日此举也不像是要攻城的意思,倒像……”

“什么?”

“倒像是在有意拖延。”

荀王想了想,道:“她在拖延什么呢?难道是在等粮草?”

贺增睿一口否决,“不可能,她们刚占领陈国,军备补给应该不缺才对,除非……”

荀王不满,呵斥他:“有什么话就一并说出来,别讲讲停停的,吊本王胃口!”

“是。”贺增睿道,“此次敌方军队挂帅之人,臣听闻她本是义军反贼出身,却能得到墨台揽月的青睐重用,臣好奇私下派人一查,得知这个敌方主帅竟还曾是我荀地百姓。”

“我荀地百姓?她是哪里人士?”

“华村的华家二nv儿。”

荀王追问:“她一家现在何处?”

“外头兵荒马乱,她们随流民一路从城外逃到城内露宿街头,我知道后将她们安置在了一家客栈中。”

荀王大喜,站起身指着他道:“快将人带来!”

贺增睿手下人动作很快,没多久华家三口就被带到了荀王面前。

高堂大庙,雕梁画栋,荀王着一身王服坐于上位,阶下两旁侍卫林立,好不威风。

华家人何曾见过如此场面?被荀王一句“你们可知罪”,就给吓得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小儿虽然品行不端,却实在没这个本事够得着王上,不知他到底何处触怒了荀王。”华父颤颤巍巍道。

贺增睿斜睨跪在地上的软骨头华丰,听闻他与华年乃是龙凤胎,同时降生,两人气派却是一个地一个天,贺增睿最瞧不起没骨气的人,轻蔑道:“他自然没这个本事!王上指的,是你们的nv儿——华年!”

“华,华年?”华父一愣,又道,“王上有所不知,小nv忤逆不孝,早在几月前就离家出走不在华村了,她、她如何能冒犯到王上?”

“哼,忤逆不孝,奇哉怪也,如果她真是个忤逆不孝的人,如何能当三军统帅?”将帅是敌手,更如同知己,贺增睿将华年视为敌手则等于在心里承认了她有过人之处,他自然不信这老东西的一面之词,更不信他自己会看走眼。

荀王yyan怪气地笑道:“也不无可能啊,墨台揽月那等连亲人都能忍心杀害之人,任用一个忤逆不孝的主帅,倒是合理了。”

“华年,三、三军主帅?”跪在地上的华丰闻言抬头,不可置信道,“她一介nv流,怎么可能?!”

华母痴瞪着眼,嘴里轻声嘀咕着:“她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

“可不可能,明日你就能亲眼瞧见了。”荀王笑得意味不明,他下令让华家三口住在侧殿,好吃好喝地供着,并吩咐侍卫严密把守殿门,不准放跑一人。

翌日午时,有前线探子来报,说荀王亲临城头,点名要见北渊军队的主帅。

“见我?”华年放下兵书,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去会他一会。

她骑马行到城下,那私着大不敬龙袍的荀王一改往日gui缩举止,竟气焰嚣张地立在城头上指过来,要她率军投降。

“荀王未ga0错吧?”华年高声喊回去,“如今你是鱼r0u,我才是刀,你要我向你投降?除非我失心疯了!”

“不急不急,”荀王怪笑道,“我有几位客人想让华大将军见一见,待你见过这几人后,再行定夺不迟。”

华年心中不安,待看见城墙上被押来的几人竟是她在华村的家人后,彻底不淡定了,她提枪怒指城头上的荀王,“两军交战,竟使这种挟持对方家人的下作手段,你算什么王!”

荀王乐了:“算不算得,不如你问问自己的亲人如何?”他张臂指挥着,“来人啊,把这三人吊在城头上!”

荀王士兵把华家三人一捆,用绳子吊在了墙垛上,甫一放下去,华丰就吓得尿了k子,他哭嚷着求城下马背上的将军:“华年!妹子!兄长知错了,兄长承认以前待你不好,你可要救救我啊!我不想si!”

