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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丘比特、阿莫尔、维纳斯(十四)

 

影子们像是在阻止两人离开似的,围成圈,如同黑夜里的波浪一样摇晃着。

“装甲骑士要什么时候才能来呢?”

“接受指派的话估计会很快,毕竟每个区都有值班的人……啊,不会吧——”

他的话戛然而止,桧凑到他的移动终端旁去看,发现发送给灯塔的报告显示无法受理。

“……灯塔,失灵了?”

“……”

两个人看着彼此,眼睛里是如出一辙的震惊。

“那、那那那,怎么办?”

“你问我我哪知道……啊,不对,冷静一点,学校里也教过的吧?如果不幸陷入灾厄现象,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说什么保护自己的安全……”

她看向脚边的影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比之前长大了一点。

“喂,伊里奈乌,我说啊。”

“啥?”

“如果这些影子完全长大,我们会怎样?”

“……”

不详的预感。

“……不行,不能在这里待下去。”

先去大门那里,如果能离开是最好的。就算不能离开,也要找到求救的办法。

桧提议道。

“另外……我还认识一位装甲骑士,不知道能不能向她求救。”

“谁啊?”伊里奈乌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说过的那个学姐?那个翡翠骑士的女儿?”

能行吗?她看着不太强啊。伊里奈乌怀疑地说,你别让人家过来,反而害别人陷入危险。

“也只能试试了吧。”

桧说着,朝桃绮发送了信息。

咚咚、咚咚、咚咚

令人怀念的鼓声。

那是他很小的时候,大姐和哥哥,还有爸爸妈妈都住在一起的时候。

刚上高中的大姐,穿着被爸爸斥责为“不检点”的花俏衣服,一边走路一边自拍;

初中生哥哥嬉皮笑脸地和路过的美女套近乎;

爸爸臭着一张脸,穿的像个熊一样,嘀咕着:“庙会有什么好玩的。”,他抱怨归抱怨,一只手还是拉着母亲,另一只手牵住兴奋的小儿子。

还是个小孩子的他,只顾着沉浸在庙会的热闹之中。

被爸爸和妈妈牵着手,对小摊上的零食流口水,吵着要吃糖葫芦和炸薯条。姐姐说这东西吃了长胖,她才不要;哥哥则吓他说吃了就会变成猪;爸爸不耐烦地听儿女们叽叽喳喳,干脆买下了一整束糖葫芦,如同英武的古代将军一样,将棒棒糖扛在肩头。

姐姐一面说不行不行,吃了会胖;一面将糖葫芦往嘴里猛塞;

哥哥则说,爸爸看起来更像古代的山贼;

他舔着甜甜的糖壳,看爸爸揪住哥哥的耳朵;

妈妈一句话也没有说,可是她一直在笑着,握紧了儿子和丈夫的手。

仔细想来,那的确是最幸福的时刻了。

后来,姐姐结婚了,就搬出去了;

哥哥和父亲天天吵架,有时还会动起手来。最后哥哥忍无可忍,选择了离开这个家;

妈妈又怀孕了,结果这个孩子也没留下。医生说妈妈已经不能再生了。

爸爸和妈妈连争吵都没有,两个人只要碰面,就把对方当做陌生人。

妈妈长时间住在医院里。

承载了爸爸所有的期望的他,却无论如何也成长不起来。

功课也好,比赛也好,还是说人际关系也好,那些过去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他觉得越来越力不从心。

特别是升上高中以后,他赫然发现比自己厉害的人随处都是。自己因为交际圈的狭小,周围的人看在爸爸的面子上吹捧他,让他产生了自己很厉害的错觉,事实上他也不过是一个平庸的小孩而已。

他要比其他人努力十倍、一百倍,才能将成绩稳定在前叁名。

他瞧不起一脸吊儿郎当,像个小混混一样的伊里奈乌,他真心觉得对方是个很失礼,很粗鲁的家伙。这种人居然和桧是青梅竹马,他觉得桧太可怜了。

可是伊里奈乌稍微使把劲,就把他甩在了身后。只是这个人平时不努力,才让人误以为他是个笨蛋。

他以为很可怜的桧,虽然老是和伊里奈乌针锋相对,可是她每次和对方都有说不完的话。即使那只是无意义的打嘴仗,可是她看起来很自在,和自己在一起时完全不一样。

其实桧一点也不可怜。

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每时每刻都在为了目标奋进;

伊里奈乌虽然个性散漫,却也会在关键时刻努力;

只有他,他完全搞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姐姐干脆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听从父亲的安排结婚;

哥哥毫不犹豫地反抗了命运,独自一人离开了家;

他不想像姐姐那样,也做不到哥哥一样潇洒。

而且如果他也离开了,那妈妈就太可怜了。

如果说这些事他还能忍受的话——

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其实和父亲也相差无几。

他很喜欢桧,他打从心底仰望着对方,他希望桧能实现理想,获得幸福;

与此同时,他又惊讶地发现,自己其实不太希望桧成为骑士。

因为桧已经很强了。这种强大不是来源于身体,而是她的心灵,好像什么困难都不会打倒她一样。和桧比起来,他就显得相当的软弱。他唯一能胜过桧的地方,就是自己可以成为装甲骑士这点。

如果桧不是oga,如果桧也能当骑士,那么对方一定会把他远远地抛在身后,他只能像目睹离开的姐姐和哥哥一样,呆呆地看着对方的背影。

所以,他很庆幸,幸好自己是alpha,幸好桧是oga。

如果他也能将爱情诉诸暴力,是不是也能留下桧呢?

在这个愿望浮现的那一刻,他绝望地意识到自己的阴暗。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他对自己说。

他和爸爸是不一样的,哪怕输,他也要堂堂正正地输掉。

他想,如果能和桧表白,哪怕对方拒绝了他,他也能心安吧。

其实这种想法也是纯粹出于私欲,他不是为了和桧在一起——如果在一起的话,是最理想的结果。他只是为了稳定自己的内心,向对方寻求一个答复。

然而,桧没有来。

这样也不差,他沮丧地想要叹气,比起直白地拒绝,这种无声的表示或许还是她的体贴。

就这样回去吧。

就在他放弃了的时候——

【如果有什么烦恼的话,不介意告诉我吗?】

有人这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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