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天
沈昭宁心里想着事情,随手指了张棕se的盒子,“就这个吧。”
她没有注意到梁岁淮微变的脸se和眼底一晃而过的失落。
直到冗长的前奏结束,屏幕上显示出片名,沈昭宁才感知到后知后觉的尴尬。
“不是,我刚看错了。我是想选那张红se的。”
她试图补救,但梁岁淮说,“放都放了,看看吧。”
灯光熄灭,周遭一切都变得昏暗,只有荧幕里泛出些幽冷光线。
剧情很俗套,讲述了一段失恋后邂逅真ai的故事。
沈昭宁看到一半就开始跑神,余光里梁岁淮也在频繁看手机。
沈昭宁率先打破沉默,“你还记得咱们高中班主任吗?”
梁岁淮滑动网页的手指停下,透过镜片反s的微光看她,“记得,怎么了?”
“我前两天碰见他了。”
“嗯。”
“准确说我在离他两百米的位置就看见他了,但还是没躲开。”
“怎么会?我记得你跑步不是挺快的?”
印象中沈昭宁还拿过校运会八百米长跑冠军。
沈昭宁搁下手里的杯子,无奈道:“因为我看到他的时候,我妈也看见他了。老远就挥手跟他打招呼。”
“不过这不是我真正想说的。”
梁岁淮看着她,挑眉。
“我想说的是,他竟然也变成了一个秃头大叔。以前可是我们学校物理组的高领之花啊。”
梁岁淮捕捉到关键词,重复,“高岭之花?”
“就是他以前很ai穿高领的毛衣,我们班同学就给他取了这么个名。你不知道吗?”
梁岁淮是半道转学去一中的,但是他好歹也是江斌的课代表,沈昭宁自然而然地认为,他也知道。
“好吧。”她抓过一只靠枕,手肘撑在上面,托腮看他,“那你是不是也不知道我们班的其他八卦?”
“你可以说说看。”梁岁淮说。
沈昭宁试探着抛出一个,“其实班长喜欢过语文课代表。”
梁岁淮在脑海里搜索了下对应的面孔,确实没有太深的印象,于是轻轻摇头。
“那崔莺和许志安呢?你知道吗?”
梁岁淮扯了扯嘴角。
沈昭宁深叹他果然一直游离在班级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努力调动着自己关于高中的记忆,一一讲给了他。梁岁淮也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会抛出两个问题。
有了前面这些铺垫,后面的坦白变得理所当然。
沈昭宁顿了顿,开口:“其实我高中也有喜欢的人。”
“虽然你可能不太感兴趣,也不太了解,但我觉得……”
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我知道。”
梁岁淮打断了她的话。
他见过她喜欢一个人的样子,在人声鼎沸的舞台,在夏风徐徐的跑道,在隔着一条过道的教室……在生活的边边角角。
“那你呢?你高中有喜欢的人吗?”沈昭宁问。
梁岁淮摘下眼镜,电影正放到最末尾,抒情的音乐响起。他听见ean在耳边唱《好久不见》。
高中。
那些无数次刻意放缓的脚步里,他都曾期待——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
“有。”
他看着她,说。
窗帘被风鼓动,像飘扬的旗帜,也像这静谧的空间里,梁岁淮抛空的心。
2015年4月
几场暴雨过去,班里感冒的人也多了起来。
课间整个教室都响着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梁岁淮也没能幸免。
咳嗽过后的喉咙里像粘着根羽毛,又g又痒。他拧开水杯,吞了一口,这才觉得好受点。
合上盖子,前排的对话顺势落进耳朵里,几名nv同学围在沈昭宁的课桌前,叽叽喳喳地讨论这周末要去哪里玩。
梁岁淮捕捉到几个关键词。
ktv、生日,还有杨嘉述。
“周末杨嘉述不是在群里说请大家去ktv唱歌吗?说是他过生日。”
杨嘉述在班里的人缘不错,昨晚群里就很多人附和说一定去捧场。沈昭宁担心刘彦姝不会同意,没有回。
梁岁淮因为没有加群,也不知道。
上课铃响起,他听见她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大概率也会去吧。”
班里喧闹声未止,化学老师举起课本在讲台上重重敲了两下,“安静!”