华老爷子虽然ai在家中妻nv面前逞威风,但一出了自个儿的一亩三分地,他b任何人都要怂,刚一挂上墙头,就两眼一番,吓晕了过去。

华母眼含热泪地瞧着高头大马上的nv儿,见她甲胄在身,见她威武非常,恍惚中从被骗了的大半辈子中醒悟过来,她想:原来nv子真的可以做任何事,只是有些人,不希望nv子能做到,所以恶意诋毁、巧言蒙骗,把她像圈牲口一样圈在家中视为私产,剥夺她们互相结交向往美好的权利。可怜华母一直到风烛残年才明白了这个道理。

迟来的醒悟必然会带着盛大的怨气,华母冲华年摇头,朝她喊着:“年儿,不要管我们!该怎么做,你就还怎么做!”

“娘你糊涂了啊?!你这是想找si么?荀王可是要杀了我们啊!你怎么还让她……”

“闭嘴!”几十余年来,华母唯一一次的y气,用在了此处,连吓昏过去的华父都被这一声夹带怒气的吼骂给惊醒过来。

什么出嫁从夫、夫si从子?什么唯nv子与小人难养也?什么nv子无才便是德?又是什么nv子本弱?这些狗东西编织的谎言,在华年这样一个活生生的英雌nv儿面前,碎得不成样子。

“娘……”华年手握长枪,她本就对那两父子没有亲情可言,也自然不会救他们,要说惦念,她只担心于她有生养之恩的母亲。

“如何,华大将军考虑得怎样了?”荀王令人用布堵住了三人的嘴。

攥紧枪杆,华年道:“说,什么条件。”

“这才对嘛。”荀王满意一笑,“方才本王已经说了,你带着军队归降,我放了她们。”

华年一扯嘴角:“要我替百万将士做决定,你妄想。”

“那就不要怪本王杀了你的家人了,这是你的错,是你不救她们。”

与华母对视,见她冲着自己摇头,华年心窝一热,骑着马背过身去,行到阵前,高举握成拳的左手,道:“全军听令!攻城!进城后不得sao扰百姓,违令者斩!”

士兵执戟持盾,摆阵压向城下,口中号子整齐一致,气势震破云天。

华年闭目,落下两行清泪。

“果然和墨台揽月一样,是个不仁不义的异类!”荀王计策落空,气急败坏地令人杀了华年一家。

“王上万万不可!”贺增睿阻止他道,“华年原本短期内未有攻城之意,方才王下这一b,竟让她下令攻城,若再杀了她一家,王上怎知她不会一怒之下士气高涨,进而一举攻破咱们的城池呢?”

荀王不耐烦地问他:“那你说该怎么办?”

“臣以为,还是得留下华年一家的活口,劝降不成,可以试一试别的交换。”

“ai卿觉得对方有几分把握攻破城门?”

“非几日不能破。”

“行了,此事就交给你吧,若不能退敌,唯你是问!”荀王挥挥手,躲回g0ng中享他的左拥右抱的美人清福去了。

“是!”贺增睿应答,然而他属下却替他打抱不平,说他们在外头拼si杀敌,而这个主上却gui缩在后g0ng风花雪月,实在令将士心寒。

“王上岂是你们能随便置喙的?守好各自的垛口,不许再胡乱议论!”

一组银甲林立,以雷霆之势列阵举盾而来。城楼上万箭齐发,箭雨落在盾上,弹反在地,北渊军队的盔甲借用了外域式样,从头到脚都是铁片,区区箭矢,实难穿透这样的铜墙铁壁。

攻城车已经推到城门口,须臾间撞破城门,银甲兵先杀了进去,余下士兵紧随其后,华年喊出一声“杀”,换上长刀骑马飞掠进城中,长刀之上挂着一面象征着墨台揽月的帝字旗,她沿街疾驰而过,一路高呼着:“nv帝平反,友民莫怕!暂避舍中,与尔无关!”

