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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摸勾打托(抠伤口摁淤青)

 

刘文越看吕逸越是不爽,私下里更是小绊子使个不断,搬口弄舌是少不了的。吕逸本常去魏之鸿居所,那守卫是能谈上几句话的,府上的丫鬟们,力气小的,搬不动什么东西,吕逸路过就帮一下。原本下人们对吕逸并无恶意想法,大部分人是无所谓的。

但是刘文这一搬弄是非,又是说那吕逸是个乞丐,从小吃的都是狗都不食的东西,肮脏的很,是个狐鼠之辈,还是个顽皮贼骨的,说自己亲眼看到吕逸偷了自己的破/鞋!

有些爱八卦的,便整日听刘文讲关于吕逸的流言蜚语,甚至自己开始编造了。一点小事都拿来反复说,甚至又牵扯到他叫花子的身份,说果然,出身贱籍的人,品行如此不肖。

流言四起,自然无人再与吕逸搭话。吕逸与谁说句话,这人表情都不对,转过头就要与他人讲起坏话来了。

吕逸也感觉到了,心中叹息,自己在上辈子没经历过校园霸凌,因为校园里总有与自己家境相似的,自己不独特,何况自己还算个外向的性子,即使有人讨厌他,也是不交往就算了,那会这样恶意诋毁他。穿书了,竟然遇到了职场霸凌,不过转念一想,他不被针对才是奇怪,自己对这里来说是个外人,又格外得魏小少爷的宠,还身份低微,与其他下人并无相同之处,而且,还动了他们的蛋糕。

吕逸摇摇头,不再想了。校长在宣教演讲上说,被霸凌永远不是受害者的错,吕逸觉得是对的,但那个秃头啤酒肚的校长,对于学校那几起霸凌的事件却并没有解决什么,只是嘴上讲的好听,还要管女生发型,刘海都不让留。

自从下人们孤立了吕逸之后,生活中的杂事只能吕逸自己做了,不过幸好吕逸摸清楚各个杂货的位置了。今天晒了被子,突然间却下了雨,丫鬟把所有衣物都收了,只留了自己的被子,因此被褥都湿了,吕逸要去拿一床新的。

吕逸到了杂货间,杂货间又被锁上了,又只得去找管家要了钥匙,开了门。却发现被褥被人放在了上层,柜子下摆着一个梯子。

吕逸走过去,蹲在地上,看着地上丢的被人磨尖的一堆小石子,笑了。

吕逸爬上梯子,梯子摇摇欲坠,吕逸伸长手,先抓住被子的一角,确保自己能把被子拽下来,然后爬上最高层的那一梯,一只脚踏上去,另一只脚慢慢踩上去。

梯子承受不住吕逸的体重,歪倒了。吕逸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的膝盖和掌心着了地。屁股上的肉多,怕自己受伤太轻。

石板被吕逸砸的咚的一声闷响,尖尖的小石子扎进手掌,细碎的留下很多伤口。这石子太小太碎了,划不出什么大伤口的,不过也够用了。膝盖是比较疼的,肯定青紫了。吕逸站起来,捡起掉在地上的被子,忍着疼痛没有显示出自己有任何异常,抱着被子回屋了,路上遇到几个下人。

回屋铺好被子,暮龙起还是呆愣愣的被吕逸放在小床上,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反应。吕逸逗了一会,打水洗了手,把石子扑棱掉,随便用白布条裹了起来,还伸张了手掌,让伤口破裂,多挤出点血来。

做好之后,吕逸抱着龙起睡了。

第二天,吕逸按时来到魏之鸿的居室,与平常无异,乖顺的站在一旁,天气渐热了,屋内放了冰块降温,吕逸又给魏之鸿备好奶茶,也是加了冰块。伸手给魏之鸿放在桌上,还特地往魏之鸿面前推了推。

魏之鸿果然注意到了带着血迹的白布。皱着眉头说“怎么回事?”

