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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回头草

 

钟文许辞职后一直赋闲在家,偶有几个前同事老友前来拜访,他不耽于谈旧事,也认真给他人提供生活职场建议,聊完,他总习惯性自嘲一句“也谈不上什么人生经验不经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这也没什么借鉴意义,踩上了时代的红利。”

那自嘲里剩下苦笑的部分,是关于祝云戈的,可来的人哪里知道,只当是他在自谦。

钟文许绕着东部的海岸线自驾了近小半个月,终于在酷暑来临之前背着海钓杆回到了京城。从电梯下来,摸着清晨熹微的阳光走到家门口,伸出手去点密码盘,大概是开一夜车过于疲劳,堪堪看到扔了一地的烟屁股,心想哪个王八蛋这般没素质?竟然坐着民宅门口抽一夜烟……不对!他又看了一眼那烟屁股,连接烟丝的部分有小小的一圈的亮金线,是祝云戈惯常抽的那款,他再熟悉不过了,办公室里、会议间里、书房里、花园里甚至是床上,他数不清有多少次亲手递烟给他,甚至到有段时间天凉,祝云戈犯支气管炎,下意识找他要烟,他死死攒着不给,一个40岁的男人用小狗一般的眼神看着他,他不忍,把烟递过去说“只准一口”……

钟文许蹲下身去捻起一支烟头放在鼻尖嗅了嗅,仿佛还有昨夜的余温,他实在想象不出来祝云戈蹲在这里抽一夜烟的样子,顿时又觉得他的憋屈有几分好笑,心情突然松快了下来,这天之骄子小祝总也有求而不得的时候,可惜是个闷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钟文许回到家里,收捡行李吃过早饭,一边喝茶一边翻看手机,最近也没有祝云戈的未接来电和信息,那说明找他并没有工作上急事,于是他瞅准时间,弯着嘴角给祝云戈拨去了电话,他靠在椅子上神情放松,嘟声没两下被接起,对面是于青月,说老板正在开董事会,有什么事情需要她转达吗?

钟文许说,没有。

晚上,钟文许在书房上网,一阵毫无耐心的门铃声响起,惹得人期待又烦躁,他趿拉着拖鞋快步走到玄关,推开沉重的防盗门,站在外面的男人一如既往整齐精致,只是略有几分疲劳和狼狈,刘海被汗水打湿,领带松松挂在脖上,一手插在西裤口袋中,门开的时候,他只是翻开眼皮看了一眼钟文许,面色重新恢复平静。

钟文许抱着臂倚在门框看祝云戈,语气轻松:“怎么有闲工夫过来?”

乍听起来是揶揄,见到本人的那一刻,又克制不住地心软伸了手去牵祝云戈的手腕子,被生硬地躲开。

“吃饭了没?别愣着,快进来。”

祝云戈低头抬脚进了屋,钟文许毕恭毕敬像招待一位贵客,拿拖鞋倒水。

“来碗臊子面?”

“好。”

钟文许卷起袖子进了厨房。

鲜亮的浇头里是新鲜的羊肚菌和熏腊肉,配上刚涮出来的上海青,压在下面的手擀面是钟文许刚刚自己扯的,祝云戈坐在餐桌对面一言不发地吃面,空气安静地仿佛失去了流动性,是无声的控诉。

祝云戈吃剩下了小半碗,推在了一边,擦了擦嘴,双手交握端坐,目光直射钟文许无声讨要一个解释。

“你上我这儿来,不会就为了吃顿饭?”钟文许觉得祝云戈像个斗气的小孩子,他那么认真自己却显得漫不经心。

“嗯,我惦记你的厨艺又不是一天两天。”

还算是会说话,钟文许心道,说好听点是“惦记”,说难听就是“习惯了”,可怕的习惯。

“行了,饭也吃了,那我就走了”,祝云戈扶了扶眼镜,双手撑着桌面作势要走。

钟文许乐了,抬起头笑看着他:“我以为来请我回去上班的,祝总。”

本来已经侧过身的祝云戈猛然回头:“你愿意?”

“也不是很愿意,现在多安逸”,钟文许本来想说“也不是不可以”,话到嘴边变成了拒绝。

祝云戈低头搓了搓手指,将捏在手中的纸巾团成了球放在桌上:“也是,那不勉强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走面子搁不住了,他转身三两步迈到了玄关。

听到扭动门锁的声音,钟文许收住笑容猛然回神冲到玄关,这回好像玩大了,一把将祝云戈拉到自己怀里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你不勉强我……但是我想……我很想勉……强……你。”

祝云戈转身离开的背影给了钟文许极大的勇气,仿佛再不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手中的沙子便要全部流走,手臂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唔……”祝云戈在钟文许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来,背倚在钟文许身上,若有若无低声问,“你想过我吗?”

“想,当然想”,想死了,一个人开车在漫无境的国道上想,坐在钓艇航行在一望无涯的大海上想,酒店洁白大床上醒来看在内裤上的鼓包时,还是想。

甚至晚上跟闫玉良吃饭吃得都有些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祝云戈的样子,早早结束饭局回到家候着,羊肚菌是中午去菜市场买的,熏腊肉是提前从冰箱取出来解冻好的,所有的动作都是预判并期待那个人的到来,怎么会不想他?