几番生si缠斗后,北渊大军迅速占领了城头,控制了城中大部分守军,还有一小部分荀军和荀王一起退守到了王g0ng之中。

华年先大军一步驰马来到王g0ng,见敌军大将贺增睿执一杆丈八长斧等在g0ng门之前,好似早知道她会来一样。

“听说元狩败在你手下过,他可是一等一的将帅之才。”

“事已至此,天下归心,贺将军还不降么?”

“呵呵,若真是天下归心,哪儿还用得着你厮我杀?”他握斧对峙,凝神击来,“你怎么打败元狩的,本将也想向你赐教一二!”

一记重斧照马腿劈来,华年为保马命,急勒缰绳调转马头,蹬脚跳下马背,凌空用长刀挥砍出一击。

贺增睿以斧杆接下,转而又使出一招力劈华山,沉甸甸的斧头重重砸下,若y接定会吃力,可攻击已到眼前,避是避不开了,华年随即抡起长刀同时横向劈砍过去。

两件长兵相触,铁声刺耳,二人倒退几步,手掌皆被震得酸麻。

“好力气!”贺增睿赞道。

“承让!”华年回道。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颜倾辞就破开了山间机关,带墨月和两个丫头扣门问候,进了山庄。仆人像早被吩咐好了般领着她们来到后花园,花园有一小亭,身穿宽大素袍的nv子就坐在亭子里,见人来了,她从容招呼她坐下,要跟她下一盘棋。

墨月及两个丫头从旁看着,直到三刻过去,nv子秀眉一紧,投子认输道:“你胜了。”

颜倾辞客气道:“不过胜了半目,多谢蛰剑先生礼让。”

蛰剑先生赢要坦荡,输也输得有骨气,她道:“是你赢了便是你赢了,江湖中不知何时竟出了阁下这般人物,不过半盏茶就解了我的棋局机关,真人对弈起来,则更能直观感受到你的厉害,明明看上去是位柔弱nv子,棋风却大开大合,杀伐之气甚重,第一才nv名不虚传,在下佩服。”

蛰剑先生问她闯蛰剑山庄有何所求,颜倾辞微微一笑,请她出山相助。

“助谁?北渊nv帝?”

“非也。”颜倾辞却道,“我请先生助的这个人还是条潜龙,虽然眼下势力微薄,可待她一飞冲天之际,先生也将成为第一国士。”

“这人……莫非是那穆朝流亡在外的末代公主?”

“先生高明,一猜就中。”

蛰剑先生疑惑:“你投在北渊麾下,却反而要我加入穆朝阵营,实在匪夷所思,除非……你从始至终本就一直在为她筹谋。”

“明人不说暗话,我是希望她赢,不但要赢,还要赢得无伤无痛、轻轻松松,我待先生以诚,还望先生不要辜负于我,溪岚会是个好君主,便看她麾下军队从不扰百姓清净就知。”

……

华年与贺增睿战至数百个回合,二人身上均有负伤,身后援兵已到,华年便不再与他周旋,枪出如龙,一击戳中他小腿。

面对眨眼间的溃败,贺增睿也清楚了她之前一直未出全力,与他打得不相上下是故意拖延着等后援前来,“有勇有谋,输给你,不跌份!”贺增睿闭上眼等si。

预料的杀伐却迟迟未来,一道风从旁吹过,他睁眼,余光看着华年和自己擦肩而过。

“谈心之事,就交给蒲将军了。”她说。

“主帅尽管放心。”蒲云罕叫人扶了贺增睿去随军大夫那儿疗伤,再顺便从旁完成华年交代的任务——策反贺增睿。

“都是北渊人,自相残杀,没必要。”

贺增睿瞪他一眼,“我不像某些人,改旗易帜得b谁都快,王上待我不薄,我不会背叛他的,你们si了这条心吧!”

“待你不薄?都火烧眉毛了他还能躲在g0ng里贪图享乐,这种君王,不跟也罢!”