吕逸却是转了头,看起来一副难过的模样,欲言又止。等了一会,魏之鸿却没再问,吕逸才慢慢开了口,“幸得魏少爷喜爱,恩重如山……”魏之鸿挑了挑眉,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倒是显得有些压迫感。吕逸想,都暗示到这个份上了。

“或许,魏少爷也应该多关心关心别的下人才是,怎能把心思全放在我身上呢。”

魏之鸿只觉得额角不停的跳,他说话做事直来直去,是最讨厌这些拐歪抹角的话。

魏之鸿抓住吕逸的手腕,解了白布,看到双手掌心都布满了细碎的伤口,看着吓人,实际上倒是不深,伤口有些结了痂,但是还露了些新鲜的红彤彤的肉。

魏之鸿是个金贵的主儿,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伤,对这伤还是好奇,伸出手指,先用指腹揉了揉那肉,仿佛准备弹奏古筝时,开始先轻揉琴弦一般,要安抚好那琴,指尖轻轻的来回搓动。感觉软乎乎的,魏之鸿是没见过也没摸过那些生肉的,感觉手感十分奇妙,很嫩的手感,魏之鸿之前不小心摸到过眼球,感觉柔柔的带着弹性的触感和它很像。

听到吕逸轻轻的嘶了一声。又摸了摸,摩擦起来,魏之鸿真的会想起自己学习古琴的经历,虽然自己没学过几节课,学的也不认真,自己走神的时候,就摩擦琴沿,琴沿是硬的,刷了油,润润的,也有些滑,如果自己出了汗,摩擦的就会更加顺畅。这么想着,魏之鸿觉得自己掌心出汗了。

最后,要开始弹奏了,用那手指一勾,琴弦就拨响了,教导魏之鸿的先生可以弹出复杂的群体,或柔情似水,或荡气回肠,一切,都被手指支配着。魏之鸿用指甲抠了起来。新长出来的痂还很柔软,很容易就扣了下来,稍微粘连着周围的皮肤一起被抠下。痂被抠下,里面的血就又流出来了,本来就粉红的皮肤,开始渗出红色。

魏之鸿抠的得了趣,吕逸手上还有很多,他又开始抠下一个。吕逸颇有些生无可恋,这抠伤口又疼又痒,难受的吕逸手指都忍不住蜷缩,但是又忍住。吕逸开始后悔自己想要借着魏之鸿给下人们一些教训了,魏之鸿是个什么人?嚣张跋扈,脾气古怪,都说伴君常伴虎,这么个16岁的小孩自己都摸不清。好吧,自己在原本的世界也是刚成年,还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手上的痂让魏之鸿都扣完了,吕逸的手掌红的像山楂。魏之鸿似乎意犹未尽,问吕逸别的地方还有吗。

吕逸愣了一会,不知道怎么回答,魏之鸿上手就要拔吕逸的衣服。

“有!有!腿上有!”吕逸拉起裤子,露出青紫的膝盖。经过一晚上,这膝盖显得更吓人了,看起来起了瘀血。

魏之鸿看到没有结痂,有点失望,不过还是伸手摁了一下。

这一下可是苦不堪言,吕逸悔之晚矣,悼心疾首。魏之鸿指腹按下,青紫的淤青就泛白,皮肤也被按下一个小坑,手指离开,就又变得红肿青紫。有点像吸满了海水的沙滩,踩一脚,水漫出来了,等一会,又吸回去了。魏之鸿觉得这个也不错。

抠伤口不算多疼,但是摁淤青,吕逸冷汗都冒出来了,疼的抽回自己的腿。魏之鸿抬头看他,吕逸只得直说:“是刘文!他针对我!”说完,又觉得后悔,自己怎么就说出来了?魏之鸿真能给自己出气?自己是不是真被魏之鸿包养的傻了,怎么会给魏之鸿打小报告!

