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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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阿鹊说着,眼眶通红,又转身看向神像,背对着崔灵仪和癸娘。“她不得已,只得走了,”陈阿鹊说着,苦笑一声,“多么荒谬啊。她才是我此生所爱,可她却连到我灵前哭一哭的资格都没有。她想要祭奠我,却还要被人威胁!苍天何其不公!何其不公!”她说着,情绪激动起来,狠狠一拍,土地祠的供桌便裂了一条缝。

癸娘听着这动静,睫毛不禁一颤,却什么都没有说。

“可她如今还是以韩三郎的身份生活着,并且,世人口中的韩五娘已然死去,”崔灵仪咳了两声,又努力坐直,问着,“这又是为何?”

“为何……”陈阿鹊念着这两个字,忽而笑了,“因为我。”

死后第二日,她看着张家门口闹得不可开交,看见韩嫇被人威胁、被人驱赶,最终无奈离开。她心疼她,她不愿她这么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

于是,她托梦了。这是死后唯一的好处。

“爹、娘。”那夜,父母睡熟了,她终于来到了父母的梦中。那时的她依旧是死去时的模样,身前插着一根染着血的长长的发簪。

“阿鹊?是阿鹊!”父母见了她这般模样,又惊又悔又惧。他们想要上前拉住她,可在尝试触碰她时,却扑了个空。母亲在此时,不由得痛哭出声。

“娘,莫要哭泣。女儿已死,但仍有心愿未了。爹娘若是还疼惜女儿,便依了女儿一事吧。”她说着,竟跪了下来,深深一叩首。

“你说。”母亲已然是泣不成声,哭倒在了父亲怀中。父亲也是双目通红,眼角依稀可见有泪滑落。

只见陈阿鹊直起身来,指着胸口的发簪,道:“爹、娘,这里,很疼。”

“我儿可是要爹娘帮你拔去这发簪?”父亲连忙问着。

陈阿鹊摇了摇头,又苦笑一声:“这里虽痛,可是,有比这发簪更痛的东西。”她说着,顿了一顿,眼泪登时落了下来,哭着哀求道:“女儿求你们,不要再为难五娘了。至亲至爱,难以割舍。女儿从了父母之命,嫁了张铉;又遵从本心,舍了性命。女儿此身已然不欠凡世什么,可此心依旧疼痛难忍。若是至亲至爱依旧为敌,女儿纵死也难得安宁!爹、娘,女儿求你们,不要将五娘的秘密说出去。这,便是女儿最后的心愿了。”

陈父陈母闻言,对视一眼,又艰难地点了点头。只听母亲又哭道:“可是,傻孩儿!你又怎能为了这一段情,舍了自己的性命?天大地大,性命最重要。你不想嫁张铉,再同爹娘说便是了,何苦自尽于花轿之中啊!”

陈父听了,也垂泪附和着:“是啊!傻孩子!何苦舍了性命!”

陈阿鹊闻言,不禁无奈笑着。“爹、娘,”她说,“你们如今说这个,不觉得太迟了么?我也不想舍了自己的命,可又是谁逼我到这般地步的?为何一定要女儿舍了自己的命,你们才能明白其中道理呢?”陈阿鹊说着,擦了擦眼角的泪,又道:“不,其实你们到现在也没有明白,对不对?”

她说着,望着爹娘,又深深一拜。“爹、娘,望爹娘珍重自身,多加餐饭,莫要过于悲痛,伤及自身。女儿无奈,此生,就此别过了。”她说罢,一起身,便消失在两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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