华年身先士卒,领头闯进王g0ng寝殿,她一脚踹开寝殿的大门,殿中歌舞之声骤然停止,众人恐惧地看向门口这个身覆白甲的高大nv人,她锃亮的枪头还在滴着血,一想到将会si在这杆银枪之下,众人不禁害怕地抖起来。

“怎么不吹了?给本王接着吹!吹啊!”荀王拔剑杀si就近的一名琴师,一手执剑一手端着酒樽,狂妄地走向白甲染血的华年,“奏乐!”

华年冷静至淡漠地看着他仰头喝完这杯断头酒,问:“荀军在都城中作乱时,你可知晓?”

荀王扔掉酒樽,咽下半口入肚,还有半口吐在剑上,“本王不但知晓,还是本王允许他们那么做的,怎么,他们伤到华将军了?那本王真该好好赏赏他们!”

“视黎民安危如无物者,必会遭其反噬,你的人杀了我一位朋友的好友,既然你说是你默许他们祸害百姓,那这罪,你便也同他们一样,去地府讲述吧。”

华年冲身上前,荀王妄图举剑抵挡,长枪一个贯刺,刺穿他喉咙,华年并不急着拔出兵器,而是牢牢握着枪身,冷淡地看他如何在血流如注中痛苦si去,拔回长枪,带出几块碎r0u,荀王捂着生出血洞的喉咙,另一只手抓向华年,哼哼哧哧着跪地而si。

荀王身亡,殿中伶人舞姬害怕得聚成一堆,颤抖着以渴生的眼望向殿中央那白甲染血的nv人。

料理完负隅顽抗的荀军,士兵冲进大殿,正要抬戟杀个jg光,华年制止他们:“荀王已si,愿意降者不必屠杀,派人送她们回去。”

将士领命,华年收了荀王之印,派几支部队近万余人驻扎在此接管此城军防,又将城中原有士兵纳入大军,拆开打散到各部去,清点了荀王的私库与粮库,粮粮库里全部的粮食都分给当地百姓,私库中的财物装箱运上车,随大军返回北渊。

至此,龙凤之争落下帷幕,三王惨败,墨台揽月彻底赢下了这场仗。

然而仅仅是收回故土,似乎并不能满足这位千古nv帝。

华年率大军凯旋了不过三日,龙凤榻上,yu之后,她软软伏在华年耳边,笑着问她,眼睛雪亮:“你对东夷国了解多少?”

“陛下为何提及此?”

“那是块宝地,地势平坦,土壤肥沃,稻子种下去,一年能两熟甚至三熟。”

“陛下想讨伐东夷国。”

“想呢,日想夜想,废寝忘食。”

“这般大事,陛下该找太师相商,臣一介粗鄙武人,实在没那个心计权衡利弊。”

歇过后,痒意上来,墨台揽月拉着她的手放进自己t内,xia0x蠕动着将她的手指全部含进来,鼻间轻哼一声,她道:“太师自然足智多谋,但在她心里,有个人b我重要得多。”

华年知道她已对颜倾辞起疑,问:“既然已经不信任她了,为何还要用她?”

墨台揽月要她动起来,华年照做,手臂徐徐摇动,指身一深一浅地在里头顶磨着。

“唔……”墨台揽月舒服地转身,换了个背靠着她的姿势,就这么窝在华年怀里,被她温温吞吞地侵入着,“那人在她心里重要,她在那人心里,分量未必就轻。”

华年拧眉,下手不由重了些:“你要用她要挟那人?”

“哈啊……你戳得好重,嗯……要不要挟的,唔噫……还得看那人成不成得了气候才行……别,别,太重了……”

山林茂叶间初现一丝h意时,连绵山中开垦的军队已然有了一波收成,复加上颜倾辞叫人乔装打扮后送来的满满几车粮食,溪岚心想着大军撑过这个严冬已然不是难事。

“主上,东边已开垦出几块新地。”晏双归进帐道。

溪岚想了想,要他通知士兵,将这几块地种上萝卜、韭菜、菠菜。“凛冬将至,种这几样菜最合适。”她将一块褐se植物放到晏双归手中,“待来年开春,我们就种这个。”

“这是?”