魏之鸿本来也玩得开心,即使听到他这么说,也不可能太过惩罚刘文了。魏之鸿表示自己知道了,让吕逸先回去了。

说到底还觉得吕逸有趣,还是要给他出个头的。魏之鸿叫来刘文,刘文一副狗腿的模样,笑容满面,听到魏之鸿的质问,也仍然面色不改,花言巧语糊弄了。

“少爷,您中意吕逸,我自然不敢碰的,吕逸可是少爷的玩物。刘文是愿帮少爷解忧的,那吕逸带的个小孩,我早就看不顺眼了,真是个妖怪!”

这话得了魏之鸿的意,刘文接着说:“别怕!少爷,我去帮您解决。”

“行,那交给你了。”

刘文满面春风的出了屋子,又在外面徘徊了会,给自己脖子上揪了几个印子,才回了下人房。

刘文一回到寝居,就故意弄出声响,吵醒了其他正在熟睡的下人。他们好奇刘文为何回来的这么晚,刘文只是扯了扯衣领抱怨今天太热了。

几个会抱大腿的祝贺刘文,刘文只是微微一笑。

第二天,趁着吕逸又去了魏之鸿那里,刘文找了个送柴的乡村野夫,把暮龙起抱走了。

吕逸在魏之鸿身旁陪伴一日,准备回自己屋了,在回去的路上,回想着今日故意逗弄魏之鸿,又觉得有趣。魏之鸿讨厌吃辣,但幼时曾见过那在军营里当将军的堂叔在饭桌上,一手端着酒桶,一手拿着那撒满辣椒的烤羊肉,这堂叔浓眉大眼,面部下方长满了不短的络腮胡,嘴巴一动,这络腮胡也跟着一动一动的,而且吃了烤肉,油渍都沾上了,胡子显得油光发亮的。

魏之鸿有点嫌弃,太粗鲁了,和温文尔雅的父亲一点都不一样,父亲的脸颊永远干干净净的,不像这人一般,从不穿打衫,这衣服露的多,都把那肥壮的躯体露出来了。魏之鸿心中嘟哝,真像个肥猪,这家伙真是父亲的兄弟?

今日为了招待这堂叔,连饭菜都改了款式,与平时精致的菜肴不同,都是大份且味重的,魏之鸿不喜,只能不停的吃那份粉条白菜,平时这道菜,魏之鸿是连碰都不碰的。

堂叔也注意到了魏之鸿不愉的神色,停下了和魏之鸿父亲的对话,说:“小鸿啊,吃饭怎么和个猫儿似的。”说着发出洪钟一般洪亮低沉的笑。“快快快,男子汉大丈夫,可是得多吃点,不然成了那小鸡崽子,掐着脖子拽走了。”

魏之鸿不像理他,父亲斥了他一句,“这小子,真是有自己的想法,唉,我与夫人又是宠他的,弟弟莫怪。”堂叔嘿嘿一笑,拿起那长宽的剃羊刀,迅速的拆了一大块羊肉,这肉,肥瘦相间,肥而不腻,滋滋冒油,又撒了孜然辣椒,往魏之鸿盘里一放。

魏之鸿本不愿吃,但对上父亲的眼光,吃了一片,只觉得喉头冒火,血液上涌,脸一下就红了,慌乱的摸索茶杯,饮下一口,却发现这是刚才堂叔倒的酒水。这酒水够烈,辣的很。

父亲赶紧倒了清水给他,缓了好一会儿,魏之鸿才抬头瞪着堂叔。一个圆乎乎白嫩嫩的小孩,脸还因为被辣的红扑扑的,还被辣出了眼泪,湿漉漉的,一点震慑力都没有。堂叔大声的嘲笑他男孩子这么娇气,又被父亲提耳命面,魏之鸿扔了筷子,转头就走,背后还传来父亲的斥责和堂叔的声音。