胸壑中纵有千山万水、千言万语,没有一个字能被轻易吐出来,空气静止流动了一般在两人之间凝结成既默契又尴尬的状态。

蝉鸣、蛙叫,太过于优质的高档小区生态环境也是一种烦恼,噪得人不堪其扰,透过玄关回廊的纱窗打破两人的僵局,祝云戈挣脱开钟文许的怀抱回过身来,那一刻钟文许能清楚地看到他眼中有种忧柔的东西,是一种惴惴不安毫无确定性的情绪,随之而来,祝云戈倾身抬头吻在钟文许唇上,一触既分。

他想跑,被钟文许抓住牢牢摁在怀里,嘴唇贴上去烙着深深浅浅的思念,祝云戈不知好歹张嘴狠狠咬在钟文许唇上,闷疼让男人有限的耐心流失,噙着他的嘴巴用力吮吸起来,那是一个饱含情欲与津液的深吻,让人欲罢不能,让祝云戈在久违的怀抱中几近瘫软过去,清明意识消失之前,钟文许用尖锐的犬齿刺破了祝云戈的唇……

怀中的人挣扎、推拒,获得的是更紧的相拥,钟文许捏着他的脖子将他的脸拉开一点点,昏黄的玄关灯下,殷红的血液将他的唇染红,像一抹冶艳的胭脂,钟文许伸出拇指轻轻摩擦微微肿胀的伤口,让他痛,因为他而痛,想想就令人激动,让人发疯,过往不曾对他如此张狂,原来弄坏他如此令人兴奋,他温柔地将伤口含在嘴中吮吸干净,双手抱着他的腰,倏地一下将人抱起来稳步往里屋走。

内屋没有人说话,只有此起彼伏的喘息和吮吸声,祝云戈倚靠在墙壁上摁住钟文许的头顶让他为自己口交,身下的人卖力地吞吐起来。

事情发生地有些突然,钟文许抱着他往里走的时候,他的头有些歪斜出去,不慎磕在回廊边的高斗柜上,一阵疼痛陡然间让人天旋地转,钟文许放他下来,让他靠着待这股疼劲儿过去,祝云戈用手臂搭着额头闭着眼一言不发,钟文许扶着他的腰站在他身前看他,用炽热的鼻息浸染他磕碰到的头部,时不时用鼻间轻轻点过,抱以安慰。

祝云戈还是那样站着不动,钟文许一颗颗撬开他衬衫领口纽扣,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用嘴唇贴上微微起伏的胸部,太想念了,那是一个不带情欲的接触,柔软的嘴唇皮肤贴着细腻的胸口皮肤一路向下,逡巡、沾黏、缱绻不止,直到剥开他的西裤,将他半勃的阴茎含进嘴里,仍旧温柔地不像话,生怕弄疼了他,哪怕这个男人对他没心没肺。

疼痛是被转移了,可这温温柔柔的轻捻慢弄叫人抓狂,祝云戈缺乏耐心,伸手抓了钟文许的头发将他头往自己的阴茎上按,于是就有了这场孟浪场面,还没来得及进到卧房,就在过道里纠缠地难舍难分。

祝云戈在钟文许嘴中射过一次,躺在床上喘气,钟文许踢了拖鞋在床边爬上床覆在他身上,舌尖卷着他的耳廓说悄悄话。

“下午有人来过你家?”祝云戈问,他透过走廊的灯看向远处的茶台子。

“嗯,有个朋友”,吃饭前闫玉良来家里送了老家的特产,钟文许留人在家喝了杯茶,清理家时忘了茶台上的半杯茶水,还是被祝云戈看见了,像是偷情被发现似的百口莫辩。

“哪个朋友?”祝云戈奇奇怪怪较上了劲。

“闫玉良,你见过的”,钟文许躺在他身侧大气儿不敢出一声。

祝云戈扯了毛巾被盖在身上转过身去用后背对着钟文许,钟文许哪里甘心,明明没做任何亏心事,他心急欲解释,话到嘴边变成了泄气,连带着硬了半天的下体也成泄了气的皮球。

这么多年过去了,钟文许不再是祝云戈手下那个为他干所有脏活累活的小子,自他出走的那天起,他便想明白了,如果有一天他依旧在祝云戈身边,他只要一个身份:祝云戈的爱人。

他把人翻过来,让祝云戈转过脸来看着自己,钟文许声音轻柔语气却很严肃:“云戈,你睁开眼看清楚,我爱了你快20年,跟在你身边也好,跟你做床伴也好,什么时候……负过你,云戈,我只是爱你,我好像也没做错什么,对吧,我只是爱你,就算我离开盛元以后,你再也不找我,我还是会爱你。”

最后变成了钟文许的喃喃细语。

祝云戈仰头吻住了钟文许,回馈他的却不是一个吻那么简单了,钟文许反身压倒了他,简单扩张粗暴进入了他的身体,他太难受了,胸腔里堵住一腔怨念被祝云戈的质疑点燃,最后全数爆发在爱人身上,在甬道里抽插的时候毫不留情,抛开所有的世俗、关系、桎梏,只是两头交媾的野兽,对他而言,永远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守着虚无和没有承诺,钟文许只在祝云戈身上如此没有下限地容忍和停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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