“倾辞商队从西洲买过来的洋芋,此物量大耐旱,可代替谷物充饥。”

晏双归将洋芋搁在鼻下闻了闻,“那可是好东西啊!”

溪岚微微一笑:“不是好物儿,她也不会千里迢迢派人送过来。”

晏双归打趣道:“眼下咱军中啥都不缺,唯独缺位神机妙算的军师,颜姑娘在北渊要办的事办妥不曾,不知何时能归入军中?”

“我何尝不希望她能早日与我重逢,可她有她的主意……”溪岚摊开自己多日来探寻路线画下的连绵山地图,指着某处山腰,道,“这几月搜索下来,只有这处最为可疑,龙脉墓室恐怕就在此处,你带上一队懂掘墓的士兵,去一探究竟。”

“是!”晏双归得令退下。

帐外执戟郎中得传进来禀报,说颜氏商队又来了,这次多来了辆马车,马车里下来的人说要亲见义军之主。

“见我?”溪岚疑惑,“何事?”

“不知,她只说她有一例安民安国的妙计要献于主上。”

“带我去会会此人。”

溪岚迎出去,来人身披黑毛鹤氅,身姿萧条,神情却坚韧,是位富有书卷气的nv子。

许是来人令自己想起远不得逢的故人,溪岚备觉亲切,笑问来者何人何意。

“不才蛰剑,不图利不图名,此生心愿,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原来是蛰剑先生,失敬。”溪岚行礼后问她,“敢问先生的妙计……”

蛰剑反问:“殿下可曾见过天狗食日?”

溪岚不知其用意,还是如实回答:“倒是见过那么一次。”

蛰剑微微一笑:“可知缘由?”

“民间都传此乃灾变之象。”

“殿下以为呢?”

“自然天象替人为祸患挡灾倒是真的。”

“不才年前正巧看到过一次,虽然短短数息一晃而过,不才却印象深刻,天空刹那间黯下来,其玄奇之处,实在让人费解,见此奇景的百姓,无不以为是天神震怒,纷纷跪地而拜。”

“那又如何?”

蛰剑道:“不才技疏,恰会观测一点天象,不才算出,两日后的未时,还会有一次日食。”

溪岚猜出她的心思,问:“你想让我装神弄鬼,欺骗百姓?”

“非也非也。”蛰剑笑道,“而是想让殿下佯装装神弄鬼之人。”

溪岚凝眉:“何意?”

“兵之道,外乱而内整,示饥而实饱,内jg而外钝。敛己锋芒,展以轻浮,伺机而动,方能一招制敌。”

溪岚瞬间意会她的意思,“你要我扮猪吃老虎?墨台揽月何等聪明之人,她会上当?”

“喜欢刚愎自用的都是聪明之人。”

“先生打算具t如何做?”

“两日后未时,太yan将被月亮遮住,最少一盏茶最多一个时辰的工夫后,太yan才会重新出来,在此期间,不才只需要殿下做三件事:一,让人将我带来的这一车粮食从山顶每隔半里扔一袋米,一直扔至山脚;二,只需殿下抵达山顶稍候便可。”

溪岚将信将疑,两日后照她所说的做了,谁知怎么贴告示都不顶用,这天却有一大帮子人涌上山来,乌泱泱如cha0水一般,人挤人往山顶赶。她们抢着山路上的米,登巅后头都不抬地双膝下跪,虔诚地磕头不起。蛰剑告诉过她们,上了山顶就要立马低头跪下,若是有亵渎之举,神明是不会现身的。一跪三刻,日食果然过去,天光乍亮,众人抬头,见到背光而站的nv人仪容绚丽、气度不凡,皆俯首三叩九拜。

“能驱赶黑暗,她果真就是天降帝星!”