不过自此之后,魏之鸿在外面从来不显出自己吃不了辣,虽然他还是不会主动点辣的,但万一吃到辣,即使被辣的涕泗直流,也要继续下筷子,嘴硬的不承认。

吕逸今天中午去厨房帮了厨,现在多数下人都对吕逸有敌意,厨房有个厨娘,大家都叫他李大娘,性子是个泼辣的,也是个不爱听闲话的,依旧我行我素的和吕逸搭话,因为魏之鸿是个嘴挑的,许多菜连筷都不动,有时候厨房有啥没吃完的吃头,李大娘就招呼吕逸去吃。本来这些东西都会让那些收菜丫鬟们吃了。

因为李大娘的坦荡,所以有几个下人私下里会偷偷和吕逸打招呼,不过若是旁边有人,就不敢了。

吕逸帮完厨,切的辣椒味沾在手上,洗了好几遍也没洗掉,又想起魏之鸿似乎吃不了辣,闻到一点都会脸红。于是故意带着一手辣椒味去了。

本来魏之鸿坐着逗蛐蛐,一闻到吕逸身上的辣椒味,脸色都变了,但为了面子,就是不承认。但吕逸还凑近,魏之鸿撑了很久,努力的憋气,强撑着不躲开,还是忍不住,说“我要歇息了,你走吧。”然后转头就往继续走,蛐蛐都不要了。

吕逸觉得有趣,收了东西,往回走。

今天放人早,吕逸还想着回去干什么,加快了脚步。打开/房门,看到的却是空空的床,被小被子包着的小孩不翼而飞。吕逸心凉了一半,不好的想法涌上心头,又一次,又一次失去了一个人。

吕逸疯了一样的把屋里翻了一个遍,又疯了一样的推开门,跑了出来,吕逸又开始后悔,后悔自己觉得魏之鸿是个小孩,好骗,后悔觉得靠魏之鸿就能收拾的了刘文,后悔那天怎么同意和魏之鸿走了?

吕逸又想起妹妹,想起妹妹傻乎乎的坐在商场外面的椅子上等他下班,妹妹有点傻,但是很乖,她说坐在奶茶店,喝奶茶的人就没地方坐啦,非要坐在外面公共的椅子上。想起妹妹哭,之前吕逸训了她一顿,不让她跟着那群小孩去湖边上游泳,你还是个小女孩,跟野孩子玩都变野了!妹妹觉得委屈,哭了一顿,吕逸也生气,不听话。但是后来,妹妹又红着眼睛蹭过来,拿着用狗尾巴草编的小兔子给吕逸,示意自己错了。又想起……最后的那天……

吕逸跪在地上,吕逸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跪下了,反正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刘文,肯定是刘文,自己太傻了,怎么觉得靠魏之鸿就能解决呢?吕逸发疯似的冲向刘文的寝室,气势汹汹,一路上都无人敢阻拦,下人纷纷侧目。吕逸直接揪了刘文的头发,一拳就打在他的鼻子上。

两人很快扭打起来,有健壮的下人赶紧拉开了两人,吕逸双目发红,似恶鬼一般,头发衣服杂乱,喘着粗气。刘文就看起来惨多了,鼻骨都被打歪了。

有下人赶紧叫了魏之鸿来,魏之鸿听到吕逸和刘文打起来了,匆忙赶到。吕逸却走了,下人说吕逸执意要走,那神色实在吓人,感觉自己马上要被撕了,手一松,人就跑了。

吕逸赶紧跑回去收拾了东西,吕逸是个物欲小的,东西一裹就收拾完了。那发的工钱和赏赐,都让吕逸存到钱庄去了,吕逸怕被偷,把单子缝在自己的里衣里,换了衣服就拆了再缝上,这都是爷爷奶奶教给吕逸的,老人家最怕的就是钱丢了。这样贵重东西不怕丢,吕逸身上就带了一些小钱。

提了东西就跑,门卫却不放人,僵持之际,魏之鸿带着一大堆下人赶到了。

魏之鸿看到吕逸这幅样子,也觉得心悸,“吕逸!你这是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呵,你说我要做什么!刘文做的那腌臜事,我就不一件件算了,龙起呢!?把龙起弄到哪去了?!”