严肃的目光扫过一圈儿,“昨天的布置的作业是都写完了是吧?我一会儿下来检查。”
同桌推了推他的肩膀,压低音量,“练习册借我一下。”
梁岁淮抿唇敛目,面无表情地从课桌里拿出练习册递过去。
“谢了,就知道你写了。”
“不用。”
周末那天也是徐若仪的生日,上天给了她一份期盼已久的礼物。
梁岁淮在洗手间洗漱,牙膏在口腔里稀释出无数泡泡,他含了口水,手撑着洗手池的边缘,忽然楼下传来一声尖叫。
“老梁!”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楼下陷入si一般的寂静。
梁岁淮换好衣服下楼,两人正坐在餐桌前,徐若仪捧着水杯,一反常态地同他打了招呼,“岁淮。”
梁岁淮先是一愣,而后点了下头。
饭后他照常出门去书店,走到半道儿想起来钱包放茶几上忘了拿。刚走到门边,就听见里面传出对话声。
梁绍平语气有些严肃且不容置噱,“这个孩子不能要。”
徐若仪没有出声,玻璃杯砸向地板的闷响代替了她的回答。
梁绍平立马软下态度,试图讲道理,“你不是不知道岁淮舅舅的秉x,再等两年,等我在这个位置上稳定一些,再要。”
听到这里,梁岁淮站在门边一动未动,衣袖下的手臂绷紧,攥握成拳。
良久,有脚步声b近门口,梁岁淮转身,长腿一迈,跨出了院门。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
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在距离便利店几步之遥的马路对面。
他想起昨天在教室听见的谈话内容,心里的烦躁更甚了,信号灯一变就越过斑马线,踏进了店里。
依旧是两瓶啤酒。
结账时梁岁淮才想起被遗落在客厅的钱包,他0了0口袋,新换的外套里空空如也。
老板似乎看出他没带钱,拿出面前记账的笔记本,友好的表示,先记上就行。
他接过笔,纸张上刚落下一个点,一道熟悉的声音就落进耳朵里。
“是你啊?”
沈昭宁是来帮刘彦姝买食用盐,她扫了眼柜台上放着的两瓶啤酒,记忆瞬间苏醒。
“那天还没找你零钱呢?”沈昭宁说着就扯过他手边的小本子,手指灵活地往前翻动了几页,然后停下,转给老板,“这里,还差他八十六块没找。”
老板似乎也想起来,朗声一笑,“对对对,那天说给你找零,一转头你人就走了,这次刚好可以……”
“就存这吧,下次来再扣。”梁岁淮打断了老板的话。
先支付后消费,固定了客人,老板自然不会去拒绝,笑眯眯地应下。末了,还从旁边的透明盒子里0出几颗糖,一把塞到梁岁淮的手心,让他拿着吃。
沈昭宁站在一边也被老板塞过来一把,“反正也卖不出去,放着放着就过期了,都给你俩了。”
“好哦,那谢谢老板。”她接过糖,又转头看梁岁淮,“如果你要在这里喝的话,等我一下。”
家里沈自清也很ai喝酒,饭前总ai先来两杯酒再动筷子,但是刘彦姝和沈博诚都属于沾酒就醉的类型。所以,沈昭宁是唯一一个可以陪他喝两杯的人。
“我爸说一个人喝闷酒只会越喝越闷,你等我一下,我家就在对面的小区,我把东西送回去就来找你。”
她绑着马尾,g净爽利,头发不长不短,随着声音晃动,刚好扫在白皙的后颈上。
梁岁淮嘴唇动了动,那句不用像是卡在了喉咙里,倒不出来。
沈昭宁当他是默认。
把手里的糖和两包盐一起放进了塑料袋,重复了一句“等我”就往小区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