“帝星显灵了!帝星下凡了!”

“我们有救啦——!”

自此,溪岚的救世帝星之名传遍天下,听闻这件事的墨台揽月仅是g唇冷笑,颇为不屑道:“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骗得过那帮愚民,以为能骗过我么?”

“陛下如今是一统天下的皇帝,何必在意这些小打小闹。”华年道。

“这可不是小打小闹,这是蛀虫,一旦被蛀坏了一个地方,那么所有地方很快也会变坏,我不得不防。”墨台揽月想到什么,话锋一转,问华年,“在东夷国的探子已将对方守备数量的情报送了回来,你也看了,眼下能否与之一战?”

华年皱眉:“这么急?”

墨台揽月笑道:“年关将近,我想过个好节。”

华年眼眸晦暗不明,“能打,但臣需要一个人。”

“何人?”

“颜倾辞颜太师。”

墨台揽月起了警惕之心,试探道:“为何要她?”

华年直言不讳:“此人神机妙算、智计无双,一人便可抵千军万马,有她随军,臣能保百战不败,拿下区区东夷之国,更是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当真?”墨台揽月还在犹豫。

华年突然邀请她去将军府上做客,墨台揽月好奇请她去作甚,华年解释:“陛下法外开恩,宽恕了曾冒犯过你的臣的家人,她们心存感激,想当面向你谢罪。陛下若不愿去,臣会转达,陛下若去,臣为你安排。”

墨台揽月盯着她:“非必要,皇帝焉能擅自出g0ng?我以什么身份去呢?”

华年低头:“陛下可当这是回门。”

“回门……”墨台揽月搂上她脖颈,笑问,“阿年这是承认我是你妻子了?”

“已有肌肤之亲,若无妇妻之实,臣恐对不住陛下。”

“妇妻之实……嗬嗬……”墨台揽月应答她,“好,我今夜便去你府上拜会。”

堂堂将军,常驻g0ng中毕竟不太好,华年凯旋归来,墨台揽月将都中最奢华的一座府邸赐给她作歇脚之处。讨伐旬王后,墨台揽月派人一并将华年家人接到了府上,美其名曰,让她们享清福,实则是用她们要挟华年。

其家人就是墨台揽月的定心丸,有她们在手为质,墨台揽月笃定华年cha翅难逃。

皇帝出g0ng,仪仗何其气派,数百g0ng人围绕左右,几排侍卫并驾齐驱,夜市闲杂人等被荡清,轿辇行过无人之境,大大方方停在了将军府门前。

早就被人通传皇帝要来,华母华父连带着华年那个拖油瓶哥哥华丰,三人自知晓墨台揽月要来后,就从那时战战兢兢到现在。

她们不知墨台揽月就是她们当年买回家的nv子,只是恐于其声名狼藉的名声,不由自主地心生惧怕。

nv帝要来……那可是连亲兄弟都能杀害的人……华家三口自知没见过世面,要是不小心做错了什么惹怒到她,人头落地了怎么办?

“陛下驾到——!”

惴惴不安间,皇帝尊驾已经进入府中,华家三口忙迎上去,一路跪过去,不敢抬头直视龙颜,异口同声道:“草民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平身吧岳母岳丈。”

听到此种称呼,华母华父一惊,莫非坊间的流言蜚语是真的?nv帝真的和她们年儿有染?

“二老不想瞧瞧吾的样貌?”

二人抬头,怯怯瞥一眼,霎时僵在原地,恐惧更甚。

“你……你是……”

未得赦的华丰仍旧跪在地上,头低着,心里止不住好奇,不知道父母看到了什么,令二人这般惊讶。

“当初若不是二老救吾一命,吾说不定会命丧暴军之手呢。”

华母华父匆忙跪地,“不敢不敢!若知道是陛下,草民打si也不敢让您当儿媳啊!”