魏之鸿心中了然,那小孩确实让刘文弄走了。“不过是个小孩,何必如此?”

魏之鸿还没说完,就又让吕逸打断了,“呵,魏少爷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寡偶少徒,寡情薄意,隔岸观火罢了!你说龙起面无表情似个泥塑一般,我倒是觉得魏少爷才是那塑像,看着是鸿衣羽裳,超脱的模样,实际上,是个心都没有的死物罢了!”

这话说的难听,下人们纷纷变了脸色,魏之鸿也是脸色难看,自己无心?那这些天的日日相伴是什么?不是还夸自己教导有方,课文讲的是高人一筹吗?抵足而谈,都是镜花水月?

魏之鸿也来了脾气,“滚!给我滚!”跺着地面。

“等等。”吕逸看向刘文。“龙起到底被你们弄到哪去了。”

刘文偷偷打量魏之鸿的神色,魏之鸿脸色很臭,没什么指示,刘文只能说了。

吕逸转头就走。

刘文留下了,他心中感觉石头落下了,马上自己就能回到之前的生活了。魏之鸿却觉得总看刘文不顺眼,看到他,就想起吕逸,心中总是不痛快,连刘文做事,都觉得没有之前痛快了,又将人赶走了。

吕逸花了几文钱叫了驴车,这驴车本来是送货的,吕逸给钱,说送他一程,这马夫想着能多赚一点也成,载上吕逸就出发了。

差不多到了傍晚,到了山下,这马夫发现这村子都是窄小的泥路上,怎么也不愿送了,又说自己的车走这破泥路,轮子都磨坏了,让吕逸赔钱。

吕逸心急,连他的话都没听完,就匆匆离去。这马夫本来想再要点,伸手叫住吕逸,但吕逸头也不回的走了。马夫叫不住人,掂了掂铜钱,也还算满意的离开了。

吕逸走进村子,挨家挨户敲门,询问是否见过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婴儿,都说没见过,摔门的也有。这一家家的问,天很快就黑了,吕逸心中越发焦急,更绝望的是,吕逸发现,这还是个村落,沿着路走上一段,就又到了下一个村。刘文直说让那个村夫带回去找个地方丢了,谁知道丢哪去了。

不能在浪费时间了,这么小的小孩,晚上太危险了。吕逸抓住一个在农田垦地的人,焦急的问,谁家有个在魏家送柴的,这人知道的,隔壁苏庄有个苏三,早就炫耀个遍了。苏庄人比村里的人有钱点,总是用鼻孔看人。

那人告知了位置,吕逸又马不停蹄的赶去,到了之后,冷静了一下,自己不能这样进去,怕他们觉得自己寻仇,不敢说了,于是调整呼吸,整理容貌,敲了门。

一个妇人开了门,吕逸礼貌笑道:“不知苏三可否在家?我是来谈生意的。”

妇人是不懂这些的,苏三总是说女人不要管男人的事,不告诉她,也不让她插手,只说自己给魏府供柴,出息的很。妇人也知道男人带回来的钱确实不少,村里人很少能赚到这些,前段时间还刚起了新房。