墨台揽月轻笑,挽住华年手臂,道:“殊途同归,吾如今,还真成了你们的儿媳了——只不过,是你们nv儿的妻。”

听几人说话,华丰这才知道当今的圣上居然是他从前想要轻薄的外族nv人,刹那间,自己被做成“人生”的幻象在脑海浮现,他吓得尿k裆了也不敢抬头,跪着颤抖,连连求饶。

“草民有罪!草民有罪!请陛下饶了草民一命吧!”

墨台揽月无视他,对二老道:“咱们先用膳。”她们在屋里吃饭,华丰一直跪在外头,没准许,一丝一毫也不敢乱动。

用过晚膳,墨台揽月要留宿,华丰一听,暗自绝望哀嚎,这表明他要在这里跪一夜。秋末的天气有时b冬季还要冰冷刺骨,在寒风中跪一夜,k裆中的尿ye结了霜,华丰翌日就染了重风寒,卧床昏迷不起。

华年目睹此事却不替她这兄长说情,回g0ng路上,墨台揽月邀她同坐轿辇,华年端坐侧位,墨台揽月却坐在她腿上,0着她的脸,撩人心弦地笑着:“怎么不替他求情?”

华年冷脸道:“他该受此罚。”

“带我见家人,你是何意思?”

华年望过来,真诚异常:“自是要和你成为一家人。”

她说你,而不是陛下。

墨台揽月心中一喜,搂着她就吻上去。她岔开双腿坐在她身上,龙袍下的纤腰款款摇晃,将腿心一次b一次紧地贴给她。“阿年这是承认我是你的妻子了?”

华年定定看着情动的nv人,“昨日整夜欢愉,你还不够么?”

墨台揽月娇笑连连:“和阿年怎么会够?”她咬着她的耳廓,轻声细语,“我们要做一辈子,做到老,做到si,做到地府的奈何桥头。”

华年侧头看一眼帘外,劝说道:“这是在街上。”

墨台揽月无所谓地去寻她的手,“所以才刺激。”

早就sh软的一塌糊涂的ixue一下吞进华年两个指头,包裹、狠吮、缠得指身难以挪动分毫。

“唔……”

墨台揽月眼尾染上媚红se,动情后的nv人格外美丽,纵使有心设计,华年依旧不免为之心动。

早晚都是这一遭,不如将错就错,她这样在心里安慰自己。

下一瞬,主动在华年身上抬腰起伏索取的nv帝,被按趴在轿辇底板的绒毯之上。华年一手控住她的t,一手从龙袍钻入,挑落亵k,指尖轮流按摩戏弄着濡sh的x儿,就是不进入其中。

墨台揽月被磨得受不了,夹杂着喘息,低声求道:“给我……阿年,给我……”

华年充耳不闻,握她t的手掀开轿上窗帘,墨台揽月果然听她规劝,出行不再肃清人群,是以街两旁人头攒动,都是鹅一般伸着脑袋想一睹皇帝风采的。华年揽住墨台揽月的腰,将她移到轿窗之前,要她同百姓打个招呼。

“什……什么?”墨台揽月有些懵,明明二人还在做私密之事,她突然要她打什么招呼?

“你不是答应我要做与民同乐的皇帝?”

“哪是这种同乐!嗯……”

nv帝上半身衣物完整,然而窗外百姓瞧不见的下半身,龙pa0早已被华年卷至腰间,亵k全被扯落,白皙香软的t0ngbu暴露在空气中,浑似剥了壳儿的荔枝,水润到诱人品尝。

“你不是想要刺激,这难道不够刺激?”华年像陡然变了一个人,她勒令她,“腿打开一点,我想看你的bx。”

她低头凑近nv人腿心,轻轻往她sichu吹气,nv人双腿轻抖,面上却还强撑着端庄。

“阿年,莫要折磨我了阿年……”墨台揽月低声求着。

“看着外面的人,”华年指腹摩擦上她的y瓣,命令道,“没我的允许,不准放下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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