妇人毕恭毕敬:“大人,家夫尚未回家……许是在镇上耽搁了……快进屋喝口茶吧。”妇人没说苏三常在赌坊,她不清楚是赚是赔,不过苏三总说赚了。

“不必了,下次我会再来拜访的。”吕逸微笑,看起来彬彬有礼,妇人也不由自主红了脸,毕竟自己年纪轻轻嫁给苏三,这苏三着实泼皮无赖,若是……

未等妇人再说话,吕逸匆匆离去。妇人只觉得有出息的人真是忙。

吕逸更是急切,这苏三没回家,该去哪里找暮龙起?顿时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间,甚至想把身上的散钱都拿出来,雇了村民去找,又冷静下来,如此兴师动众,别说魏府能得知消息,知道自己的去向,虽然魏之鸿说了让自己滚,而且他好面子,不会把自己带回去,但怕派人打听自己。不是吕逸太自恋,觉得魏之鸿钟情自己,而是怕魏之鸿报复,这从小被宠大的小孩,是第一次被人骂成这样。

更何况……要是村里人知道自己有钱财,万一起了贪心。吕逸又胡思乱想,这也是吕逸的缺点,做事前瞻前顾后,但反过来,这也是吕逸的优点,深谋远虑。

但吕逸实在担心暮龙起,这下他急的团团转。而且,天色已黑,怎么也不可能再赶去城镇了,自己又没有车马。

时间不等人,吕逸赶紧又打听到苏庄的村长住哪户,往村长家跑,又送了碎银,村长眉开眼笑。

苏庄算有钱的,这村长有个法器,功能类似喇叭,其他村长集合说个事,或者谁家叫个人,就拿点东西来借,这东西不算贵,可是给村长换来的米肉却不少,不过还没换过这么多的。因此村长亲自帮喊,吕逸还说,找到的有奖赏!

吃完饭大家都闲的没事,这村落不大,都晃悠着过来看热闹,叽叽喳喳的,说不出个所以然。不过吕逸说小孩应该在镇上,那村民都热情的要提供车马,希望自己也能收到赏钱。俩老头老太太走来来,说路上见到住山上的怪老头,篮子里载了一个小孩,那老头每天去镇上卖点豆腐,可能从镇上载回来的。

吕逸立刻往夫妻两人手里塞了钱,往山上跑去。没供上车马的村民嫉妒的看着两人,真是话多,反正先借了车过去,怎么样都得给自己钱。

吕逸跑的快,这山路又泥泞,脚底一滑,就趴在地上,衣衫沾了一大片泥土,也顾不得了,一路跑上去,跑了好长一段路,终于看到一座小竹屋,屋外杂乱的堆着东西。

吕逸用手掌拍门,里面絮絮叨叨的传来声音。“来了来了,干啥啊这么急。”一个华发苍颜的老人开了门。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吕逸匆匆行了礼,就往屋里看。

“唉,你小子干啥的?”

吕逸回过神“抱歉前辈,听闻您今日捡到一个小孩……”

“哦,你说他啊,我看他被扔在路旁边了,给他捡回来了。”原来暮龙起被扔到路边的沟里了,这苏三,想着要完成任务,可是到了一半,觉得这估计也行了,自己还赶着要去赌坊,就一扔,然后用树叶子遮上了,太粗糙,他看见给捡了。

“多谢前辈救了我弟弟,吕某无以为报。”吕逸终于放松了下来,眼眶都湿润了,向他行礼。

这老头却眼睛滴溜溜的一转,逗吕逸玩,“你说他是你弟弟,你怎么证明?”

“这……孩子背上有颗小痣,右边蝴蝶骨上。”老头一看,还真有,不过老头依旧不依不饶,“就对了一点,这可不行,万一你是人贩子呢。”

吕逸被他吵的不行,稍显不耐烦,“那前辈要如何?”老头嘿嘿一笑,“当然是住下,看看孩子亲不亲近你啊。”

吕逸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脏兮兮,鞋子都让他跑的开了口,不过没他刚穿过来那天的鞋张的厉害。吕逸有些羞愧,连忙道谢。

这老头收拾了张床,让两人睡下了。

第二天,清晨吕逸就让叮叮当当声吵醒了,用力闭了下眼,然后缓缓睁开,只觉得浑身肌肉酸疼,昨天是累着了。老人家起床早,可能是睡不下了,已经开始做早饭收拾东西了。

老头推门进来,吕逸的脏衣昨晚睡前就换了,老头给他了件旧衣,是粗布的,是深色,还有磨损掉色的地方,露出本布的颜色。老头叫吕逸起了床,洗了漱。洗漱是为屋外的,不然屋内洒了水收拾起来麻烦,这山上是阴暗潮湿的天,屋里不通气晾晒,会有潮味。

吕逸舀了水到小盆里,也没个台阶加高放放,就蹲着洗完了。这大早晨的,山上起了雾,一条雾带,一片薄纱,雾气随着风轻轻的动着,形态倒是像用灶台做饭时的腾腾热气,但行踪不像,那热气嗖一下就上去了,是个野的,抓也抓不住,一个跑了,下面又来一个,源源不断的从扣着的锅盖缝隙中溜出来,是向往自由。不过还没到屋顶,又烟消云散了。

这雾却是个稳重的,一大片,厚重的,今天雾是很浓的,望眼看去,那树冠都是看不见的,光留了树杆子直挺挺的立在那里。吕逸抽了抽鼻子,空气中是潮湿的味道,泥土、和植物的味道。自从穿到着,吕逸没见过清晨的雾了,之前在村里早晨会起雾,不过不会这么大。

老头熬了大米汤,给吕逸一碗,碗沿有个小碎口,吕逸把碎口转到一旁,从完好的地方喝。吕逸蹲着喝汤,老头又进屋逗龙起玩去了,龙起睁了眼,也不哭不闹,就转悠着黑溜溜的眼看吕逸和老头,这老头心血来潮,把小孩抱起来。暮龙起经过吕逸的喂养,看起来健康多了,脸也肉起来了,拨开胳膊腿上的衣服,还能看到堆积成轮胎一样的肉。

老头觉得有趣,拔开那肉玩,吕逸把小孩照顾的好,那处也是不集泥的,谁家小孩没照顾好的话,那里可是一股子奶臭味,汗味交织,忒臭。

这小孩忒无趣,逗他没反应,嘴也不张一个,啊啊声也不叫一下,老头又去看暮龙起的牙,看到牙床里开始露出白白的小头,是最下面两颗牙。老头摸了摸,小孩看起来不太舒服,但仍然没反应。

老头惊奇,“这小孩没反应啊,难道是个痴傻的?”

吕逸站起来,端着碗走过来,“不会的,反正不是个傻的。”

“嘶,那这真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没见过小孩这样的,刚生下来的小猫小狗逗逗,还会吸人手指头。”

吕逸也不知道为啥,书中也没描写男主小时候啥样啊,就写被乞丐收养了。老头又把小孩抱起来,双手叉在龙起腋下,让龙起踩在他腿上,一颠一颠的玩。

“唉,你家小孩长牙了。”

“真的?”吕逸前几天看还没长,一看,果然露了小头。

老头刚才端了一碗少的汤,里面放着个勺子,放在一旁了,老头把小孩放下,端了汤,又抱起来,侧靠在胳膊上,喂他米汤。吕逸怕老头把孩子呛了,在旁边盯着他。

勺子一过去,龙起就张嘴,然后下一勺,再张嘴。很快就见了底。老头又洗碗去了。吕逸觉得这老头属实心大,就留外人在屋里,自己跑了,不过看着这屋子里面也没啥值钱的东西。不过又觉得自己该带着龙起走了。等到老头洗完碗,又向他作揖。

“多谢前辈收留,此等恩情吕某感激不尽。”

老头说好好,又收拾起东西来,吕逸觉得疑惑不已,这老头到底要干嘛,自己想带着龙起走了。

“前辈这是要……?”

“啊,这不是要换个地方住?”

“所以前辈这是要搬家……?”

老头说是,吕逸站着看老头收拾东西,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吕逸上前帮老头收拾东西。东西很多很杂,那破碗破篮子也让老头拿走了,老头又从角落里扒翻出个板车,把东西往上一放。

吕逸觉得送佛送到西吧,老头抱着龙起往板车上一坐,吕逸拉着车走了,走之前还给他个水囊,吕逸想,这地方怕不是近不了。

一路上老头指哪吕逸往哪走,一路走着,太阳升起来了,浓雾就散了。又能看到高高的树冠了。把车拉下山,这路就好走多了,山上泥巴湿湿的,容易打滑,吕逸走的慢,山下就简单了。

板车晃荡着沿着路走,老头看起来兴致很高,还抱着小孩唱歌,唱个曲,唱个词的,但是语调模糊,吕逸听不清唱的什么。

微风拂过,地里的小麦刷啦啦,随着风波动,现在小麦还是绿的。除了小麦,地里还有种了些其他菜种。吕逸是没种过地的,他爹之前分到几亩地,不过早就因为懒得种卖出去了,爷爷奶奶那边也就在院里种点菜自己吃。

这路走的顺,越走越不见那小泥路了,都是宽路。不过天倒是热起来了,马上到中午了,吕逸心想,这是要去哪啊……该不会这老头才是个人贩子?

老头让吕逸把板车往树荫下面一停,拿出布包的面饼馒头,塞给吕逸,说他是主力,多吃点。吕逸也是真饿了,就往嘴里塞。这老头吃了个馒头,又拿出个水囊里面打了早晨的米汤,喂龙起吃。

树荫下面阴凉,树叶沙沙作响,光斑打在地上和人身上,动来动去。老头往车上一躺,指了个方向,说后面一直直走就行,就打起呼来了。

吕逸无语,还是拉着车出发了。

一个半时辰之后,终于见到一个村子,老头也醒了,指了个屋子,吕逸把车拉进去。这路上也有村民搭话,老头是一副熟稔的样子,那些村民却看他陌生。

这屋子建的是不错,石板房,有瓦,还有屋脊兽,只是太久没打理,杂草都把地上铺着的石板顶破了,到处长。老头又让吕逸把东西放进屋,一打开屋,一股子尘土味,吕逸赶紧屏住呼吸。

放完东西,这老头还没有放人的意思,吕逸只能询问,“前辈,不知吕某何时能走?”

“走?去哪?”

“这……自然是带着龙起回家……”

老头挑了一下长眉,“你还有家吗?”吕逸一时反应不过来,这老头是在暗示什么。

“不如就跟着我,我这老头子人老了,哎呦,身体也不行了,就得要个年轻人照顾我。”吕逸看着老头故意弯下的腰和膝盖,沉默了,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这老头虽然发须花白,但步履稳健,腰背挺直。这老头果然是个怪人,吕逸想起村民对他的评价。

吕逸心中更担心这老头不是好人,老头赶紧补充:“你不是都被赶出来了?”吕逸大惊:“你调查我?!”

“哎呀什么调查啊!我在那城镇上卖豆腐,我不认识你?魏府的!”老头急着说。

吕逸又沉默了,自己这都这么出名了?肯定出的不是好名。

这老头就是要让吕逸留下来,说自己喜欢龙起,就要让他们留下,一哭二闹三上吊,吕逸依旧不为所动。老头咬牙,这小子忒难对付。又说自己是个散修,其实是看龙起有天分,就想收他为徒!

吕逸觉得这个说法有点可信,男主嘛,天赋能不好?但仍然不能随意相信他,更何况按照原文,男主是要拜在大门派下的,哪能随意拜一个散修为师?书中写道,那收龙起为徒的是当今江湖门派之首的飞云阁的掌门,书中描写那掌门样貌如同中年人一般,实际上已经是个千年老妖怪,修为极其深厚,更何况,是个稳重的性子。到时候魏之鸿也会拜在他门下,成了同门师兄弟。

算算时间,还很充足,至少还有个几年,暮龙起得会跑会跳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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